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旁听的那些人和事
2017-02-28柳哲
二十年前。原来在浙江浦江图书馆曹聚仁资料馆就职的我,放弃了这一工作,身揣家中唯一的3000元积蓄,奔向北大,开始了漫长的北大精神寻梦之旅!
为了节省开支,我曾私自寄居过北大二教一处废弃不用的楼道间,约有三四平方米,只够放下一块床板,再支一块木板当桌子。没有暖气,没有窗户,也没有电灯。蜗居在这里,手头越来越紧,心里急。一位在拆迁工地打工的南方大哥,请示了工头,让我去帮忙,拆砖搬砖。
第二天早上,我爬上了墙头。农民出身的我,干点苦力,还算顺当。但一刻不停地搬动红砖,由于没有经验,没有戴手套,时间久了,手指很快磨起了血泡。想想辛苦的父母,我咬牙继续干。我用自己的汗水,换回了一位农民的儿子尊严!苦力打工,这是唯一的一次,也是最让我难忘的。
半年多后,在北大任教的几位老乡推荐下,我到北大出版社文史哲编辑部兼职做校对,专门负责《全宋诗》的校对。这份工作的好处,就是时间可以自由支配,不影响我旁听喜欢的课程。往往晚上与周末加班加点进行校对,平时挽起书包走进北大课堂。那时求知欲望最是旺盛,买的书也最多,一大摞一大摞地把新书、旧书抱回,斗室成了名副其实的“书巢”。
我先后旁听了北大中文系、历史系、哲学系等院系的课程,虽然缺乏系统,但北大教授们的治学路径与人格操守,让我受益终生。
1996年初,在北大三角地博实商场,我遇见一位拄拐杖的长者,要买的文具都卖没了。当他无可奈何准备离去时,我走过去对他说:“如果方便,请留个地址,我帮您去校外购买。”先生没有一点戒心,毫不犹豫地留下家庭住址。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他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学界泰斗——张岱年先生。
我到校外转了几家商店,终于买到了先生需要的两盒复写纸。送货上门,张先生连声道谢。他的家人,沏茶倒水,热情招待。先生与我,边喝茶边攀谈起来。当我提及曹聚仁时,他十分激动,告诉我说,在那特殊时期,曹聚仁在著作里,曾不止一次地肯定过他。
临走时,他执意要付钱给我,我连连摆手说:“一点小钱,不成敬意。我倒真心想求先生赠书一冊。”他欣然应允,从书架上,找出一册厚厚的《张岱年学术论著自选集》,签名后送给我。依稀记得签名内容:“柳哲同志惠存,张岱年,1996年6月15日于北大寓所”。之后,我无论是求学还是做事,都得到他无私周到的帮助。
2004年,光华管理学院举办讲座,闻讯而来的听众,挤满了楼道。组织者说教室满员,挡住了不少听众包括不少远道而来的校外人士。情急之下,我就去找时任光华管理学院院长的厉先生:“教室过道与门口,还有一些多余的空间。站着听讲,也没关系。恳请厉院长‘开恩。”厉先生来到门口,挥手示意允许我们进入。
光华管理学院的开放程度,有时不亚于北大中文系。每开学,就会在公告栏张贴课程表,既方便了本校学生的选课,也便利校外人士“按图索骥”旁听课程。这种开放办学的风气,也许与厉先生的胸襟有关。
大约七八年前,我在旁听北大中文系孔教授的课程时,校长许智宏先生,就坐在我的身边,一边认真听讲,一边做笔记。无论多忙,一年当中,他都要抽时间,带领相关人员,旁听教授们上课,也自我“充电”。许校长知道我们是北大旁听生,对旁听生的好学精神,给予了充分肯定。我们几位旁听生,还与许校长合影留念,记录下了这一珍贵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