哀哀老父：轻生女儿的“万言求和信”里有秘密

田保顺+张云

“电话不接/18个电话/18个短信/没有回复……怎么可以这么狠/明明知道我最近情绪失控/却还是在刺激我/太狠心了/太狠心了！”

“全世界都认为你不会抛下我/我也这么认为/短暂的分开原以为只是为了更好的相聚……结果却是发现你连我的电话和短信都不愿意接听了/想不通啊想不通！”

……

这个写下如此痴情日志的女孩名叫田婉琦，生前是重庆一家保险公司的讲师。她用10年最美好的年华爱着那个高中同学，也为他早作了“嫁娘”，此时却在自己的QQ空间，用滴血之心书写着最后的文字，并且录下了遗言：“最后说点什么呢？就这样吧，总感觉我就是做了一场噩梦，就让我继续睡吧。嗯，这次真的再见了，如果有下辈子，你一定要好好上课，不要偷偷听音乐还用你的45度侧脸去勾引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哦。么么哒，晚安。”

2016年12月3日晚，她以烧炭自杀的方式诀别了爱情与人生！生死抉择前，田婉琦的父母对女儿遭遇的情变毫不知情，随着田婉琦的空间日志被解锁打开，她的父亲田保顺更是震怒：女儿在婚姻受挫、感情受伤，明显流露自杀念头时，那个她耗费10年青春陪伴的男人在哪里？他怎么可以在接到女儿临死前的数度哭求后还如此冷漠无情？12月19日，悲愤难抑的他给本刊打来了倾诉电话——

人间极痛从天降：我的漂亮女儿竟烧炭自杀

我叫田保顺，家在河南安阳。我和妻子都是生意人。田婉琦是我们的大女儿。1987年出生的婉琦从小聪明可爱，是我们夫妻的掌上明珠。遗憾的是，婉琦12岁前，我和她妈妈一直在昆明做生意。我至今记得第一次离开婉琦时的刺痛。当时妻子一路走一路哭，我也心痛，但没办法，我们要做生意养家。

这份愧欠延续到婉琦13岁。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去满足女儿的物质生活。所以，女儿自小过着“公主”般的生活。婉琦上初中后，我让妻子回安阳当全职妈妈。1998年，我们又有了小女儿。因忙于打拼，我没更多时间陪伴她们。不过，我发誓要让她们过上想要的幸福生活。欣慰的是，婉琦小学到初中成绩优秀。2003年升入重点中学安阳一中后，我们没想到的是，就在高考冲刺关键期，一个男生走进了婉琦的世界。他叫古翔，家住市郊。看到两人相处并没出格，我们选择了宽容。但早恋还是影响了婉琦，当年高考她以几分之差落榜，选择了复读，而古翔考取了一所大学。为了婉琦，我们也算是呕心沥血。欣喜的是，婉琦非常发奋，第二年考出了高分，她毅然决定追随爱情去了重庆。

毕业时，两人都考取了公职。古翔被重庆市一家事业单位录取，婉琦则被万州市一家机关录用，但为了和古翔在一起，她在重庆找了工作。两人开始同居。后来，古翔单位盖房，他按揭买了一套。有次，我在两人的小家住了一个多月，帮他们洗衣做饭。看到两个孩子恩爱如初，我非常欣慰。

2014年12月，古翔的爷爷忽然病危，为了“冲喜”，古翔的家人让他们赶快回家结婚。当时，我们两家人在酒店举办了婚礼，宴请了双方亲友。但有个缺憾——两人都很忙，没来得及领证。我们原以为他们能就此白头偕老，但2016年8月，两人不知为何闹了矛盾，商量好婉琦先搬出去，彼此冷静四个月。10月我和妻子去调解过一次，觉得两个年轻人在一起这么多年，有些磕磕碰碰很正常，谁知12月5日噩耗从天而降！

那天下午，我正在高速上开车，忽然接到古翔的来电，急切地说：“爸，您在哪？赶快过来吧，婉琦烧炭自杀了！”

