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应桂与山东民间年画
2017-02-13张丽华
张丽华
(山东艺术学院美术学院,山东 济南 250014)
中国的绘画有三大分支,宫廷、宗教、民间,其实这三大板块之间勾心斗角,互为渗透:文人来自于民间,受教于宫廷,宫廷与民间衍生出文人画;许多文人皈依宗教,创造宗教绘画;民间与宗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它是宗教强大的理念支撑,宗教艺术除了文人,更多地要依靠民间来创造;而宫廷往往笼罩着宗教,牵制着文人画,影响着民间。在这三者之间有一个绘画样式成为共同的媒介或曰“粘合剂”,那就是——版画,作为传统图像,只要广泛复制、传播、交流,无一不驻足于版画。宫廷绘画仅限于朝廷、画院或画院待诏,宗教绘画多在墙壁上施展,民间绘画则要求借助于雕版印刷求得流传和效益。何止民间,最早的版画是宗教题材的“经卷”,大量经文中的图画要通过雕版印刷才得以更好地传播;后来宫廷艺术也青睐于版画了,皇帝需要画家来歌颂文功武治,好大喜功的巨幅版画把繁文缛节的宫廷奢靡之风发挥到了极致;文人的卷轴画占尽了水墨晕章的风流,大量优秀的作品在文人、地主、商人之间传阅、观摩,后来收罗于宫廷。然而,另一部分文人不甘寂寞了,他们的小说、戏剧、诗文需要绘画的点缀,于是众多插图通过雕版印刷走进文人的小说,走向更广阔的受众空间。文人画也终于放下架子,由版画完成了画谱的印刷复制,《芥子园画谱》一类的大量文人画稿变成了版画。一部文学史、戏剧史,又几乎是一部雕版插图史,一部版画史。
在中国,版画是这样一种状态:它是一个画种,又是一种现象。它在复制绘画——复制宗教画、宫廷画、文人画、民间画画稿,甚至医学、科技、农学、品鉴清赏一类的书籍插图,也通过版画来定稿、复制、印刷、传播、交流、收藏。中国的版画与西方现代版画的区别就在于复制还是创作。创作版画也是后来的事,其目的是发挥刀法版味,以黑白为主要依据,实现刀版的创造性;而复制的意义却是紧紧依附于绘画的笔触,要尽力传达出毛笔线或其他笔触的原意,刀法版味隐藏得越隐秘越好,雕版修饰得越忠实于绘画原作越好。
在民间,版画中很重要的一个派生品或曰孪生品便是年画,全国的民间年画大都以雕版为主,有的加半印半绘,其套色、敷色也是以线为主,线不碍色,色不碍墨。单应桂教授就是把民间木版年画与版画结合在一起,将其纳入学院派教学、创作与研究,实现零的突破的山东第一人。
一般说,全国年画有四大产地,天津杨柳青、河南朱仙镇(或曰四川绵竹)、苏州桃花坞、山东杨家埠。这只是匡算,各地不计其数的民间绘画艺术耀眼夺目,多彩纷呈,产地也是星罗棋布,不胜枚举。单是山东,除了潍坊杨家埠,就有高密、东昌、张秋、泰安、曲阜、兖州等。各地民间艺术有共性也有个性,皆来自民间,又返还民间,以最廉价的价格出售给农民,不妨说,对绘画的全神贯注地盯注,没有谁能甚于农民。他们欣喜地买来,贴在墙上至少欣赏一年,这些沁人心脾的年画给终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以心灵和精神的慰藉,点缀着土黄色的日子,滋润着最底层民众的心田。
