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蘑采采
2017-01-21崔杰
崔杰
“白蘑初生,雨露盈盈;白蘑伞开,春曦皑皑;白蘑伞收,暮色幽幽。”每年春意阑珊之际,远方的老甘都会为我寄来一大袋白蘑菇干。
三年前的春天,去青海探望戍边的父亲,父亲所在部队紧急外调,我被临时安置在老甘家。青海的春天不觉马蹄哒哒,白蘑渐稀的日子倏然溜走,我的归期也悄然而至。临行前,老甘执意要带我再去采一趟白蘑。
由于白蘑周身洁白,而白蘑周边的草色青青,这样的色差,使得白蘑极易被发现而采摘殆尽。夏季将至,即便是老甘这样的采蘑老手也难以觅得了。好在夜里下了场小雨,老甘决定带我去碰一碰运气。
我们俩骑着马,一前一后往青海湖进发。路上,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老甘,今年收入怎样?”老甘深吸了一口卷烟,说道:“不好,今年雨水太少了,白蘑的品质不行。” “可隔壁那家的生意怎么那么好啊?”我不解。老甘皱了皱眉,没言语。我想,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难以言说的东西。
“走,我们去那边看一看!”他指着一座山丘的背阴处,语气中透着几分笃定。我坐在马背上,他下马牵着两匹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那片人迹罕至的山阴。果然,老甘在那里找到了一小片蘑菇圈!他兴奋得狂跳,像一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白蘑如一个个雪白粉嫩的胖孩儿,撑开一顶顶带着黑泥的乳白色小伞,静候着我们。这些白蘑,一个个饱餐晨露,根部紧抓大地,顶部突突地拔节,需要用点力气才能拔出它们呢!我欢快地采着来之不易的白蘑。老甘弯下腰抚摸着白蘑:“这才是最纯正的白蘑啊!”他的眼中有异样的光。
晚上,老甘用线串起白蘑,挂到屋檐上晾干。我找到老甘的老阿妈,和她说起了白天的事。老阿妈叹气:“孩儿他苦哇!当年我们祖上是这里最早做白蘑生意的,后来阿甘成了村里制作和销售白蘑干的领头羊。可村里有些人学会了给蘑菇注水注胶,阿甘他倔,不肯这么做,才生活得这么困窘。村里人不理解他,笑他傻,可阿甘说,人不能做亏心事!宁可穷一些但志不能穷。”夜深人静,听着老阿妈的诉说,我一下子明白了。人赚钱是为了更好地活,但活着绝不能仅仅为了赚钱。
第二天早晨,老甘骑马送我去车站,一言不发地看着我离开。火车徐徐行进,站台上他的身影越来越小。我回转身,打开行李,看到了一大包的白蘑干,一股清香瞬间沁入我的五脏六腑,濡湿了我的双眼。朦胧中,我仿佛看到了渺渺青海湖、茫茫大草原,看到了精心采摘、晾晒白蘑的老甘,看到了他沧桑的外表下一颗虔诚而执着的心。
指导教师 王淦生
(编辑/张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