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红星》报看中央苏区红色文化传播*
2017-01-26王卫明郑艳琦
□文│王卫明 郑艳琦
(作者单位:南昌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
中央苏区是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建立的革命根据地,是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所在地,是全国苏维埃运动的中心区域和红军的指挥中枢。[1]以戏剧、歌谣、标语、漫画、晚会、列宁室、化装演讲、墙报等为主要形态的红色文化传播大面积、高频率出现于20世纪30年代初中期的中央苏区。
一、红色报刊是红军开展组织文化传播的重要媒介
中国工农红军可以看做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一个大型组织。组织文化是组织在长期的实践活动中所形成的、为组织成员普遍认可和遵循的、具有本组织特色的价值观念、团体意识、工作作风、行为规范和思维方式的综合。[2]组织的成败常常可归因于组织文化传播的得力或乏力。倘若没有得力的组织文化传播,组织成员很可能会变成一盘散沙。
为了保证红色政权的生存与发展,中央苏区必须发展和传播组织文化。于是,红色文化的传播活动应运而生,大量红色报刊在中央苏区出版发行。据不完全统计,中央苏区的报刊超过200种,[3]其中又以军事、政治、文化类报刊为主。《红星》《斗争》《红色中华》《青年实话》同为中央苏区出版发行的四大红色报刊。
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直到1931年才拥有第一份中央级军报——《红星》。《红星》报的红色文化传播对象,主要是中国工农红军内部的指战员。以《红星》报为代表的红色报刊,开创了人民军队正规化军事传播的新时代,对中国工农红军的军队建设起到了不可替代的关键作用——提升红军的文化水平线、政治水平线,使之成为强大的人民军队。
作为中国工农红军军事委员会最早的机关报,《红星》报正是中国工农红军这个庞大组织用来开展组织文化传播、开展对内对外交流沟通的重要媒介。因此,《红星》报在创刊第一期头版刊载的创刊词《见面的话》中明确宣示该报的办报宗旨和传播目标:“他要是一面大镜子……一架大无线电台……一个政治工作指导员……红军党的工作指导员……红军的政治工作讨论会……我们全体红军的俱乐部……一个裁判员”。
二、《红星》报的红色文化传播内容
1931年12月11日,《红星》报创刊于江西瑞金,《红星》报前后共出129期,其中经历了3次停刊,2次重新出报、重编期号。前期主编为张如心、李弼廷。从1933年8月至1935年1月遵义会议召开,邓小平负责主编《红星》报,共计70余期。遵义会议后,《红星》报由陆定一主编。
翻看《红星》报各个时期的版面,可以发现:《红星》报不但有出色的军事新闻报道,而且有多彩的红色文化传播。作为中央苏区的主流媒体,[4]《红星》报在以下三个方面对红色文化进行了广泛而深入的传播。
1.报道红色文化活动
《红星》报重视报道列宁室、小组会、宣传队、晚会、群众大会、运动会等方面的消息,以此扩大这些红色文化活动的影响力。
对于红色文化活动的报道,《红星》报可以说是不遗余力、不惜版面。1931年12月25日出版的《红星》报第5期,头版刊登报道《庆祝新年声中杨溪运动大会记略》,正文369字,其中涉及唱歌、高跷、京调、笑话、刺枪、跳远等项目,并报道了竞走比赛成绩。文中特别写道:“竞赛成绩以时间与团体的百分比数为原则,不助长个人的风格主义,与资产阶级运动会的分别亦在这一点。”
列宁室是中央苏区建立的一种俱乐部,用来教育工人、农民、士兵识字,或组织政治讨论,或开展游艺活动,是典型的红色文化传播设施。1932年1月5日,《红星》报第5期第二版刊登《一个列宁室的参观记》(古显斌投稿),介绍了列宁室的内部景观(包括列宁像、标语、革命书籍、宣传画等)。1932年2月26日,《红星》报第10期第四版刊登 《列宁室写真之一》(无人署名),以468字的篇幅完整详细地报道了列宁室内的一次乒乓球活动。
2.协助组织红色文化活动
《红星》报曾经在创刊号、创2期、第7期、第8期的版面中缝刊登征集红色歌曲歌谣、笑话的《本刊启事》。《红星》报先后开设了“红军歌曲”“红军诗歌”“红军歌谣”等诗歌类栏目,专门刊登红色诗歌(歌曲、歌谣)。
