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光纪
2017-02-20李又芳
李又芳
人类并不是一直像现在这样依靠地上出产的谷物蔬菜以及天地之间的飞禽走兽为食的。在很久远的古代,人类是依靠光作为食物的,那个时代也因此被称作食光纪。在食光纪,人类无需耕种,无需采摘,就能够源源不断地从太阳光中获得能量来源。
阳光面条
正午阳光最好的时候,是收割面条的好时机,人们会把一根根灿烂的阳光用特制的剪子剪断。正午的高温使得这个时候的阳光面条紧实坚硬,剪起来快捷方便,又易于储存。而早上和下午由于温度不够,阳光面条水分含量多,粘度大,剪起来比较费力,还不易成形。所以,人们往往选择中午收割面条,收割完毕的阳光面条会被捆扎起来,既可以马上下锅烹饪,又可以晚上挂在屋里照明。人们在夜晚出行的时候,喜欢把阳光面条弯曲成项链、头冠或者手环戴在身上,既有装饰效果,又可以照明,它们是食光纪最风靡时尚的经典配饰。不要为剪短了阳光的太阳担心,剪断之后,在以前的切口上会马上长出新的阳光来。
人们对于阳光面条的烹饪方式一般都是水煮,不需要其他调料,那个时代也没有调料这个概念。阳光面条是透明的,纤细如发丝,上面流动变换着七彩光芒,煮出来非常漂亮,它的口感Q弹爽脆,有一种天空与云朵的清新气味。
七色光软糖
在食光纪,科学家会用棱镜把阳光分成七种颜色的光。他们把这些光分别用大瓶子储存起来,提炼成七色光软糖。科学家们发现,每一种颜色的光不仅口味独特,而且还有着神奇的治愈效果,它们既是糖果又是药物。当一个人情绪焦躁的时候,就买一盒绿色软糖,绿色软糖就像凉爽的清风,让人瞬间平静下来;而如果人们觉得头脑昏沉、疲惫不堪的时候,就买一盒红色软糖,轻轻嚼几下,就又充满了充沛的活力;紫色软糖会让人们产生很多浪漫的情绪,恋人们最喜欢买来分享;老年人喜欢买黄色的软糖,当软糖在齿间慢慢融化的时候,年轻时的往事会一幕幕地浮现,常常让他们感动得泪流满面。
朝霞水
当东方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就有人聚集在山巅饮用朝霞水了。他们会将吸管放在清幽的晨雾中,怡然自得地吮吸。刚开始,朝霞水的味道是薄荷味的,清清凉凉,还会有一点儿残存的夜的苦涩。随着太阳渐渐从地平线上升起,天际云霞的颜色越来越绚丽多彩,朝霞水的味道也变得越来越浓郁,有种很多花朵在一起所散发出的沁人心脾的香。有的人喝着喝着就醉了,喝醉的人会抹抹嘴上残留的霞光,睡倒在草丛里。
晚霞汤
傍晚的时候,人们喜欢用小木碗盛一碗晚霞汤来喝。经过了一天的酝酿,晚霞汤中的糖分变得很高,汤水浓稠,颜色是亮晶晶的蜜糖色,闪着一丝丝的金光。人们三三两两坐在草丛上,用小汤勺一点点地舀着喝,喝汤的时候人们就像体验一个神圣的仪式,没有人闲谈说话,人们都眯起眼睛,用敏锐的味蕾去捕捉晚霞汤里那千变万化又转瞬即逝的味道。随着夜色变得越来越浓重,晚霞汤就不能喝了,汤水会变得苦涩。传说中,最好喝的晚霞汤是在夜色即将袭来的临界点上,那个时候的晚霞燃烧得最火热绚烂。少一分则火候不到,多一分则味道改变,如何在临界点上喝到最好的晚霞汤是很多人考虑的问题。人们都认为,喝到了这个时候的晚霞汤,晚上会做很多瑰丽奇幻的梦。
日食料理
如果说阳光面条、七色光软糖、朝霞水和晚霞汤都是人们在食光纪最日常的饮食的话,还存在着一种稀有珍贵、难得一尝,而且味道独特的食物,那就是日食料理。日食的持续时间非常短暂,当月亮的投影逐渐遮罩住太阳的时候,人们如痴如狂,纷纷拿出容器,盛取黑暗和光明彼此吞噬交织时刻的太阳光芒。那种光芒带着强烈的苦涩,又有一种莫名的摄人心魂的力量,像万年寒冰,又像九重烈焰,让人既感觉到痛苦又迷恋其中,不可自拔。它是如此稀有,以至于有些人终其一生都没有尝过它的味道,而尝过的人又都表示这种味道就像刻骨铭心的记忆一样让人难以忘怀。
可能现代人要疑惑,在食光纪,可以吃的食物只有这么几种,人们会不会吃腻,这样的生活是不是太无聊了。其实不然,就像每个时刻的光线都瞬息万变一样,每一口朝霞水,每一勺晚霞汤,每一粒七彩光软糖,每一个时段收割的阳光面条,都有着不同的滋味。在这些复杂而微妙的不同滋味中又存在着季节性的相似,每一个季节的光都有每一个季节的口味特点。春天里,光的味道是生机盎然的,人们喝了它,就像饮了生命的酒,浑身都洋溢着充沛的活力;夏天里,光的味道是滚烫炙热的,人们并不直接食用,而是用容器盛起来,放在地窖里晾凉后再吃,会有一种透人心脾的寒凉,消解夏日的酷暑;秋天里,光的味道是悠长清爽的,人们食用了它,会有很多高远的思绪随着明净天空中的云朵飘飞;而冬天里,光的味道是淡薄温暖的,吃了它们的人会产生很多纷纭的回忆,点滴往事都涌上心头。
食光纪在人类历史上持续了一万五千年左右。随着太阳的衰老,曾經柔软的阳光变得质地坚硬,不再能够被人类的胃液所消化。于是,人们开始寻找新的食物来源。他们将目光投向山川水泽、平原大地,靠狩猎、畜牧、采摘、耕作获取能量。人们就像被赶出伊甸园的亚当和夏娃,开始为了食物流汗流血,他们争夺耕地草场,争夺羊群马匹,从此,地球上开始了无休止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