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论《一间自己的房间》中的女性主义思想
2017-01-28倪勤丰江西中医药高等专科学校344000
曾 鑫 倪勤丰 (江西中医药高等专科学校 344000)
略论《一间自己的房间》中的女性主义思想
曾 鑫 倪勤丰 (江西中医药高等专科学校 344000)
《一间自己的房间》是英国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的代表作,该文系统深入地阐述了其女性主义思想。认为女性一定要拥有“自己的房间”才能获得心灵自由与创作灵感,唯有“成为自己”并发出独特的声音才能打破父权话语的统治,还要敢于超越自己的性别以达到“双性同体”的理想境界。
伍尔夫;《一间自己的房间》;女性主义;女性话语;双性同体
在文学批评领域,父权话语长期占据统治地位。1928年10月,英国著名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为剑桥大学的女生演讲时,将女性主义思想首次引入文学批评,发出了属于女性而又超越女性的独特声音。第二年,伍尔夫的睿智之声落在纸上凝成文字,以《一间自己的房间》(以下简称《房间》)为名发表。该文对女性主义创作产生了深远影响,伍尔夫也因之被誉为“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先驱”。在这部经典之作中,伍尔夫围绕着“女性与小说”展开论述,不仅为女性争取独立和自由指明了方向,还提出“双性同体”理论,为实现男女平等、两性和谐描绘了蓝图。
一、女性要拥有自己的房间
仅仅因为是女性,《房间》中的主人公在牛桥大学(将剑桥与牛津虚拟而成的一个大学Oxbridge)闲庭信步、任“思想的鱼线”垂钓于时间之河时竟接连两次遭遇不公:误入大学草坪而被学监驱逐,“只有研究员和学者可以踏上这里”;想进入图书馆却被拦住,“女性禁止入内,除非有学院的研究员陪同或是能够提供介绍信”。由此可见,父权思想的粗暴干预,使得女性被最高文化和教育领域拒之门外而成为社会文化的局外人。
女性该如何摆脱局外人的身份?从事文学创作比如小说创作无疑是条可行的途径。但在《房间》中,伍尔夫却开宗明义地指出:一个女人如果打算写小说,那她一定要有钱,还要有一间自己的房间。作为意识流小说家,伍尔夫一贯反对物质性,重视精神性。但面对“女性与小说”这个与女性现实处境息息相关的主题,伍尔夫却不得不将物质拔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目的是让人们意识到,象征着物质基础的“钱”和“自己的房间”对写作的女性来说何等重要。为说明贫瘠的物质生活对文学创作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伍尔夫在文中虚构了两顿午餐:丰盛的牛桥大学的午餐和简陋的芬汉姆学院的午餐。前者佳肴满桌、觥筹交错,被丰富饮食催化的牛桥大学文化氛围极其活跃,身处其中的人们兴致飞扬,心头诗意如挂着累累果实的大树,一经触碰便果熟蒂落。后者除了汤还是汤,梅子和奶蛋糕所代表的寒碜饮食根本无法点亮人们心中的智慧之灯。正如伍尔夫指出的,“吃得好坏至关重要”,女性必须争取物质上的权利,才能在精神上有所作为。而实际情况却是,男性霸权下的英国女性经济地位十分低下,长期处于贫困状态。“何以一种性别享尽荣华富贵,而另一种却如此寒酸落魄?”在伍尔夫义愤填膺的追问中,我们清楚地看到,贫困不仅影响女性的教育与成长,更为她们的文学创作设置了重重障碍,甚至将她们的创作冲动磨灭殆尽。