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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阳可大乡土家族迁徙摆手舞的艺术特点与传承发展

2017-01-28潘有兰

北方音乐 2017年14期
关键词:酉阳土家族家族

李 晶 潘有兰

(重庆师范大学音乐学院,重庆 401331)

酉阳可大乡土家族迁徙摆手舞的艺术特点与传承发展

李 晶 潘有兰

(重庆师范大学音乐学院,重庆 401331)

酉阳县可大乡土家族迁徙摆手舞是一种原生态的家族性摆手舞。本课题从民族音乐学的角度出发,通过对酉阳土家族迁徙摆手舞的历史起源与变迁、基本内容与文化内涵的研究以及传承发展现状与问题的实地考察,探讨迁徙摆手舞的艺术特点,分析传承发展过程中还存在的问题,从而对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发展有更加深入的认识与感悟。

土家族 ;摆手舞;艺术特点;传承发展

一、起源与变迁

可大乡(原新溪乡)位于重庆市酉阳县东部,坐落于八面山下,属武陵山区、酉水河流域,与湖南龙山县、重庆秀山县相接壤。《可大概况》中记载:“可大乡以可大湖命名,因该地一溪流水量时大时小,山洪暴发淹地成湖,故名可大湖。”这里被誉为酉阳原汁原味摆手舞的发源地,也是土家族文化的聚集地。

流传于可大乡的土家族迁徙摆手舞,是摆手舞中一种以迁徙为主题的原生态家族性摆手舞。关于它的起源,首先要从可大乡的田氏家族论起,关于田氏家族,原籍山东,相传秦朝时期“天下田姓皆为一家人”,而居于齐国的田氏一族则为天下田姓之人的统领。秦始皇统一六国,齐国被灭。田氏家族在战乱中开始逃亡,从山东到陕西,再到山西,而后又返回陕西,经江西到达湖南的沅陵县,最后于酉水河上流的可大乡安顿下来。在这途中,官府大肆剿灭田氏家族,田氏家族的祖先田飞虎,田万虎二人威勇无比,为了保护族人与官兵抗衡,最后在战乱中壮烈牺牲。当族人在酉水河畔安定下来之后,为了祭奠二人,在过“赶年”之冬,便在摆手堂用猪头、牛角设香案举办祭祀活动。祭祀之后便开始跳摆手舞、唱“苦根歌”,歌词是整个田氏家族在迁徙过程中所遭遇的种种艰辛,所以他们称之为“诉苦”。摆手舞的基本动作都是表现土家族人民生产劳动的全过程,家族性的迁徙摆手舞由此而来,由家族世世代代传承,表现家族迁徙历史。土家族被称为有语言无文字的民族,摆手舞是唯一可以考证土家族历史文化的载体。然而这样一种珍贵的民族文化,也曾经历过历史的“洗礼”。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作为一种祭祀活动,所有关于摆手舞的活动都被视为“牛鬼蛇神”,因此摆手舞活动大量减少,服装道具也被大量破坏和销毁。也正是因为那一段特殊时期,可大乡最初的摆手堂被销毁,至今仍没有被重建。直到十一届三中全会后由于相关政策的陆续出台,摆手舞才逐渐开始复兴。

二、艺术特色

(一)叙事性舞蹈动作

迁徙摆手舞主要表现土家族人民生产劳动全过程与迁徙过程。舞蹈动作都提炼于土家人民的生产生活中,因此,舞蹈动作都比较原始、质朴,观赏性都不强,相对更具叙事性,每一个舞蹈动作都是为了记录迁徙过程与生产劳动生活过程中的某一个动作,一套完整的舞蹈就是一部活的史诗了。迁徙摆手舞不分单、双摆手,舞蹈动作根据可大乡摆手舞传承人田景银老师表演与口述,共有九个基本动作,分别是“摆手”、“祭菩萨”、“观音坐莲”、“状元踢死府台官”、“螃蟹上树”“叫花子烤火”、“抖虱子”、“骑马射箭”、“墨鹰展翅”。其中前三个动作是表现祭祀,“墨鹰展翅”、“螃蟹上树”表现农事,其余动作均是叙述祖先迁徙过程中的事件。

