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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经济重大结构性失衡与再平衡

2017-01-25杨英杰

中共中央党校学报 2017年2期
关键词:实体经济

杨英杰

(中共中央党校 报刊社,北京 海淀 100091)

2016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认为,我国经济运行面临的突出矛盾和问题,虽然有周期性、总量性因素,但根源是重大结构性失衡,导致经济循环不畅,必须从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上想办法,努力实现供求关系新的动态均衡。当前。对我国经济重大结构性失衡进行深入剖析,提出中国经济再平衡的积极对策,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一、当前我国经济重大结构性失衡的三大表现

宏观上来看,现代经济可分为实体经济和虚拟经济两个部分。所谓经济的结构性失衡,抑或是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两者之间的失衡,抑或是各自内部的失衡。

关于实体经济,美国联邦储备系统(以下简称“美联储”)在次贷危机后,频繁地使用“实体经济”这一经济学词汇。美联储定义的实体经济是指除去房地产市场和金融市场之外的部分。从美国经济数据构成来看,包括制造业、进出口以及零售销售等在内的部分被美联储笼统地概括为“实体经济”。可见,美国是将房地产和金融业界定为“非实体经济”,而除此之外的则被统称为实体经济。如果用二分法将整体经济划分为实体经济和虚拟经济两个部分,那么美国就是将房地产和金融业划归到所谓的虚拟经济,这一划分与国内学者所界定的虚拟经济主要包括金融和房地产的含义是基本吻合的[1]。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引发的全球性金融危机充分说明房地产市场的平稳发展对于经济的平稳运行之极端重要性,而金融机构于其中的推波助澜作用理应提前予以防范和化解。这对于正处于新常态的中国经济来说,更需引起高度警觉。

虚拟经济作为一个新的经济学名词,是由马克思《资本论》中的“虚拟资本”演绎而来,其概念和范畴至今尚无统一的解释。马克思认为虚拟资本是在借贷资本(生息资本)和银行信用制度的基础上产生的,包括股票、债券、不动产抵押单等。虚拟资本本身并不具有价值,这是它和实际资本的不同之处;但是它却可以通过循环运动产生利润,这是它与实际资本的共同之处。马克思的货币资本循环表现为“G-W-G”,根据马克思关于虚拟资本的论述,我们可以把虚拟经济中货币资本的循环表示为“G-G′”,即货币资本没有进入实体经济的生产过程(尽管存在着以实体经济为标的的买卖过程),只是作为融资工具而存在。

成思危[2]认为虚拟经济是指与虚拟资本以金融系统为主要依托的循环运动有关的经济活动,简单地说就是直接“以钱生钱”的活动。关于“循环运动”,虚拟经济的循环就是在金融市场上,先通过交换,把钱换为借据、股票、债券;然后在适当的时候,再通过交换把借据、股票、债券再变回钱,直接以钱生钱。简言之,虚拟经济就是虚拟资本以金融平台为主要依托所进行的循环运动有关的经济活动,以及其中所产生的各种关系的综合。

根据马克思在《资本论》中的论述,价值增值过程可表示为“G-G′”,那么,在这样一个增值的过程中,如果中间的媒介是金融资产(股票、债券等)或具有金融资产性质的实物资产(房屋等),这个经济活动就可以称之为虚拟经济;如果中间媒介是商品和服务的使用价值,这个经济活动就可以称之为实体经济。比如房地产业,当作为投机资产炒房时,就是虚拟经济,当居住消费品使用时,就是实体经济。但毋庸讳言,如何判断出商品房的买卖是出于投机因素还是处于居住需求,在个人信息无法获取的情形之下,是很难做以判断的,当然也有近似指标来做一模糊处理,比如信贷资金在房地产市场和其他实体行业的分布情况,个人房贷比重情况等。

据以上分析,结合当前我国经济新常态现状,我国经济重大结构性失衡,概括起来,主要表现为“三大失衡”:实体经济结构性供需失衡;金融和实体经济失衡;房地产和实体经济失衡。

(一)实体经济结构性供需失衡

实体经济结构性供需失衡是指尽管我国供给体系产能十分强大,但大多数只能满足中低端、低质量、低价格的需求,而随着我国中等收入群体的扩大,供给体系未能及时跟进,结果是一方面产能过剩,另一方面无法满足消费者需求。