山东的年画由来已久,在清代已写就辉煌的历史。在新中国,一大批有识之士深入民间调查研究,组织创作,在新生活土壤中焕发出新的生机。新中国成立不久,党中央文化部发布的第一个文化政令,即是关于年画的政令,就是在全国开展新年画运动,宣传党的政策法规和大好形势。山东老一辈艺术家响应党的号召,依托着肥沃的民间艺术土壤,很快创作出一批既有山东民间艺术特色,又有新艺术内容与风格的年画作品。单应桂、李百钧、白逸茹、施邦华、吕学勤等画家的作品,以鲜明的山东特色在全国新年画运动中崭露头角。
新年画保留了潍坊年画的风格,但改变了传统雕版印刷的工艺,在新中国年画运动中,专业美术工作者与民间艺人的作品,同时流传于社会。新年画由出版社胶版印刷,传统雕版年画仍以木版套色印制在民间流行,但内容变了,民间艺人不甘落后,他们同样感受到生活的变化,也开始用稚拙的画笔描绘新生活,表现新内容。这时段,专业美术工作者与民间艺人的作品并驾齐驱,丰富着年画画坛。
另一种月份牌年画现象属特异现象,它们从旧上海走来,很快借着新年画运动获得新生,老艺人敏感的神经迅速捕捉到新生活的脉动,创作出一批专业认可、群众喜闻乐见的作品,使这一样式不仅焕发生机,且历久不衰,一直红到文革期间和文革以后。
单应桂是在中央美院中国画系学习过程中,创作出第一件年画《和平幸福》的。一个学习中国画者,何以能一头扎进年画生产基地,沉浸于浓郁的民间艺术中,并在几年内连续创作出具有学术水准和探索精神的年画作品?这只能归结于单应桂先生根深蒂固的民族文化情结,这是她自幼赖以生长的艺术养料,这股强大的艺术魅力最终吸引她,把创作的触角重新伸向童年少年的记忆,伸进滋养她成长的土壤。她认识到:向民间艺术学习是一切绘画的出路所在。中国的民间艺术浑然博大,她生长的高密、平度、潍坊一带,也恰是山东民间年画的发祥之地,这保证她把强烈的创作欲望维系于民间文化,在经过中央美院中国画学习,取得一定文人书卷气熏染之后,又重新扎根于这块肥沃的文化沃土。开始酝酿发酵属于自己的带有文人心理知识分子眼光和中国画气息的年画艺术。
如果说,1958年单应桂创作的《和平幸福》还带有天真质朴的模仿意味的话,1964年创作的《育苗》则有了中国工笔画的精致与神韵。门画的样式依然存在,人物造型、动态、构图都呈对称形,牡丹荷花,蝴蝶蜻蜓,一切喜庆吉祥纹样保留着民间年画的审美情愫和符号意义,内容却有了一个演进的“过程”:一幅是学习书本知识,一幅是将知识用之于实践,书本的花卉纹样最终变成现实之花。这件清新明丽的作品毋宁看作是单应桂此时期心情的写照。对民间艺术的钟情,终于开出了稚嫩的花朵!
