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写成长

四季交替，孕育年轮。书香四溢，芬芳淑湘。

春——形象的童话书

当淑湘还是一个小孩时，喜欢蹦蹦哒哒，四处玩耍，一到春天就穿着她的小花裙，在树林里跑来跑去，看院子里的花朵开放，有一天，爸爸下班回家，给她带了一套连环画。她打开书的第一页，眼睛就瞪得老大，书里有可爱的人们，有蝴蝶，花儿，还有她从未见过的高山与大海，它们会从漫画书中浮起来，飘进淑湘甘甜的梦中。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与新奇。有了新的“伙伴”，有时她竟然会忘了给洋娃娃缝衣服，忘了要光着脚、伴着磁带中的音乐在地板上胡乱跳舞，忘了冰箱里妈妈为她买的花脸冰棒，她仿佛拿到了一把神奇的钥匙，它可以打开通往另外世界的一扇窗。

夏——跌宕的小说

夏季悄然而至，淑湘出落成一個大姑娘，她像快要成熟的红石榴，籽粒愈发晶莹与饱满。同校的一个男孩逐渐走近淑湘，牵起了她的手，爱情的幼芽悄然萌发，淑湘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美妙。直到一天，她最好的朋友告诉淑湘，他只是把她当朋友。淑湘顿觉天昏地暗，感到自尊心受了伤，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哭了整整一个下午。后来听见爸爸在门外说：“你要的《简·爱》，爸爸给你买了，就放在门口。”

直到哭到没有气力，她不顾像桃子一样肿起的双眼，走到门口拿起那本崭新的《简·爱》。

漫长的暑假，她都在如饥似渴地读书。书让她忘却时间，抛开伤痛，使她沉浸于一个个凄婉动人的故事中，或喜或悲。《简·爱》里平凡却有个性的简；《傲慢与偏见》中摒弃世俗偏见的伊丽莎白；还有《呼啸山庄》里那个骨子里野性、奔放却不得不束缚自我的凯瑟琳。她们的爱情也令人唏嘘不已，爱情可以平淡如水、也可热烈似火。它拥有超越世俗的力量，越过地位、身份的差别。在看似贫瘠的土壤之上，爱情之花一样可以绚烂夺目、尽情绽放。

好的爱情使彼此的生命不断完善，或许开始会经历曲折，存在偏见或误解、但相信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刻；而极端的爱会使人走向自我毁灭，如果让仇恨蒙蔽了双眼，极端的情绪甚至会牵连到其他无辜之人，唯有宽容才是爱情最好的解药。

在文字中，淑湘汲取真理，像蜜蜂汲取新鲜花枝的甜香；在书页中，她享受欢畅，像椋鸟纵情掠过宽广的海洋。她感觉自己就像那山涧的溪流，汩汩地向前流，去探寻每一粒闪着光泽的鹅卵石。通过书籍，她发现了另一片璀璨静谧的星空，另一块神秘丰饶的土地。

“生如夏花之绚烂”，在万物滋长的夏季，每个个体都能活出自己的精彩，都可能成为夜空中最亮的星。对淑湘来说，青春的意义在于因为年轻，所以不怕失败与挫折，拿得起、放得下是青春最美的姿态。

秋——沉淀的诗歌

秋不期而至，此时淑湘已经拥有家庭，正经历中年危机，她的婚姻被岁月打磨得缺乏激情，青春期的儿子有些叛逆，让她操了不少心。

当初她那翻书和拿笔的灵巧的手指，现在只整日围着锅碗瓢盆。她打开窗，秋色凉如水，瑟瑟的秋风卷起满地枯叶。蓦地，她想起有几件旧外套还需清洗，可不知放在哪里，过几天要把它们送去小区的爱心救助站。于是她翻箱倒柜地找，当她拿出一件又一件衣物，“啪”地一声，一本红色外壳的本子掉落在地。她打开扉页，一行娟秀的小字跳入视线，“泰戈尔诗集摘抄”。再往下看：

“我不能选择最好的，是那最好的选择我。”

“啊，美呀，在爱中找你自己吧，不要到你镜子的谄谀去寻找。”

“如果你因为失去了太阳而流泪，那么你也将失去群星了。” ……

读着读着，她不禁湿润了眼眶，稚嫩的笔迹透着“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意味，或许当时还读不懂深意，可此刻，这些文字在她心中引起强烈共鸣，每一句都稳稳地敲击着她的心。她想起之前读过的文字“只有书籍，能把辽阔的空间和漫长的时间浇灌给你，能把一切高贵的生命早已飘散的信号传递给你，能把无数的智慧和美好对比着愚昧和丑陋一起呈现给你。”她感到自己在忙忙碌碌中竟迷失了本心，她决定给自己重新买一个大书柜，安放旧书，添置新书。

在工作和照料家庭之余，她腾出时间，和书籍对话，她组建了一个业余文学社，和姐妹们一起交流阅读心得、写文章。逐渐地，淑湘脸上重现久违的璀璨笑容。淑湘的改变，丈夫流露出惊讶的神色，当淑湘的第一篇作品发表后，儿子便成了淑湘的“超级粉丝”。

淑湘还有很多梦想：写几本书、带着纸和笔来一场自由的旅行、做公益事业……这些给淑湘生活增添了乐趣，也带给她前行的动力。人们在感叹秋天花草凋零时候，不要忘记这世界还有另一番收获的景象：乡村田间一片勃勃生机，那里遍布着累累的动人果实。

冬——智慧的哲学书

冬季冰雪覆盖，苍老的淑湘感受到来自风和身体的寒意，这种浸入骨髓的寒冷预示着生命的烛光越来越微弱，零星甚至摇曳不定。她窝在摇椅里，轻合上一本哲学书，然后笨拙地将“老友”放进书柜——那里堆着各式各样的书。像装满宝物的轮船，在时间的航道上一直前行。这里有导航的指南针、地图、方向盘，还有美酒与咖啡，当然鼓足帆儿疾行时，还会遭遇未知的飓风与暴雨，闪电与漩涡。这艘船承载着她大半生的回忆，时常遇见沿途的美景：翱翔的海燕，精美的贝壳，灵活的马林鱼……航行时总有新的收获与发现。现在这艘船快要抛锚靠岸了，终于要抵达一个永久栖息的港湾，它将要圆满完成自己的使命。正如余秋雨所言“只有到了老年，沉重的人生使命已经卸除，生活的甘苦也已了然，万丈红尘已移到远处，宁静下来的周际环境和逐渐放慢了的生命节奏构成了一种总结性、归纳性的轻微和声。”

淑湘的四季，短暂而又漫长。从出生到死亡就是一本书的距离，人们或许不能增加生命的长度，但可以增加它的厚度。经历人生岁月就像翻开书页，中间翻得太快会错过，读得太认真又会流泪，有的看了一眼会忘记，有的则在不经意间印进了记忆里，剩下的需要反复咀嚼，在将来的某个时刻，才能真正明白其中的深意。那些曾经偏执和在意的人和事，沮丧和绝望的时刻，微笑和开心的模样，都在书的结尾归于平静。人生如书，书如人生，淑湘庆幸，她生命的四季因为书的陪伴才不至于黯淡无光。书既点燃了她生命的希望，也能使她坦然面对死亡的洗礼。

孙青，江苏无锡市堰桥高级中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