我第一时间飞抵重庆，在古翔的提示下先去了重庆市公安局犯罪举报中心，警方向我出具了婉琦的死亡鉴定书，然后让我签字领回婉琦的电脑与手机，在我的要求下，警方让我看了婉琦自杀现场的图片、拍摄存档的一些手机短信。法医鉴定自杀发生在3日晚上，小狗球球也死了。这时，我才了解到事情经过：12月5日周一，婉琦单位同事发现她一直没来上班，事先也未请假，单位就派了两名同事去住处找她，结果在古翔、婉琦的闺蜜、两名同事的见证下，开锁公司打开房门发现了意外：屋内所有门窗被胶带封闭，一股炭火味道令人窒息，婉琦竟用一个烧烤用的碳炉了断了自己！惊恐下，古翔拨打了我的电话，在我的叮嘱下，他拨打了120和110电话，但回天无力！警方勘查现场时，婉琦的遗书当时就放在她屋里的写字台上，搁在她为古翔新买的那条围巾上。法医鉴定死因后，婉琦的遗体被殡仪馆专车接走。

女儿怎么说没就没了呢？从重庆警方出来，我一个人呆在婉琦的屋子里，古翔因害怕不敢上楼。6日凌晨3点多，我的小女儿从武汉搭乘夜航飞机飞抵重庆。我俩就在屋里待了一晚。第二天，妻子租车从安阳赶到。随后，古翔的父母也赶到。因遗体只能在殡仪馆停放三天。我本想弄明白女儿的死因再作决定，但两家人最后商定还是先走正常程序进行了火化。那种生离死别的痛楚，让我们肝肠寸断！

哀哀父亲溯流而上：探寻女儿决绝心灵轨迹

追悼会后，我们一行人护送婉琦的骨灰回家。

女儿灵前，12月3日那天的情景如在眼前：我和婉琦开心地通着电话，她当时说正在家里打扫卫生，还说我上次给做的排骨炖藕很好吃，她打算下午去买些排骨回来学着炖。我告诉她说，年前我会开车来重庆，接她和古翔回家过年，以前每年也如此。晚上女儿还和她妈聊了微信，妻子称女儿是美女大宝贝，让她记得吃饭，记得遛狗，女儿还跟妻子玩笑，说她还有个小“外孙女”宝贝——那只漂亮的小狗球球！哪知当晚，她与我们阴阳两隔！

悲痛难抑之中，我想起了女儿的闺蜜曾提到过一句话，说古翔跟她说过，婉琦给古翔写过一封很长的日志。我找人破解了婉琦的QQ密码，竟发现她前前后后写了101则日志，真实记载了婉琦從2006年到2016年的心路历程——

最初的日志，婉琦写下了高考前夕对甜蜜爱情的憧憬，“我赌你是我这一生要找的人……希望你不让我赌输。”日志里写着第二次高考前的自我激励，记下了初恋时两人爱争吵的困惑与担心，爱情进行到大学阶段时，婉琦甚至想到过分手，但毕业后两人重聚在重庆，并于2014年在老家举行了婚礼。

2016年8月，婉琦搬出了小家，大出我们意外的是，独自啃噬着孤独和痛苦的婉琦步步沉沦——

婉琦日志记下了当时离开的心情：“2016-8-611：42：以为是种解脱/离开会欢喜跳跃/可是真的动手的那一刻/眼泪控制不住想飙/心会痛……”她难舍这份爱：“2016-8-1001：52分手第二天/忍不住偷看他的微信微博/一天没有收到短信……控制不住等待。”却收到对方的分手微信：“2016-8-1409：07分手一周/忍不住地想知道他在做什么/是不是有了心仪的女孩/是不是把我从心里抹去了/收到了祝你早日找到照顾你的人的微信/猜想他真的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了吧/不开心不想说话……”婉琦还是无法割舍：“2016-11-2302：55：慢慢发现/心里真的爱你/开始害怕你被人抢走/那个她如果怀孕了/你就真的和我要说永不相见了吧/每每想到此/失去你的悲伤就会开始蔓延全身。”煎熬中，婉琦开始扛不住：“2016-11-3010：07自己真的崩溃了/由歇斯底里/变得忍不住抖动……”

令人心痛的是，婉琦在12月3日凌晨已经自杀过一次了，只是她不忍心那条小狗，才又多坚持了几个小时：“2016-12-303：15《差一点》：差一点/就真的冲动了/如果不是浓烟把球球搞得很焦虑/那堆炭一定可以让我睡着……”

