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官渡彝族子君人文化生态的生存思考
2017-02-14昆明市官渡区文化馆
李 莉(昆明市官渡区文化馆)
昆明官渡彝族子君人文化生态的生存思考
李 莉(昆明市官渡区文化馆)
文化生态这里指的是人们在传统习俗延续至今的劳作、生活、生存、信仰有根的文化遗存,它是承载一个民族久远的沉淀。
■子君人的文脉
子君人是彝族的一个支系,子君村地名自称“尼诏长”,即凤凰村之意,1950年定名为“子君村”。子君村现是彝族在昆明唯一的一个子君人聚居村,它位于昆明东郊滇池之滨的官渡区矣六街道办事处,人口约3127人。
根据各种史料记载,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彝族子君人是昆明地区历史上最古老的居民之一,据《昆明子君人》书中记载,子君这片沃土3500年前就有人类生息、繁衍,村西北1公里的螺峰村、村西1.5公里的石虎滩、村西南1公里的高庙村都有早期居民生存过的足迹,他们以捕捞为主,吸食螺肉,废去螺蛳壳,古制生产生活用具堆积成一个小山丘,考古工作都称为贝丘堆积型新石器时代遗址。出土的青铜器文物中有仪杖、银印、提梁壶、铜鼓等。从滇池区域的考古资料和文献资料中可看到:子君人自称为“撒摩都”是《新唐书·南蛮传》所载唐朝初年“徙莫祗蛮”中的一部分,据《元史·地理志》的追叙,元代澄江路之地,在南诏、大理时期,确有些莫徙(撒摩都)人居住,近代彝族中仍自称“撒摩都”的,即仅有子君人。它承载着古滇文明灿烂悠久的历史。
彝族子君人的语言(子君语属汉藏语系藏缅语族彝语支彝语东南部方言)与同族的撒梅人、撒尼人同属一个方言区,语言有不同之处,流传有民谣、谚语、故事、游戏、传说(毕摩创字、毕希波草、五谷的来历),有音乐(泥制乐器“阿乌”及曲调“咘哩啦”),有舞蹈(“老虎抱蛋”、“齐眉棍”“娃娃跳月”),有礼仪(外公称为“阿波”、哥哥称为“阿歪”),工艺品(刺绣、石雕、砖雕),建筑(如护国寺中殿两次间的壁上绘有“八仙过海”壁画,保留着子君人在艺术方面的美学情趣及传统风格)。传统习俗节日有:正月十六的“跑佛节”、六月二十四的“跑马节”、二月初八的“插柳节”、五月十三的“求雨节”、四月初八的“太子会”、七月十五的“祭祖节”等,坚守“万物有灵”“鬼神崇拜、祖先崇拜”的信仰,他们最早信奉鬼神,凡人生病或发生虫灾、火灾等,均认为是神灵怪罪的结果。子君人在明朝末年开始信奉佛教,现今两种信仰都共存。
■子君人的文化生存空间
生存空间应该是包含天地、人脉、习俗、传承、生活、劳作等,随时代的更替、发展、变迁在翻天覆地,永存的事物维有现在的努力坚守、坚持可能还会善存。
1.生态空间
远的变迁不去说,从2003年9月,国家征用二组、三组、四组的水田560亩修昆洛公路,2004年建新亚洲体育城征地371.438亩,2006年云路房地产公司征地20.535亩等,与广卫砖瓦厂签订《购土协议书》,买断所有权限为6年,土地面积多达百亩,子君人赖以生存千百年的生态空间土地、秧苗、劳作、蔬菜、瓜果等事物没了,牛、马、羊、狗、鸭等牲畜无法养了,生态空间体系一下被彻底打破了,子君人所在的子君村逐年被纳入城市发展范围,子君人从农业民族逐渐过渡为城郊边缘人群,生产生活状态随之发生了根本的改变。
2.遗存空间
文化遗存是人类的共同财富,它应不因时间的流逝而过时,不因空间的不同而存在价值差异,抢救、保护、保存、发展、拓展和普及人类文化体系的传统文化与艺术遗产已是各地政府前所未有的责任。
子君护国寺坐落在凤凰山东北面,相传建于汉代,又叫“凤凰阁”。规模为“一进四殿”,因为信奉道教为毕摩专用道场,后因佛教传入,也渗入了佛教元素,后改名为“竺国寺”,留上殿为毕摩西波专用,上殿主奉道教三清,大殿、中殿、下殿为佛教场所。现在护国寺经过各级政府拨专款维修,子君人信奉的民俗传承还依然存有,赖以土地遗存的传统习俗“跑佛节”、“跑马节”、“插柳节”等慢慢失去了传承的场地,城市在不断地扩展,子君人的生活文化、礼仪文化、传承文化、民间艺术、信奉文化因习惯发生改变而不能遵循,随时间和空间的改变而淡忘,也在这个变迁过程中产生着变异,生计形式发生剧烈变迁,许多人脱离耕地改行做生意或从事其他职业,子君人的传统文化无形中面临着衰退和消失的威胁。
3.人文空间
人文是代表子君人悠久历史文化底蕴的文脉。子君村出过的名人有查可寻的有:清代的举人李若麟(任过浙江杭州萧山县令),李自有(嘉庆年间红顶武官),民国时期的李永清(1930年任昆明市教育局局长),毕忠(毕摩,第149代传人),更值得一提的名人缪云台(缪嘉铭,字云台,祖籍珥宗镇大耳村,民国时期云南经济届泰斗)等知名人士。新中国成立以来培养的部分干部多达40人,市级以上部分先进个人达10人,在外或外嫁工作的155人,部分支援到马里、喀麦隆、泰国、毛里求斯等国家5人。子君村原有的和现今的人文空间也在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进程而变化,家家户户放弃祖辈传下来的一颗印老宅,盖起了钢筋混凝土住宅,子君人的思想观念、行为方式、价值取向在大踏步地逐年融进城市生活,人们在现在的空间里让教育、语言、着装、行为、生活都在自然而然中与汉文化和城市发展中交汇、交流,不知不觉中受到人文因素的强烈影响。
