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批评的困境与对策
2017-02-24高查清钱晓红安徽交通职业技术学院文理系安徽合肥230051
高查清, 钱晓红 (安徽交通职业技术学院 文理系,安徽 合肥 230051)
翻译批评的困境与对策
高查清, 钱晓红
(安徽交通职业技术学院 文理系,安徽 合肥 230051)
翻译事业的健康发展离不开翻译批评,翻译批评对于翻译实践的监督与指导,以及对于翻译理论建设都不可或缺。然而,当前的翻译批评却在指导思想、方法和效果诸多方面存在不尽人意之处。必须认清当前我国翻译批评中存在的一些突出问题,找出产生这些问题的根本原因。针对不同的文本类型,采用相应的评判标准。但任何时候忠实原则都是翻译须臾不可缺的灵魂。必须采取科学方法,开展卓有成效的翻译批评,促进翻译事业的发展。
翻译批评;困境;标准;方法
19世纪英国历史学家、政治家阿克顿勋爵(Lord Acton)有一句名言:“权力会导致腐败,绝对权力导致绝对腐败。”(All power tends to corrupt and absolute power corrupts absolutely)[1](P364)这句话本是他反对当时教皇庇护九世将“教皇无误论”(Papal Infallibility)定为天主教教义而言的,后来逐步被广泛应用于告诫专制制度带来的腐败问题。其实,在任何领域,如果只允许一个声音存在,没有批评和监督,就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翻译事业也是如此。虽然绝大部分译者都会恪守忠实翻译原则,但毋庸讳言,也有一些译者出于这样那样的考虑,受这样那样思潮的影响,总会有意无意地在翻译中“偏离”原文,译出一些背离原文的“绎”文——译者借翻译之名行“叛逆”之实的演绎之文。在这种情况下,正常、健康的翻译批评就显得特别重要,它对于翻译实践的规范与指导,对于正确翻译理论的构建和发展,都有积极的促进与保障作用。但遗憾的是,当前我国的翻译批评却存在着诸多问题和不足,面临着严重的困难和挑战。如果不对造成这些问题的根源进行深挖,找到问题的“病根”,就无法做到对症下药,找到解决问题的有效办法。
一、当前翻译批评中存在的问题
上个世纪末,桂乾元曾经以“少”、“偏”、“死”、“差”四个字从评论数量、评论指导思想、评论方法和评论效果几个方面点出了我国翻译评论的问题所在。所谓“少”是指翻译评论文章数量少。在翻译或翻译研究的文章中,翻译评论性文章极少,质量好的更少。所谓“偏”是翻译批评文章的指导思想“偏”。评论文章中有不少是“捧”字当头(“交易型”评论),也有少数评论以“报私仇、泄私愤”为主要目的(“交战型”评论)。所谓“死”是方法“死”。不是整体的、全面的评论,而是单纯的查找译文中出现的错误,没有抓住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即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译作是否忠实传达了原作的精神与风格,没有重视译作的最终效果。所谓“差”是指译论最终社会效果差,没有达到“监督译作和促进译事发展的效果”。[2](P9)
为什么翻译批评中会出现这些问题呢?主要原因有四:一是“无法可依”。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对于翻译批评而言,这个“规矩”当指翻译批评的标准。“要作判断,进行判断,就不能没有一个标准。标准是衡量事物的准则,我们进行翻译批评同样离不开批评标准。”[3](P112)尽管学界对这个问题的认识很不一致,过去有过许多争论,今天仍然存在,但任何翻译批评都必须依据一定的翻译标准进行,否则批评就很难做到客观、科学,更不用说准确和全面了。“任何没有标准的批评,甚至宣称连隐形的标准都不需要,那就只能是随意的和不严肃的、不够格的批评了。”[4](P1~5)翻译评论的主要依据是翻译标准,但直到现在,能够被广泛接受、可操作性强的翻译标准一直难以推出,所以,目前的所谓翻译标准实际上是似有实无。二是“没有队伍”。所谓“没有队伍”是指没有一支专门从事翻译评论的队伍。这种情况与全国拥有的“几十万译者大军”的状况极不相称、极不适应,并与文学界、戏剧界拥有的专业评论队伍形成对比。三是“水平有限”,即从事翻译评论的作者整体水平偏低。具体表现在:眼界不开阔、不深远;过分注重经济效益,甚至“以经济效益为唯一目标”;没有系统掌握全面的、科学的评论方法;评论缺乏客观性和公正性等。四是“盲目被动”,即翻译评论没有全盘规划,缺乏计划性,受控于市场经济的结构体制,跟着市场的脚步走。桂乾元先生认为,市场化并非否定计划性,不是放任自流。要想使“市场”成熟,变盲目为清醒,化被动为主动,就应该且需要进行“客观调控和干预”。[2](P9)
