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社会主义发展视野下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研究

轩传树

(上海社会科学院，上海 200020)

世界社会主义发展视野下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研究

轩传树

(上海社会科学院，上海 200020)

社会主义是世界的也是民族的。自从科学社会主义诞生以来，它就是一种为人类社会所普遍认同并追求的共同理想，一种遵循着基本原则的世界性运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作为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一部分，它是科学社会主义基本原则同当代中国具体国情相结合的结晶，是社会主义理论逻辑和中国社会发展历史逻辑的辩证统一。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需要世界眼光，尤其需要世界社会主义发展的大视野；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置于世界社会主义发展的大视野、大格局、大趋势之下进行多维考察，更有利于我们坚定道路自信、制度自信、理论自信。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世界社会主义；自信

一、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需要世界社会主义视野

社会主义是世界的也是民族的。社会主义尤其是科学社会主义自诞生之日起，就是一种为人类社会所共同追求的共同理想，一种遵循着基本原则的世界性运动。在复杂的历史进程中，社会主义的共同理想和基本原则在不同国家和不同时代与不同的国情相结合，便产生了不同的内容样式和发展阶段。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科学社会主义基本原则同当代中国具体国情相结合的结晶，是“科学社会主义理论逻辑和中国社会发展历史逻辑的辩证统一”①。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提出了一系列新理念、新思想、新战略，不断开辟21世纪马克思主义新境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理论、制度已经并将继续让中华文明、科学社会主义和中华民族“焕发出新的蓬勃生机”②。当前，我们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需要在世界社会主义大视野下深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研究。

1.正确认识“我从哪里来”，需要我们在世界社会主义大视野下深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研究。静态地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和世界社会主义是“具体与一般”或者说“部分与整体”的关系，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世界社会主义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动态地看，中国社会主义革命、建设与改革同世界社会主义的发展进程密切相关、休戚与共，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世界社会主义发展的一个新阶段。当社会主义由理论变成现实时，我们说“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我们送来马克思列宁主义，我们选择了新民主主义革命道路，并成为世界社会主义革命的一部分；当社会主义由一国发展到多国时，我们取得了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并效仿苏联模式进行了社会主义改造，确立了社会主义基本制度，从而成为世界社会主义大家庭中的重要一员，世界社会主义力量也因此而得以壮大。

但是，当历史进入20世纪80年代以来，西方新自由主义大行其道，苏东社会主义相继易帜，世界社会主义进入低潮，而我们却走出了一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我们不仅经受住了苏东剧变和世界金融危机两个重大历史事件的考验，而且取得了举世瞩目的巨大成就，社会主义现代化事业高歌猛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如何走过来并走到今天的？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缘何出现如此一“低”一“高”现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又为何能够在世界社会主义陷入低潮的大环境下独树一帜？对此，我们不能孤立静止地研究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也不能简单笼统地看待当代世界社会主义，而应该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置于世界社会主义发展的大视野大格局大趋势下，将两者结合起来，作出理性且合逻辑的解释。

2.科学回答“我是谁”，需要我们在世界社会主义大视野下深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研究。经过近40年的改革开放，我们走出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形成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确立了并不断发展完善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我们取得了巨大的发展成就，也面临着一系列发展中的严峻问题。我们赢得了“中国奇迹”“中国震撼”等各种美誉，也遭遇着“中国威胁”“中国崩溃”“中国停滞”等种种质疑。面对成就与问题，回应赞誉和质疑，我们习惯于在“特色”上做文章，习惯于说我们的道路、理论和制度超越了经典作家的理论预设，超越了民主社会主义等西方实践，超越了苏联式的传统社会主义，也有别于我们自己的过去。但是，这么多社会主义存在样式、这么多发展阶段，既然同为“社会主义”，那么其间共识、共性在哪里？我们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社会主义而不是其他什么主义”③，其根本依据在哪里？简单地从传统社会主义所一直强调的生产资料所有制等结构性标准来看，我们显然仍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机械地从新社会主义所强调的共同富裕等功能性标准来看，尤其根据国际通用的基尼系数，我们的现实问题仍然堪忧。可以说，我们现在仍然面临来自“古今”“中外”两个维度的压力与困惑。也就是说，在理论上“什么是社会主义”以及“我们究竟是一种何种状态的社会主义”两大关键问题，仍有待于我们深入解答。

