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废帝与商王后的身后宫殿

奥怡然

两段截然不同却皆堪称非凡的人生，皆以考古成果展的形式来到首都博物馆，在掀起一阵观展热潮的同时，也让许久未站在社会聚光灯下的考古成就，迎来了一次热闹的春天。

海昏侯的宝物

海昏侯刘贺一生经历了王、帝、庶民、侯四种身份，在帝位仅27天就因荒淫无度、不保社稷而被废，依旧回故地巨野做昌邑王。元康三年（前63年），被废为海昏侯，移居豫章国（今江西南昌）。神爵三年（前59年），刘贺去世，史称汉废帝。

对于这27天，正史中用了“行淫甜三字为刘贺下了定论。对此，相关研究就指出，《汉书》中所述“行淫甜之事有二。其一为刘贺赴京承继大统，途中使人“以衣车载女子”，其二为‘与孝昭皇帝官人蒙等淫甜。而史学家廖伯源也曾据《汉书》列出了除“行淫甜外，刘贺的“罪状”还包括丧礼之中无悲哀之心。

但是，刘贺墓的出土文物却显示，墓主是个知书达理、爱好音律、情趣高雅的人。那么，这海昏侯到底是怎样的人？刘贺到底是荒淫昏君还是文雅诸侯？就让我们通过展出的精美文物一探究竟。

墓主身份几何

汉代印章可分为官印和私印两类，而此次展览展出的3枚不同的印似乎部不属于官印。

其中—枚为圆钮青铜方印，阳文小篆“海”字印文。虽然右下角有缺损，但是整体造型十分工整，铸造的印文清晰流畅、深入印体。根据印文可以推断出墓主人海昏侯的身份，而青铜的材质则表明这可能是一枚公文用印。

另外两枚是玉质龟钮印，其中一枚阴刻“大刘记印”。其中的“记”字是小篆文字，印风是标准的西汉晚期风格，印钮也是典型的西汉晚期风格。根据这些特征推断，这可能是刘氏的一枚官印。

玉印此前在刘贺墓的主椁室东南面出土，印面突出了“刘”这一姓氏，却回避了刘贺的个人信息，专家判断其为刘贺处理家族事务的私印。而在内棺中遗骸的腰部位置还发现有“刘贺”字样的玉印一枚。据推测，墓主人应是海昏侯刘贺。

淫乱昏君还是文雅诸侯

尽管史书中记载的刘贺是一个“行淫甜的昏君，但是在刘贺墓主椁室的西面出土了一面绘有圣贤像的屏风，题字部分出现了“孔子”、“颜回”、“野居而生”等字样。专家称，这是我国考古迄今发现的最早的孔子像。根据汉代“事死如事生”的葬俗以及“东寝西堂”的椁室结构，主椁室西面模拟的是刘贺生前会客的场所。崇儒在当时是上流阶层的一种时尚，屏风被摆在会客室，至少证明刘贺是尊崇圣贤的。

不仅仅是崇贤，展出的一件件生活用品足见刘贺还是一个“文艺青年”。以一组鹿形铜阵为例，这组鹿镇造型采用昂首挺胸的卧鹿，四肢、头角均刻画得栩栅如生，做工精巧，萌态十足。因为“鹿”谐音“禄”，所以汉人常以之作为席镇的造型。

除了室内的用品十分精致以外，刘贺出行的“装备”不可谓不豪华，就连拉他乘车的马的装饰都是金光灿灿的。此次展出的青铜错金当卢，上面的花纹繁复至极，由上至下依次是虎纹、月兔金蟾与金乌、凤凰、双龙、游鱼和孔雀纹，中间穿插卷草纹，十分华贵。每一个花纹都有其特殊寓意，龙、虎、雀、鱼代表四方之神，加上日月之神，在一个小小的当卢上共同栖息着六个神灵，你能说刘贺不敬神么？

还有一件十分有趣的小玉佩，雕刻的是一个体型奇特、面目狰狞的神兽。汉代君子讲究“佩玉、赠玉、葬玉”，为的是表现品德，也祈求驱邪避凶。这件玉佩的纹饰在汉代十分罕见，大腹便便的神兽，大张着嘴露出獠牙，以一个类似半跪着打招呼的姿势定格在玉佩上，好像能够为佩戴它的主人吓走不祥之物。

