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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关联的民营企业员工成本存在粘性吗

2017-02-17张金若罗琪

会计之友 2017年3期
关键词:政治关联民营企业

张金若++罗琪

【摘 要】 文章以《劳动合同法》的实施为背景,以2008—2014年沪、深两市A股民营上市企业为研究样本,透过社会性负担这一视角,阐述政治关联带给企业的两面性,实证分析了我国民营上市企业政治关联对企业员工成本粘性的影响。研究发现:政治关联的民营企业与非政治关联企业相比,其员工成本粘性更小,甚至出现反粘性,并且其政治关联程度越大,成本粘性越小或反成本粘性越大,由此导致的结果是企业业务量下降时,政治关联企业更倾向于采取裁员措施。研究结果支持了政治关联身份的保护作用有助于降低民营企业社会负担的观点,并且从侧面反映出政治关联对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的影响机制不一样。研究结论对观察《劳动合同法》的实施效果具有重要意义。

【关键词】 政治关联; 民营企业; 员工成本粘性

【中图分类号】 F230.9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4-5937(2017)03-0024-08

一、引言

近年来,由于政治关联关系的普遍存在,它受到越来越多国内外学者的关注。结合我国的实际情况,大部分民营企业希望与政府建立起这种关系。一方面,自改革开放以来,我國从计划经济逐渐步入市场经济,处于经济转型期的中国,各种法律制度还不够完善,因此政府对各种稀缺资源仍然有很大的控制能力。对于国有企业而言,与政府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在资源的获取能力上不用多说。但对于民营企业来说,它在国民经济中具有越来越重要的位置,它的生存环境和资源不仅要与国有企业竞争,还要与同属于弱势地位的其他民营企业竞争。因此,民营企业需要在这种竞争环境中找到突破口,它们发现政治关联将会是这种体制不完善情况下的一种非正式替代。另一方面,我国“关系”文化根深蒂固,它不仅表现在人与人之间的区别对待,而且会在政府对企业的态度中有所体现。具体来说,就是政府官员常常会根据关系的亲疏远近而区别对待企业,企业则可利用这层“关系网”获得更多好处。

已有国内外研究表明,政治关联确实可以为企业带来各种利益,比如税收优惠、融资便利、行业准入等,这或许是政府“扶持之手”起的作用。然而也有研究表明,政府通过政治关联关系对企业进行了政治干预,企业为此会承担政府的一些社会目标,有可能降低企业的绩效,这表现出政府“掠夺之手”的作用。

考虑到成本常常是大多数企业重点关注和管理的对象,员工成本一般在企业成本中占有相当一部分比例。尤其是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合同法》(以下简称《劳动合同法》)颁布之后,为了更多地保护劳动者,该法制定了一些解雇员工支付赔偿金、试用期最低工资标准等条款,这无不增加了企业的员工成本。为了探究《劳动合同法》实施后对企业员工成本的影响,刘媛媛、刘斌通过实证分析我国A股制造业上市公司2004—2011年的人工成本粘性变化,发现《劳动合同法》的实施加剧了企业的人工成本粘性并具体表现为薪酬粘性[ 1 ]。成本粘性是指在企业业务量上升时成本的增加量大于同等业务量下降时成本的减少量,这也是企业普遍存在的现象。

因此,政治关联作为一个外生变量,它对企业的员工成本将有怎样的影响呢?本文将用成本粘性这一概念来探究政治关联对企业员工成本的影响。同时,本文试图从政治关联带来的社会负担是否是促成这一影响的原因进行研究,分析政治关联对企业的保护作用更大还是损害作用更大。

本文将政治关联与企业的员工成本粘性相联系,透过社会性负担这一视角探究它们之间的关系,研究意义大致有以下几点:

(1)现有文献中讨论过政治关联对企业劳动力成本的影响,但结论并不一致,因此本文试图从成本粘性这一概念,探究政治关联对企业员工成本的影响,这是目前文献中很少涉及的,可能为政治关联究竟增加了企业员工成本还是减少了员工成本提供一些有力证据。