4.传承空间
中华文化既是历史的也是当代的,既是民族的也是世界的。子君人只有扎根脚下这块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才能接住地气、增加底气、灌注生气,在中华文化激荡中站稳脚跟。正所谓“落其实者思其树,饮其流者怀其源”。子君人靠雨水种田,干旱时,男女老幼就吹起“阿乌”祈求苍天降雨、祈求苍天保佑,给子君人带来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如今只有把这一传承千年的文化放在自然中,放在屋檐下。很多口耳相传的歌谣、故事、习俗,家传的子君人刺绣、石雕,族群传承的语言、祭祀、舞蹈、游戏等在目前的保护政策下尽一切可能的在延续。消失是必然的,或许再过几年只能在书本中、在音像资料中还可以了解一小部分。可谓鸟飞兔走,流光万年,朗朗乾坤,泥鸿雁爪,胜迹可寻。
■“没有故乡,哪有记忆”的思考
文化是民族的血脉,是人民的精神家园。中华文化独一无二的的理念、智慧、气度、神韵,增添了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内心深处的自信和自豪。子君人至今保留着其古老朴实的韵味,且极有鲜明的子君人特色,这是生态、自然、历史、民俗、族群生存的历史承载。
1.没有定位,哪有保护文化的个性是民族千年孕育而生的,族群的生存在当下是各级政府必须尊重执行的国家政策,每一个执政者都必须深刻考虑执政区域内的发展理念、定位、规划、特色、文化底蕴、资源优势,不能离开地气去追求梦想。子君人千百年的世代兴衰成败,文化相传都留在了故乡。定位规划时必须把天、地、民俗、风俗、植被、劳作、耕耘等自然因素与当下实施政策统筹规划到位,昆明地域文化有子君人文化是昆明人的文化底气,在昆明这座城市中保持凸显彝族子君人的生产生活习俗是一大特色亮点,因为子君人是昆明最早的原住居民。
2.没有聚居,哪有传承
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灵魂。历史和现实都表明,一个抛弃了或者背叛了自己历史文化的民族,不可能发展起来。聚居是民族合力、民族尊严、民族自信的基本。子君村也称之为大耳村,据村中的老人传说,明清至民国时期村子周围筑有土城墙,村子四周均有水沟环村自东向西通过流入滇池,建筑是“三山六塘桥七座,一阁四坡祠十三”。占地面积600亩,村中存有文物和古墓群。2005年8月统计,全村有1203户,人口3127人。姓氏以李、郭、莫、毕、杨居多,其中李氏姓占70%。2000年以后,现在的子君人翻盖了自己的祖屋,居民主要以出租房子、做蔬菜生意、做零星小买卖、开的士、去企业上班为主,出来参加工作、读书的也占一部分。子君人目前的生存状况是:居民已有一部分放弃了祖辈居住的村子,在城市的各个小区购买了永久居住房,放弃了民族群居的生活空间,这对于族群的维系极为不利。所以要保护传承子君族群的生存、发展、繁衍为根本,维护世世代代生态文化的沉淀,它体现了独特的民族个性和文化个性。任何一个民族的生存只有聚居才能繁衍,只有聚居才能延续,只有聚居才能形成能量,只有聚居才能传承个性,只有聚居才能保持民族性,只有聚居才能活生生。
3.没有承载,哪有特色
文化是城市的根,有根就有史,有史就有魂,有魂就有尊,有尊就有魅,子君人文化特质是昆明城市灵魂的组成之一,作为昆明的最早土著居民,子君人人口稀少(3127人),就是因少为贵,从子君人的整个发展变迁来看,从特有的民俗节日“跑马节”(接女婿、接未婚妻参加赛马大会)、“牛王节”(养牛人集中过会,吃斋念佛,祈求耕牛健壮。)、“祭祖节”(十三日接祖,十五日送祖,举行漂河灯、炒小鬼)、“北斗会”(属男斗节,街头搭祭坛,念经文,吃素八碗)、“南斗会”(属女斗节,念经文,吃素八碗),从历史文物“护国寺”、传承千年的活化石“阿乌”以及语言等等,都一一记载着这个民族悠远的历史,面临的承载,承载需要继承和发展,只有承载着一直走下去,彝族子君人蕴藏着的丰厚底蕴才能传承,才能体现子君人在一定时空内的创造力及文化形态。各级党委政府要创造一切条件让子君人热爱自己民族的文化,塑造认同感、自信感、归属感、尊严感、幸福感。共同铸就稀少子君人灿烂的历史文化,子君人素有文化自信的气度,为此感到无比自豪,也应该为此感到无比自信。
古今中外,文化无不遵循这样一条规律:因时而兴,乘势而变,随时代而行,与时代同频共振。要坚持不忘本来,在继承中转化,在转化中繁衍。族群的历史遗存,是人类文明史中最有价值的物质符号,“没有承载,哪有特色”,“没有故乡,哪有记忆”,珍惜历史、珍惜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