国家统计局网站相关数据显示,2012年底,我国钢铁、水泥、电解铝、平板玻璃、船舶产能利用率分别仅为72%、73.7%、71.9%、73.1%和75%,明显低于国际通常水平。钢铁、电解铝、船舶等行业利润大幅下滑,企业普遍经营困难。且早在2013年,《国务院关于化解产能严重过剩矛盾的指导意见》(国发〔2013〕41号)即指出,“传统制造业产能普遍过剩,特别是钢铁、水泥、电解铝等高消耗、高排放行业尤为突出。值得关注的是,这些产能严重过剩行业仍有一批在建、拟建项目,产能过剩呈加剧之势。”“去产能”已成为实现中国经济良性循环可持续发展的必由之路。

产能过剩同时也十分鲜明地体现于出口商品结构之中,中低端产品仍是我国出口的主力。2012年超越德国成为全球第二大贸易国之后,2013年,中国又以4.16万亿美元的进出口总额成功超过美国,坐上全球最大贸易国“头把交椅”,2014、2015年继续保持第一的位置。然而,对比全球贸易三甲的中、美、德后发现,虽然中国贸易总额领先,但出口商品结构却并不合理,低端产品占比过高。

国家商务部统计数据显示,2015年,美国主要出口商品总值1.5万亿美元,其中机电产品、运输设备、化工产品位列出口前三位,三项产品占总出口产品的53.4%。诸如纺织品及原料、家具、玩具等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占比只有3%左右。再以德国为例,2015年德国货物出口额为1.33万亿美元,机电产品、运输设备和化工产品是德国的主要大类出口商品,这三大类出口额占德国出口总额的62.7%。同样,在德国对外出口商品中,纺织品及原料、家具、玩具等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占比也只有4.3%左右。

反观中国,根据商务部网站和统计局网站相关数据统计,中国出口美国的产品前三项分别为机电产品,家具、玩具、杂项制品,纺织品及原料,三项占比为69.5%。中国出口德国的产品前三项分别为机电产品、纺织品及原料和家具玩具杂项制品,占德国自中国进口总额的67.7%。中国出口美国:仅家具、玩具、纺织品及原料、鞋靴、伞等劳动密集型产品达24.7%;中国出口德国:仅家具、玩具、纺织品及原料、鞋靴、伞、皮革制品、箱包等劳动密集型产品达23.7%。

可以看出,中国虽然进出口规模已经雄踞世界货物贸易大国首位,但是在出口商品结构、质量、效益、核心技术、单位出口能耗物耗以及服务贸易发展等诸多方面,与其他贸易大国相比仍有较大差距。

关于为什么会出现产能过剩,西方经济学理论基本上认为这是市场经济的一种自然现象,是一个不能称其为问题的问题。细而言之,过剩产能要么被视为企业策略性投资行为的结果,即现有企业试图以过度投资向潜在进入者发出可置信威胁[3];要么被视为企业为应对市场需求的不确定性而须保持的合理闲置产能[4]。在此逻辑下,产能过剩现象既不需要政府干预而且政府也难以有效干预。

在中国,随着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轨,1990年代中期宏观经济从供不应求转变为供过于求,产能过剩问题开始受到广泛关注。关于产能过剩的原因,起初通常被归于国有企业的产权缺陷及其相关的预算软约束导致的重复投资和恶性竞争[5]。但事实上产能过剩存在于几乎所有的行业而非仅限于国有企业占主导地位的产业。对此,林毅夫等提出“潮涌”假说,即强调发展中国家在追赶发达国家过程中,在产业发展方向上很容易形成社会共识,以至于在特定发展阶段会有大量企业同时涌入特定的行业[6][7]。虽然该观点富于启发性,但引人深思的是为什么潮涌现象在中国表现得如此明显且难以随着市场化改革的深化而退化?随着研究的深入,学者们发现,产能过剩问题根植于中央—地方分权的体制之中[8]。

一段时期内,中国官员的晋升取决于当地GDP的增长,唯GDP论英雄乃一时之选。为此,地方政府之间展开了激烈的招商引资竞争[9],投资者在地方政府土地、税收等各方面优惠条件支持下,向各个热门行业增资扩厂,从而引发这些行业产能过剩。

(二)金融和实体经济失衡

金融和实体经济失衡是指在实体经济结构性供需失衡情形之下,实体经济盈利能力下降,其表象为总需求不足,此时因货币发行量并未随之下降而导致大量金融资源在实体经济体外循环,或者说是在金融系统自我循环,加之杠杆作用,产生了这样一个结果:金融业在经济中的比重快速上升,而工业特别是制造业比重下降。

