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比谁的胆子大

黄振寰

敢不敢进鬼屋

六（二）班今天全体到游乐场玩，这本来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啊！

然而曲奇的心情卻差极了。同样差极了的，还有唐果等几个女孩。

“鬼屋惊魂”是游乐场的一个招牌项目。顾名思义，在一个大屋子里安装各种妖魔鬼怪的模型，配上诡异的灯光音效，吓唬每一个进来的游客。

“看起来很有意思耶！”麻咪兴奋地对曲奇说，“我们一块儿进去玩吧！”

麻咪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小魔女，为了完成升学报告而来到人间，在曲奇家当了个保姆。这个保姆十分尽心尽责，为了更好地照顾曲奇，她甚至转学到了曲奇班上，成了他的同学。

对小魔女来说，鬼屋里的那些虚假机关当然不算什么，可是对曲奇来说就不一定了。

曲奇不是个大胆的男孩子，对那些传说中的妖魔鬼怪尤其心怀恐惧，麻咪兴致勃勃的提议在他听来，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见曲奇装作没听见，一旁的皮旦打趣道：“曲奇，你该不是害怕吧？”

皮旦是六（二）班的“老大”，不仅块头大，胆子更大，鬼屋什么的对他来说，完全不在话下。

“谁说曲奇害怕？”麻咪反驳道，“曲奇，我们一块儿进去。”

曲奇暗暗叫苦，嘴里却逞强说：“我不怕，进就进！”

“好极了！”皮旦一脸坏笑，“不过，我不许你跟麻咪一起进去。你要有胆子，就自己进去。”

一番话说得曲奇手心都出汗了。

“怎么，不敢啦？男孩子居然怕鬼，你的胆子简直比女孩子还小！”皮旦手舞足蹈地起哄。

这话被班长唐果以及另外几个女生听到了，她们很不服气，异口同声说：“女孩子就一定胆小吗？我们也敢进鬼屋！倒是你，说得那么漂亮，你敢不敢进？”

“当然敢，我们鬼屋见！”皮旦笑嘻嘻说完，昂首阔步地第一个进了鬼屋。

唐果等几个女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毅然跟了进去。

“你还不快进去？”麻咪一拍曲奇。

“我……”曲奇犹豫。

“嗨，皮旦和唐果她们都进去了，你不进去，会被他们看不起的！”

没办法，曲奇只得硬着头皮，在麻咪鼓励的目光中走进了鬼屋。

鬼屋真不愧是鬼屋。黑咕隆咚之中，隐隐约约地闪烁着幽蓝色的鬼火。像呻吟又像哭泣的配乐始终回荡在大家的耳膜里。

皮旦已经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看来他是真的不把鬼屋放在眼里。相比之下，曲奇与女生们可就惨了。

时不时飞过头顶的蝙蝠，作为背景的棺材里发出诡异的声音，一颗颗骷髅头从天花板上悬挂下来……这一切都太可怕了！

曲奇与女生们不知不觉拉起了手，相互勉励着、前进着。还好还好，出口已经近在眼前了。

“喂！”

一个青面獠牙的人忽然从黑暗中跳出来，张牙舞爪地冲曲奇他们扑来。“哇！！！”大家异口同声地发出惊叫，脚下一滑，撞成一团，在地上摔了个横七竖八。

“哈哈哈……”青面獠牙笑得前仰后合，笑着笑着，脸上的面具掉下来了，竟是皮旦！

惊魂未定的曲奇他们看着皮旦，气得简直说不出话来。还是唐果最先恢复镇定，她指着皮旦骂道：“你太过分了！”

“嘻嘻，在鬼屋里受到惊吓不是应该的吗？”皮旦嬉皮笑脸，“被吓到，只能说明你们胆子太小！”

“你赖皮！哪里有那样的！”

“谁赖皮啦？要换了我，肯定眉头也不皱一下！”……

麻咪在鬼屋的出口等待着曲奇，却等到了曲奇与女生们跟皮旦边吵边走出鬼屋。

“麻咪！”曲奇气急败坏地对麻咪说，“皮旦太过分了！你帮我教训他！放个火球什么的烤烤他……”

“喂喂！”皮旦忙说，“你自己胆子不大，就想‘借刀杀人，明明是你比较过分。”