杨自检先生在《简论翻译批评》(《文学翻译批评论稿》“序”)中也指出,随着翻译批评范围的扩大,翻译批评出现了“队伍不专业且人数少”和“翻译批评标准研究不够”的问题,并更进一步指出产生这两个问题的三个深层次原因:一是翻译学学科制度的研究还不够系统,致使学科尚未真正独立并取得应有地位。二是翻译批评难度大,费工夫,要涉及诸如全面系统的(译文与原文)文本对照、译者的翻译观及翻译实践研究、译作在目的语文化中的影响研究等方方面面,这些对批评者的水平、能力、精力都有很高的要求。三是没有分清翻译标准和翻译批评标准的关系,且对多元标准的具体内容研究不够深入,致使翻译批评带有明显的主观性和随意性,客观性和准确性不足。[5](P6~7)
以上两位学者就我国翻译批评的理论建设、队伍建设、体制建设、标准建设等问题展开讨论。其实,我国翻译批评中最大的、也是最为现实、最不容易解决的问题是健康、宽容、正常的翻译批评环境建设,而这也就是李芒所批评的“不正之风”。这种不正之风严重抑制了翻译批评活动的开展,窒息着翻译批评畅通的空气,致使原本希望提出批评者欲言又止乃至望而却步。这种“不正之风”就是顾惜“面子”和不伤“和气”。中国人的这种顾及“面子”、唯恐批评“重”了伤“和气”的中庸之道,让很多“批评”成了“抬轿子”、“唱赞歌”,变成了相互吹捧、彼此恭维。有人认为,翻译批评本来就要比其他文学、学术批评要求更高,因为批评者至少要对照比较两种文字的文本,这就比普通的批评至少要付出高出一倍的劳动,如果再因为“口无遮拦”而“得罪了人”,导致“出力不讨好”,那未免也太“不值得”了!“于是,只顾各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风气弥漫于译界……这对于提高翻译的水平,无疑是没有好处的”[6](P209)。这和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鲁迅与瞿秋白之间关于翻译的对话,真是天壤之别:二位前辈指出译文的误译直截了当,表明态度时大大方方,批评之余不乏热情帮助,探讨之中不忘相互支持,实乃翻译批评中不可多得的一段佳话。
二、标准可以灵活,要求不能放松
(一)文学文本和非文学文本评判标准有不同侧重
慧远大师在探讨译文繁简与文质的关系时说,如果处理不好二者的关系,则如“大羹不和,虽味非珍;神珠内映,虽宝非用”;如若“正典隐于荣华,玄朴亏于小成”,则必致“百家竞辩,九流争川,方将幽沦长夜,背日月而昏逝”的结果。经过深刻反思“静寻所由”,他终于明白“圣人依方设训,文质殊体”,如果“以文应质,则疑者众;以质应文,则悦者寡”。[7](P26)慧远的“依方设训”之“方”,当指“种,类”,即经文的种类。也就是说佛教的古圣先贤们在谱写经文时,是依照经文的不同种类来确定其文体的。既然如此,译者在翻译时,评论者在评价译文时,当然也应该以此为训,即对不同的文本设置不同的评价标准,而不应该一概而论。
之所以要对作品的体裁加以划分,“因方设训”,就是因为不同体裁或题材的文本特点不同且要求各异:小说有小说的语言特点,散文有散文的语言特点,诗歌有诗歌的语言特点,学术论文有学术论文的特点;通知有通知的体式,祝词有祝词的体式,天气预报有天气预报的体式……这些特点各异的文本不仅要求译者在表达风格上要注意遵从其语言特点,更涉及译者在翻译实践中对“忠实”的“度”的把握——哪些种类的文本对译文的忠实度要求更高,哪些种类的文本对译文的忠实度要求可以相对更灵活一些,哪些种类的文本更注重对译文“形式”的忠实(或对应),而哪些种类的文本则更注重对译文“内容”的忠实(或对应)……而要做到这些,就必须在翻译开始之前就对文本特点进行深入、细致的分析,洞悉文本的特点,确定译语文本应该采用何种体裁才与源语文本最为吻合,最为贴切,找到一个更为合理、科学的翻译策略和翻译方法,并在翻译进程中能够始终不忘体裁意识,圆满完成翻译任务。