根据国家统计局网站相关数据计算,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我国工业企业利润增幅波动剧烈,且出现急速下行趋势。2007-2015年工业企业利润增长率分别是:39.23%、12.55%、13.02%、53.58%、15.73%、0.84%、10.45%、-0.33%、-2.89%。可以说,2010年之后工业企业利润断崖式下降。与此同时,根据中国人民银行网站的相关数据计算,2007-2015年间我国的广义货币供应量(M2)的增长率数据为:16.73%、17.79%、28.42%、18.95%、17.32%、14.39%、13.59%、11.01%、13.34%。尽管2010年之后工业企业利润严重缩水,年均增速4.78%,但2011-2015年广义货币供应量仍以年均13.93%的速度增长。因此,至少有两个因素可以说明货币增速和工业企业利润增速9个多百分点的差距,一是货币供应量很大一部分没有进入实体经济,二是货币进入实体没有发挥应有的拉动作用。如果是后者的原因,相应的物价指数会有持续的较大升幅。而根据国家统计局网站相关数据得知2011-2015年居民消费价格指数分别为:5.4%、2.6%、2.6%、2.0%、1.4%,物价水平可以说低位徘徊。那么,货币增速与工业企业利润之间的差距只能归于第一个原因,即货币供应仅在金融行业内部循环,并未真正进入实体经济。

我们再从金融资产的角度来看。按照国际货币经济组织(IMF)的定义,金融资产包括通货和存款、非股票证券、贷款股票和其他股权、保险准备金、货币黄金和特别提款权、金融衍生产品和其他应收应付账款。虽然IMF的规定界定了什么是金融资产,但对于各类金融资产之间的关系却缺少说明。戈德·史密斯则对一国的金融资产进行了逻辑鲜明的分类。他首先把全部金融资产分作债权和股权两类,然后把债权细分为对金融机构的债权和对非金融机构的债权[10]。按照戈德·史密斯的分类,存款是对金融机构的债权而贷款则是对非金融机构的债权,这使我们能够更好地理解为什么存款和贷款都算为金融资产。从统计上来说,计算两个以上机构部门合并后的金融资产,被合并机构部门相互间持有的债权只能计算一次,把存款和贷款都视为金融资产确实有重复计算之嫌。但国际上惯用的是把存款和贷款都视为金融资产[11],而且金融资产的重复性统计并不影响国别比较时数据的可比性。

据此分析,结合中国实际,我们将中国金融资产主要分为:流通中现金、金融机构存款、金融机构贷款、有价证券(债券、股票等)。根据中国人民银行网站、中国证券登记结算有限公司网站相关数据计算,我国2011-2015年金融资产总额分别是GDP 的3.9倍、4.1倍、4.24倍、4.44倍、5.07倍,2015年末我国金融资产规模为342.89万亿元,约合52.84万亿美元。与之相比较,根据全球经济数据网相关数据,美国2009-2013年金融资产总额分别是GDP的10.63倍、10.79倍、10.69倍、10.90倍、11.54倍,2013年末美国金融资产规模为193.91万亿美元。

与美国相比,我国金融相关比率(FIR,金融资产总量/国民总收入)不高,金融深化仍有相当的发展空间,特别是中国股票市场与我国全球第二大经济体规模很不相称。美国经济分析局网站数据显示,美国股市规模与经济规模之比(股票市值与GDP之比)2011-2015年的数据分别是100.79%、115.55%、144.24%、151.78%、147.08%;而根据中国人民银行网站和国家统计局网站相关数据统计,我国的数据则分别是45.41%、50.12%、42.03%、58.53%、78.51%。

但从另一个表示金融深化的数据,广义货币供应量(M2)与国内生产总值(GDP)之比来看,则出现了另一番景象。根据中国人民银行网站和国家统计局网站相关数据,中国1990-2015年26年间GDP增长36倍,M2增长91倍;M2/GDP的数值2011-2015年分别是1.8、1.82、1.88、1.93、2.06。相比而言,根据美国经济分析局和美联储网站数据,美国1990-2015年26年间GDP增长3倍,M2增长3.7倍;2011-2015年间,美国M2/GDP的数值分别为0.62、0.63、0.65、0.67、0.68。