如果说在改革开放之初我们强调“特色”，采取以退为进的办法，主要是为了解放思想，为改革开辟道路，那么现在我们已经进入全面深化改革阶段，进入“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④的新阶段，我们离社会主义更近了而不是更远了。在这个阶段，我们应该更加有理由、有条件“不忘初心”，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置于世界社会主义发展的大视野大格局大趋势下，创新意识形态，重构一种将目标与手段、价值与运动统一起来的社会主义过程论，进而追问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目标指向及其成就背后的动机与意义，以更加开放的思维来看待中国实践，从进步性和替代性上来认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本质属性及其未来走向，从自省走向自觉，进而走向自信。

3.明确历史方位，提供“中国方案”，也同样需要我们在世界社会主义大视野下深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研究。现在我们不仅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而且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正反面经验教训也充分展开，尤其是在当前全球金融危机的背景下，世界各国都在寻找出路，曾迷惑于“意识形态终结”的理论界学术界也都在进行各种反思。世界正面临向何处去的重大抉择。我们不仅要解释自我，更要引领舆论，引导话语。我们说“我国仍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⑤，那么初级阶段到底有多长，我们今天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什么阶段，或者说，这个阶段相比改革开放之初的初级阶段有什么新特征？我们说“中国共产党人和中国人民完全有信心为人类对更好社会制度的探索提供中国方案”⑥，那么我们到底如何为世界提供另一条现代化道路选择？我们究竟如何为发展中国家提供示范作用，以及这是怎样的示范？尤其在人类社会处于大转型大变迁的时代，我们如何为世界发展的航向提供引领？对此，我们必须做出准确的回答。

另外，我们刚刚经历了社会主义思想诞生500周年、中国共产党成立95周年，未来我们还将迎来科学社会主义诞生170周年（2018）、十月革命胜利100周年（2017）、新中国成立70周年（2019）、改革开放40周年（2018）。在这样的重大历史节点和国际背景下，我们不仅要总结500年世界社会主义所蕴含的共同价值，总结170年科学社会主义所坚持的基本原则，总结十月革命以来的100年现实社会主义实践所积累的基本经验，更应该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置于世界社会主义发展的大视野大格局大趋势下，明确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在世界社会主义发展进程中的历史方位，在这些“共同理想”“基本原则”和“经验教训”基础上，总结中国特色社会主义40年伟大实践所凝练的政治智慧，从而“为人类对更好社会制度的探索提供中国方案”。

总之，认识自我、坚定信心、明确方向，是事关全党、全社会、全国人民前途命运的根本问题。无论是为了“不忘初心，继续前进”，还是为了对人类作出“较大的贡献”⑦以及提供“中国方案”，我们都需要在世界社会主义大视野大格局大趋势下深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研究，都需要站在唯物史观的崭新高度，注重理论与实践、历史与现实、民族与世界等多方位多视角考察。

二、在世界社会主义视野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更加自信

在世界社会主义发展的大视野大格局大趋势下，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行多维考察，更有利于彰显中国自信。

1.从世界社会主义历史进程的大视野（即纵向维度）来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社会主义”，是世界社会主义发展的新阶段。

