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连于草木之间（组诗）

傅 蛰

流连于草木之间（组诗）

傅 蛰

独子之歌

栾树的果实，像极了花朵。

他把那枯萎的，缀落的，一个个捡起来，往缝隙里看

嗯，三子的、四子的、五子的

黑黑的，都在灯笼里坐着。

于是他想：三子之歌、四子之歌、五子之歌

如果全的话，应该是六子吧。

咦，这里有一个独子的，他唱独子之歌。

这里有一个失孤的老人

他拉单弦，坐在露湿的水泥台阶上。

山路上

见有人往树上系红布条

便也随着系上一根。

见有人往池子里投硬币

便也随着投上一枚。

见有人遇庙磕头，遇佛上香

便也磕头上香。

我没有，这不符合我的性格。

我只是见山路旁有几个石冢，已被垒砌成了穹形

便也随着垒上了一枚。

石头垒成的坟堆，石头堆成的块垒

在山中呜呜地响

一定有什么不能说出的

在里面被埋葬。

那个老了的人

那个老了的人

越来越喜欢把东西放在

一伸手，就够得着的地方。

啤酒放在脚边

杯子放在窗台。

报纸压在屁股底下

眼镜挂在脖子上。

平日里马扎不离手

蒲扇就插在后背的汗衫。

他总喜欢越过眼镜框看人

还没说话，眼角先堆满了笑。

哎，就连蝴蝶，也总喜欢

停在他灰白的发梢。

瞧，他又一伸手

试了一试轮椅上

昏睡的老伴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