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与幽人对酌
2017-02-07李白
李白
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
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李太白全集》)
【品读】
李太白嗜酒,时而月下独酌,“举杯邀明月”;时而和岑夫子、丹丘生宴聚,“会须一饮三百杯”;时而又山中与幽人对酌,“一杯一杯复一杯”。
幽人,在我理解就是良善美好之人,当然此处所指概为隐逸的高人。李太白虽不“隐”,但骨子里却有“逸”的东西,遂亦算得是半个幽人。二位幽人茅庵里举杯对酌着……那“山花”开个什么劲儿?莫非是被他们的酒气熏染,被他们的酒意感染,也醉了不成?且不去管它。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遂二位幽人是“一杯一杯复一杯”。是三杯?不是。是几杯?不得而知。只知喝到最后,太白幽人是醉了,且醉得很可爱,耍赖说:“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瞧瞧,瞧瞧,瞧瞧这个有趣劲儿。
《幽梦影》中讲,天下有一人知己,可以不恨。在我理解,所谓知己者,必是相互通晓性情的。比如菊之于渊明,比如梅之于和靖,也比如,李太白之于这位山中幽人。因有了互晓性情的前提,李太白才会孩子般地、撒娇般地、耍赖般地“撵”着友人离去,好让他呼呼大睡一觉。“我醉欲眠”一句,多有人理解为李太白的直率与放达。然这直率与放达,若没有好的情义作底,那就是傲慢与失礼了。
总之,他倒头睡去了,友人掩好门扉,也醉意朦胧着离去。
《月下独酌》的时候,李太白先生可不是这样子的。他边独饮,边劝饮。劝谁?劝月,劝影子。月不解饮,他又发牢骚说:“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之后,一个人是又歌又舞的,一厢情愿地将月与影作为同伴,“及春”而“行乐”,还发誓要与此二者“永结无情游”呢。那般的潇洒状,比如上之耍赖样儿,要气概多了。《将进酒》里与岑夫子、丹丘生聚饮时,更是乘兴放逸得不得了,不是高谈什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就是殷勤相劝两位友人说:“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接下去,想来又是一番手舞足蹈。
我忽似明白了,李太白醉酒,每必歌而舞之。歌舞之时,岂能少得琴音相助?怨不得此次酒罢急欲睡,如此的了无意趣,原是少了此物助兴,遂酒意阑珊将眠未眠之时,还在若有所失地与友人盟约说:“明朝有意抱琴来。”
想来,李太白独享“酒仙”二字多少年,着实是享得过的。他嗜酒,酒也成全了他。
李太白许多的酒诗,读来都脍炙人口。有一些送别的酒诗,更是情谊绵绵,柔肠百转。比如“劝尔一杯酒,拂尔裘上霜”,比如“相看不忍别,更进手中杯”,比如“龙泉解锦带,为尔倾千斛”。我每读这样的诗句,总不由猜想:哪一回,他是如何高歌的?哪一回,他是怎般舞蹈的?哪一回,他又如上似的且自睡去,又语期来
日的?
美酒入肠,最激性情。激“诗仙”,亦激常人。(杨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