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说波斯语
2017-02-16阿里
阿里
阿 里(Ali Sotoudehfar/) 伊朗人。本科和硕士阶段均就读于北京语言大学,并获法律硕士学位。现为北京语言大学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专业博士研究生,曾获中国政府和北京市奖学金。
很多中东地区以外的人以为我们伊朗人是阿拉伯人,说阿拉伯语,这是不了解伊朗语言、历史和文化造成的结果。我们是历史上的波斯人,我们说波斯语。波斯语() 属于印欧语系伊朗语族,又称为法尔斯语,是一种在伊朗、塔吉克斯坦和阿富汗斯坦等国家使用的具有悠久历史的语言,也是世界上最古老的语言之一。波斯语是伊朗和塔吉克斯坦的官方语言,同时也是阿富汗斯坦境内的两种主要语言之一(另一种是普什图语)。波斯语还分布于中亚其他地区,包括阿富汗斯坦、塔吉克斯坦、巴基斯坦、美国、土耳其、伊拉克、沙特、阿联酋、卡塔尔以及中亚其他地区。在中亚,波斯语又被称为“塔吉克语”。随着世界性移民的增加,波斯语从这些国家扩展到了周边其他国家,很多国家,现在都有说波斯语的社群。全世界范围内,说波斯语的人数大约为6350万,其中大部分在伊朗(5500万)。
现代波斯语,由于历史、宗教等原因,包含大量的外来词汇,超过了其词汇总量的50%。并且,绝大多数的外来词汇来自属于闪含语系的阿拉伯语。更有甚者,许多来自于阿拉伯语的外来词汇已经与波斯语密不可分、彼此难辨,不再被认为是外来词汇。这些外来词汇,除了来自于阿拉伯语,还有从早期土耳其语和希腊语中引入。波斯语也受到了欧洲语言,如法语、俄语及英语的影响。波斯文用阿拉伯字母拼写。
一
先来说说波斯语中的外来词汇。阿拉伯语对波斯语的影响可以追溯到公元7世纪——穆斯林征服波斯的时期。波斯萨珊王朝和拜火教的没落成为促进阿拉伯语外来词汇在波斯语中期融入波斯语的两个主要推动因素。阿拉伯穆斯林的征服一直持续到了11世纪。在此期间,阿拉伯语成为知识分子争相推崇的语言,它被诗人、作家、学者、哲学家们使用。阿拉伯语的影响力很强,在公元7世纪到11世纪期间,大部分巴列维语的科学、文学和行政条款均被阿拉伯的相近条款所取代,这些条款至今仍在使用。据估计,到公元10世纪,阿拉伯语外来词汇在波斯语中所占比例为30%,而在公元12世纪,这个比例变成了50%。更重要的是,阿拉伯穆斯林征服时期的结束并不意味着阿拉伯语外来词汇侵入的结束。公元12世纪以后,大量修饰和押韵风格的波斯语散文的使用也助长了阿拉伯语外来词汇的使用。
如今,在波斯语中,阿拉伯语的存在可以从以下不同的语言层次来检测:语音、形态和词汇。阿拉伯语词汇元素的引入,可以按时间顺序分为三个阶段。在伊朗人和阿拉伯人接触的初期,大多数外来词汇来自于宗教和行政交往。到公元10和11世纪,主要在科学术语方面。而在公元11世纪以后,大部分的外来词汇则属文学语言。
希腊语外来词汇的引入,可以按时间顺序分为两个时期:穆斯林征服之前的外来词汇和征服之后的外来词汇。在阿拉伯征服之前,希腊语外来词汇直接融入巴列维语或通过阿拉伯语融入,而在之后,则通过阿拉伯语融入。其融入的主要渠道为商业、行政、天文学和古代哲学。
此外,土耳其人与伊朗人之间的接触也引起了外来词汇的进入。这可以追溯到前伊斯兰时期,更准确的说是丝绸之路时期。然而,土耳其语对波斯语的主要影响需要追溯到公元16世纪,即萨法维时期(1501/1502-1722)的特考封(Turcophone)家族征服伊朗时期。在当时土耳其语被确立为法院和军队使用的语言,并开始被视为上层阶级使用的语言。土耳其语外来词汇的词义内容也因此与军事、田园、驯养和技术领域相关。