社会主义起初只是一种学说，一种在人类社会处于由封建社会向资本主义社会过渡、农耕文明向工业文明过渡时期，针对资本主义剥削而对未来理想社会的描绘与想象。在这种学说诞生300多年后，也即19世纪40年代，资本主义经济制度政治制度基本确立，资本主义经济危机周期性爆发，工人阶级已经作为一支独立的政治力量登上历史舞台，社会主义才在马克思、恩格斯的天才贡献下，从空想变成了科学。自此，社会主义也成为一种世界性的运动，并先后经历了三个阶段（亦说三次浪潮），呈现三种不同版本⑧：即“社会主义1.0”（1848～1917），这是在资本主义处于上升阶段和全球扩张的条件下，社会主义完成了从空想到科学，然后进一步实现了社会主义从理论到现实的飞跃；“社会主义2.0”（1917～1980年代），这是在以战争与革命为主题的时代，包括中国在内的一大批社会主义国家建立，世界社会主义实现从一国到多国的发展；“社会主义3.0”（1980年代～21世纪中叶），这是在以和平与发展为主题、工业社会向信息社会过渡的时代，东方现实社会主义国家进行改革，西方出现新的坚定的社会主义左翼，世界社会主义从挫折中走向复兴。

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纳入世界社会主义大视野大格局大趋势之中，承认世界社会主义的多阶段性、多样性，并从多阶段性、多样性的世界社会主义中凝结共识、提炼标准，构建一种基于共同理想、目标、功能的话语体系。从世界社会主义共有的价值原则出发，来回望我们改革开放以来所走过的道路，追问“从哪里来”，就会发现我们改的不是理想目标，更不是价值原则，而是实现理想目标和体现价值原则的具体制度、具体政策等手段。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革命、建设、改革之所以被称为“社会主义革命”“社会主义建设”“社会主义改革”，就是因为各个阶段在这些目标上是一致的，社会主义价值原则贯穿于社会主义发展的各个阶段。从这个意义来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不是经典作家所设想的社会主义，也不是苏联模式的社会主义，而是在经济全球化、世界多极化、社会信息化、文化多样化的大背景下，利用资本并试图超越资本主义发展过程中的一些缺陷，既体现社会主义价值原则、本质和功能同时又赋予现实社会主义制度包容性的新社会主义，是“社会主义3.0”。

2.从当代世界社会主义发展的大格局（即横向维度）来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科学社会主义”，是世界社会主义的中流砥柱。

面对20世纪末的苏东社会主义剧变和21世纪初的资本主义世界金融危机这两个重大的历史事件，世界社会主义出现了大变革、大调整、大重组，世界社会主义格局呈现四个方面的新特征：一是苏东剧变多米诺效应在中国等国家面前停住了；二是经过20余年的抗争，各国社会主义力量站稳脚跟，尤其在资本主义的大本营欧美地区形成了一支新的坚定的左翼力量；三是苏东剧变后社会党地盘大大扩大，但是在当前全球金融危机中并无明显建树，尤其是作为社会党的大本营欧洲未见起色；四是共产党尤其是中国共产党领导开辟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使科学社会主义“焕发出新的蓬勃生机”。

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纳入世界社会主义大视野大格局大趋势之中，承认我们是发展中的社会主义国家，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世界社会主义事业的一部分，使我们深化了对变革资本主义的社会基础、条件和方式的科学认识，在准确判断当代世界的发展环境与格局变动的基础上，作出了正确的国际战略与策略决策。更为重要的是，这使我们更加积极主动地学习借鉴人类文明发展的所有一切积极性肯定性成果，在科技创新、产业优化、社会治理和发展自由、民主、法治等方面的成功经验，同时吸取人类文明发展史上所走过的各种迂回曲折道路的教训，不断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