以音乐和诗歌的魅力推动思想政治工作,具有很好的煽动性和渗透力,《红星》报的领导者和工作人员深谙此道。[5]例如,1932年1月5日的第5期,第二版《红军歌曲》栏目刊登了歌词《快当红军去》(作者霭氏,336字)。
《红星》报的红色文化传播,带有鲜明的军事特色,贴近群众、贴近实际、贴近生活。如此一来,既丰富了红军的文化活动,又提升了红军指战员的军事素养,振奋读者们的革命精神。比如,1933年9月24日第8期《红星报》就刊登了富有军事特色的两道测试题,并在第9期给出了上面两题的参考答案,丰富了红军的文化生活。
即使是娱乐性栏目,具体内容都是与军事有关的,凸显其军报特色,符合其性质定位——军委机关报。例如,1934年4月8日第36期,第六版左下角的《小玩意》栏目,刊登了一个算术游戏和一个谜语(打兵器一)。1934年2月25日第30期,第四版《猜谜》栏目,刊登了两则谜语,其一是猜一个军用品,其二是猜军语两句。
列宁认为,“报纸不仅是集体的宣传员和集体的鼓动员,而且是集体的组织者。”《红星》报也会通过向读者发出号召,协助组织红色文化活动。1933年10月1日,《红星》 报第3期第四版刊登了《两个号召》,这两个号召分别为“红军部队快速成立马克思主义研究分会”“每个红军战士每个月写两封家信”,前者这样写道:“本报特号召:在红军部队中立即以师(团)为单位,成立马克思主义研究分会!凡能够看懂《红星》报的同志,都加入马克思主义研究会!”
3.指导红色文化建设
《红星》报非常重视介绍和推广红色文化建设、思想政治工作的工作方法。《红星》报刊登了许多相应的文章来指导建设列宁室、小组会、墙报等红色文化,从文化层面孕育红军上下为革命目标奉献的内生动力。
《红星》报曾特设“列宁室工作”栏目,指导部队建设好列宁室,开展政治问题的讨论。在1931年12月11日创刊号第二版《党的生活》刊登了《小组会是怎样开的,应当怎么开?》一稿(作者石达,1400多字),介绍了5个小组召开小组会的不同情形,并就此提出了改进的方法。刊载于这一版面的还有《提高红军政治水平线》,这篇论文介绍了如何提高红军政治水平线的方法,对于红军的政治水平的提高起着促进作用。
1931年12月30日,《红星》报第4期第二版刊登了石川的《怎样向工人群众做宣传的工作》。1932年1月5日,《红星》报第二版中刊登了古显斌的《墙报工作应该怎样做》,这一篇文章介绍了墙报工作的方法。1932年2月26日,《红星》报第10期第三版刊登 《怎样比赛墙报》一文(作者涤吾,379字),介绍了墙报比赛的四项指标(内容、投稿人数、出版周期、粘贴技术)。1934年2月4日,《红星》报第27期第4版《新的工作方法》专栏刊登《行军间怎样进行列宁室工作?》 一文。1934年2月11日,《红星》报第28期第四版《新的工作方法》专栏刊登《怎样开晚会?》一文。1932年2月26日,《红星》报第10期第三版刊登《宣传方法的新发明》(杨光池投稿),讨论了在渡船上面和附近做宣传的方法。
值得一提的是,《红星》报不仅仅只介绍先进典型,还会批评严重问题,既有毫不客气的批评,也有中肯的建议,让红军在思想与行为上高度重视,不能掉以轻心。1932年正月10日的第6期,第二版《宣传队问题》栏目,刊登了12军政治部宣传科员刘心镜投稿的《怎样整顿宣传队》。
三、红色文化传播的特殊价值
参与建设一支有文化的军队,正是《红星》报的使命之一。在《红星》报的创刊辞《见面的话》中,明确了该报的办报目标是“加强红军里的一切政治工作(党的,战斗员群众的,地方工农的),提高红军的政治水平线、文化水平线,实现中国共产党苏区代表大会的决议,完成使红军成为铁军的任务。”[6]
1.给红军的建设注入红色文化基因
红军许多指战员文化水平低、军事素质不高,对他们进行军事文化的普及是很有必要的。通过多样的形式传播军事战术,可以提高红军总体作战素质。在这方面,《红星》报发表了有关的评论,刊登了军事卫生知识科普文章、军事测试题和军事谜语,促进红军整体军事素质的提高。1933年8月13日出版的《红星》报新第2期头版,刊登了博古撰写的社论《提高我们的军事技术》。1935年5月11日,《红星》报第16期第二版的《卫生常识》栏目刊登文章《预防目前正在发生的疾病》,介绍了预防肚子痛、拉肚子、疟疾、感冒的方法。《红星》报还曾发表《冬季行军常识》等卫生科普文章,介绍行军作战中能直接用到的卫生知识。