“如果不是你忽然吓唬我，我肯定已经顺利走出鬼屋了！”曲奇说。

“好吧好吧，既然你不肯承认胆子小……”皮旦眼珠一转，“今晚我们来比比胆量怎么样？深夜十二点，在学校后山集合，一起去神秘洞探险！”

天马小学的后山有个山洞，里面有些啥，众说纷纭，比较恐怖的说法包括尸体、鬼魂、吸血鬼……神秘而恐怖。

皮旦的提议无疑是一种挑衅，但是曲奇已经骑虎难下了。

“去就去！”曲奇涨红了脸。

周围的女生们纷纷为曲奇鼓掌，麻咪鼓得尤其大声。

用魔法来壮胆

“麻咪，你一定得帮帮我。”挑了个没人的地方，曲奇向麻咪哀求，“半夜十二点去神秘洞！老天，我估计还没走到小区外就被吓死了！”

“你的胆子也太小了！皮旦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会找你麻烦。”

“哎呀，我的胆子就是小嘛，你有没有办法，让我胆子大一点？”

“有的。胆子其实是可以练大的，你可以通过多看恐怖片、恐怖小说、到鬼屋探险等等，来一点一点练大你的胆子……”

“哎呀！”曲奇急坏了，“那要过多久啊！我需要更立竿见影的方法！我希望我的胆子马上变大！”

“那就只能使用魔法了。”麻咪无奈地说。

合上随身携带的魔法笔记，麻咪从怀里掏出魔杖来。

“奶奶的笔记里记载了一则把胆子变大的魔法，准备好没有？”

“好啦！”曲奇兴奋地说。

麻咪一边挥舞魔杖，一边念动咒语：

叮当当咚咚当当

胆小娃

叮当当咚咚当当

变胆大

啦啦啦啦

……

随着麻咪的施法，曲奇觉得一根无形的充气泵插进了他的身体，他的身体里有一处部位仿佛被打气一般渐渐膨胀起来。

“好啦，”麻咪停止念咒，“我已经把你的胆子变大了！”

曲奇上下打量自己，从外观上看，什么变化也没有，但现在他体内确实有一股力量，让他感觉什么也不必害怕，什么也难不倒他。

曲奇迫不及待地要试试魔法的效果。好在这会儿是在游乐场，有的是让他验证自己是不是胆大的机会。

曲奇先去乘海盗船。他一直很向往成为一个纵横四海的海盗，但一直连海盗船也不敢上。

海盗船开始高高地打起秋千时，曲奇旁边的人都发出了尖叫，唯有曲奇双手叉腰，镇定自若。

下了海盗船，曲奇又去玩过山车——这是他一直没胆子尝试的游乐项目。

曲奇故意坐在过山车的车头。当过山车启动时，他甚至连栏杆都不握。不仅如此，在一群人脸色煞白尖叫四起时，曲奇的脸上却始终挂着不屑的微笑。

接着曲奇又挑战了跳楼机……

事实证明，麻咪的“壮胆魔法”是百分百有效的。曲奇真的什么也不怕啦！他变成了一个胆大包天的人！

夕阳西下，孩子们离开了游乐场，到了回家的时间了。

“曲奇，今晚十二点，我在学校门口等你，我们一起挑战神秘洞。”皮旦临走时用全班都能听见的声音叮嘱，“可千万别不来啊，不来，你就承认自己是孬种！”

皮旦为人粗暴，曲奇原本对他还忌讳三分，可是现在，他却只是微微一笑，对皮旦做了一个从容不迫的手势。

“曲奇，你晚上真的要去？”皮旦走后，曾经跟曲奇一起进过鬼屋的女生倒是有些担心了。

“放心吧！”曲奇自信地说，“我一点儿也不害怕。”

“你也不要太逞强了，谁知道皮旦又会使什么坏呢？”唐果说。

“相信我吧。”曲奇挤挤眼，“我发誓，我现在是这座小镇上胆子最大的男孩！”

曲奇的意气风发激起了女生们的好感，她们都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曲奇。一旁的麻咪忍不住捂着嘴巴笑了。