因此,伍尔夫提倡女性每年要有五百英镑的收入,她认为这笔钱“比国会通过赋予妇女选举权还重要”。伍尔夫还不止一次地强调女性要拥有“一间自己的房间”,“女性的情感,几个世纪以来,一直就是在人来人往的起居室中孕育而成的”,很显然,与家人共用房间让女性的创作备受干扰,女性拥有一间能上锁(“门上的锁意味着独立思考的能力”)的房间,可以使自己在写作时免受打扰,让灵魂在属于自己的空间纵情歌唱。随着论述的深入,伍尔夫所说的“房间”逐渐逸出了物质和空间的层面,它不仅意味着女性只有在私人空间写作才能获得更多自由和灵感,更意味着女性应通过各种途径开阔视野、拓展心灵空间,以便更好地挥洒才情,实现创作在广度与深度上的飞跃。
二、女性要发出自己的声音
伍尔夫试图颠覆父权批评话语方式,她有意打破文学创作与文学批评的界限,将小说艺术、散文笔法和批评文体杂糅起来构筑思想大厦。在《房间》中,她弃用父权理论中无视个体差异的“我们”,而是使用第一人称“我”作为话语主体。“我”可以是玛丽•伯顿,可以是玛丽•希顿,也可以是玛丽•卡米克尔……这无数个“我”有着共同的命运,即屈服于父权话语而几近失语。通过这个“我”,伍尔夫不仅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并且意在让每一位作为个体而非作为群体的女性发出自己的声音,让她们重拾在历史风烟和时代浪潮中被淹没了的话语权,以表现女性独特的存在。然而,由于父权话语长期统治社会文化生活,女性要在缄默的历史遗迹上发出自己的声音殊非易事。她们终日忙于生养孩子、伺候男人、做家务,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仰望星空并科学地思考”,而且在世俗的眼光中,她们才智低劣,无从进行文学创作。“在莎士比亚的时代,没有任何一位妇女能写出莎士比亚那样的剧作,绝无可能。”伍尔夫为莎士比亚虚构了一个名叫朱迪丝的妹妹,她天资聪颖,堪与莎士比亚比肩,尽管和哥哥一样钟情于戏剧,朱迪丝却没有读书和受教育的权利。为了演戏、写小说,她不惜忤逆父母、离家出走,但世界始终对她大门紧闭,丝毫不给她任何机会,最终朱迪丝落得怀孕自杀的悲惨结局。朱迪丝其人虽为虚构,却是18世纪以前英国女性的缩影和写照。
即便在女性地位有所上升的维多利亚时代,女性的文学创作仍大受掣肘,像伍尔夫这样能成为伦敦文学界核心人物以及布卢姆茨伯里派(BloomsburyGroup)成员的女性可谓寥若晨星。因此在追溯英国文学史时,伍尔夫对17世纪初第一位以写作为生的英国妇女阿芙拉•贝恩推崇备至,“所有的女性都应当去阿芙拉•贝恩的坟头,为她撒满鲜花……因为正是她为她们赢得了表达心声的权利。”19世纪初的英国文学一派繁荣,但父权文化仍为女性写作施以无穷压力,男性的质疑、嘲讽以及周围人们的窥探,凡此种种给女性带来恐惧与愤怒的情绪。伍尔夫不无遗憾地指出,正是这种恐惧和愤怒在创作中不合时宜的闯入,导致女作家夏洛蒂•勃朗特的小说暗影幢幢,失去了其内在的自然平和,影响了小说的总体成就。另一位女作家简•奥斯汀则将可能给作品带来负面影响的杂质一一滤尽,在其《傲慢与偏见》中,“没有怨恨,没有辛酸,没有恐惧,没有抗议,没有说教”。除此之外,父权话语在女性创作过程中无孔不入,女性若缺乏智慧和勇气,容易陷入男性作家的话语泥淖而失去自己的个性,比如乔治•艾略特。简•奥斯汀却“设计出合乎自己需要,流畅自然,优美匀称的句子”,形成了独特的表达方式,在父权话语的罗网中开拓出一片女性话语的纯净天空。当然,伍尔夫不止垂爱于简•奥斯汀这样的一流女作家。无论女性在文学大河中掀起巨浪还是涌起微澜,伍尔夫都对她们表示敬佩,她甚至欣喜于与她同时代的女作家不再是只写小说。对于看似平常的作品,伍尔夫也能以特有的敏感辨出其打破常规和创新之处。比如女作家玛丽•卡米克尔的《人生之冒险》一书,伍尔夫认为,“她先是打破了句子,随后又打乱了顺序。好吧,只要她不是为了破坏而破坏,是为了创造,她自然有权利这样去做。”伍尔夫还指出,玛丽•卡米克尔小说中的女性已经卓然独立于男性之外。女性的价值由女性自己,以及在与其他女性的关系中得到确定。虽然玛丽•卡米克尔的创作才华有限,但伍尔夫却激赏她敢于以女性为中心,并且能用全新的话语方式进行小说创作。