(2)讨论政治关联对企业员工成本粘性的影响时,通过社会责任或社会负担这一视角进行探索,可以深入分析政治关联带给企业是更多的政治干预还是政治庇护,使企业更加明确政治关联给企业带来的两面性,从而影响企业的决策和行为。

(3)目前,国内外学者对成本粘性的普遍存在性、特性和对其影响因素都进行了大量研究,采用独特视角,利用政治关联这一外生变量探讨对企业员工成本粘性的影响,让企业正确认识成本变动规律。

本文的内容安排如下:在第二部分,对文献进行回顾,并提出假设;第三部分是研究设计,包括样本选择和数据来源、模型的设计以及变量的界定和度量;第四部分是实证结果与分析和稳健性检验;第五部分是结论与启示。

二、文献回顾与假设提出

(一)政治关联和社会责任的增加

根据资源依赖理论,企业赖以生存发展的资源,包括租金、土地、政策等都由政府掌控,产生了企业对政府的依赖,企业也自然希望能够加强与政府的联系[ 2 ],这体现出政府对稀缺资源的控制是一种制度的不完善。另外,我国传统的“关系型”文化根深蒂固,政府会根据与企业的亲疏程度而区别对待,因此,企业会积极拉近与政府的关系,这是受传统文化思想的影响。以上两个方面都促使企业迫切地希望与政府建立亲密关系,为自身谋取更多利益。

然而,不管是政府官员类的政治关联还是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类的政治关联,民营企业获取它的过程都是艰难和漫长的,并不像国有企业建立之初就和政府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民营企业需要为政治关系的建立付出很多成本和代价,维持这种关系也同样如此。同时,失去这种关系是很容易的,加之这些资源再生能力很弱,所以丧失了政治关联关系的潜在损失极其高昂。因此,民营企业一旦获得了政治关联,会有很强的内在经济利益驱动来维护其政治关系[ 3 ]。

企业为了维持与政府间的政治关联,在政府面前保持一个良好的形象,政治关联企业可能会为了政府分担扩大就业、促进社会稳定等目标,积极履行社会责任。研究表明,为了保持民营企业及其领导人的政治利益,政治关联企业比非关联企业雇佣了更多的劳动力,为雇员支付了更高的薪酬,并且其政治关联程度越强,企业的雇员规模越大,薪酬成本也越高[ 4 ],这也是政治关联给企业带来的一个负面影响——过度雇佣。在郭剑花的研究中,将雇员负担作为政策性负担的替代变量,同样发现有政治联系的民营企业容易受到政府干预,承担较重的雇员负担,而且在制度环境越差的地区,这种干预作用越强[ 5 ]。

同时,由于高管具有政治关联的背景,比如当选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参政议政等,其曝光率更高,因此可能会受到更多媒体、公众的关注。随着政治关联程度的提升,企业受到外界关注的程度和范围都会相应增大,即政治关联程度与企业的可见度成正比。那么,企业的可见性越高,受到的压力越大,对制度压力的遵守程度越高[ 6 ]。因此,政治关联企业会更加注意自身的行为,积极履行好对员工和社会的责任。

以上分别从正面和侧面两个方面说明了政治关联民营企业可能为了维持与政府的关系而履行更多的社会责任。

(二)政治关联和社会负担的减轻

我国一些上市企业承担着众多社会责任,其中,国有企业与民营上市企业有着显著不同。国有企业与政府的关系是与生俱来的,因此,国有企业在建立之初就承受着政府给予的政策性负担,比如促进就业、养老、医疗等社会负担。加之国有企业的高管多少存在政治晋升的职业诉求,那么为了得到政府的更多关注,体现他的政绩,国有企业的高管会使他管理的企业更加主动地去承担社会责任。因此,经济目标不再是国有企业建立的唯一目标,社会目标将与其并重。