曲奇和麻咪告别同学们，往家走去。半路上曲奇听见有人在叫他，回头一看，是一个戴墨镜的大胡子。

“有事吗？”曲奇看着大胡子，心里嘀咕不认识他。

“我是一名导演。”大胡子递给曲奇一张名片，只见上面写着——恐怖电影专业户：雷导，“最近，我又完成了一部新作品。我很有自信，它会吓倒一大片人。我希望挑选一批胆大的观众来第一批欣赏……刚才，我听见你对你的朋友们说，你是这座小镇上头号胆大的男孩……”

曲奇明白雷導要找他做什么了，他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你去吗？”曲奇问麻咪。

“我不去，我才不喜欢看恐怖片呢！”麻咪摆手，“你看完后早点回来吧，别忘了晚上还有正事！”

“好！”

告别麻咪后，曲奇跟着雷导去了他的个人小型影院。有一些观众已经在里面了，他们都是雷导找来的“胆大的人”。

曲奇满不在乎地挑选了最近的位置。他仰起头，翘着二郎腿，若无其事地观看起电影来……

电影开始了。

并不是鬼屋那种低层次的恐怖，全片没有任何血腥镜头，完完全全都是心理恐怖的路线。

曲奇刚开始还能满不在乎，看着看着，他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心也揪紧了……

怎么又变成胆小鬼了

天开始黑下来了。

到了吃饭的时间，曲奇还没有回来，麻咪觉得不对了，忙骑上她的飞行扫帚出去寻找曲奇。

在一条路灯黯淡的街道上，麻咪发现曲奇缩在电线杆的影子里，全身颤抖。麻咪吃了一惊，忙操作扫帚降落在曲奇身边。

“哇啊啊啊！！！”忽然出现的麻咪吓得曲奇连续蹦了三蹦。

“冷静点，曲奇，是我呀！你干嘛吓成这样？”

“我……我怕啊……”曲奇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兽。

“怕？有什么好怕的？”麻咪莫名其妙，“你为什么还不回家？都在等你吃饭哦。”

“好、好黑啊……”曲奇颤抖地指着那条灯光黯淡的路。

麻咪觉得不对劲了，曲奇的胆子明明已经被她变得那么大了，怎么又变得这么胆小？

麻咪不由分说地将曲奇拉上扫帚，向着家的方向飞去。一路上，曲奇持续发出凄厉的惨叫……

“天哪！”

曲奇的房间里。麻咪用透视魔法扫描了一下曲奇的身体，结果看到了一个令她震惊的事实——

曲奇的胆子，破掉了！

曲奇的胆子原本只有一颗核桃大小，在麻咪的帮助下，变成了足有一颗椰子那么大。这么大的胆子是很罕见的，所以绝大多数的恐怖事件，在曲奇眼里都不算什么。

可是雷导呕心沥血拍出的电影却不一样，那部电影实在……实在……实在太恐怖了！“观影团”的成员们有的吓昏了过去，有的尿了裤子，有的呈现出短暂的智障现象……而曲奇，活活被吓破了胆子！

“我承认那部电影真的很成功，我从没看过那么可怕的电影！”曲奇对麻咪说，“可是，这样就能把我的胆子吓破吗？其他人都还没被吓破胆呢！”

“得怪我。”麻咪尴尬地挠挠头，“你就把胆子想象成一个气球，当气球被吹得很大的时候，一点儿小小的刺激都有可能令它当场爆炸……你的胆子都破了，当然什么都害怕啦。不管是走夜路，还是被我带着飞……”

“那怎么办呢？我晚上还要跟皮旦比胆量呢！”曲奇急了。

“别急别急，我既然能把你的小胆子变大，当然也可以把破胆子补好。”麻咪安慰说，“只不过，补好的胆子依然是原来的大小，我可不敢再随便把它变大了……”

曲奇在听麻咪说前半段话时喜出望外，在听完后半段后又傻眼了。

“那……我怎么办？乖乖向皮旦认输吗？”曲奇焦急地说。

“别急，我想想……”麻咪仔细地思考起来。

这时，电话铃忽然响了，照例把曲奇吓得一蹦三尺高。接起来，是唐果。

“我是专程来给你打气的。你的胜利不仅代表你个人，也代表我们这些胆小的人。”唐果慷慨激昂地说，“加油！别让皮旦那家伙得意太久！”