伊朗与西欧之间的接触也开始于萨法维时期。后来,来自西方语言的外来词汇,一般从历史研究角度分为四个相关的时期:萨法维时期、恺加时期(1794-1925)、巴列维时期(1925-1979)和当代。拥有150年以上历史的西方语言,如法语、俄语和英语都对波斯语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它在伊朗现代化发展进程中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法语外来词汇的进入是在恺加时期。尽管在当时法国不是具有最大政治和军事力量的国家,但法语对波斯语的影响是巨大的,影响了波斯语现代世俗文化最重要模式的建立。高等教育机构,如达·欧讲坛(Dar al-Fonun)的建立使法语在波斯语中拥有了超越式地位。达·欧讲坛是伊朗的第一所高等教育机构,它始建于1851年,是德黑兰大学的前身。法语是传播现代欧洲文化、技术及科学词汇的主要传播工具。更为重要的是,20世纪伊朗的教育体系完全脱胎于法国教育体系。此外,法语几乎成为中学生为满足欧洲语言需要唯一学习的语言。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它才被英语所取代。
法语在教育层面的重要性导致了科学技术方面几乎所有的学者,以及其它学科的学者,到法语国家学习或在伊朗接受法语教育。这自然也就直接导致了波斯语中存在着许多法语外来词汇。法语在当代伊朗的重要性,可以从伊朗人普遍使用法语中的“Merci(感谢)”代替波斯语中的“”中窥见一斑。
俄语外来词汇的引入主要开始于19世纪初,主要是军事和民用词汇,并被视为英俄在伊朗社会政治和经济主导地位竞争的结果。1813年以后,俄罗斯领土的减少使其开始介入伊朗。因此,军事及民用方面的俄语外来词汇进入了波斯语。俄语也被列入了之前提到的达·欧讲坛的课程中。同时,值得一提的是,此外,媒体的重要性,及1860年俄式新闻的出现进一步促进了俄语外来词汇的使用。
波斯语中英语外来词汇可以说是其中最新的外来词汇,而且伊朗人使用英语外来词汇的趋势在发展,其词汇量也在迅速增长。英语外来词汇原来只是在某些特定语义下使用,比如食品、运动、汽车及汽车装置、教育、厨房设施、技术、医疗、月份和烟草等。尽管英语外来词汇并不构成波斯语外来词汇的主体,但从目前的趋势可以看出越来越多的英语外来词汇出现在波斯语中。
二
伊朗也有自己的语言政策,而且在这样的政策中民族主义也在发挥作用。比如“Vatan”一词,意思是家园或祖国,这也是伊朗民族主义形成的主要概念。它描述了国家建立以及伊朗的民族认同。“Vatan”的概念是围绕着“国土纯土”或“纯粹国土”(khak-e pak-e vatan)的理念形成的。因此,它明确表示了领土在民族主义概念中的重要性。然而,多方面的伊朗艺术家和詩人不仅赋予“Vatan”领土含义,更将其提升到了精神层面。后者主要存在于苏菲派(Sufi)的著作中,在这里,“Vatan”被描述为神圣团结的居所。更重要的是,在苏菲派文学中,祖国反映了来自神圣的上帝之爱(Hub al-vatan min al-iman)的“爱祖国是信念”。因此,“Vatan”可以被定义为“是一块一个人在此出生,成长,生活的土地……然后它从土壤和石头……扩展到了家,邻居,城市,国家和所有存在”。
在大多数情况下,语言政策的性质取决于国家对民族主义的态度。在过去的几百年中,波斯人或伊朗人已经形成了强烈的民族主义意识。伊朗的民族主义思想存在于两个方面:历史的和政治的。前者将伊朗的历史划分为古代(前伊斯兰时期)和伊斯兰时期,经常赞美伟大波斯帝国的辉煌,后者侧重于提升和维护伊朗目前的政治地位,这两个方面是高度联系的。政治民族主义往往从古代波斯的荣耀强调国家的重要性。反映当今伊朗和2000年前伊朗之间联系的元素通常被称为民族主义言论。语言就是其中之一的元素。据称,伊朗是在侵略和被侵略中形成的国家和文化的混合体,但波斯语一直被保留了下来。因此,民族主义强调语言在塑造民族认同中的作用。
前伊斯兰时期和伊斯兰时期历史的区别并不意味着伊朗的民族主义反对或无视伊斯兰教。更重要的是,伊朗的民族主义不能世俗地与被普遍接受的民族主义定义相比较。更准确地说,什叶派伊斯兰教在今天被认为是,除语言之外,形成民族认同的另一重要因素。