也就是说,相较于美国,我国金融资产总量占国内生产总值比重不高,虽然说明我国金融深化的广度和深度仍有很大潜力,但从广义货币供应量与国内生产总值比重来看,我国货币供应效率远低于美国,亦即同样的货币并没有推动相应的实体经济的产出。当然,M2的统计方面在不同的国家会有不同的统计范围,加之金融市场特别是资本市场欠发达是我国经济体制的一个重要特征,也在一方面扩大了M2的作用。但无论如何,如果把M2/GDP这一金融深化指标的倒数作为货币效率指标的话,我国与美国相差三倍的货币效率仍很清楚地说明了我国大量货币的实体经济之外循环特征。

我国金融资产的持续上升反映了金融业在国民经济中比重的与日俱增,而与此同时,我国工业特别是制造业比重却在持续下降。据联合国发布的《2016年工业发展报告》,2014年,全球制造业增加值达到9.228万亿美元(以2005年不变价计算)的历史最高值。工业化国家制造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从1990年的15.4%下降至2014年的14.5%;发展中和新兴工业经济体制造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从1990年的16.2%上升至2014年的20.5%。在此期间,制造业增加值占全球GDP的比重从15.6%增加到16.2%。

德勤全球消费与工业产品行业团队与美国竞争力委员会编制的《2016全球制造业竞争力指数》报告显示,2016年中国为全球最具竞争力的制造业国家,中国当前的制造业规模非常大,2010年就超越美国成为全球第一。按照联合国统计,500多个产品中,220个产品中国的规模全球第一。但是,制造业占GDP的比重却从2007年的41%下降到2014年的36%。

在发达国家都在争取制造业回归的今天,在发展中和新兴工业经济体制造业增加值占GDP比重不断上升的今天,我国工业特别是制造业比重不断下降的趋势令人担忧。国家统计局网站数据显示,我国工业增加值占GDP比重在2011-2015年间的数据分别是46.4%、45.3%、44.0%、43.1%、40.9%。当然,这里有去产能的主动作为,也有市场竞争的力量。更为重要的是,在去产能的同时,必须着力进行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提升工业特别是制造业科技水平,摆脱中国制造业在世界制造业产业链低端徘徊的局面。《2016工业发展报告》指出,1995-2013年间,中国的中高技术产品出口比重几乎翻倍。但与发达国家相比,仍有不小的差距。比如,《2016工业发展报告》同时指出,德国的制造业部门是其宏观经济表现的关键因素,其具有完备的工业核心并且有能力控制复杂的产业价值创造链。德国的中高技术出口占其制造业出口总额的73%,而且在全球经济中,德国保持着其相对于新兴国家的技术领先地位。

(三)房地产市场和实体经济失衡

房地产业是建筑业的一部分,自然是实体经济。但将房地产作为投机商品甚至以加杠杆的方式进行买卖,性质就不同了。

在实体经济结构性失衡过程中,由于投资机会的匮乏,以及土地、财税、金融政策的不协调不配套,城镇化有关政策和规划欠合理,致使大量资金涌入房地产市场,投机需求旺盛,特别是一线和二线热点城市房地产价格大幅上涨。在房地产市场高收益率刺激下,各路资金纷纷进入,资金脱实向虚情况更加严重,导致经济增长、财政收入、银行利润愈发依赖于房地产市场,进一步推高实体经济成本,实体经济雪上加霜。

根据中国指数研究院《中国房地产市场2016总结与2017展望》,整体来看,2016年受宽松货币环境,阶段性供求紧张及地价上涨影响,热点城市房价快速攀升,4个一线城市全年均保持上涨,大多数二线城市房价持续加速上扬,甚至出现局部市场明显过热现象。2016年百城住宅价格累计上涨18.72%,较2015年扩大14.57个百分点,尤其北京、上海等十大城市新建住宅价格更是累计上涨了21.86%,二手房价格涨幅也同样处于高位。分城市来看,一线城市累计上涨23.50%,在各类城市中最显著;二线城市累计上涨13.93%,三线城市累计上涨11.06%。

走进展馆,金正大展位在全方位展示亲土种植中国方案,其“亲土1号”产品备受商家关注和追捧,参展人员络绎不绝。“‘亲土1号’是金正大利用美国先进生物能技术,专注解决各种土壤问题而推出的新产品。然而,它不仅仅是一款产品,更是亲土种植理念的践行者,是一种趋势,去引领和呼吁大家能够关注、重视、保护土壤,以亲和土壤的施肥方式和理念种植,真正做到亲土种植,富养天下!”金正大集团总裁助理、亲土一号市场中心负责人陈少敏介绍说。同时她信心满满地说:“未来,‘亲土1号’将作为金正大的一个战略产品,必将亲土种植这一理念进行到底,让更多的种植户实现科学种田。”