墓葬中还出土了编钟、琴、瑟、笙等乐器，以及棋盘和大量竹简等文物。一个喜好琴棋书画的青年人，会是那个性格乖张暴虐的昏君么？能否通过这次考古发现给刘贺“平反”，还有待进一步研究分析。

汉代酌金制度

在展厅的灯光照射下，一块块马蹄形状的黄金光芒四射。在马蹄金旁边还有麟趾金和金饼。经文物部门测量，这些金器纯度在99%左右，但它们并不是交易的货币，而是汉代酎金制度的产物。酎金是指祭祀太庙时，诸侯助祭所供奉的金子。在此次出土的金饼上，考古工作者找到了“……海昏侯臣贺……酎黄金……”的墨书。

为何一个海昏侯，会拥有这么多的金器？其陪葬品的精美与丰富程度远超过北京大葆台汉墓的广阳王？秦汉史专家雷虹霁分析，虽然诸侯王要比列侯身份等级高，但刘贺的身份和经历特别，而且史料记载刘贺被废后，依然继承了其父所有的财产。“即使同为侯位，刘贺墓也比马王堆汉墓更重要，因为刘贺毕竟是王子侯，而马王堆汉墓的主人是功臣侯。”

据介绍，目前展示出来的金器只是一小部分。海昏侯墓现已出土金饼285枚、马蹄金48枚和麟趾金25枚。另外棺椁里还发现了20块金板。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副所长白云翔表示，这是迄今我国汉墓考古发现金器数量最多、种类最全的一次。更难得的是，马蹄金和麟趾金上还有“上”、“中”、“下”字样。不过这些字究竟是什么意思，目前尚无定论。

妇好的闺藏与国藏

妇好，庙号“妣辛”，逝世于武丁时期，武丁王的法定配偶有三人：妣戊、妣辛与妣癸，妣辛即为妇好。与其他人相比，妇好的地位十分显赫，这源于她所扮演的三个角色：

“‘一国之后是她的社会角色；‘王子公主的母亲是她的家庭角色；‘巾帼英雄是她的历史角色”。

妇好墓（殷墟五号墓）位于河南安阳小屯村的西北地，1976年由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发掘，出土随葬品1928件，是目前已发掘的惟一保存完整、能够与甲骨文联系断定墓主身份与墓葬年代的商代王室墓葬。

妇好墓众多的随葬品中，青铜器与玉器最能代表殷墟文化的发展水平，同时也再现出妇好所经历的政治与日常生活。

在商代，祭祀是国之大事，因此礼器在形制、规模等方面的情况是殷商礼制的重要体现。妇好墓出土的青铜礼器有炊煮器、食器、酒器与水器四类，其中出现了很多大型重器与造型新颖的器物，以妇好鹗尊等最具代表性。

妇好鹗尊是盛酒器，形体呈猫头鹰状，器身布满缛丽的纹饰，是商器中的精品。鹗尊“两耳与脑后器盖的龙形、鸟形捉手皆用分铸插接的方法铸成，器身下部利用两足与尾翅形成三点平衡，既达到工艺上的美观效果，又实现作为酒器的实用性”，这种分铸铆接的方法也体现出了当时铸造技术的高超。作为武丁王的配偶之一，妇好之子享有王位的继承权。首博展出的“司母辛”方鼎即是其子为妇好所作的祭器。

此外，妇好与武丁王的密切关系还体现在商王曾多次为她举行祀典活动，内容包括生育、吉凶与病梦等，这说明武丁王对妇好的关心程度很高。于是，在妇好墓中的190件随葬青铜礼器上，有109件都铸有“妇好”二字，这也为发掘时判定墓主人的身份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此外，玉器装饰品占了展品的一大部分，包括佩带、镶嵌饰物、艺术品等，多数被雕刻成各种动物形象，少数为人像，其余的是龙凤、怪鸟、怪兽等，反映出当时的琢玉工艺与抛光技术已达到相当高的水平。

展览中还有许多跽坐玉雕人像，通过这些玉人的着装可以了解殷人的服饰特点和不同阶层的人物形象。如其中一件跪坐玉人呈白色，身穿一种交领、窄口、长袖的衣服，头戴圆冠，面部浓眉大眼，高鼻大嘴，勾画简练清晰。商代玉人上所用的这种浅浮雕难度较大，从此也反映出商后期匠人较高的技术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