语言政策可以被视为语言学与政治的最微妙结合环节,比如语言规划、语言培养,建立少数民族语言权利或试图摆脱外国元素在语言形成中的影响等等。最后的环节一般被认为是语言纯粹主义。在这里,我所说的语言政策将被主要定义为语言净化的过程。我之所以只关注这一特殊领域,主要就是为了单独反映出波斯语在语言净化方面的多年尝试。此外,民族主义作为形成语言政策的重要因素,都密切关系到语言纯粹主义,因为两者都强调可取与不可取元素之间的分裂。更重要的是,两者都反对和无视外国元素,与此同时,又都赞扬本国元素。最终,语言纯粹主义和民族主义在它们出现时的各个阶段是极其相似的。我们可以先来看看民族主义三阶段:1.學者们收集有关他们民族文化的信息。2.涉及到由爱国个体形成的小团体。3.群众运动。然后,我们可以拿它们与社会组织水平上的语言纯粹主义三个阶段进行比较:1.个体收集不可取的词汇。2.个体组成的小团体甚至国家机构,如语言学院尝试引入语言改革。3.最后,如果语言纯粹主义的目标得以实现,更换建议的接受是积极的,他们会被整个语言社区所接受。这个对比很清楚地表明,其实民族主义和语言纯粹主义是并行的。
当然,定义语言纯粹主义的困难还在于,尚未对讨论中的术语含义达成共识。早期语言学在这一现象上的反映可以由布拉格学派的代表之一霍拉勒(Horalek)的一句话来总结,他说:语言纯粹主义显示为基本没有超语言信息但以错误的方式解释语言的倾向。在社会语言学诞生之前,语言纯粹主义一直被无视或被视为语言的有害干扰。社会语言学诞生之后提出“语言作为社交的主要方式”的观点被越来越多地认可,于是语言纯粹主义就开始被认知为语言规划和语言培养的概念。因此,乔治·托马斯(Gorge Thomas)在《语言纯粹主义》中给出如下定义:语言纯粹主义是一个言语社区(或其中的一部分)所表现出的一种强烈愿望,即维持一种语言形式,去除外语形式,或被认为不可取的其他形式(包括源自于地域方言方言、社会方言和同一语言中的不同形式)。它可能被导向于所有的语言层次,但主要针对词汇。因此,语言纯粹主义是标准语言编纂、培养和规划的一个重要方面。
伊朗语言政策的概念正式出现在19世纪。然而,在此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有意识地限制使用某些特定元素的尝试可能已经开始了。我们经常把前伊朗的波斯语政策分为两个时期:伊斯兰革命之前和之后。
三
在一千多年以前,伊朗学者,如阿维森纳(Avicenna, Abu Ali Sina)已经感觉到了词汇透明度的需求,比鲁尼(al-Biruni)也开始抵制已经存在的阿拉伯词汇,设计波斯语同义词,创造新词。第一批波斯语净化进程的积极支持者之一是卡扎尔(Qajar)王子贾拉勒·米尔扎(Jalal od-Din Mirza,1832-71),他是王子,也是一名伊朗作家,他鼓励他的同胞学习前伊斯兰历史。更重要的是,贾拉勒·米尔扎努力只使用波斯语写作,使用没有阿拉伯词汇的简单语言。他撰写了新“王书”(Name-ye Khosrawan),讲述了从前伊斯兰时期到他的时代的伊朗历史。为了写出一本不包含阿拉伯词汇的书,贾拉勒·米尔扎用许多被遗忘的前伊斯兰时期的词汇来代替阿拉伯语外来词汇。米尔扎从“”这部印度书籍中获得了帮助。这是一本被认为致力于展现公元7世纪之前历史记录的书。它的作者阿扎尔·凯万(Azar Keyvan)声称“”中包含了原始的、前伊斯兰时期的波斯语词汇。然而,后来事实证明,这些古代的词汇以及对伊朗先知和列王的记录,不过是由凯万编造的而已,“”也就成了一本“假书”。因此,贾拉勒·米尔扎也因声称它们是原始的、前伊斯兰时期的词汇而受到了嘲讽,他的波斯语净化运动也受到了批判。但是,米尔扎通过净化波斯语言来恢复民族认同的想法和态度影响了一小部分作家,他们努力在著作中只使用波斯语词汇。