读着，读着，我的心禁不住战栗：小两口不是一直都还好吗？

2016年8月，我数度追问女儿搬出的原因，但她一直没有详说。直到10月，我和妻子专门来到重庆。婉琦才告诉我说，古翔非让她给生孩子。我当时对女儿讲：“他的要求不过分，咱们要讲道理，何况你俩都28岁，早到了该生子的年龄了。”婉琦当时对我说了顾虑：古翔的月薪有限，每月交完房贷后余钱不多，且他常年有病的父母也需资助。她想再奋斗两三年后再生子也不迟。而古翔则对妻子解释：“搬出来的意思是冷静冷静。因为互相不理解，彼此冷静一下。我会处理好的。”因年轻人闹点矛盾也正常，我们没当一回事，就先后离开了重庆。谁知，他们的爱情已经分崩离析！

看着这些，我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女儿对爱情太过一往情深，哪怕明知那颗心已走远，她还是心存幻想，看不到希望时竟选择自毁！

出事后，保险公司从上到下，对婉琦评价很高，他们唯独对女儿的情事知之不多，当我问询婉琦的闺蜜和几名同学时，他们除了同情与痛心，也只能委婉地说女儿的死因很多。令我倍感失职的是，女儿的痛苦，我竟然知之不多甚至基本一无所知，就连这些日志，她也都锁定在设置了权限的空间里！

我无比心痛，但还有一种更大的刺痛：如果我有失职、失察之处，可能被两个孩子蒙蔽，可那个最重要的局中人古翔呢？婉琦和他从高中相伴至今，在她伤心欲绝之时，他又在哪里？！

你的“礼貌”令我震怒：可不可以拦住死

从2016年12月5日下午接到噩耗开始，我就一路追问古翔：“婉琦走之前给你打过电话和发过微信没有？”古翔回答说：“没有。”

可在重庆市公安局犯罪举报中心，警官给我看过女儿生前用手机所发的几则短信。这些短信来之不易——是警方当时用女儿指纹开锁打开拍照存档的，后手机被彻底锁定，我清楚看到其中内容：“古翔，你来救救我。”“古翔，你不要把我往死里面逼。”“古翔，我们十年感情了，我们坐下来谈一下。”还有：“你能不能帮我照看一下小狗球球，我要出差几天。”对于这一条，古翔还回复道：“你可以送到宠物院，我某个时间去接。”婉琦又问：“如果我送到宠物院，你不去接怎么办？”古翔回：“我会去接的。”还有个会话是，婉琦说：“我求你了，你给我回个短信或电话。”古翔回道：“我很忙，我有时间会给你打电话。”婉琦还说：“我知道你现在跟那个女人在一起。”

我当时质问古翔：“刚才我问你，婉琦死前有沒有跟你联系，你说没有，这又作何解释？”古翔则说：“爸，我对不起您，我对不起婉琦。”

护送婉琦骨灰回家临上飞机时，妻子再次问古翔：“婉琦最后应该跟你有电话、短信或微信联系，她总得跟你说点啥吧？到最后了，你能不能跟我说点实话，她到底说了啥？妈再最后问你一次，以后永远不会再问你了。”古翔说：“没有。我要是知道的话，我不可能让她走。”后来，古翔又推说他和田婉琦有一个多月没有联系。

事实果真如此吗？婉琦决绝前后所写的日志，可谓字字泣血，像一把把刀，剜着我们的心！

两人依然有着信息往来：“2016-11-3019：26：心痛/每一条短信都是那么冷漠/谢谢，多么冰冷的词/多么聪明的撇清关系的词/心痛到难以控制自己/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从你开始把我的东西全部送过来/我就知道/你已经放下了我/你说过家的门随时为我打开/所以我才会任性的出走/结果我想回去了/你却把门关上了……我疯了一样给你发短信/你迟缓的礼貌的回复我/我送你礼物/你退回去了……为什么会这样/我就是一个笑话！”

不久前，他俩还见过面：“2016-11-3022：09前天在你楼下沟通已经耗尽了我的所有能量……没有收到到家没的关心短信/没有收到你不要难过的安慰短信……我还是要你考虑考虑我/你说你要考虑下/嗯/我明白了/礼貌地拒绝/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但现实令婉琦失望：“2016-12-117：14：再忙也不会没时间发短信/是不知道怎么回/或者不想回吧！”“2016-12-120：42：我求你给我点时间克服心理障碍/你说好/然后，你每次来都会把我留在家的东西打包过来/我的心咯噔一下/我知道你在清理我的东西了……我侥幸你在气我/可是还是忍不住/大半夜地跑到你家楼下/……/结果你的第一句话就泼了我一盆冷水/你质问我为什么突然跑来/你让我赶快回家……”