这一时期,单应桂仍然以年画作为自己的创作形式,又画了《夸书记》《做军鞋》等多件作品,她决心用民众喜爱的形式创作富有山东特色的年画作品。《做军鞋》是单应桂几次赴沂蒙山深入生活得来的素材。这块为新中国建立付出热血的红色土地,对心中存着红色情结的单应桂同样是一块产生作品的热土,《做军鞋》和后来的中国画《沂水欢歌》都取自这段生活的体验,至今,这里仍是对外来的“公家人”最亲的地区,人们仍把未婚女子叫做“识字班”。画中,单应桂集合了所有战争年代与现代相连接的符号,对襟褂、女人的鬓角垂髫、花布衣裳、笸箩、箩筐、蒲墩儿、识字班黑板,还有优美、朴实、大方、爽朗的妇女形象。主角是处在中心位置的小媳妇,她恬静、秀美,在众人的夸耀声中现出几分羞赧,微妙而矜持的神情和略显袅娜的身段,是这幅作品的“画眼”,仅此一笔,在诸多以欢快喜庆为主调的年画作品中,就见出了高下。几近程式化的年画中还有可以“做戏”的可能,且做得这般地道!这是单应桂对生活体验的深刻再现。形式上,是她自觉向民间年画学习的成功实验。单应桂加强了线的“版味”,不再像中国工笔画那样讲究更多唯美变化,有些点顿、刻板的线有意向雕版的残相靠拢;设色上,强制自己减少色彩,仅用木板年画中规定的套色色系,红、桃红、黄、绿、紫,加黑线,这是她学习民间艺术有益且成功的尝试。在限制中获得最大自由,于艰难探索中享受最大创造快意。
《湖上婚礼》是单应桂于1984年微山湖体验生活时见到热闹婚礼场景的再创造。她画了两张草图,一张非常有形式感,是竖幅形态,左右两边荷花围拢,载着新郎新娘的船自上而下划过来,身后满是双方亲人和吹打弹奏的乡亲。当然,单应桂没忘记在后面的船窗上添画上山东的年画。这张画已经很好看了,但单应桂还是选择了另一张:平视的视点,几只船并拢在一起,迎来的一对新人正向中心划来,四周的人们有了丰富的角色定位与“做戏”的细节,这才是单应桂所要的效果:为了民众的欣赏,宁可牺牲掉专业美术家认为的“形式感”,而采用了与生活相似的观看心理和视角。民间艺人有口诀:“画中要有戏,百看才不腻”,正是这个“戏”字,让单应桂将生活所感所悟、所见所闻都集中到了画中,热闹的场景中有了可品咂、耐琢磨、经得住细审,且能不断回味的各种细节。与之相比,那种只照顾到画面一览无余的形式感,故意追求所谓单纯化的“极简主义”风格,倒显得有些矫饰和不真诚了。这张画中,单应桂加进了许多现代意识,已经完全不同于传统中单一的装饰方式、构图方式,在“热闹”的氛围中始终有一种“秩序感”统揽全局,这就是文人画家的整体处理能力与构成意识。
新时期剑拔弩张叱咤风云的格调喧嚣过之后,人们开始沉静地对待生活与艺术,开始思考以往文化艺术的得失,冷静地比较各艺术门类、品种之间的长短优劣,理性地对待各种文化现象。那时候,中国的年画还是很兴盛的,全国各地出版社和新华书店联合使用的大量的《年画缩样》即说明了这一点。新时期年画的复兴,部分地改变了一些空漠寂寥的现象,但新年画把原汁原味的民间特色改造得有些不伦不类,一种变相的“阳春白雪”远不如“下里巴人”感动人。
这时候,清醒的艺术家开始意识到,纯正的民间年画突然不见了,我们奉为民间年画的东西,实则是“伪民间”,是艺术家想当然地臆造推测出的民间艺术,真正的土生土长的“原生态”已被挤到了被人遗忘的角落中去了。仅仅是热爱民间艺术,不断推出年画新作,还不是单应桂的夙愿,她要建立一个平台,让更多的人了解年画,喜欢民间艺术,研究并传承民间文化。单应桂就是在这时候举办年画培训班的,她想运用自己的知识优势复兴这一样式。她利用学习班的形式,召集全省热爱民间艺术的中青年艺术家和美术爱好者,讲解年画历史,研究民间艺术传统,探索民间艺术心理,尝试用新时代目光对待民族遗产,并试图在创作中体验民族文化真谛。