据传承人田景银老师口述,田氏祖先在迁徙过程中,行至湖南元林县,族人中有一家为十兄妹,辈分最小的姊妹当时考上了状元,家族准备修建房屋,但当时官府认为田氏家族没有资格修建房屋,于是这十兄妹就和官府的人起了争执,双方拳打脚踢。“状元踢死府台官”就主要为了记叙这一件事。动作主要是:双手分别插于腰间,右脚向右迈出一步,左脚膝盖呈45°弯曲朝右前方踢去,同时右脚自然踮起。依次交换左右脚重复动作四次为一组。在最后一次以左脚为重心最后踮脚时插于腰间的双手呈拳头状向左前方推去。

“叫花子烤火”主要是为了记叙在迁徙过程中,族人们为了抵御严寒,围在一起烤火的场面。动作主要是:左脚与右脚脚跟呈外八字半蹲马步,两手手臂向前呈环抱状,掌心向下,成烤火状。

“抖虱子”是叙述在迁徙过程中,族人们因为居无定所常年随地而卧身上都长满虱子,由于环境恶劣,处境艰难在忍受不了虱痒之后就只得全身抖动企图抖落身上的虱子。动作主要是:左脚向左跨一步,身体向左倾斜,双手平放于腿两侧,掌心朝外,双肩跟随节奏上下颤抖,右脚上前与左脚靠拢。

(二)独特性舞蹈音乐

“舞蹈和舞蹈音乐之间具有密切的关系,两者无法分开”。关于摆手舞的伴奏音乐,其实也是大同小异的,一般原始流传下来的大多都比较古朴、简单,伴奏乐器也比较单一。迁徙摆手舞伴奏音乐也是最原始的,没有复杂的乐器与旋律,伴奏乐器只有一个高0.65m至0.85m左右的大鼓与直径0.65m至0.85m左右的锣。全曲重复一条节奏:“咚咚锵-、咚咚锵-、咚锵咚锵、咚咚锵-”,节奏庄重平稳、奔放豪迈,通过均匀的节奏型、有规律的强弱变化与摆手舞豪放豁达的舞蹈动作相衔接,锣鼓又通过不同的鼓点控制着舞蹈动作、队形以及情感的变化。据传承人田景银老师口述,这种伴奏也是跟随摆手舞一起由祖祖辈辈相传下来的,至今没有变化过。至于为什么选用这种独特的节奏,是因为这种节奏与当时祖先在迁徙过程中行走的节奏十分相像,所以用这种节奏与摆手舞相配。仔细揣摩这一条节奏,再联想到当时田氏家族在战乱中由北向南翻山越岭历尽艰辛的迁徙过程,确实如同当时土家族人们在前进中沉重的步伐,二拍子的“强弱、强弱、……”好似已经筋疲力竭的土家人左脚迈出重重的一步嵌在泥沙里,右脚借着左脚的力缓慢地向前移动一步,此时已经完全失去力气的双腿只能轻轻地向前挪动一小步,就像这样,土家族人们一步一步走向了他们梦寐以求的那一片静土。

(三)歌、舞、乐相融的表演方式

在可大乡田野调查期间观察到,迁徙摆手舞在表演过程中,伴奏乐器“鼓”是至关重要的表演道具。在舞蹈过程中,由“掌鼓师”站于摆手堂最中心处通过击鼓敲锣来指挥舞蹈的进行。由于摆手舞在表演过程中人数众多,导致摆手舞圈数不止一圈,鼓点的重音也控制着每一圈的“摆手”、“下沉”与“屈膝”。而鼓声伴奏也为活跃演出现场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在舞蹈跳到尽兴处,土家族人们心血来潮,不禁想起家族的艰难迁徙史,还会伴以“苦根歌”来表达自己缅怀家族历史,纪念祖先的哀悼之情。“讲苦根来,唱苦根啰,讲起苦根有原因。说起土家人过去时,土家族人泪淋淋……”“苦根歌”歌词生动简朴,曲调是传统的五声羽调式,旋律缓缓而叙,优美动听。据酉阳文化馆邹老师介绍流传下来的“苦根歌”已经不多了,保存下来的都陈列在文化馆内,如今在可大乡会唱“苦根歌”的也仅仅只有几位传承人。而摆手舞的这种歌、舞、乐相结合的表演方式早在古代文人所作的竹枝词中就已有体现:“摆手堂前艳会多,携手联袂缓行歌。鼓锣声杂喃喃语,袅袅余音‘嗬也嗬’。”