婉琦疯狂地想联系古翔，但是，“2016-12-209：09：见不到你/唯一的联系方式就是短信/却总是石沉大海！”唯剩孤寂：“2016-12-212：27：一片寂静/没有短信/什么都没有/没有关心/放弃了/难过得要死掉了！”还有绝望：“2016-12-216：40：期待你的每一条短信/可是又被你的每一条短信伤得心痛/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好像5天没吃东西了/好像5天也没睡着了/精神恍惚到感觉要死掉了！”婉琦发出决绝的信号：“2016-12-220：11：“你真的放弃了我/我说我今晚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打扰你/我的暗示那么直接/我的情绪已经歇斯底里了/而你/冷冷的一个短信……心咔擦全碎了！”“2016-12-220：40：我连要毁掉自己的话都说了/仍然于事无补”结果是：“2016-12-313：03：真的是不接我电话/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一句都没有/一句都没有！”最后只剩下无奈：“2016-12-314：45：真的是不接我电话/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原来我真的是一个他忍不住抛掉的包袱/原来人真的可以这么绝情/但凡心里有一点情意在/也不会做的这么绝对吧！”婉琦的情绪走向极致，又写下文章开头的两则日志。

在写完日志和录完遗书后，婉琦走向了长眠，最后的文字依然难舍爱人：“围巾，我们的定情物，么么哒。送你最后的礼物。你送我围巾，说让我做你的女朋友；现在，我送你一条围巾，你可以做我的男朋友吗？本来想我多戴一下就有我的味道，可是时间不够了呢，哎。2016.12.3。”旁边还画了两只具有代表意义的兔子（见本文配图）。

看到这些，我妻子痛哭失声：“我们辛辛苦苦养了她29年，最后连一个字都没给我们留下，她念念难舍的都是古翔那孩子！”妻子的痛哭，让我心如刀绞，悲愤中，我认为古翔与婉琦的死难脱干系，可在我和重庆警方沟通后，又不得不接受事实：女儿确实死于烧炭自杀！那么，古翔的行为该不该属于见死不救呢？我给美国苹果公司总部致电，企图破解女儿苹果手机的密码，去找出手机里的信息之谜，但美国公司对此也表示无奈。律师告诉我，关于婉琦与古翔的情感矛盾，法律也很难对另一方的责任作出界定，关于“见死不救”之责也存在着争议……

极度的悲痛与茫然中，我不得不借助《知音》来发声：古翔，退一万步讲，你有权选择与别人恋爱和结婚，但你和婉琦相爱多年，且已办婚礼，早有夫妻之实，我要问你：为何婉琦明显流露出绝望自杀的念头时，你还能如此冷漠、袖手旁观？面对婉琦执着的短信和电话，你能不能萌发出那最起码的同学之情呢？总该可以去安抚她，让她平安度過这一段“非常岁月”吧！再退一步说，如你不便，可否告知你早称之为“爸妈”的我们，让我们去安抚、稳定女儿？难道你真的就这么狠心，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爱你如命的女孩步步走上绝路吗？我女儿痴爱你十多年，从道义上、情理上，你说不过去！你的良心何在？道德何在？你知不知道，你的“漠视”令我们愤怒！我们把一个活生生的姑娘给你，你难道就还我们一具尸体？

直到今天，我和妻子整天以泪洗面，我也依靠喝酒麻醉神经。“我们可不可以拦住死？如果当时古翔接婉琦一个电话，或回她一个短信，她或许就不会走到自杀这一步啊！”谁能回答我这位悲痛父亲发自内心的叩问？

[小编发言]

美丽女孩田婉琦，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令人心碎和难以释怀，我们无意去评价这段情殇的是是非非，但在一条如花生命面前，如同一位父亲的悲怆之问：我们可不可以拦住死呢？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啊！亲爱的读者朋友们，你们对此有何感想与看法？欢迎通过登录知音论坛、微信公众平台、写信或电话等方式来参与讨论。

编辑/陈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