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文人侠客梦
2017-02-28张牧迪
张牧迪
执一柄长剑,携一壶美酒,揽一路风尘,英雄上路。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壮哉的是侠客的风流气度;“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壮哉的是侠客的慨然道义;“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壮哉的是侠客的生死度外。无怪乎,高适吟诵“千场纵博家仍富,几度报仇身不死”,如此快哉,如此肆意,何人不仰羡?千古文人皆有此等侠客之梦。
韩非曾言:“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弱不禁风的儒生与行侠仗义的侠客,看似一个创造着主流价值观,一个游离在主流价值观之外,却莫不有着相同的遭遇。昔日太史公作《游侠列传》,后人多揣测与他仗义为李陵进言而遭酷刑有关。“今游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与其说司马迁是为剧孟郭解等人作传,不如说他是抒写内心的仗义豪气,以笔为剑,解人于困厄。若参考太史公对侠的定义,他本人也当是一侠客,抒侠客之梦于史册。
史家为游侠作传,世之罕有。文人以侠客豪情作文人诗,却比比皆是。西晋张华的《壮士篇》“长剑横九野,高冠拂玄穹”,其慷慨气度令人敬佩。清俊出世的王维曾言“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寥寥几语,便让人想见少年游侠打马过市、醉饮高楼的张扬肆意。更不必说贺铸那一首《六州歌头》,每每读到“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总是心头翕动,欲仿古人击节而高歌。我非侠客,如许斯人也非侠客。而追古溯今,文人好写侠客,读者好读侠客,众看客或诧之异之,何也?千古文人侠客之梦尔。
仗剑去不平之事,伸人间之大义。正如明人张潮所言:“胸中小不平,可以酒消之。世间大不平,非剑不能消也。”世间多不平之事,乱世法纪崩坏,无人执掌正义,仗剑行侠的侠客自然被人追忆。盛世清明,也难免有太平之下的阴暗,法规之外,也需侠客打抱不平。文人多胸怀天下,渴望人仕做官,济天下黎民苍生,奈何豺狼当道,狐兔横行,壮志不得酬。或遭人排挤碌碌无为,或科场失意无缘为官。而豪侠可拔剑而出,无所顾忌,怎么能不让人艳羡,让人追怀!正所謂“其人虽已没,千载有余情”,梦的不是侠客,而是那一份侠骨侠气。
男儿当有侠客之气,亦当效死沙场。仗剑行侠,或扶危济困,留名江湖,或驰骋沙场,封侯拜相。不依附权贵,不依赖祖宗福荫,多少寒门学子、布衣草民为之鼓舞振奋。而最高境界的侠义当是家国大义。金庸小说中誓死守护襄阳的郭靖、自尽逼退辽国大军的萧峰,当是真英雄、真侠客。千古文人梦的便是这份豪情。
千古文人侠客梦,我欲在梦中追寻昔日侠客,肆意慷慨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