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诗词鉴赏的钥匙：意象

吴晓丽

古典诗词鉴赏的钥匙：意象

吴晓丽

古典诗词像是一座神奇的迷宫，重峦叠嶂、奇花异草，美不胜收。怎样来开启这座迷宫呢？需要找到开启迷宫的钥匙——意象。胡应鳞说：“古诗之妙，专求意象。”意象就是意中之象，是客观物象经过诗人的情感活动而创造出来的独特形象。

意象对于诗人创造意境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读者进行诗歌的鉴赏首先从感受意象开始。诗人对意象的选取和描绘，正是其主观感情的真切流露，鉴赏诗歌时反复揣摩体会，准确把握意象，是体会作者思想感情的关键。

白居易《琵琶行》“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中用“杜鹃、猿”来表达内心凄凉哀伤。苏轼《红梅》“诗老不知梅格在，更看绿叶与青枝”中以“梅花”喻一种高洁的品格。陶渊明《饮酒》“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中以“菊”表现追求隐逸、不随流俗的品质。

从这些例句我们看到意象是诗人精心选择后用来表达情感的，我们可以借助意象来分析诗歌表达了什么情感，是怎样来表达情感的，进而来分析高考诗歌鉴赏中两大题型：诗歌的思想情感和表达技巧。

第一步：整体感知，提取意象。

整体感知的对象包括标题、作者、诗歌、注解，这样对全诗有全局的认识，然后提取诗歌中的意象，意象的来源主要是客观事物、景物和历史人物、典故。请看这首诗——

泪

李商隐

永巷长年怨绮罗，离情终日思风波。

湘江竹上痕无限，岘首碑前洒几多。

人去紫台秋入塞，兵残楚帐夜闻歌。

朝来灞水桥边问，未抵青袍送玉珂。

诗中意象繁多，需要将相关意象提取出来并分析意象的内涵。“永巷”，宫中长巷，幽闭宫女中的有罪之人。“绮罗”，华贵的丝织品，也可指使用丝织品的女子。“风波”，风波中的行人，化用江淹《别赋》诗意言游子思乡。“湘江竹痕”，舜南巡，葬于苍梧，尧二女娥皇、女英泪下沾竹，竹悉为之斑。“岘首碑”，西晋羊祜镇守襄阳，有惠政，死后百姓在岘山建庙立碑，岁时祭祀，望其碑者，莫不堕泪。“紫台”，即紫宫、宫阙。此用王昭君故事。“楚帐”，项羽四面楚歌的故事。“灞水桥”，灞桥在长安市东灞水上，是出入长安的要路之一，唐人常以此为饯行之地。“青袍”，古时读书人常穿的一种袍子，此指贫寒之士。“玉珂”，马鞍上的玉石类饰物，此指骑着骏马的达官贵人。

第二步：入乎其内，出乎其外。

理解了意象的内涵，接下来通过意象来分析思想情感，此时要做到——入乎其内，出乎其外。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诗人对宇宙人生须入乎其内，又须出乎其外，入乎其内故能写之，出乎其外故能观之。是说诗人对宇宙人生要深入到它的内部才能对之加以描写，站在外面才能观照全局。我们对待诗歌意象也可以这样，入乎其内是指进入意象本身，才能仔细挖掘，理解透彻，出乎其外是指跳出意象结合诗人生活背景以及写诗处境关照全诗才能全面理解诗人情感。

入乎其内——通过进入这些意象，我们发现《泪》这首诗中诗人写了很多种泪，首句写宫女的不幸遭遇，言宫女失宠之泪；第二句化用江淹《别赋》诗意，言游子思乡之泪；第三句用了湘妃竹的典故，言逝者永别之泪；第四句用《晋书》有关羊祜的典故，言思念先贤怀德之泪；第五句用王昭君的典故写远嫁异域之泪；第六句用楚霸王项羽四面楚歌写英雄末路之泪；最后一句写贫寒士子送迎显贵的感伤之泪。从以上意象内涵分析可以看出作者选用的意象都与眼泪相关，正切合了标题，也体现全诗的中心。最后一句“未抵”二字可以看出来“青袍送玉珂”才是诗人自己的泪。