对于民营企业来说,经济目标应该是其首要考虑的。民营企业在市场中的发展离不开股东的支持,因此保护股东的利益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在民营企业的初创生存阶段,它们追求的是最基本的社会责任,目标是通过使成本最低和利润最大来保护自己、合伙人或所有股东的利益[ 7 ]。因此,在法律制度不完善、产权保护不够的环境下,民营企业通过与政府建立政治关联关系来获得相对比较公平的竞争环境和政府的各种优待,实现自身利益最大化。研究表明,政治关联增加了国有控股公司的雇佣规模、超额员工规模以及劳动力成本,但是却减少了民营控股公司的员工规模、超额员工规模以及劳动力成本[ 8 ],即政治关联关系对民营企业的社会负担是有所降低的。

民营企业聘用政治关联高管是为了让政治关联高管运用他们的关系为企业获取更多利益,从而达到企业绩效的上升,相比于非政治关联高管,企业将给予更高的报酬。因此,排除个别民营企业政治关联高管为了自身政治前途迎合政府的可能性,他们会为了自己更高的报酬而提高资源利用率来积极控制成本,提升企业的业绩。研究表明,在非国有控股公司中,政治关联公司的高管报酬业绩敏感性高于非政治关联公司,政治关联公司的员工冗余程度较低[ 9 ]。

从以上两点可以看出:政治关联对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影响机制是不同的,民营企业与政府建立关系是为了获得各方面的优待,有利于他们控制成本、优化资源配置,因此,对于社会责任他们没有很强烈的意识或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必须的;政治关联对于全部民营企业来说,由于政治关联高管对报酬业绩更为敏感,那么相比于非政治关联企业,他们更倾向于积极控制员工配置、降低人工成本。

近年来,国内有不少关于政治关联对证券监管的研究,他们都发现当上市企业有违规行为时,企业的高管可以利用政治关系来游说政府官员,达到影响、阻挠和拖延监管部门调查的目的[ 10 ];或是运用政府资源降低媒体、市场的关注度,降低企业的营业风险[ 11 ]。从这个角度来说,政治关联可能给企业带来的另一个好处就是规避管制、放宽法律政策对企业的约束,这可能是企业与政府之间的一些利益关系造成的。由于地方的经济发展很大程度上影响地方政府领导的政绩,上市民营企业能为当地的经济发展作出重大贡献,因此当地政府官员和企业可能存在一种互惠互利的关系。当政治关联企业为保证自身经济利益,不得已有某些违规违法行为时,政府能对其有一定的庇护作用。這种庇护的方式可以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通过官员的关系让有关监管部门放宽调查要求,二是当有关于企业的负面新闻曝出时,政府能帮忙予以压制。民营企业对于就业这一社会负担来说,为了维护自身利益,在有必要的情况下若企业需要大量裁员或降薪时,即使外界媒体、监管机构给予压力,但在政府的庇护作用下也不会给企业造成太大影响。因此,在某些情况下,由于政府的保护作用,政治关联企业相较于非政治关联企业更敢于采取裁员或降薪措施来控制成本。

综合以上两大方面可以推测,政治关联企业更加注重成本的管理,加之政治关联给企业带来的各种好处,包括政府对其的保护,因此政治关联对民营上市企业的社会负担是有所减轻的。

(三)政治关联与员工成本粘性

Stephen Brammer和Stephen Pavelin在研究中将企业社会责任的界定缩减为员工、环境和社区三项。由此可见,对员工的责任在企业社会责任中显得较为重要。另外,《劳动合同法》的实施在一定程度上强化了对劳动者的保护,却给企业带来了不利影响,这也主要体现在对企业员工成本的影响中。《劳动合同法》对企业员工成本的直接影响主要归结于以下三个方面,一是新增成本,二是回归成本,三是违法成本[ 12 ]。其中,新增成本对企业员工成本的影响较大,主要包括劳动者无过错情况下企业解除劳动合同需支付的经济赔偿金和员工试用期的最低工资标准等所增加的工资额。因此,政治关联不论给企业带来的是更多的社会责任,还是更少的社会负担,本文都将围绕员工成本进行讨论。