房价在上涨,地价也在上涨。据中国指数研究院《中国房地产市场2016总结与2017展望》,2016年1-11月,全国土地购置面积近19.05亿平方米,其中二线城市最为活跃,住宅用地成交同比小幅增长0.3%,一线城市下降50.9%,三四线城市下降13.3%。土地成交价年初即由降转升,并保持增长。1-11月累计达到7,777.48亿元,已超过2015年全年金额,同比增长高达21.4%,创下自2014年以来新高。据统计,2016年全国共计成交336宗单价、总价地王。2016年热点城市土地价格涨幅已远超房价涨幅,而地价的上涨又再一次促使房价攀升,形成了地价房价之间的联动。

房价上涨因素很多,从供给需求方面看,地价的不断攀升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决定性因素。近期德国三位学者运用14个发达国家1870年以来的数据所做的一项研究表明,二战以来全球房价的大幅飙升,其百分之八十可以由土地价格的上涨来解释[12]。

就我国的情况来看,土地价格上扬是地方政府所乐见的,因为土地出让金在地方本级财政收入中占比一直居高不下,地方财政一度被称为“土地财政”。土地出让金或曰土地出让收入,全名为“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收入”,是指政府以出让等方式配置国有土地使用权取得的全部土地价款。具体包括:以招拍挂和协议方式出让国有土地使用权所取得的总成交价款(不含代收代缴的税费);转让划拨国有土地使用权或依法利用原划拨土地进行经营性建设应当补缴的土地价款;处置抵押划拨国有土地使用权应当补缴的土地价款;转让房改房、经济适用住房按照规定应当补缴的土地价款;改变出让国有土地使用权土地用途、容积率等土地使用条件应当补缴的土地价款,以及其他和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或变更有关的收入等。它属于政府性基金,是地方政府预算外收入的主要来源。

根据财政部网站相关数据计算,2011-2016年土地出让金占地方财政收入(本级)比重分别为63.85%、47.30%、59.81%、56.60%、40.56%、42.96%。可以说,“土地财政”名副其实。由此可知,土地出让价格的下滑,对于地方政府财政必然会有相当的负面冲击,特别是对于一些地方的“吃饭财政”来讲,更是致命的影响。由此也更能够理解,房地产市场的稳定对于地方政府和地方经济社会的稳定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因此,如何去房地产库存,需要有周全的顶层设计,需要有接地气的地方实践经验。

在过去几年中,由于实体企业有效信贷需求不足,导致商业银行将大量的信贷资源投向了房地产相关领域,占全部新增贷款的比重迅速攀升。中国人民银行数据显示,2016年12月末中国人民币房地产贷款余额26.68万亿元,同比增长27%;全年增加5.67万亿元,同比多增2.08万亿元,增量占同期各项贷款增量的44.8%。2016年12月末,房产开发贷款余额5.66万亿元,同比增长12.2%。个人购房贷款余额19.14万亿元,同比增长35%;全年增加4.96万亿元,同比多增2.31万亿元。银行信贷结构向房地产的过度偏向,一方面容易为房地产市场泡沫推波助澜,使得潜在风险不断上升;另一方面,对房地产信贷集中度的迅速上升,也加大了银行抵御房地产市场波动的脆弱性,必须予以高度重视。

在诱致经济长期波动的各类变量中,房地产投资及其产生债务泡沫的破灭是一个重要因素。历史地看,1990年前后日本房地产泡沫破裂引发的经济危机、1997年东南亚金融危机,2008年肇始于美国次贷危机进而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由房地产泡沫破灭引发的经济金融危机不断发生,不仅使得围绕房地产泡沫化程度的研究日益受到各国学者的普遍重视,也得到了实务界人士的高度关注。近年来,中国房屋价格特别是一二线城市房屋价格出现了持续大幅上涨的行情,房地产泡沫问题同样引起了学术及全社会界的极大关注。客观地说,在经济快速增长期,房地产的内在价值往往会同步提升。然而,房地产价格如果脱离其实体价值过远,房地产泡沫破灭的风险就会越大,其诱发的金融风险也会越来越大,甚至会出现防范不当而导致系统性风险的爆发。