三、女性要超越自己的性别
在《房间》中,伍尔夫始终持鲜明的女性主义立场。她为地位低下、受到歧视的女性呐喊呼号,为才华横溢、坚持创作的女性击节叫好;凭借女性主义思想,她在文学世界张扬了女性之美,更让女性话语在文学批评领域异军突起。但伍尔夫深知,她所做的一切只是要将女性立起来而不是要把男性比下去。在对女性地位、权利、创作的一系列抗辩和追述中,伍尔夫已经“大伤脑筋,难以协调地思考”。就在她殚精竭虑、茫然无措之际,“一片树叶从街头的梧桐树上掉落……这就像是一个信号从天而降,为我们指向事物之中一直为人忽略的一种力量”,她将这种力量归结为“双性同体”理论。“在男人的头脑中,男性的力量胜过了女性,而在女人的头脑中,女性的力量战胜了男性。正常又相宜的状态,就是这两者和睦相处,情投意合。若是身为男人,也要头脑中的女人有所作为;若是身为女人,也要头脑中的男人相互契合……只有合二为一,头脑才会变成沃土,而各种才能才会发挥得淋漓尽致。”伍尔夫在文中两次引用英国诗人柯勒律治的观点“伟大的头脑是双性同体的”,以此来佐证自己的理论。她十分明确地将两性与两种不同的思维方式而非生理构造联系在一起,认为这两种思维方式相结合的过程,实际上就是男性与女性的优势互补。因此,所谓双性同体就是将男性和女性不同的思维方式相互融合、取长补短,以达到双性和谐的理想状态。卓越的作家应该是两性融合的,也就是同时具备男女双性的素质,伍尔夫认为,莎士比亚就是具备双性同体头脑的典型。
尽管双性同体理论自问世以来便饱受争议,但显而易见,它为女性主义创作甚至女权主义运动作出了充满智慧的提醒。伍尔夫似乎有一种预感,当女性主义思想一往无前的时候,可能会偏离正确的轨道而走向极端。对双性同体不厌其烦的阐释,正是伍尔夫力图为避免这种极端寻找某种理论依据。我们有理由相信,伍尔夫的双性同体不是妥协和退让,而是包容与超越,她鼓励女性(也鼓励男性)从自己的性别中跳脱出来,去寻找头脑中的另一半。惟其如此,女性才能真正成为自己并发出独特的声音。
四、结语
在《一间自己的房间》中,伍尔夫以小说的形式、散文的笔法肆意铺陈并展开论战,回顾了男性霸权下女性的辛酸历史,控诉了父权文化对女性自主性和创造力的扼杀。指出女性应通过各种途径争取经济独立,从而拥有自己的写作空间和心灵自由;倡导女性要“成为自己”,以独特的视角与价值观创造出自己的话语方式。她主张促成既能凸显女性话语又能体现两性和谐的新的创作传统,在文中提出的“双性同体”理论,为女性主义创作和文学批评留下了广阔的思考空间。
[1]【英】弗吉尼亚•伍尔夫著.吴晓雷译.一间自己的房间[M].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
[2]曹亮.《一间自己的房间》中的女权主义思想[J].辽宁科技大学学报,2008(6).
[3]董辉.《一间自己的房间》中的声音[J].北京林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4).
[4]于蓉,张娟娟.论《一间自己的房间》的批评结构[J].安徽文学,200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