他们组织去潍坊杨家埠、高密等民间年画集散地学习,培养对民间艺术的感情,感悟周边民间艺术产生的氛围与环境,拜访老艺人,观摩生产过程,搜集即将遗失的原版和印刷品,研究年画特色,感知民间艺术与其他艺术关系。青年学子们创作出一批带有浓郁的民间风的新年画作品。他们是一批不可小觑的“种子”,有了合适的土壤,日后必将开出繁盛的民族文化之花,更重要的是,她用贴近民族文化渊源的形式,为青年学子们注入了可贵的传统文化基因。他们开始注意到真正中国农民艺术的原意,用中国式目光关注世界,观照生活,看待艺术,创作作品。从继承和发展角度看待这一行为,单应桂的美术培训班无疑有薪火相传的意义。
更正规的具有学院派风范的对民间文化的学习和传播,是在1982年的文化干部学员的培训中,此时,单应桂已经担任山东艺术学院年画教研室主任。这批学员大都来自年画艺术濡染的潍坊,并有长年民间艺术创作的经验,民间意识更趋自觉。民族文化浸染的深厚与广博,使他们有得天独厚的先决条件,一旦集中于单应桂所倡导的弘扬民族文化旗帜下,犹如猛虎添翼,瞬时迸发出异样的能量。前后几年间,他们的作品参加全国美展、获奖、发表、收藏,相当一批学员成为山东省民间美术创作的中坚,如于新生、臧恒旺、李洪修、王法堂。他们的作品也以独特的山东风格和鲜明的时代特色,于中国美术之林中留下了足迹,立住了位置。这是山东年画进入国家级展览最多、也是获奖最多的几年。作品依然承续了传统年画的样式,但制作工艺换作了手绘,像传统年画一样,作品根植于山东本土生活,用民间思维表现现代生活现代场景现代情感。臧恒旺、李洪修的作品《三月三》还模仿了“错版”的效果,将错就错,并且“避长扬短”反义用之,令人耳目一新。其后,许多画家以这种观念还创作了其他作品,如于新生的连环画,仍旧在其后的全国美展中亮相,即证明了发掘传统样式,并将其化为新形势下审美品行的恒定魅力。
单应桂的眼光是智慧和久远的,凭着深厚的民族文化修养和独特深邃的洞悉力,在全国都对中国绘画之商品化趋之若鹜的时候,重新发见山东年画的历史价值,在上级领导的支持下,开创了年画版画,把山东年画纳入艺术院校学习、研究、交流、创作、传承、发展、收藏的高层次,把民间艺术原有的质朴、热烈、乐观、豪放等格调给以学术化发掘、整理、归纳、提高,并且把版画与年画巧妙地融合起来,借助雕版复制这一特质,打通两者关系。卓有成效的一批学生不啻是对单应桂成就最好的注脚,常勇、谢秋、李新华、高玉琦等,在版画界、壁画界崭露头角的新秀,无疑是山东民间艺术濡染的结果,也无疑是对单应桂亲和力和感召力等人格魅力的最好报答,更是对单应桂和她同事们创立的专业的最有力的肯定。
这时的年画学习以线描、雕版为主,版画学习业以传统的复制绘画为主,这是中国版画的源泉,也是版画的基础。线描意识加后来的黑白原理,成就了日后创作教学的强大底气,也是山东艺术家不同于他处的最大优势。
曾几何时,中国的年画为广大的农民带来多少亮色和快乐,但一经进入艺术院校,从民间手艺变为专业技能,从工艺变为艺术,就多了一些无奈。中国的艺术院校将其“招安”之日,也正是年画艺术行将偃旗息鼓之时。年画专业的设置似乎已经预示着走进尴尬。从什么时候开始,民间情愫开始式微?文革初的“破四旧”运动是一个致命的原因,文革中盛行的年画以水粉画、工笔画、小写意画、油画、剧照等样式流行,只要内容激进、形象好看、色彩艳丽就算是年画,就可大量印刷发行。民间艺人的思维和画笔当然跟不上形势,人们的欣赏神经被专业作品俘获,不再去欣赏那些“刻板、古旧、表现力羸弱、色彩单一”的民间年画了。到了新时期,这种衰微趋势竟变得越来越快。