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纳入世界社会主义大视野大格局大趋势之中，将改革开放以来的制度变迁和理论创新过程置于世界视野来考察，看执政的中国共产党如何设置自己的政治议程，如何克服资本主义现代化进程中经常面对的科学性与价值性的两难，进而揭示我们在解决中国问题背后所凝结的思想原则、价值理念、政治智慧。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在世界层面的重大贡献和意义，不仅仅在于它目前在全球经济中的重要性，而在于它正努力为资本主义世界体系提供一种可供选择的“中国方案”，在于它为发展中国家现代化建设提供有益借鉴，在于它通过自身的“成功实证”彰显世界社会主义事业振兴的曙光、证明社会主义的优越性、重塑世界社会主义进程并为体现人类文明的共同理想添加新的元素和标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已然成为世界社会主义的中流砥柱。

3.从世界社会主义未来发展的大趋势（即未来维度）来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一项伟大且常新的事业，必将不断开辟“21世纪马克思主义发展新境界”。

“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需要不断在实践和理论上进行探索、用发展着的理论指导发展着的实践。”⑨社会主义观念在更新、政策在变化、组织在调整、流派在嬗变，世界社会主义运动正经历着历史的选择。是固守传统意识形态，以科学社会主义为唯一正确的社会主义，以建立社会主义制度为真正的社会主义运动，认为当代世界社会主义“已经陷入低谷”、只能“低谷且听新潮声”；还是放眼世界、解放思想，把社会主义看作是思潮、派别、运动、制度的统一，把世界社会主义视为包括实行社会主义制度的国家以及争取社会主义的思潮、组织、政党、运动等在内的一切进步力量的统一，认为当代世界社会主义正在朝着积极的、前进的方向变化，正开始走出低谷并呈现新的态势。如何看待当今世界社会主义发展大势，可不是一个独立和孤立的问题，更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问题，它将直接影响到我们对社会主义的信念和信心，影响到我们国家的未来发展方向和战略选择。

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纳入世界社会主义大视野大格局大趋势之中，承认“马克思主义不可能一成不变，社会主义从来都是在开拓中前进的”⑩，承认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客观环境、时代条件、技术背景和阶级基础已经发生变化，也就意味着我们必须根据历史条件、现实运动及其新鲜经验，一切从实际出发，重新思考各种问题，破除形形色色的各种教条主义思维束缚；意味着我们必须从社会主义价值共识和科学社会主义基本原则出发，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破除一切有悖科学社会主义价值原则的僵化理论藩篱，包括那些曾经被我们误认为社会主义发展一般规律但是后来事实证明只是经典作家的个别论断或具体国家具体时期的具体经验；意味着我们必须在肯定成绩的同时直面问题，“不忘初心”，破除一切不利于社会主义价值目标实现的体制藩篱，包括那些曾经发挥过积极作用但现在已不合时宜的各种体制。

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纳入世界社会主义大视野大格局大趋势之中，认清前途，我们既不拘泥于170年前、100年前、40年前的现成结论而导致误判“中国道路已经异化”“世界社会主义依然低谷”，也不随意创新理论而导致理论不科学、不彻底、不稳定，更不以改革之名动摇社会主义根本制度从而走向邪路、弯路。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就是立足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现实，把握国情、正本清源的理论成果，就是立足于世界社会主义发展基本态势，聆听时代声音、与时俱进的时代强音。我们党就是不断把带领人民创造的成功经验上升为理论并用发展了的理论观点去指导改革开放的伟大实践，从而不断开辟“21世纪马克思主义发展新境界”，为进入更高阶段尤其是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提供理论支持。

总之，只有将当前中国社会经济政治文化和社会生活中呈现的主流趋向和多元表象置于世界社会主义进程的大视野大格局大趋势之下，做一个包括话语创新、制度比较和理论反思在内的综合考量，才能解释道路，完善制度，发展理论。也只有当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体系更加成熟、更加定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更加稳定、更加完备，中国道路才能越走越宽，才能真正坚定自信，才能彰显优越性、体现世界意义，进而为人类社会进步做出“较大贡献”。

[注 释]

责任编辑：钱亚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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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4479（2017）05-0016-05

2017-07-08

轩传树，上海社会科学院国外社会主义研究中心主任、研究员，上海市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