出乎其外——结合诗人的背景来分析表达了诗人什么情感，作者李商隐是生活在唐朝末年，备受党争迫害，一生沉沦下僚，郁郁不得志，因此分析出作者借他人之泪写自己的泪，是典型的借他人之酒杯浇自己之块垒。以此分析出这首诗歌表达了诗人仕途坎坷、宦海沉浮、职位卑微、耻居人下的悲愤之情。

第三步：借助意象，分析技巧。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知道诗人借意象来表达情感，那么意象在诗歌中起到什么作用呢？诗人使用意象的方法和目的是什么呢？这是我们接下来分析的问题，也就是我们要借助意象来分析诗歌表达技巧。

前六句中意象的作用是诗人借用典故写前朝伤心之泪，最后两句是自己的泪，前六句都是为了衬托后两句“青袍送玉珂”的痛苦。前六句所述古时伤心之泪，皆不及诗人以一介寒士送显贵出京时感伤之泪，因此通过意象的作用我们分析的出来的表达技巧是：用典、衬托或对比。

在古典诗词中意象既是独立的个体，也是一个整体，诗词中的意象既需要对个体深入分析，也需要整体分析多种意象形成的意境。“意象”与“意境”是古典诗词鉴赏中的两个重要概念，童庆炳先生在《文艺理论教程》中对二者作了如下界定：“意象是以表达哲理观念为目的、以象征性或荒诞性为基本特征以达到人类理想境界的表意之象，即为艺术典型。意境是文学艺术作品通过形象描写表现出来的境界和情调，是抒情作品中呈现的情景交融、虚实相生的形象及其诱发和开拓的审美想象空间。”

“意象”是表意的典型物象，是作者主观之“象”，是可以感知的，具体的；“意境”是一种境界和情调，通过具体形象的表达，是要读者体悟的，是抽象的。“意象”是构成“意境”的手段或途径。多种意象叠加出现形成的意象群构成诗歌的意境。比如马致远《秋思》选用“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古道、西风、瘦马”8个意象形成凄凉哀伤的意境，从而表达游子思乡、羁旅漂泊的愁苦之情。诗人意中之象融合了诗人主观情感，在诗歌中形成了特殊的象征性的意境，寄托主观的情感。因此诗歌的情感也可以通过意象组成的意境来分析。如下面这首诗：

塞下曲

李 颀

黄云雁门郡，日暮风沙里。

千骑黑貂裘，皆称羽林子。

金笳吹朔雪，铁马嘶云水。

帐下饮葡萄，平生寸心是。

这首诗是边塞诗，诗中出现了很多边塞诗特有的意象，如黄云、风沙、貂裘、金笳、朔雪、铁马、云水、葡萄酒等，营造了一派苍凉沉雄的意境，诗人的情感也融合在这种意境中。分析这首诗歌的情感首先就需要解读个体的意象，黄云蔽空，风沙弥漫，千余名身着黑色貂裘的将士威风凛凛、庄严肃穆。金色胡笳的吹奏声应和着北地的风雪声，披甲的战马面对着云和水嘶叫着，以朔雪、云水映衬边地战争特有的声响，悲壮荒凉，表现了在风沙之中巡行的羽林子的生活的艰苦以及他们的豪迈情怀。营帐之中，羽林子痛饮着葡萄美酒，平生心愿尽在这酒杯之中。以此分析出全诗写羽林军骑士在边塞艰辛而又豪迈的军旅生活，抒发了羽林军将士们建功立业的豪情以及作者对他们的赞扬之情。

总之，古典诗歌就像一座精美的园林，有的诗词直抒胸臆，意象单一，拨开屏障即可曲径通幽；有的诗词含蓄委婉，意象叠加，经历山重水复之后才能柳暗花明。我们可以通过意象这钥匙开启古典诗词这座宝藏；同样，牢牢抓住意象，也会为你高考古诗阅读注入强大的解题推力。

[作者通联：湖北荆州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