在成本习性的传统模型中,成本和业务量存在线性关系,即企业业务量上升和下降的变动幅度是对称的。然而,该传统模型太过于理想化,在实际情况中,企业的成本并不可能无限降低,即成本粘性是指企业业务量上升时成本的增加量大于同等业务量下降时成本的减少量,这与传统的成本习性观点相矛盾。Anderson et al. [13 ]使用芝加哥大学证券价格研究中心开发的数据库,通过对1979—1998年美国上市公司的年度数据进行观察,发现美国上市公司的销售费用和管理费用具有不对称性,进而首次发现了成本粘性。因此,本文通过成本粘性这一概念来讨论企业业务量上下变化时企业员工成本的变化情况。

政治关联一方面加强了企业的社会责任,有可能是为了分担政府扩大就业、控制失业率的目标而雇用更多劳动力、支付更高的薪酬,在业务量下降时,也不会进行过多裁员。另一方面,政治关联企业被外界关注的程度增大,因此对制度、法律的遵守程度更高,在《劳动合同法》的实施背景下,政治关联企业对该法律遵守程度更高。当业务量下降时,企业将会严格合法地支付给解雇员工经济补偿金,若这部分支出已经是必不可少的,那么企业很有可能选择减少裁员。但当业务量上升时,企业会因为生产力的需要积极增加劳动力资源。因此,政治关联企业的员工成本粘性会进一步加剧,并且政治关联程度越大,成本粘性越大。

政治关联对民营上市企业的社会负担是有所减轻的。一是体现在政治关联对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的影响机制不同,加之政治关联高管比非政治关联高管有更高的报酬敏感性,因此,在资源优化和控制成本方面表现得更为积极。二是体现在政治关联企业与政府官员的“微妙”关系,政府是企业的一顶“保护伞”,对企业有一定的庇护作用。即使《劳动合同法》用法律的形式来对企业的行为加以强制和约束,提高了企业的违法成本,但是民营企业为了控制成本、保持自己的经济利益,当经济不景气或业务量需求下降时,企业来不及考虑过多的社会责任,甚至不顾及法律的约束,大力裁员,尽管可能遭受外界压力,但政府也会对其有所保护;而当经济繁荣或业务量需求上升时,企业也将会合理利用资源、尽量减少员工冗余,适当地扩大劳动力资源。因此政治关联企业的员工成本粘性极小,甚至会出现反粘性。

根据上述原因,本文提出竞争假设:

假设1a:政治关联的民营企业与非关联企业相比,其员工成本粘性更大,并且其关联程度越大,成本粘性越大。

假设1b:政治关联的民营企业与非关联企业相比,其员工成本粘性更小,甚至可能出现反粘性,并且其政治关联程度越大,成本粘性越小或反成本粘性越大。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本文研究所涉及的员工成本、营业收入等变量数据均来自国泰安数据库,高管的基本信息来源于Wind数据库,高管政治背景均由手工统计。样本选取沪、深证券交易所2008—2014年的A股上市民营企业。本文是基于《劳动合同法》实施的背景下进行的,因此数据从2008年开始。

在原始样本的基础上进行如下几方面的处理:

(1)剔除ST、*ST、PT类特殊处理的企业,因为其财务状况和生产经营已不正常;

(2)剔除金融保险业,因为该行业具有特殊性,采用不同的会计准则,则财务数据不统一;

(3)剔除实际控制人非个人的企业,因为实际控制人非个人时,如某部门、集团,则其政治关联指数无法判断;

(4)剔除当年上市的企业;

(5)剔除员工成本、主营业务收入为负的样本,因为负数无法取自然对数;

(6)剔除没有连续两年数据的样本,因为模型需要滞后一期的数据;

(7)剔除数据资料缺失的样本。

最后,共获得1 203个样本企业,5 340个观测值,其中2008年331个,2009年412个,2010年475个,2011年764个,2012年1 019个,2013年1 177个,2014年1 162个。