同样,在进行批评的时候,把译文进行分类很重要,因为“以批评文艺译文的尺度去批评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正如以批评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尺度去批评文艺,是同样不正确的”,所以“不能用一种准则去衡量所有不同学科的译文”。焦菊隐大致把译文分为三大类:自然科学类、社会科学类和文艺类。对不同种类译文的要求标准也各不相同:自然科学的译文主要看其所译内容的正确性,“不必斤斤于一字一句的顺序和增减……传达得毫无遗漏,便算是忠实,传达得清楚明白,便算是佳译”;社会科学类译文则应注意“意识和方法论上有无歪曲,译者的政治思想水平有无问题,传达上有无因错误而歪曲了思想的地方”;而文艺作品则不同,“每个字每一句都应该推敲,尤其应当注意译文的风格,是否是在尽量保持和传达原著的作风”。他以《从猿到人》的一句译文为例,试图说明非文艺作品的翻译可以在词句表达上降低标准,放松要求。他认为,不管是“没有一只猿手曾经制造过一把最粗笨的石刀”也好,还是“任何猿类的手,是连最简陋的石刀也没有制造出来过的”也好,因为其所涉及的内容“不是文艺,所以就很可不必去推敲这些字句”,因为“两种译法都没有叫猿手造出石刀来,思想与科学的事实没有歪曲”,所以“似乎可以‘放行’一步”。[8](P5)
确实,也许在重内容文本中,形式方面的问题处于次等重要的位置,可以直接忽略;但在文学文本中绝非如此,因为形式是构成文学文本的一个要素(In content-focused texts, where formal aspects are of secondary significance, they can simply be ignored, but not in literary texts where they constitute an essential factor)。[9](P33)文学类文本翻译的一个基本要求就是要达到相似的美学效果。因此,在此类文本中,译者要领会源语的形式并激发自己的灵感,去译语中寻找会引起读者相似反应的类似形式(the translator will … rather appreciate the form of the source language and be inspired by it to discover an analogous form in the target language, one which will elicit a similar response in the reader)。[9](P33)赖斯也因此把重形式文本归入源语取向类文本(即在形式上尽可能模仿源语文本)。她还特别提出,在重形式文本中,决定目的语形式的是原文的语言形式而非信息,换句话说,即原文的体裁、风格决定译文的体裁、风格。当原作者使用了一个偏离惯常用法的表达方式时(实际上几乎每个重形式文本的作者都是如此),重形式文本的译者也应创造性地偏离目的语语言规范,尤其是当这种“损害”有审美目的的时候(When the original author uses an expression that deviates from normal usage-as practically every author does——the translator of a form-focused text should also be creative in deviating from the norms of the target language, especially when such "erosions" have an esthetic purpose)。[9](P33)她还引加塞特的话“好作品就在于其对语言的语法、既定的用法和主导原则的不断戏弄”①,来说明重形式文本的作者其实对语法规则的突破司空见惯。
(二)文本的评价标准可以不同,但对译文忠实性的要求不能放松
焦菊隐“不同学科的译文应该有不同标准”的主张很有道理,但认为非文艺翻译就可以放松对语言表达的要求恐怕值得商榷。就以他所举的例子来说,第一句“没有一只猿手曾经制造过一把最粗笨的石刀”,这样的表达就存在逻辑和常识方面的问题。到底是“猿手”不能制造石刀还是“一只猿手”不能制造石刀?不要说猿类,恐怕就是高度进化的人类“一只手”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制造石刀”吧?所以,这句译文连起码的逻辑和常识都出了问题,如何叫读者不对整篇译文的质量产生怀疑?至于第二句,虽然也能看得明白,但总觉得疙里疙瘩,拖泥带水,显得不够简洁明快。如果译为“猿类的手甚至都没有制造出哪怕最简陋的石刀”是不是要通顺得多?(当然译法不止一种,在此不一一列举)如此简单的一句话都译得不顺畅,又怎能奢望译者把一整本书译得顺畅明快呢?