三、传承与发展

(一)传承

1.相关政策及举措

关于摆手舞的传承保护工作,早在70年代的时候,酉阳政府就已经在全县50多个乡镇开始了摆手舞的全面普查,并且进行整理,经过4年努力,摆手舞被收入“酉阳民舞集成”。 1994年,酉阳政府开始投入资金在酉阳县内组织摆手舞培训班,每期在各区、县、镇各居委会抽派2—3名文艺骨干去县上进行摆手舞培训。2001年,酉阳政府投入1400万元在酉阳修建了一个上万平方米的桃花源摆手舞广场。2008年,国务院正式将酉阳土家族摆手舞列为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至此“摆手舞”已经成为酉阳县的一个文化标签,也让更多的人认识、关注酉阳摆手舞。“摆手舞的传承具有很大的现代价值,”为了更好地传承摆手舞,酉阳政府还推出了“酉阳土家摆手舞”传承计划,在县内建立多个摆手舞重点保护乡(镇)、村以及给予一些高龄的民间艺人一定的传承补贴,并且在酉阳各学校开设《土家摆手舞》等民族民间文化课程。“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的关键在于活态的‘人’的传承。”2014年,重庆市文化委在可大乡新溪小学建立了“摆手舞教育传承基地”。

2.教育传承现状

在本课题田野工作期间,重点对“摆手舞教育传承基地”可大乡新溪小学在摆手舞的教育传承发展方面进行了考察与研究。新溪小学共有六个年级,师生500余人,为了让学生们学到更“正宗”的摆手舞,学校专门邀请了摆手舞传承人田景银老师定期为学生们进行摆手舞的授课,学校精心为学生们安排了课程,每周固定的摆手舞课有一节,一二年级的学生由于年纪太小,因此只能对其进行摆手舞的一些基础知识的普及以及让他们开始接受、喜欢摆手舞,从三年级才正式开始学习摆手舞。除此之外,学校还要求部分老师也加入到摆手舞的学习行列当中来,不仅营造了全校师生共同参与的传承氛围,同时也为了之后能有更多的老师可以进行摆手舞的教授。目前新溪小学在摆手舞的传承工作上已经逐步取得成果,在对该校校长的采访中得知,学校在进行摆手舞教育传承的工作中也面临着教育设施设备不全的困难,例如,因为学校场地太小很多摆手舞的活动都无法举行,为了更好地传承摆手舞,目前学校正在进行扩建,计划于2017年完成,扩建完成之后学校将举行“摆手舞比赛”、“摆手舞交流会”等一系列活动。学校目前也在计划进行摆手舞乡土教材的创编。

(二)发展

近几年,摆手舞的传承保护工作在酉阳各级政府的带领下已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作为一种非物质文化遗产,摆手舞的发展前路依旧还任重而道远,重点需要关注以下几点:

1.文化的觉醒与民族自豪感的培养

在文化繁荣发展的今天,摆手舞作为一种“小众的”传统民间文化,亟需对自我进行理性的思考与深刻的反省,思考摆手舞传承的现状与问题,反省未来发展之路,不断完善自我,推动摆手舞的创新发展。可大乡作为原生态摆手舞的发源地,村庄仅留守一些老人和小孩,年轻人基本都外出务工,很多人都觉得原始摆手舞太丑、没意思。对于这种情况,政府发挥其主导作用,主动在包括可大乡在内的酉阳各地多开展摆手舞交流创新活动、比赛等,宣传、推广摆手舞,呼吁倡导更多的人学习摆手舞、喜欢摆手舞,以此唤醒“摆手舞之乡”的民众对本土文化的责任意识。如今摆手舞已成为了酉阳的“文化标签”,越来越多的酉阳人真真正正地开始了解属于自己的文化宝藏,渐渐地树立起了传承保护意识,并且能够主动地担任起“摆手舞传承者”的角色,让摆手舞走出酉阳,走向大众。