(二)模型设计

根据Anderson et al.(2003)用到的成本粘性的对数模型,首先提出员工成本粘性存在性的基本模型:

In■=?茁0+?茁1×In■+di,t×?茁2×

In■+?着i,t (1)

其中:i表示第i个公司;t表示年份,取值范围为2008—2014年;di,t是一个虚拟变量,若第i个公司t年的业务量较t-1年有所下降,则置1,否则置0;?茁1表示营业收入增加1%时员工成本的增加幅度;?茁1+?茁2则表示营业收入减少1%时员工成本的减少幅度。如果员工成本存在粘性,则应该有?茁1>?茁1+?茁2,即?茁2<0;若?茁2≥0则说明员工成本不存在粘性或存在反成本粘性。這里的?茁2即成本粘性程度。

在此基础上,本文研究政治关联对员工成本粘性的影响,因此在上述模型中加入变量政治关联以及其他控制变量,模型如下:

In■=?茁0+?茁1×In■+di,t×?茁2×

In■+di,t×?茁3×In■×POLITICALi,t+

di,t×?茁4×In■×Growthi,t+di,t×?茁5×In■×

EIi,t+di,t×?茁6×In■×AIi,t+di,t×?茁7×In■×

LEVi,t + di,t×?茁8×In■×ROEi,t +■?茁j×

Industryi,t+■?茁k×Yeari,t+?着i,t (2)

其中:所要研究的政治关联对员工成本粘性的影响主要体现在?茁3的符号上,若?茁3显著为负的话,那么POLITICAL的值越大,则?茁2+?茁3×POLITICAL就越小,因此绝对值即成本粘性程度就越大,这样就说明政治关联与员工成本粘性之间具有正相关关系,即政治关联能促使员工成本粘性行为;反之,若?茁3显著为正的话,那么POLITICAL的值越大,则?茁2+?茁3×POLITICAL就越大,甚至大于0,则说明员工成本粘性程度越小,甚至出现了反粘性现象,说明政治关联与员工成本粘性之间具有负相关关系。

(三)变量的定义

1.成本变量——员工成本

本文研究的是员工成本粘性,因此成本变量取而代之的是员工成本。员工成本主要由两部分组成,一是现金流量表中的“支付给职工以及为职工支付的现金”,二是资产负债表中的“应付职工薪酬”年末数与年初数之差,两部分加总即为企业的员工成本。本文用cost表示员工成本。

2.业务量变量——主营业务收入

本文借助大多数文献的方法,选取营业收入作为业务量的替代,这主要是因为营业收入反映了企业日常生产经营活动中业务量的变化情况,并且易于获取数据。本文用revenue表示营业收入。

3.政治关联

对于政治关联的界定,本文采用相关文献的方法,即具有下列三个条件之一的企业可认作为政治关联企业:一是企业高管当选人大代表或政协委员;二是前政府官员经商创办企业;三是企业聘用前政府官员为高管。

对于政治关联的度量,在以往研究中普遍采用虚拟变量进行表示,即只讨论高管是否具有政治关联。然而这样的度量方法不够严谨,尤其在我国官本位传统观念中,行政级别越高,其政治影响力和受关注的程度越大。所以,本文除选用虚拟变量度量外,还借鉴了邓建平和曾勇的研究,以企业高管在或曾在政府、议会任职时的最高行政级别对其政治关联程度进行赋值[ 14 ],并且构造了政治关联指数。

政治关联程度的具体赋值标准如表1。值得注意的是,本文针对高管具有多个政治身份时,选择其最高级别的赋值作为该高管的政治关联程度。

本文分别考察了实际控制人、董事长和总经理的政治关联情况,构造了3个度量企业政治关联的指标:

(1)企业是否具有政治关联(Political-sf):如果实际控制人、董事长或总经理其中一人具有政治关联,不论其政治关联程度高低均赋值为1,否则为0。

(2)企业的政治关联程度总指数(Political-total):高管个人的政治关联程度不能反映整个企业的政治关联程度,因此为了更准确地研究,将实际控制人、董事长和总经理的政治关联赋值进行加总,对于担任多个职位的高管只能计算一次,最终得到企业的政治关联总指数。

(3)企业政治关联程度强弱(Political-qr):企业的政治关联总指数若高于当年样本企业的政治关联平均数,则定义为政治关联程度较强,赋值为1;若低于平均数,则定义为政治关联程度较弱,赋值为0。

因此,模型中政治关联变量POLITICAL包括企业是否具有政治关联(Political-sf)、企业的政治关联总指数(Political-total)和企业政治关联程度强弱(Political-qr)这三个变量。

4.控制变量

根据国内外研究,本文选取了以下变量作为控制变量:经济增长率(Growth)反映地区各年国民生产总值的增长率;劳动力密集程度(EI)用企业员工数量与营业收入的比值表示;资本密集程度(AI)用总资产与营业收入的比值表示;负债水平(LEV)用负债与资产的比值表示;净资产收益率(ROE)用净利润与股东权益平均余额的比值表示。

变量的具体定义和说明见表2。

四、实证检验

(一)描述性统计

表3给出了本文主要变量的基本统计情况。员工成本变化量、营业收入变化量的均值分别是0.21和0.14;收入下降的平均值为0.25,表示在所观测的所有样本中有25%的企业表现为当年比去年营业收入有所下降;政治关联程度的平均值为2.07,其中最小值为0,最大值为11。

(二)相关性分析

通过以上描述性统计分析后,为了更好地检验政治关联对员工成本粘性的影响,本文对变量进行了相关性分析,结果如表4。其中POLITICAL变量所选指标是Political-sf,即政治关联有无。结果表明解释变量间的相关系数基本不超过0.5,即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同时,本文对政治关联的其他两个度量,即政治关联程度和政治关联强弱均作了相关性分析,并且结果显示都显著相关。

(三)回归分析

本文首先对员工成本粘性的基本模型进行回归,证明民营上市企业员工成本粘性的存在性,回归分析结果如表5。

表5的回归系数表明:当业务量上升1%时,员工成本增加的幅度为0.527%;当业务量下降1%时,员工成本减少的幅度为0.527%-0.261%=0.266%。即同等业务量的变化幅度下,员工成本上升的幅度(0.527%)大于其下降的幅度(0.266%),則存在前面所讨论的成本粘性,从而证明了民营上市企业普遍存在员工成本粘性,并且成本粘性程度为0.261%。

接下来将主要讨论的解释变量POLITICAL带入,分别是政治关联有无、政治关联程度和政治关联强弱,并加入控制变量进行回归分析,回归分析结果如表6。

表6中(1)的回归系数表明:当业务量上升1%时,员工成本的增加幅度为0.518%;当业务量下降1%时,由于?茁3为正,则可能成本粘性程度?茁2+?茁3×Political-sf=

-0.197+0.158×Political-sf的值虽然为负,但已接近于0。相比于成本粘性基本模型中的员工成本粘性程度0.261%下降较多,即表明政治关联有无对员工成本粘性为负相关的影响,支持了假设1b。

表6中(2)的回归系数表明:当业务量上升1%时,员工成本的增加幅度为0.518%;当业务量下降1%时,同样?茁3为正,仍然表明政治关联程度对员工成本粘性的影响为负相关。同时,由于Political-total的变化取值范围为0到11,因此?茁2+?茁3×Political-tatal=-0.201+0.0358×Political-total的值极有可能为正,即不存在成本粘性,而是反粘性,这再次支持了假设1b的观点。

表6中(3)的回归系数表明:当业务量上升1%时,员工成本的增加幅度为0.519%;当业务量下降1%时,?茁3为正,?茁2+?茁3×Political-st=-0.185+0.127×Political-qr的值虽然为负,但仍然接近于0,因此也大大降低了员工成本粘性的程度,表明政治关联强弱对员工成本粘性的影响为负相关,支持了假设1b。