另一位纯粹主义者,米尔扎的同行,是米尔扎·法塔利·阿洪扎德 (Mirza Fath Ali Akhundzade,1812 -1878年)。他通过先改造阿拉伯文,之后用拉丁文完全取代阿拉伯文的方式尝试净化波斯语。米尔扎·阿卡·可汗·柯曼尼(Mirza Aqa Khan Kermani,1853-1896)对此却提出了反对意见,他认同贾拉勒对阿拉伯语主导波斯语的憎恶,但并不真正支持古波斯语词汇或拉丁文实际替换阿拉伯词汇。他声称,在教育或日常交流方面,这些仿造的东西都不会起作用。他自己唯一的解决方法是从不同的伊朗方言中收集词汇。
反对波斯语净化的还有立宪派作者塔勒布弗(Talebov,1834-1911)。他声称,每一种语言都是自然的,这样的语言就表达了民族认同。与净化他们的语言相反,伊朗人应该尊重和保护它。更重要的是,塔勒布弗提到,在一个国家里,只要一千个人中有一个人是文盲,净化语言过程的重要性就低于普通教育。他强烈反对贾拉勒·米尔扎的观点,并公开表达自己的观点,即伊朗人不仅应该保留阿拉伯词汇,还应采用新的欧洲术语。
在十九世纪下半叶,新闻出版部部长纳萨尔(Naser od-Din)开始表达他对引入外来词汇的强烈反对。他对已经融入波斯语中的外来词汇也感到了不满。他可以被视为主张创建语言学院的第一人:“我哀叹的是我们现今的波斯语已经和外语混合。在亚洲国家没有学院可以纠正这个问题,所以,如果我们能够掌握三十至四十万(新)波斯语词汇,这样我们在口语和写作中就没有必要再使用非波斯语词汇。”在宪法革命(1906-11)之前,伊朗曾尝试通过建立学院来负责处理语言问题。1903年,一个由名为“伊朗议会研究院”(Majles-e Akademi)的机构建立起来,它的主席是纳迪姆(Nadim al- Sultan)。然而,这个事件很少在伊朗语言政策文献中被引用,在愷加时期发生的任何现代化都被文献所无视。宪法革命导致了波斯语的重大改革,言论自由的权利也带来了新闻业的繁荣。仅宪法革命胜利后的一年,就有超过80家报纸出版。在大多数情况下,新闻中使用的语言简化了波斯语。新闻业的繁荣导致书面语中不再仅仅保留精华。在一些文章中,某些立宪派作家表示需要新的词汇来表达新的概念、思想和制度。在同一时期,德黑兰的文学社团为了促进现代观念,将其含义嵌进了新词汇。这些组织适应了新闻业的热潮,并出版了自己的报纸、学术双周刊“Asr-e Jadid”以及第一份纯粹意义上的期刊“Nameh-ye Parsi”等。在1919年,民族主义运动强烈反对英国——波斯协议。这份文件保证英国以200万英镑贷款换取石油支持改革。在反英情绪的氛围下,净化波斯语的想法越来越普遍,代表之一是共产党人之父塔基·阿然尼(Taqi Arani,1903-1940)。他不仅支持波斯语的净化,还旨在复兴古老宗教:拜火教。他的强烈民族主义情感遭到了同样强烈的反对,如学者穆罕默德·卡日维尼(Mohammad Qazvini,1877-1949)就认为净化过程是非理性和毫无意义的。在卡日维尼看来,阿拉伯语词汇已经使用了1300多年,更换他们会导致波斯语失去力量、美丽和生命力。
巴列维(Reza Shah Pahlavi,1925-41)国王的统治导致了更多的组织试图净化波斯语。国王通过军队和警察开始了他的波斯现代化改革。随后,波斯语词汇的缺乏无法满足新术语的需求问题出现。因此,军队的首要任务之一就是创造新词,以传递欧洲术语的含义。1924年,雷纳可汗(Reza Khan)下令成立一个委员会以处理此类问题。因此,现代化军队直接导致了语言波斯语化。尽管该委员会的成员不是语言学家,他们的成就仍令人印象深刻。他们第一年的活动非常富有成效,创造了300-400个新词汇,其中的大部分在今天仍然被使用,例如???????[forudgah]指“机场”。1925年,成立第二届委员会,其任务不再局限于创造新词,它还参与了军事规则和等级的翻译。
新的教育类型的创建,例如国家资助的院校,显示出波斯语在科学词汇方面的缺乏。为了弥补这一缺陷,也组成了一个特殊的社会团体教师培训学院。该机构十分成功,因为在其存在的8年中就创造了3000个词汇,其中有400个词汇在日常交流中被使用。该组织一直运作到1941年,后因其活动与波斯语言学院的性能重叠而停止。