也许有人会说:“当时的白话文还没有成熟,所以文字表达上有些问题在所难免。”我们姑且不论这条理由是否站得住脚,就从焦先生把它作为例子来加以引用的本意来看,就足以说明句子表达本身不完善并非源自白话文的不成熟,而是因为译者对于语言的操控出现了问题。焦先生认为这样的译文“思想和科学的事实没有歪曲”,所以“似乎”可以“放行”。不错,这样的句子看似没有歪曲原文的思想性和科学性,并且读者也能够勉强看得懂,但如果通篇都是这样的词句和表达,那读者读起来恐怕也会觉得“累”,会耗费他们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也必然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理解和阅读效果,因为读者至少要分散些精力去“适应”这样的表达方式,去翻越译者文字上的“沟沟坎坎”。如果仅仅因为原作不是“文艺作品”,只要译文没有“歪曲”原作本意,就可以放松对译文语言质量的要求,这恐怕非“正译”之道,也会在思想上和实践中给翻译事业带来危害。
黄邦杰先生对翻译社会科学著作,尤其是翻译理论性著作时,只关注“意义无歪曲”而放松文字上要求的“宁信而不顺”的主张大不以为然。他认为“这主张话虽不多,涉及的问题却不少,影响则可能大而深远”,并连发三问加以质疑:第一,为什么社科译品就可以在文字方面降低标准,可以“不顺”?“难道丘吉尔的《大战回忆录》、林肯的一些演说、吉朋的《罗马衰亡史》、但丁的一些政论,翻译起来,对‘顺’的要求,就可以比文学作品低吗?”第二,为什么社科著作的翻译就不能做到“信”、“顺”兼顾,两全其美呢?“宁信而不顺”的提法是否会降低时下的翻译标准,或者成为某些律己不严的译者的借口?第三,那种所谓的“直译”或“硬译”就能保证译文的准确、忠实吗?[10](P965)
所以,尽管焦菊隐先生把文本进行分类,并且以不同标准去评判不同性质的观点相比以往的“一把尺子量天下”“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包治百病”的翻译标准论有很大进步,但认为文艺作品“每个字每一句都应该推敲”,而非文艺作品就“很可不必去推敲字句”的看法,却似乎值得商榷。在中国乃至世界的翻译理论史上,相当部分的翻译文学批评家,尤其是出身文学翻译的批评者,往往自觉不自觉、有意无意地以文学翻译的概念统驭整个翻译的概念、以文学翻译批评的概念代指整个翻译批评的概念。②不管这是一种无心之失,还是文学译者骨子里的一种“傲慢”——认为文艺翻译才是“真正的”、“高技术含量”的翻译,而非文艺翻译则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当不入翻译“主流”,其价值当然也就相应地大打折扣——但这事实上很容易造成“非文学翻译可以降低对语言的要求”这样的误解。这实在是一种误导,对非文学译者来说也未必公平。这种潜意识里的“文学中心主义”思想不可取。
(三)翻译标准可为翻译批评标准提供参考
其实,翻译批评的标准与翻译标准尽管有不同之处,但翻译标准却可以为翻译批评的标准提供有益的参考。比如,美国翻译工作者协会(ATA)为了方便评价译文质量,就曾设立鉴定委员会,负责制定并执行译员鉴定条例,其中就为译文制定了五条标准。其内容涉及:(1)对译文与原文文体与板式的一致以及委托人的具体要求;(2)非科技文本的翻译必须遵守相应的语言规范,即自然、通顺;(3)科技译文必须准确、一致;(4)所有译文都必须准确无误地传达原意,要兼顾接受者的具体情况和要求;(5)译文符合以上要求并得到委托人认可后,对译文的评价才算结束。译者必须了解人们对译文的反馈意见。[3](P122)
ATA提出的翻译标准至少反映出以下内容:首先,对文本的性质做了清晰划分(科技文本和非科技文本);其次,对于不同性质的文本的要求有明显差异(非科技文本要求用语自然,让普通读者觉得不是翻译的文字,而科技文本则对专门术语有专门的要求,特别要求译文准确、清晰、易懂);第三,译文的文体甚至板式都要与原文一致,并且要考虑委托人的具体要求;第四,“一切译文”的主要标准都是要“毫不歪曲”地、“确切”地传达原意(这是忠实于原作),还要照顾到读者/听众的文化背景和心理状态(这是要忠实于译文接受者)。归结起来,就是要忠实——忠实于原文,忠实于读者,忠实于委托人。忠实是所有要求的精髓和核心。如果传达的不是原文之意,做不到起码的忠实,这样的“译文”如何能够被人承认呢——这难道这不正是翻译批评的标准吗?