如前所述,《红星》报做了大量的红色文化传播,这给红军注入了红色文化基因,让红军不断提高自身的政治水平、文化水平,逐渐成为一支有文化的军队。《红星》报的红色文化传播,是红军政治训练工作的一部分,对提高部队的斗志、保证军事任务的完成、增强军内外的团结有明显的促进作用。
2.给红军注入文化软实力
战斗力的形成与提升,是军队建设中的核心问题。战斗力分为硬实力、软实力,前者是武器装备、堡垒等硬件所形成的战斗力,后者则是军事文化等软件所形成的战斗力。而军队软实力的提升,有赖于军事组织内部的文化传播。
“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而愚蠢的军队是不能战胜敌人的。”[7]对硬实力明显弱于对手的红军来说,软实力是克敌制胜的法宝。《红星》报的红色文化传播给后世军事传播的启示是:文化传播、文化建设是军事传播、军队建设的题中应有之义,永远重视军队内部的文化传播、文化建设。
如前所述,在《红星》报的版面上,既有对哑剧、运动会等文化活动的报道,又有红色歌谣、谜语、军事测验、军事卫生等方面的文化传播,既协助组织识字运动等文化活动,又介绍列宁室、宣传队[8]等文化传播机构的工作方法。这些文化传播,分别给红军注入文化软实力:或扩大文化活动的影响力,或增强军队生活的趣味性和吸引力,或提升指战员的文化素质,或对文化工作发挥指导作用。
3.具有不可替代的政治价值与军事价值
众所周知,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内部团结一致、组织有序,而国民党军队内部却较为涣散、缺乏凝聚力。这种区别的形成,部分原因就在于人民军队的文化传播做得比国民党军队更为到位。
红军领导人毛泽东说:“我们要战胜敌人,首先要依靠手里拿枪的军队。但是仅仅有这种军队是不够的,我们还要有文化的军队,这是团结自己、战胜敌人必不可少的一支军队。”[9]正是由于红军积极传播并善于传播红色文化,红军战斗力因此得以提升,红军越战越勇、越战越强,逐渐成为战斗力强大的现代化军队。
红色文化的传播,对于红军的军队建设起到了关键性的促进作用。《红星》报的红色传播,具有不可替代的政治价值、军事价值,推动了红军思想政治工作的开展,促使红军保持思想上的统一、先进与纯洁,为后期的军事胜利打下扎实的政治思想基础。
注释:
[1]陈青娇,龙小玲,曾宪英,帅初根.中央苏区报刊研究[J].井冈山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2008(2)
[2]周三多,陈传明,贾良定.管理学——原理与方法(第六版)[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4:394
[3]陈信凌.江西苏区报刊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2:6
[4]1934年1月26日,《红色中华》报第二次全国苏维埃代表大会特刊刊载了毛泽东所作的《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执行委员会与人民委员会对第二次全国苏维埃代表大会的报告》,其中介绍说:“中央苏区现在已有大小报纸三十四种,其中如《红色中华》,从三千份增至四万份,《青年实话》发行二万八千份,《斗争》二万七千一百份,《红星》一万七千三百份,证明群众的文化水平是迅速地提高了。”
[5]王卫明,楼宁. 《红星》报对红军思想政治工作的贡献[J].中国出版,2012(12)
[6]见面的话[N]. 红星,1931-12-11
[7]毛泽东.文化工作中的统一战线//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三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67:912
[8]《红星》报在第六期刊登了《怎样整顿宣传队》,直接指出并批评了宣传队存在的问题和整顿方向。1932年2月26日,《红星》第十期第四版刊登了批评稿件《这样的宣传员应该撤职》
[9]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三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67:8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