1934年,发生了一件使人们认识到波斯语重要性的事件:纪念伊朗最重要诗人菲尔多西(Ferdowsi)的会议。在会议上,众多学者交流了波斯文学、语言和文化方面的意见。会议强调了菲尔多西的有意识不选择使用阿拉伯词汇,沙法赫(Shafaq Rezazadeh)教授宣布了波斯语言改革运动的宣言。1935年,遵照国王的命令,“伊朗语言学院”(Farhangestan-e Zabane Iran)成立。它被视为在争夺国王青睐中语言纯粹主义者的胜利。为了得到巴列维的支持,语言纯粹主义者发表社论《波斯国王说国王的波斯语》。该学院的目的是编制古典词汇与方言词汇的列表,编译一部波斯语词典,规范派生形态学,以及最重要的是:创造、提出新的波斯语条款。语言纯粹主义者也设置了创建新词汇的规则。伊朗语言学院的第一任校长是福鲁基(Minister Foroughi 1877-1943)。然而,他对学院作用的看法相当温和。他并不拒绝所有的外来词汇,并使用某些特定的阿拉伯语词根。此外,他表示,他喜爱所有喜爱阿拉伯语的人,因为它是神学和科学的语言。尽管他对语言净化的态度温和,在净化波斯语方面,福鲁基仍然提出了以下6个步骤:1.无论是否有相近的波斯语词汇,都要尽量避免使用阿拉伯语词汇。2.当有一个普遍使用的外来语词汇和一个不被人所熟知的波斯语词汇出现时,应当推广后者。3.如果在波斯语中没有相近词汇,应当创建一个新词。4.如果在波斯语中没有相近词汇,使用相近波斯语词汇的外来语词汇。5.如果在波斯语中没有相近词汇,并可以由外来语词汇表达物质为主的含义,可以接受外来词汇。6.如果外来语词汇主要表达精神方面的含义,则应当创造波斯语的相近含义词汇。
福鲁基在1935年底,因巴列维不满以净化波斯语言为目而建立的学院进展缓慢,被迫辞职。实际上,福鲁基并未没有实现其所有目标。虽然,它开始出版期刊“Nameh-ye Farhangestan”,发表包括在波斯语言和文学方面的科学文章,但它的内容很快就变成了会议记录。无论是承诺的字典还是语法都没有出现。很快,翁斯克(Hasan Vosuq)被任命为福鲁基的接班人。翁斯克与福鲁基不同,他是波斯语净化的坚决拥护者。不过,他也意识到语言的混合很难避免,并强调600年以来,波斯语词汇受到伊斯兰统治影响的程度,使其很难避免阿拉伯语的影响。翁斯克后来也由于国王对学院进度不满而被解雇。
由于巴列维的不满,继任者经常变动。在梅拉特(Esmail Merat)任校长期间,创造新词汇的进程加快了。波斯语中外来词汇被分为四组。第一组,主要包括使用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阿拉伯语外来词汇。它们已经深入融合,再取代它们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第二组,是所谓的“重复”,在近六十年内做为学者集约利用的副产品进入波斯语的外来阿拉伯语词汇,它们将被替换。第三组,主要包括国际性词汇,不能替换。第四组,主要包括关于科技领域的欧洲外来词汇。后来这些计划因为1941年国王巴列维的退位也进行了更改,同时,第一所语言学院也停止了创造新词汇。
第一所语言学院代表的波斯语纯粹主义运动看起来几乎没有成功,其失败有几个原因。首先,波斯语已经被阿拉伯外来词汇同化了很长时间,它们中的大部分经过了深度的波斯语化。其次,伊朗的书面语与口语形式之间的双语制促成了词汇变化。再次,阿拉伯字母促进了阿拉伯元素的保留。最后,伊朗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实际上仍然是一个多语言的国家。同样值得记住的是学院的校长,如福鲁基是温和的纯粹主义者。
