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的百合花(外一篇)
2017-02-23吴东升
吴东升
墙角的百合花(外一篇)
吴东升
吴东升
1969年12月出生于辽宁省凌源市。1994年毕业于辽宁师范大学中文系,教育硕士。现任职辽宁朝阳广播电视大学,高级讲师。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当代文学研究会会员。有诗歌、散文散见于《星星》《诗选刊》《诗潮》《绿风》《中国校园文学》《辽宁日报》《散文诗》《青海湖》等报刊。
小时候,我家院子里的墙角长着一墩子花,宿根的,根是大小蒜头一样,每年春天都长出来,开的花是粉红色和黄色的,闻着特别香。我当时只知道它叫“伞子花”,也许是因为它花的形状像伞的原因吧。很多年后,我都上大学了,才知道它还有个漂亮的名字叫百合花。
那年寒假回家,在我家的塑料大棚里见到了百合花,我问父亲,怎么栽种这样多伞子花,他说这种花,学名叫百合花,市场上有很多收购的,现在不少大棚都种植它。
但是在我的感觉中,大棚里栽种的百合花怎样都不如老家院子角落里的百合花好看。那几株一直静静地长在老家墙角的百合花,已经长在我的生命里,并且记忆里它的花开得总是那样鲜艳,那样可爱。
我的心里总有块云朵飘向故乡的方向,飘向那个角落。刹那间,会有美丽的百合花灿然开放。无论天涯海角,到此时,静静的心田,总能闻到淡淡抑或浓浓的花香。
那是,老家院子里很小的角落。那是,我梦里年少的时光。我似乎还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墙角的几株百合花,安静地绽放着自己的青春。
每个冬天,母亲总把厚厚的一层土,盖在百合的花根上,像用棉被温暖自己的孩子,以期来年春天里长出花朵,散发出芳香。
年年岁岁花相似,我却在不声不响中长大。就这样,一年过了一年,每个春天,哪怕是春寒料峭,墙角也会如约冒出小小的嫩芽。我喜欢之极,甚至用手去抚摸它,把玩它。百合花开,正值春光旖旎之时。
几年后,漂泊异乡求学,难得有机会在春暖花开时,尤其是在百合盛开时回故园。后来老家房舍发生变故,那几株百合也因此送人而无消息了。
几经流年,故乡号称“北方花都”,竟然以盛产百合花闻名远近。在异乡花店里,见故乡之百合花,异常兴奋,不免想起小时候老家院子墙角长出的百合,感觉是那样亲切,思乡之情油然而生。
在我的工作单位,办公楼的后面有个花坛,也栽种着很多百合花,花坛中间是芍药花,四周都是百合花。春天里,我经常一个人去花坛,看小百合从土里钻出来,看它一点点长高的样子,看芳香肆意的花朵。黄的,粉的,红的,白的,很多种颜色,真的让我眼花缭乱。很多时候,我坐在阳光里,看百合花茁壮成长,闻着那醉人的香味,不由自主地想起老家,想起童年,想起老家墙角的百合花,也经常想起如今年迈的父亲和母亲。
还是让我回到故乡吧,哪怕化作风雨也好,可以让春天早些来到故园的墙角,来到我的亲人身边。
有时候,我感觉自己就是那几株百合之中的一株,每年春天,我都会在故园的墙角发芽,长出叶片,开出花朵。
母亲的老屋
此时,乡村到处沉浸在春节的气氛中,只有老屋孤单地在那伫立着,似乎没有半点力气迎接这个节日的到来。在风中,我分明看到母亲站在老屋前。
岁月把老屋折磨得格外寒酸,风从北方来,屋顶的瓦砾片片飞落,空寂的老屋黯然失色。老屋的青春哪里去了?母亲的青春哪里去了?
父亲去世以后,在亲戚的建议下,我们家里人也同意,想把老屋卖了。和买主价格都谈好了,就等着交易了,母亲却临时变卦了,说价格不行,说暂时不能卖,总之就是不想卖了。房子被留了下来,这下母亲别提多高兴了。
母亲一个人守着老屋,似乎和从前父亲在世时一样,但感觉,不长时间,母亲好像明显变得更加憔悴了。大姐住的村子离母亲近,就劝说母亲和他们一起住。在一个秋日,母亲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住到大姐家。
母亲第一次离开家,离开她生活几十年的家,从锁上家门的刹那,她的眼泪簌簌落下。在我们几个的劝说下,母亲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她这个家,离开了她的老屋。
老屋是20多年前,在原来的草房基础上翻盖的。那时家境不好,为了盖这个房子,母亲节衣缩食,含辛茹苦地攒了些钱。盖房子时候,能不找别人就不找别人,母亲就和男人似的干活。等房子盖好了,母亲也累得瘦了几圈。老屋很简陋,但在母亲的收拾下很干净,很优雅。母亲在老屋前的园子里,种上韭菜、土豆、豆角、白菜等蔬菜,同时还在园子里栽种几棵梨树。一年里,家里基本不用去市场上去买菜,母亲种的蔬菜就够一家人吃了。
有好几次,父亲劝说母亲,全家到城里去定居,离开这里,离开老屋。可母亲说,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个地方生活,这里挺好的,有自己付出血汗盖的家。这个事情,过了好多年,父亲还时不时埋怨母亲,说母亲保守,就知道在山沟里生活,要是早去城里,也许比现在生活更好了。就这样,母亲一直在老家的山沟里生活到现在。
母亲到大姐家后,得到了大姐全家人的悉心照顾,生活得也很安逸。但她仍然忘不了老屋,隔三差五就到老屋去看看,她带着笤帚,把老屋里里外外扫个遍,还让我姐夫找人修理房子破损的地方。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按时到老屋去,就像从前自己在这个家时候一样,打开大门和屋门,收拾东西,贴上对联,然后在老屋的炕上再坐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这里。
在外地工作的我们,每逢放假的时候,都要回来看望80多岁的母亲。当我们带着妻子和孩子回来的时候,母亲总是笑得合不上嘴。她说话总会提起老家的老屋,说啥时候她去老屋了,老屋漏雨了,但已经找人修好了。说老屋后院的大树已经不在了,卖给村里人了,等等。最重要的,母亲总带领我们兄弟姐妹和孙子孙女一起看老屋,让我们和她一起收拾屋子,好像告诉我们,这里才是她自己的家,也是我们的家。
过年了,我们从外地赶回老家过年,再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老屋,我们感到阵阵心酸;再看母亲,已是风烛残年,白发苍苍,我们心里禁不住涌起好多悲哀。我们知道,老屋和母亲,才是我们眼里最在意的风景。
责任编辑 刘宏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