二、中国经济结构再平衡的政策建议

实体经济结构性供需失衡、金融和实体经济失衡、房地产和实体经济失衡,这“三大失衡”之间有着内在因果关系,核心在于实体经济缺乏新的投资亮点和利润增长点,加之产能过剩严重,无法吸引有效投资,致使社会投资一窝蜂涌向虚拟经济领域,特别是将房地产作为投机性商品,违背了“房子是用来住的,不是用来炒的”这一基本道理。由此,导致经济循环不畅。这种情况之下,如果只是简单采取扩大需求的老办法,不仅不能解决结构性失衡,反而会进一步加剧产能过剩、抬高杠杆率和企业成本,加剧这种失衡。因此,必须从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上想办法、定政策,通过“去产能”消除没有需求的无效供给,通过体制机制创新创造适应新需求的有效供给,打通供求渠道,实现供求关系新的动态平衡。

(一)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实现实体经济再平衡

实现实体经济再平衡是当前振兴我国经济的大前提。首先要做好去产能工作。随着实体经济产能过剩的不断加剧,加之生态环境的恶化趋势有加重势态,去产能成为中央政府推动中国经济转型的主要着力点。有一种观点认为,去产能应当是市场化行为,无需政府过多干预。孰不知,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过剩产能囿于中央与地方政府之权力分配特别是税收体制的约束,那么,破解去产能这一问题,短期需要政府强力干预,通过制定一系列规则制度强制推行,提高环境社会门槛,将那些不符合可持续发展要求的过剩产能消除掉。

其次要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持续深化。当前我国的巨大产能是与投资和出口主导的需求相匹配的。随着我国人口结构发生重大变化,老年人口比重上升,劳动年龄人口减少,中等收入群体扩大,国内需求发生着深刻的变化,由传统的温饱型低端性向舒适型高端性转变,对产品的质量有了更高的要求。在世界经济形势复杂严峻的背景下,调整供给方向,满足国内高端需求已成为中国经济调结构的重点。因此,在去产能的同时,要着力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使供给结构逐渐适应国内需求新变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其最终目的是满足需求,主攻方向是提高供给质量,根本途径是深化改革。最终目的是满足需求,就是要深入研究市场变化,理解现实需求和潜在需求,在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中更好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主攻方向是提高供给质量,就是要减少无效供给、扩大有效供给,着力提升整个供给体系质量,提高供给结构对需求结构的适应性。根本途径是深化改革,就是要完善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的体制机制,深化行政管理体制改革,打破垄断,健全要素市场,使价格机制真正引导资源配置。要加强激励、鼓励创新,增强微观主体内生动力,提高盈利能力,提高劳动生产率,提高全要素生产率,提高潜在增长率。

中央决策层面对于深入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高度重视,2017年1月22日,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八次集体学习专门研讨深入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习近平总书记在主持学习时强调,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是我国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的必然选择,是经济发展新常态下我国宏观经济管理必须确立的战略思路。必须把改善供给侧结构作为主攻方向,从生产端入手,提高供给体系质量和效率,扩大有效和中高端供给,增强供给侧结构对需求变化的适应性,推动我国经济朝着更高质量、更有效率、更加公平、更可持续的方向发展。

(二)推进体制机制创新实现金融资源合理流动

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一个重要方面就是要将资源特别是金融资源真正作用于实体经济,推动补短板特别是补科技短板、技术创新短板、产业优化短板的持续深化。推进金融资源合理流动的有效性主要体现在通过体制机制创新降低企业融资成本。比如大力发展股权融资。证券监管部门通过制定相关制度措施积极推进上市企业通过公开或定向增发股票融资,加快IPO步伐。鼓励规模企业发行公司债、企业债、短期融资券、中期票据融资。与此同时,还是要充分发挥银行主渠道作用,加大对实体企业资金需求的支持力度。另外,适当鼓励保险资金以合理方式支持实体企业发展。通过税收、财政激励机制,引导各类风险投资机构加大对创新型企业支持力度。风险投资作为股权投资不仅为企业降低融资成本,还可以带来先进的企业管理经验,为企业发展提供新鲜活力。

通过制度创新,引导和监管金融资源的合理流动,特别是要打击那些监督人员作为制度“内鬼”同“金融大鳄”内外勾结里应外合,搅浑资本市场以从中牟取暴利的违法行为。依法查办金融、证券、期货等资本市场犯罪,切实维护金融市场秩序。