不过,在语言学院之外,也有语言纯粹主义者。卡斯拉维(Ahmad Kasravi)可以作为一个很好的例子。他是一个富有争议性的人物,在一些人看来,他是一个危险的民族主义者,在另一些人看来,他是改革运动的主要历史学家。完成他的神学教育之后,卡斯拉维使用波斯语而不是标准阿拉伯语讲道,震惊了很多人。它同时是语言少数民族的反对者。卡斯拉维建议更换少数民族语言,并以纯粹的波斯语代替,他说“少数民族必须明白,多样性导致了分裂,包括他们自己,他们必须放弃自己的语言,并采用波斯语”。然而,卡斯拉维的想法并没有受到热情的欢迎。巴列维的儿子继位之后,为了重振父亲的诺言,在1971年,重建了学院。以皇家法令为基础建立皇家基金的伊朗学院,第二届奉行一个明确的目标:“保持美丽而强大的波斯语言的顶尖地位,准备实现多样化和不断增长的文化,科学和技术的国家需求”。然而,由于伊朗的政治变化(1979年的伊斯兰革命),该学院也停止工作。
四
1979年伊斯兰革命,推翻了国王的政权,霍梅尼(Ayatollah Khomeini)引入了伊斯兰共和国,成为了最高领袖,并在1979年10月通过新的神权宪法。其中,伊朗伊斯兰共和国宪法第15条规定:“伊朗的官方语言和文字,人民的通用语言是波斯语。官方文件,信函和文本,以及教科书,必须使用波斯语和文字。然而,允许在使用波斯语之外,在新闻、大众传媒和学校文学教学中使用区域和部落语言。”
宪法确认了波斯语为民族语言的重要性和优越性。同时,宪法第16条也确认了阿拉伯语言的使用和重要性:“由于古兰经和伊斯兰教经文和教义的语言是阿拉伯语,自波斯语被这种语言彻底渗透,它必须在小学阶段之后,在所有类型的中学和所有的研究领域进行教授。”因此,阿拉伯语在1979年被正式承認为伊朗教育系统及生活不可或缺的语言。
1991年,在成立伊朗第三最高革命委员会后建立了第三届语言学院。其成员为25位语言专家和教授,其中有两个塔吉克人,都专注于研究语法、拼写、手稿和各种伊朗方言。他们还负责鉴别新词频繁出现的相关渠道,互联网和媒体的影响。第三届学院的政策如下:1.在创造并选择新词汇时,波斯语语音规则、说话者的交谈方式、伊斯兰观点应被视为主要标准。2.语音规则应遵从于波斯语的说话方式。3.新词汇应遵循波斯语法规则创造名词、形容词、动词等。4.新词汇应该从公元250年起频繁出现的普通词汇中创造选择。5.新词汇可以从波斯语中频繁使用的阿拉伯语词汇中选择。6. 新词汇可以从波斯语的中间阶段和旧波斯语中选择。7.应该只有(尤其是技术性的)一个与拉丁语词汇相接近的波斯语词汇。8.对于已被国际和全球范围内使用的拉丁语词汇,不必要再适应或创造新的相近波斯语词汇。
其中第5点需要重点指出。第一届和第二届研究院的主要目标是阿拉伯语。目前的语言政策是,出于显而易见的原因,不再敌视这种语言。伊朗是伊斯兰共和国,阿拉伯语是伊斯兰教的神圣语言。迄今为止,学院已经成功合集发行了7组条款。这些是允许使用的词汇,更重要的是,应该是波斯语口语中使用的词汇。第一版合集出版于2003年,最近一版出版于2010年5月。每一个合集包含500到700个词汇。
2006年,伊朗语言学院,而不是国外机构,通过总统内贾德(Mahmoud Ahmadi nejad)要求政府和所有伊朗官方机构只使用波斯语词汇,要求教科书、文件和报纸必须强制使用。然而,至2008年仍可发现,公园的入口处仍写作“Park”(公园),而不是提出的[manak],最新的词典包含“Fax”(传真)或“Page”(页面)等外来词汇,而不是它们在波斯语中的接近词汇,或口语中广泛的混合词,如bye bye kardan和check kardan,可以听到“to say bye bye”或“to check”。
波斯语的历史充满了和其他语言的联系,导致了外来词汇的产生。为防止语言受到或摆脱不必要元素的影响,必须从第一次接触就开始重视。考虑到伊朗的文化方面,如果把波斯语言比喻为一名伊朗妇女,而语言政策则是她的面纱。面纱,有时被视为一种保护、尊重或美德,有时却被视为一种虐待和从属。是保护还是虐待,需要辩证地来看待,也需要我们共同来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