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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诗人,不怎么办……

2017-01-28江苏何平

名作欣赏 2017年31期
关键词:何平批评家诗学

江苏 何平

年轻诗人,不怎么办……

江苏 何平

题目显然是对“80后”年轻批评家杨庆祥的模仿,他曾经大声有力地发问:“80后,怎么办?”我这里说“年轻诗人,不怎么办”并无庆祥兄在宏大时代厘定和澄清某一群体的雄心,只是简单地喜欢“怎么办”和“不怎么办”这两个词。因为,我不知道我们今天的时代正在发生什么,也不知道我能够确切肯定地知道什么。自然,我也无法对一个宏大的时代提问;至于某一代际群体,何其辽阔和芜杂,我能够看清的又是几许?

说到年轻“新诗人”之“新”,肯定不只是生理年龄代际之新。他们应该,而且首先应该是诗学意义上的“新陈代谢”。不过,一般而言,当代中国诗人的诗学节律和他们的生理年龄是一致的,如果有不一致,则是我曾经说过的,我们的作家在生理年龄的年轻时代复写着已成惯例的“老年写作”。相反,我们很少能够看到衰年变法,在一个渐渐变老或者老的年纪成为一个诗学意义上冒犯陈规陋习的“新作家”“新诗人”。绝大多数都是诗和生理年龄偕老偕衰,越写越暮气沉沉的腐朽,越写越难以为继却赖着写,以“赖写”维系一个颓败的诗人形象——不到生命终结,谁也不会谢幕退场。所以,我们看我们的文学刊物,不只是诗歌,整个文学,微茫的冒犯和新锐总是被老年人和“并不老年的人”的“老年写作”、被他们的陈旧文学趣味所掩埋。事实也是,就微弱的个人而言,能“代谢”的可能只是微乎其微,能被我们识别出来的又微乎其微,而能被我们爱惜到生长壮大的又更微乎其微,几个折扣打下来,我们文学的“新”只会像高原山峰稀薄的氧气了,但即使如此,往往我们还是一厢情愿地设想,在每一个更年轻的,或者文学的后来者手上,我们的文学是可以日新月异的。所以,很少能够老而弥新,但在约定俗成里,生理年龄的年轻新诗人新作家还是被我们置换成常常说的文学创作之新——这种文学之新被偷换成生理年龄小且鲜是当代文学不断上演的戏法。“媚少”仿佛成为已然衰颓的文学生命的“春药”。但是,不可否认,即使如此大打折扣,我们文学的冒犯和新锐部分,依然还是来自不断涌入的年轻的闯入者,在他们还没有学会世故之前,更是如此。

我不是专门的诗歌研究者,这决定了我无法以“批评家”的立场和态度对当下“新诗人”做一个“整体性”的描述和价值衡估。作为一个20世纪80年代的前诗歌写作者,残存着对诗歌的热爱,在做不成诗人之后,保留了余烬般的对诗歌近乎生理本能的持续阅读习惯。新世纪以来,网络论坛、博客、微博和现在的微信等新媒介不断更新,我们很便利地在第一时间阅读到新诗人和新作,他们那么容易浮出水面进入我们的视野,以至于我们随便刷一下朋友圈就可以发现周围那么多人在写诗。诗人就在我们中间。近几年,除了日常阅读中和新诗人的相遇,我和新诗人比较成规模的交集应该只有两次,都是在今年,一次是春天,在安徽桃花潭,《诗刊》李少君兄邀约。桃花潭是李白写过著名诗歌的地方,山间夜晚可以看到满天星光,干净到让你情不自禁地想向平时不敢表白的人表白;还有一次是夏天,在江苏昆山,受《扬子江诗刊》胡弦兄的邀约。这两次活动都有很多新到“90后”的诗人参加。两位兄长的邀约大概都有让陈旧之人看看逐新时代的意思,我知道向未来敞开对一个批评家的意义。因此,记录在这里,感念并纪念他们的善意。其中,桃花潭的那次,不但主持了一场“90后”诗人的论坛,而且和他们中间的秦三澍、莱明、马骥文、李海鹏诸君有过大半夜的长谈。作为那次活动的成果,这个专辑就是秦三澍帮助完成的,甚至诗学趣味都是他的。其实,我很希望这个专辑能带上他富有偏见的诗学趣味,而不是平衡中庸,毕竟这只是一个新诗人的专辑而已,无须考虑各个界别的代表来参加。

唯一的,我和三澍强调的是这个专辑是“新诗人”,而不是局限的“90后”。

现在,我读了这个专辑,我想说的是:正在写作的这些青年诗人,并不如我们假想的是“共同体”——命运或者诗学意义上的——虽然他们自己无可选择地生于“同时代”,但与其说他们是“共同体”,还不如说他们是“差异体”。这种差异首先来自这个专辑和这个专辑之外的差异。就我有限的阅读,像杨碧薇、孙秋臣、许立志、兰童、余幼幼、康雪、庄凌、安吾、余真……还可以再数下去,数到十、二十,甚至五十,甚至更多,他们中任何一个进入这个专辑都可能改变这个专辑的一点方向,而这个专辑内部,我们能够看到的是当下诗人的受教育程度之高,他们的知识资源之多,包括为他们诗歌写评论的同时代人也是如此。但也恰恰在教育和知识高与多之上,看到了相比较于他们个人和时代相遇的直觉和经验,直觉和经验虽然薄弱,却显示了对写一首具体诗歌的重要性。百年的诗歌写作,在他们之前,可能从没有一个时代,“同时代”的诗人需要有力地摆脱如此泥沙俱下的“文学知识”和“文学史知识”,让他们的诗歌现场变得干净和澄清。他们需要坚硬的牙齿和强大的胃才能消化如此多的“文学知识”和“文学史知识”。换句话说,当他们开始写作的时候,他们的阅读已经告诉他们太多的写一首诗可以“怎么办”。所以,我说,对他们而言,现在最困难的恰恰不是“怎么办”,而是“不怎么办”;怎样地对自己说“不”,从而摸索到属于自己的诗学秘密道路。也正是从这种意义上,我们在这个专辑中看到这十个年轻人“差异体”的困难和努力。

2017年国庆随园西山

作 者:

何平,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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