通过制度创新,鼓励资本流向国民经济短板领域,尤其是要吸引社会资本通过PPP方式积极参与基础设施建社,在弥补民生短板的过程中,实现社会资本的不断发展壮大。其中,特别是要正确区分政府职责和市场作用,要处理好政府和市场的关系。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是推进金融资源合理流动的重大原则。我们既要遵循市场规律、善用市场机制解决问题,又要让政府勇担责任、干好自己该干的事。

坚持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不断完善市场机制,真正打破行业垄断、进入壁垒、地方保护的制度藩篱,按照新发展理念的要求,实现社会资本能够共享经济社会发展的机会和成果;增强企业对市场需求变化的反应和调整能力,提高企业资源要素配置效率和竞争力。

当然,更好发挥政府作用不是更多发挥政府作用,不是简单下达行政命令,而是要在尊重市场规律的基础上,以改革创新激发市场活力,鼓励市场主体积极参与;以产业政策合理引导市场预期,使市场主体能够对市场未来发展走向保持稳定的预期;以合理规划明确投资方向,促进和引导社会资本的合理流动;以法治建设规范市场行为,保护投资者权益。在推进金融资源合理流动的体制机制创设过程中,需要牢牢把握的原则是,凡是市场能做的,政府要创造条件引导民间资本进入,支持各类市场主体以多种形式参与各类投资项目实施并获取收益。

(三)去杠杆去库存化解房地产市场风险

房地产市场风险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库存积压,二是高杠杆率。

2016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给出了化解房地产库存的具体措施和要求。一是按照加快提高户籍人口城镇化率和深化住房制度改革的要求,通过加快农民工市民化,扩大有效需求,打通供需通道,消化库存,稳定房地产市场。二是落实户籍制度改革方案,允许农业转移人口等非户籍人口在就业地落户,使他们形成在就业地买房或长期租房的预期和需求。三是明确深化住房制度改革方向,以满足新市民住房需求为主要出发点,以建立购租并举的住房制度为主要方向,把公租房扩大到非户籍人口。四是发展住房租赁市场,鼓励自然人和各类机构投资者购买库存商品房,成为租赁市场的房源提供者,鼓励发展以住房租赁为主营业务的专业化企业。五是鼓励房地产开发企业顺应市场规律调整营销策略,适当降低商品住房价格,促进房地产业兼并重组,提高产业集中度。六是要取消过时的限制性措施。

之所以在2016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中以如此的篇幅为房地产市场去库存提出意见建议,是因为如果不能够很好地处理房地产去库存,保持房地产市场合理稳定的发展,特别是一些高杠杆率的中小房企因库存所导致的财务风险居高不下,其对于金融系统的冲击进而可能会引发金融系统性风险,绝不是小概率事件。

房地产市场高杠杆率风险存在于三个市场主体,一是购房主体,二是房地产企业,三是金融机构。购房主体和房地产企业的高杠杆率风险最终由金融机构来承担。

关于房地产市场如何通过去杠杆化解金融风险,银监会发布的2016年第三季度经济金融形势分析会内容给出了明确信号。一是严控房地产金融业务风险,严格执行房地产贷款业务规制要求和调控政策;二是审慎开展与房地产中介和房企相关的业务;三是规范各类贷款业务管理,严禁违规发放或挪用信贷资金进入房地产领域;四是加强理财资金投资管理,严禁银行理财资金违规进入房地产领域;五是加强房地产信托业务合规经营。

房地产市场的高杠杆率风险在银行理财资金结构上有十分鲜明的表现。《中国银行业理财市场报告(2016上半年)》显示,2016年上半年,有13.06%的银行理财资金流向了房地产,规模占比从2015年的第三升至第二,共计有2.09万亿元,比2015年新增5500亿元。尽管2万多亿的理财资金不会全部违规流入地产市场,却也到了需要引起高度重视的程度。

需要指出的是,房地产市场的健康平稳发展是我国经济实现既定目标的重要保障,在目前拉动经济增长的重要力量中,除了基本建设投资,房地产投资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在去库存去杠杆的过程中,一定要有“度”,切忌“一刀切”。比如,需要警惕部分杠杆率较高的中小型房企,在房地产市场去杠杆的过程中其潜在的财务风险爆发的可能性。因此,对于房地产市场去杠杆,需要分类施策,精准施策,收到去杠杆、化风险、促增长、保稳定的多重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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