曲奇对着电话苦笑，一旁的麻咪眼睛却亮了。

“我有办法啦！”

谁是最大胆的人

半夜十二点。皮旦握着一支手电筒，在天马小学的门口等待着曲奇。

夜风寒冷，夜色阴沉。披挂一身漆黑的后山犹如一只神秘莫测的凶兽，皮旦看得心惊肉跳。一想到待会儿还要深入一个不知道有什么的洞穴，他就更不安了。

“不怕！”皮旦安慰自己，“曲奇那个胆小鬼肯定没胆子走到洞前的，只要他中途退出，就算是我赢啦。”

他正这么想着，曲奇雄赳赳气昂昂地走来了。他的神情镇定自若，走在黑夜里，犹如走在阳光下。

“久等了，我是等爸妈睡下后爬窗户出来的。”曲奇爽朗地说。

“你敢爬窗户？”悄悄打开门跑出来的皮旦一愣。

“有什么不敢？”曲奇一笑，“好了，我们赶快上山吧！”

曲奇拿着手电筒，一马当先地向后山的方向跑去，皮旦原地呆站半分钟，才赶快去追曲奇。

今晚的曲奇实在怪极了，黑而弯曲的山路，他完全不放在眼里。即使是皮旦也会因虫鸣或草叶响而心惊胆战，但曲奇却对这些充耳不闻，只顾勇往直前。

“喂，曲奇，你不怕吗？”皮旦逞强地问，“怕的话你可以先回去，没关系。”

“我不怕啊。”曲奇头也不回，“你怕你可以走。”

“笑话！我怎可能会害怕！我只是觉得这么晚了还爬山，万一出了什么事……”

曲奇不回答皮旦，只是加快了上山的脚步。

“曲奇，”越來越深入山林，皮旦的声音也开始发颤了，“你……你是不是为了赢我做了什么赖皮的事情啊？肯定是麻咪，她把你的胆子变大了？那样的话我可不比啊！”

“没有！”曲奇掷地有声地说，“我拥有的胆子，还是那么小小的！”

“我不信……那你凭什么这么勇敢啊！”

“哈哈，你如果怕了，真的可以回去，没关系。”

就在曲奇的勇气与皮旦的迟疑中，神秘洞终于到了。漆黑深邃的洞口像一张嘴，即使白天看来，也让人心里发毛。

两个男孩站在洞前，心跳声大得打破沉默，那些心跳全部来自皮旦。

“接下来该进洞了吧？”曲奇问皮旦。

“……”皮旦的牙关在打颤，他说不出话。

“我们轮流进洞走一圈，谁不敢，谁就输了，怎么样？”曲奇提议。

“……”皮旦的脚好像被钉在了地上。

“哎，你要是真的害怕就实话实说啦，我不会告诉大家的。”

“……”

就在这个时候，神秘洞忽然发出一声响亮的尖叫：“嘎——”皮旦被吓得发出一声更加响亮的惨叫，然后两眼翻白，昏倒了。

麻咪从洞里出来，笑得合不拢嘴。

“这家伙真是的！明明已经怕成那样了，却就是不肯认输。”麻咪笑着对曲奇说，“这场比赛，你赢啦。”

曲奇高兴地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然后过去扶起皮旦，对麻咪说：“那我们赶快去找唐果她们。”

“当然啦。她们现在完全是‘没胆子的状态，一丁点儿风吹草动，也能够吓得她们魂飞魄散！”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原来，唐果打来的电话带给了麻咪灵感。她带着曲奇去拜访唐果等女生，向她们“借胆子”：

有你帮我

壮胆不难

有借有还

再借不难

麻咪念完咒语，女生们就觉得身体里忽然有个地方一空，她们的胆子已经神秘地转移到了曲奇的身体里。向一个借完后再向另一个借……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借你十个胆子你也不敢”——那可不一定，至少，当曲奇拥有了超过十个胆子，即使那些胆子每个都是小小的、小小的，也足以令他拥有无比的勇气，去迎战皮旦的“试胆之旅”。

就算是再怎么弱小的胆小鬼，只要团结起来，所产生的勇气一样能比任何人都大。将胖重的皮旦扶上麻咪的扫帚时，曲奇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