上述回归模型中解释变量的显著性水平较高,皆表明政治关联对员工成本粘性的影响为负相关,当政治关联程度较大时,员工成本粘性将不存在,或员工成本为反粘性,即当业务量下降时,政治关联企业更敢于裁员或降薪来控制成本,这是因为政治关联对企业有保护作用,即使裁员会发生经济补偿金,非法降薪会发生违法成本等调整成本,但政府的保护作用可能使企业减少这方面的调整成本;或者即使造成了来自员工、监管部门等外界压力,企业也能得到政府的庇护。当业务量上升时,政治关联背景的高管可能更注重员工成本的控制和员工的配置效率,不必考虑过多的社会责任,因此员工成本的增长幅度不会太大,最终造成企业的员工成本粘性降低,甚至可能出现反粘性。

(四)稳健性检验

上述讨论了企业整体员工成本的粘性,考虑到当经济下滑或业务量下降时,管理者首先可能是通过调整员工规模来对成本进行控制。因此,在稳健性检验中,本文采用刘媛媛、刘斌的模型,对政治关联企业的用工粘性进行分析。回归分析结果如表7。

由表7中(1)、(2)、(3)回归系数得知,系数?茁3仍为正,表明政治关联对用工粘性的影响为负相关,即政治关联程度越大,用工粘性越小,甚至呈现出反粘性。此外,当业务量上升1%时,员工数量的增加幅度大致为0.456%左右,前面分析得知总的员工成本的增加幅度为0.518%左右,则员工数量增加幅度大致占了总员工成本增加幅度的88%,表明政治关联对员工成本的影响主要体现在用工规模上,即当经济上升或业务量增加时,政治关联企业更倾向于增加劳动力来提高生产力。当业务量下降1%时,系数?茁3的大小超过了总的员工成本粘性模型中的?茁3,因此,在员工成本粘性中,用工粘性占主导地位。用工粘性程度为?茁2+?茁3×POLITICAL,随着政治关联程度的增加,用工粘性程度会接近于0,甚至为正,即存在用工的反粘性。因此,对政治关联企业用工粘性的分析均支持了假设1b。

五、结论与启示

本文以《劳动合同法》的实施为背景,利用我国民营上市企业2008—2014年的数据,从两个方面讨论政治关联对员工成本粘性的影响。一方面,政治关联企业通过保证就业率、维护社会稳定而履行更多社会责任来保持与政府的亲密关系,同时,由于受关注程度加大而更加遵守法律制度,从这两点出发,提出了政治关联与员工成本粘性之间存在正相关的假设。另一方面,政治关联对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影响机制不同,民营企业高管比起履行更多社会责任,经济目标是他们首先要考虑的,因此他们可能利用政治关联资源来提高对成本的控制和员工的配置效率。同时,政治关联企业受到政府更多的保护,对其违法行为也可有所庇护,从这两点提出了政治关联与员工成本粘性之间存在负相关的假设。

通过实证检验后得出结论:政治关联的民营企业与非关联企业相比,其员工成本粘性更小,甚至可能出现反粘性,并且其政治关联程度越大,成本粘性越小或反成本粘性越大。

同时,在对用工粘性的稳健性检验中,发现用工粘性占主导地位,说明当业务量上升或下降时,企业首先是对用工规模进行控制。尤其是当业务量下降时,政治关联企业更倾向于并更敢于采取裁员措施。

至于结论背后的具体原因,本文认为,这是由于政治关联身份的保护作用有助于降低民营企业的社会负担,特别是当企业业绩下降时,政治关联企业更敢于采取降薪或减少冗余员工的做法,以此来节约成本。这与国有企业政治关联身份的作用并不完全一致,正如田利辉、张伟(2013)研究表明,政治关联增加了国有控股公司的社会负担,但却减少了民营控股公司的社会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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