三、翻译批评的方法与对策
要开展卓有成效的翻译批评,就必须要掌握科学、合理的批评方法。对于翻译批评的途径与方法,各家众说纷纭。翻译家柯栢年先生给出了一个最为简便的建议:“先审读译文”,即先不看原文,而是直接看译文,有看不懂的地方就做个标记。凡是读者看不懂的地方,也就是译者自己没有处理好的地方,比如译者自己的理解就有问题或者表达上力不从心。柯柏年认为,之所以这些地方读者不容易看懂,是因为译者往往在这些地方以逐字译的方式处理原文,导致句子似通非通的不容易懂。[11](P630)
许钧认为,时下翻译界常用的基本方法有六种,即:(1)逻辑验证的方法;(2)定量定性分析方法;(3)语义分析的方法;(4)抽样分析的方法;(5)不同版本的比较;(6)佳译赏析的方法。[12](P51~55)1994年,桂乾元撰文强调,要“科学地、全面地、深入地进行翻译评论”,并相应提出了四种批评方法:“分析的方法”、“说理的方法”、“一分为二的方法”和“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方法”。[2](P8~12)1997年,郑诗鼎在《语境与文学翻译》一书中,将文学翻译批评归纳为四种:“撰写评论专著和批评文章”、“自我批评”、“复译”和“问卷调查”,并且认为“复译本身就是一种批评形式,对旧译或前译的不同意见、看法和处理方式想通过复译来解决”[3](P164)。刘重德提出,文学翻译的评论方法应当是“宏观和微观的结合”,如果译作是“善译、佳译”,那么首先应从宏观的角度,即从文学的观点出发,评论译者是否“重现或者切合或者接近了原文的风格”;其次应从微观,即语言学的观点出发,研究译文是如何利用语言特点来体现原文的风格的。如果是“劣译、坏译”,那也要宏观与微观结合,首先评论原著本身的文学价值、社会效益,然后“毫不留情地”指出译者“粗制滥造错误百出的实例”[13](P81~82)。
温秀颖认为刘重德的论述过于“原则”,虽然有宏观的指导意义,却缺乏具体的“可操作性”,而桂乾元虽然提出了四种批评方法,但并没有对这些方法作进一步的说明,比如说如何分析,如何说理,而只是强调了采用这些方法的重要性,因而给人的印象是,他提出的“更像是翻译批评的方法论原则,而不是具体的方法”。她倒是对郑诗鼎提出的以“复译”代批评相当赞赏,认为这种批评方法“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3](P164)。
专家学者们虽然给翻译批评开出了不少药方,但要么失之过于宏观,要么缺乏对于方法的具体而微的说明,要么系统性不足,总让人有语焉不详的疑惑。笔者以为,首先对原文体裁进行分类很有必要。让一位文学评论家来评论《国际海洋法公约》的译文,就让人有不伦不类和不专业、不严肃之感。其次,要大力提倡通晓外语者加入批评队伍。如果不涉及翻译,那么,什么人都可以参与批评,包括一字不识的文盲,因为他可以通过别人的阅读来感受原文。但如果涉及翻译批评,它就必然要涉及两种文本的对照和比较,如果连原文都没有见到,如何进行“翻译”批评!这样,通晓外文就成为最起码的条件。学界内的批评可能会有这样那样的“禁忌”或“抹不开人情”之处,但“圈外”人士、普通的读者(当然是懂外语的)就可能少了这些负担,可以畅所欲言,说出“专家”们未必发现或者发现了未必“敢说”的话。再说,翻译批评专家毕竟有限,未必能够遍读所有译文,即使读了也未必有时间、有兴趣对每一段译文都做出评论。所以,这些“编外”批评者的力量不可小觑、不容忽视,毕竟人多力量大。更多的人参与当然会有更多的发现。第三,要为读者查阅原文提供方便,最好是以某种方式提供原文资源(比如随译著附原文光盘等),让读者有机会在看到译文的同时看到原著,这本来就是监督译者的最好方法。随着学习外语的人越来越多,整体水平越来越高,如果人们再有机会直接看到原文,那么译者在翻译的过程中肯定就会更加小心,以前那种随便在译文中“搭售”自己的“私货”的情况恐怕就会自然消失了。这要远比“复译”的方法更为直接、更为有效——“复译”一百个版本,读者看到的也只是“译本”,还是“不识庐山真面目”。与其“雾里看花”,不如“掀起盖头”!另外,笔者觉得,刘树森提到的翻译批评的五个方面内容,也完全可以用作翻译批评的方法和路径,即分析原作;分析译者的翻译目的、翻译方法、读者对象;原、译文双语对比;对包括翻译技巧及译作质量在内的译作的宏观、微观评价;对译作在译入语文化或学科中的地位和作用的评价。
翻译批评是连接翻译理论和实践的重要纽带,也是翻译过程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翻译事业的健康发展离不开翻译批评。只有建立良好的批评环境,营造健康的批评氛围,依据不同的文本类型,采用相应的评判标准,掌握系统科学的批评方法,才能开展真正卓有成效的翻译批评,真正提高翻译质量,促进翻译事业健康发展。
注 释:
①西班牙语原文为:"Escribir bien consiste en hacer continuamente peque?as erosiones a la gramática, al uso establecido, a la norma vigente de la lengua." 赖斯的英语译文为:"Good writing consists in constantly teasing the grammar, established usages, and dominant principles of language."参见:Reiss, K. Translation Criticism:the Potential & Limitations[M].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2004.36~37.
