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润 行走在财富的刀锋上

从1999年到2008年，“胡润百富榜”所列富豪中共有近50人因经济问题而被查处，也因此被人戏称“杀猪榜”。胡润的“财富生意”在带给他巨大荣誉的同时，也给他带来了一些争议。但在这些年上榜的几千位富豪里，出问题的毕竟只是少数。

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嘉月

发自伦敦

“向上向善”——胡润递过来的名片背面，赫然印着这4个大字。

我们相约在伦敦见面时，胡润正在做一件他认为“向上向善”的事。他要在当晚为自己挑选出的机构与个人颁发“中英关系杰出贡献奖”——胡润自己创造出的奖项。获奖者包括投资在英国修建欣克利角核电项目的中广核、万达集团、华为、奥运马术选手华天等。

为了这场中国农历春节前的颁奖典礼，在中国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胡润一身大红色西服、西裤，白衬衫配黑领结，庄重又喜气。他要主持这场自己在伦敦举办的“春晚”。

胡润很忙，1小时的采访几次被打断，有时是助理向他确认奖项的中英文翻译，有时是参加典礼的大老板来和他握手寒暄、合影、互加微信。47岁的胡润看起来比他实际年龄要小很多，他全程用中文接受采访，偶尔有听不明白的词，他会前倾身体，问一句：“什么？”

如果说财富是把“双刃剑”，胡润就是行走在刀锋上的人。

胡润的“财富生意”

1999年，英国人胡润第一次将“财富榜单”的概念带到中国大陆。那时虽然已是改革开放21年后，“致富光荣”的观念已经深入人心，但这份榜单将50个中国人的名字按照他们的财富拥有量排列，还是在一个追求“共同富裕”的国家引起不小的轰动。

当年排在第一份胡润财富榜单首位的是原国家副主席、中信集团创始人荣毅仁。这份榜单经美国《福布斯》杂志发布，也成为世界了解中国的新窗口、解读中国的新维度。

胡润的名字从此和中国财富紧密相连，他的财富事业也和中国的富豪们一起成长。现在，胡润从编制第一份财富榜时上海一家会计师事务所里的会计师，成为“胡润百富”集团的董事长兼首席调研员。胡润榜单也越做越多：“胡润百富榜”“胡润新金融百强榜”“胡润印度富豪榜”“胡润慈善榜”“胡润艺术榜”等等。

笔者问：“榜单的艺术是什么？”胡润回答：“首先是人们对一份公正的财富榜单有需求”。

整个采访过程中，胡润说话十分严谨，特别是在涉及对中国富豪的评论上，用词力求精确，有时还会修正笔者的某个说法，显然这些年他面对媒体早已是“身经百战”。胡润很聪明，谈话思路清晰，怕笔者听不明白，常常给笔者举例子，例如我们所在宾馆的物价、例如笔者家乡的首富。

目前，“胡润百富”旗下拥有媒体、公关与活动、调研与顾问咨询、金融投资四大板块；媒体平台拥有胡润百富、胡润国际名校、胡润马道、擎四大品牌。不知道是否会有一天，胡润的名字会出现在他自己的财富榜上，成为中国百富之一？

“胡润百富”集团的官方介绍中这样写道：拥有中国高净值人群垂直类大数据，充分利用移动互联网优势为高端品牌提供调研与顾问咨询服务的新型全媒体集团——我们更了解中国富豪！

上财富榜、出名，这件事是好是坏？在胡润编制财富榜单的18年间，有人害怕落选，认为上榜是对自身实力的最好证明；也有人托人给胡润带话，不希望自己的名字上榜，人怕出名猪怕壮。

不管他们是否愿意，胡润一直在用他的方式给中国富人们戴上地产首富、慈善首富等不同的“光环”。

有媒体统计，从1999年到2008年，“胡润百富榜”所列富豪中共有近50人因经济问题而被查处，也因此被人戏称“杀猪榜”。

对此，胡润也制作了《特别富豪报告》，梳理这些出问题的富豪落马原因。但在这些年上榜的几千位富豪里，出问题的毕竟只是少数。

“一直以为胡润 是个中国人”

见过胡润的人都会觉得，他是个典型的英国绅士：在卢森堡出生，父母都是英国人，父亲是会计师；中学就读于英国著名的精英私校伊顿公学，校友包括乔治·奥威尔和威廉王子这样的名人，会说7种语言；和中国的许多顶尖富豪熟识，微信朋友圈里常常更新与世界各地企业家朋友的合影……

胡润的“财富生意”在带给他巨大荣誉的同时，也给他带来了一些争议。有人质疑他和富人走得太近，这让他发布的财富榜单在独立性与专业性上遭到批评；也有人说，他靠这玩“空手道”，创造性地牢牢抓住了排行榜这棵“摇钱树”，“拼命摇出了一条从糊口到富裕的生财之路”。一些中国网民则戏称这个凭着一份榜单闯入中国财富圈的老外为“榜爷”。

可以说，胡润见证了过去20年里中国人的财富集聚过程，见证了一批中国富豪的产生，而中国经济的发展也让胡润在造就一份份财富榜单的同时也造就了自己。

胡润说，他觉得自己发布榜单是件很有意义的事，自己的榜单是在鼓励“阳光财富”，鼓励那些“超级财富创造者”们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正是在这样的考量下，胡润将“胡润百富”的口号定为：“引领由富及贵的格调”。

胡润说“富豪”这个词已经“Out”了，因为“富二代”、富人的太太等都被囊括在这个概念中，他现在提倡使用“超级财富创造者”这个概念来取代；他不太愿意将中国的富豪榜与美国的富豪榜的构成进行比较，认为各国有各国的实际情况；他认为中国的有钱人“很令人兴奋”，这些人的创意对国家是件好事；他坚信，2017年最大的财富希望是新金融，新金融会产生最多的“超级财富创造者”。

笔者告别胡润时，又有几个来参加晚上颁奖典礼的华人围过来要和他合影，他大方接受。其中一个合影者不久就在微信朋友圈晒出了他与胡润的合影并写道：“我之前一直以为胡润是个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