先是年历片的盛行,后是大美人挂历的滥觞,把大众的欣赏口味调到了甜美的一格,古拙质朴的、依靠文化品位才能进入欣赏层面的民间玩意儿,自然不能与搔首弄姿的大明星抗衡。再是中国画的走向市场,走进百姓家,挂上普通人家的墙壁厅堂;越来越廉价的“行画”风靡起来时,披着高雅外衣的东西很快把其他样式打压下去。于是,风行了上百年的民间年画便如强弩之末,很快败下阵来,不仅是“形貌丑陋”的年画,就连红极一时的月份牌年画、政府提倡的带有中国风的工笔画年画、油画年画等,也都纷纷退出市场。当年有句俗语:“要出名,国油版;要挣钱,年连宣”,时代是无情的,山东的年画曾横跨即出名又挣钱两个“便宜”,但时代对“年、连、宣”三个宠儿不再眷顾恩宠,一度能为艺术家带来效应的年画辉煌不再。这时候,任有识之士再怎么力挽狂澜,也难使其起死回生。民间年画彻底成了鸡肋。
但真正让单应桂和她的年画教育事业感到无奈的还是政令。她们被糊里糊涂地“改建”了!没有充分的理由,没有回旋的余地,没有申辩的机会,原有的宏伟志向被抽离,被架空,被打破。这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对单应桂,也是对山东艺术学院,更是对中国的年画事业,尽管当局者没有意识到。单应桂先生他们组建的年画版画系也只好把年画去掉,把版画“扶正”,但这是经过年画的雕版和线意识浸染过的版画。她引进人才,选派教师外出进修,终于,又在山艺重新打出了一片天,使美术学科有了完整的国画、油画、版画、雕塑、壁画的专业设置,也在版画中建立了较为完善的木版、铜版、丝网版三个相对全面的品种。
单应桂特有的民间艺术情结还表现在她的中国画中。题材上,表现山东人生活和自己的情感经历,她的所有作品都是对自己负责对时代负责的,由内心深处生发的创作母题,本身就与民间艺术息息相通。主题上,以乐观豪迈健康向上为主,即使是苦涩的题材,渲染的是悲壮而不是悲惨悲切,折射出高屋建瓴搬的观照眼光和宽阔豁达的胸怀气度。形式上仍旧以线为主要语汇,不放弃线的魅力的探索表现,有的作品甚至有意识强调线的板结与凝滞,强调质朴与古拙,看来,来自于民间年画的心理依然深深地影响着她的情愫。这些作品把年画雕版风引进到中国画来,使民间线描在文人画中获得生机,恰如当年文人画家钱慧安等人染指年画,把中国画的书卷气吹进天津杨柳青,也类似有的油画家坚持把山东年画作构成元素与肌理的变相处理一样。有学者曾建议,中国绘画走向现代应向四个方向借鉴汲取,原始艺术、西方现代艺术、民间艺术、儿童画。当下的现代人物画起源于学院派教育,西画基础的支撑使得它有了与西方绘画等量齐观的抗衡能力,但对现代的研究不够,对自己民族的研究更不够,对类似儿童画的借鉴犹如“老莱子娱亲”般的“装嫩”“卖萌”。八面来风远交杂取或许能唤醒它沉睡的慵懒神经。
一种带有朴素乡土文化特色的艺术魅力是持久的,它可能在一些脂粉气媚俗风的打压下暂时蛰伏,但有识之士会汲取它生命中优秀的元素和顽强的生命活力,让它在姊妹艺术中获得新生。年画的市场效应没有了,商品价值不在了,但我们认为它是优秀的充满了正能量的艺术,是挟带着中国沉厚博大传统文化因子的艺术,更是具有历史穿透力和久远辐射力的艺术。历史该为单应桂记上一笔,有那么一段时间,在文化即将浮躁的前夜,她和她的同事们为山东的民间艺术续上了一把柴,使其在时代转型期间不致灭绝。有了单应桂先生所做的具有奠基意义薪火相传的工作,我们有了保留这点火种的机遇和缘分。
让我们期待着时间对优秀民族文化的再度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