2.传承教育的良性循环

在对可大乡新溪小学关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与发展”的问卷调查结果显示,有百分之五十七的学生认为在听流行音乐与跳摆手舞中更喜欢听流行音乐,而仅有百分之十四的学生是源于喜欢摆手舞才去学习摆手舞。阎敏在《新媒介环境下少数民族文化传播新路径——以渝东南少数民族地区为例》中提到:“创新,是民族进步的灵魂,是人类进步的不竭动力。”新溪小学在开展“摆手舞进课堂”的工作中,不仅邀请传承人进行原汁原味的摆手舞授课,并且对摆手舞进行了一系列的创新与发展。首先,为了更好地发挥摆手舞的实用功能,学校在保留原有广播体操的基础上,又增添了一套新创编的摆手舞韵律操。摆手舞韵律操的创编,不仅在保留原生态传统民间文化的基础上大大增加了“原始摆手舞”的审美价值,并且以“体操”为载体进行创新,成功地转换了“原始摆手舞”的社会功能。其次,为了使摆手舞更好地传承发展,2015年与2016年新溪小学还举办了摆手舞比赛,取得了圆满的成功。2013年,还专门邀请了重庆专业舞蹈学院的老师创编了新型摆手舞,适应时代的潮流,让更多的人真正地喜欢上摆手舞。当然,除了政府与学校,对于摆手舞的传承发展工作,可大乡的民间艺术家们也在紧密关注并且付诸行动。为了使摆手舞可以走出大山、博采众长,可大乡的摆手舞传承人们每年都要与全国各地的摆手舞传承人进行交流活动,互相学习,一起进步。

3.传承人的培养

李艳林在《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的培养》中曾提到:“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的主要承担者,其培养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在可大乡田野调查期间发现,在摆手舞传承人培养方面仍面临着诸多问题。首先传承人基本都是来自民间的艺人或者农民,文化程度普遍都不高。这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传承人向社会各级传播自己所代表的文化。因此,应该定期对民间传承人进行培训、交流活动,提高他们自身的文化素养,促使他们更全面地传播自己的文化,同时,也有利于提高传承人的社会声望与社会地位。其次,调查期间还发现传承人都已年迈,生活水平欠佳。目前摆手舞的传承工作已经逐步取得成果,但我们不能只关注文化的传承而忽略了传承人所作出的文化贡献。因此理应为传承人加强医疗保障,例如定期为他们做体检,保证其身体的康健。对于较贫困的传承人,定期为其提供生活补助,以此创造更好的传承环境。除此,在各教育传承基地或者日常生活中,对于那些有兴趣、有热情、较有天分的年轻一辈,应当及时对其进行重点培养,为培养新一代传承人奠定基础。

四、结语

在物质文明飞速发展的当今社会,我国正极力推动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建设相协调。习近平总书记更多次就文化复兴发表重要讲话,强调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必需中华文化的繁荣兴盛。因此,在当前形势下,复兴民族文化、传承传统文化,迫在眉睫。摆手舞是珍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也是土家族文化中重要的组成部分,酉阳摆手舞的保护传承工作近年来得到了当地各级政府、文化委的大力支持,并且逐步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仍存在着一些问题,在可大乡的田野调查中发现,目前摆手舞传承工作仍面临着资金不足、欠缺专业师资力量等问题。在未来的摆手舞传承工作中,政府应当继续发挥主导作用, 不遗余力地重视这项工作,积极地引导、组织人民群众与民间艺术家参与、开展传承发展工作,在已经取得成果的基础上采取措施解决仍存在的问题,大力推广“摆手舞”品牌,发展第三产业,促进经济的发展,从而走可持续发展的道路。除此,对于像可大乡这样的较为偏远的山区,政府应当主动招纳师资,必要时可以推出一些优惠政策。争取与高校一些对应的专业建立合作关系,在当地建立实习基地,吸引更多的高素质专业人才加入到这里工作。也只有经过更科学的理论基础与更专业的实践工作,非物质文化遗产才能更好地传承与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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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722.22

A

李晶,女,重庆师范大学音乐学院教师,讲师,硕士;潘有兰,女,重庆师范大学音乐学院2013级民族音乐学本科学生。

该文章是重庆市人文社科课题“渝东南音乐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传承与教育互动研究 ”(项目编号:16SKGH039)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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