②比如郑海凌先生给“翻译批评”下的定义是:“翻译批评是一种具有一定的实践手段和理论目标的精神活动,是审美评价与科学判断的有机统一。概括地说,翻译批评是按照文学翻译的审美原则,根据一定的批评标准,对具体的翻译现象(译本或译论)进行的科学的评价活动。”翻译批评固然是要遵循一定的原则,但为什么就一定要“按照文学翻译的审美原则”来进行呢?如果有人说“翻译批评是按照科学翻译的审美原则”来进行的,是否也可以呢?所以,笔者认为,如此定义是否严谨是值得商榷的。彭甄(1997)的定义也有同样的倾向:“所谓翻译批评,是指批评家……对译语本文为中心的翻译文学现象——包括翻译文学的创作、接受和批评,进行价值判断和评价。”引语的详细内容参见:董晓波.翻译概论[M].北京: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出版社,2012.214.
[1]Dalberg-Acton, J. E. E. Essays on Freedom and Power[M]. Boston: Beacon Press, 1949.
[2]桂乾元.译事繁荣需评论——论翻译评论[J].外国语,1994,(2).
[3]温秀颖.翻译批评:从理论到实践[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7.
[4]王宏印.英汉翻译综合教程[M].沈阳:辽宁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
[5]杨自检.简论翻译批评:《文学翻译批评论稿》序[A].王宏印.文学翻译批评论稿[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6.
[6]李 芒,许 钧,译.再现原作的再创作[J].译林,2000.
[7](五代)慧 远.张景岗,点校.庐山慧远大师文集[C].北京:九州出版社,2014.
[8]姜治文,文 军.翻译批评论[M].重庆:重庆大学出版社,1999.
[9]Reiss, K. Translation Criticism-potentials and Limitations:Categories and Criteria for Translation Quality Assessment[M].London: Routledge, 2014.
[10]黄邦杰.“信”与“顺”的统一——兼论“硬译”[A].罗新璋,陈应年.翻译论集[C].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
[11]柯栢年.马列主义经典著作翻译问题[A].罗新璋,陈应年.翻译论集[C].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
[12]许 钧.文学翻译批评研究[M].南京:译林出版社,1992.
[13]刘重德.浑金璞玉集[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94.
Predicament and Countermeasures in Translation Criticism
GAO Cha-qing, QIAN Xiao-hong
(Department of Arts & Science, Anhui Communications Vocational & Technical College, Hefei 230051, China)
Sound development of translation can't do without translation criticism. Translation criticism is indispensable for supervising and guiding translation practice as well as for construction of translation theory. However, current translation criticism is unsatisfactory in guiding ideology, method and effect. The prominent problems occurring in translation criticism should be recognized and the fundamental causes be found out. Different criteria are supposed to be used to evaluate various types of text. Nevertheless, fidelity principle should always be the soul of translation. Proper approaches ought to be employed to carry out fruitful translation criticism to promote the development of translation.
translation criticism; predicament; criteria; approach
2017-03-30
安徽省教育厅人文社科重点项目(SK2015A604);安徽交通职业技术学院质量工程项目(2016AJ37)
高查清(1968-),男,安徽庐江人,安徽交通职业技术学院文理系副教授,博士,主要从事翻译、英语语言文学研究;钱晓红(1968-),女,安徽合肥人,安徽交通职业技术学院文理系教授,主要从事戏剧文学、地域文化研究。
1671-1653(2017)02-0088-06
H059
A DOI 10.3969/j.issn.1671-1653.2017.0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