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形合与汉语意合的特点及其对翻译的启示
2017-01-20赵静
赵静
摘 要: 英汉两种语言属于不同的语系,有诸多不同之处,英语注重形合,汉语注重意合,英汉形合意合之分在于东西方思维模式的不同。因此,在翻译实践中应充分考虑到英汉语言“形合”和“意合”的结构差异,根据各自的结构特点,进行句子结构的调整,采用对应的翻译策略,使译文自然晓畅。
关键词: 英语形合 汉语意合 翻译
一、引言
近年来,随着对比语言学研究的不断深入和发展,许多学者在英汉两种语言的对比研究方面取得了大量富有启发性意义的成果。例如:英语是综合-分析语,汉语是分析语;英语是语调语言,汉语是声调语言;英语句子繁复,汉语句子简短;英语重物称,多用被动,汉语重人称,多用主动;英语多静态,抽象;汉语多动态,具体等。美国著名翻译家Eugene Nida早在Translating Meaning一书中就谈到,就汉语和英语而言,形合和意合的对比也许是语言学上最重要的一个区别,它甚至可能是两种语言间最根本的差异所在(Nida 1982:12)。
二、形合与意合的概念及特征
形合(hypotaxis)和意合(parataxis)的概念首先在我国由王力先生在《中国语法理论》一书中提出,指语言的两种基本组织手段(王力,1984:310)。刘宓庆对形合意合作了较完整准确的界定:“形合”(hypotaxis)指借助语言形式手段(包括词汇手段和形态手段)实现词语或句子的连接。所谓“意合”(parataxis),指不借助语言形式手段而借助词语或句子的意义或逻辑联系实现它们之间的连接。前者注重语句形式上的接应(cohesion),后者注重行文意义上的连贯(coherence)(刘宓庆,1992:18-19)。
1.英语形合的特点
英语是典型的形合语言,它借助明显的形式标记,如曲折变化、介词、连词等,将词组、句子甚至段落连接起来,也可采用其他的语法手段表示话语内部的语义关系。Eric Partridge认为,英语句子十句有九句按SV或SVO配列。实际上,任何英语句子都可以完形为主谓提掣全句的基本程式(刘宓庆,1974:72)。这说明了英语语言的高度形式化和严密逻辑性。以上诸多形式手段使得英语内部的语义关系一目了然。
2.汉语意合的特点
汉语的一个显著特征就是它的意合性。所谓“意合”,指的是话语中词与词、句与句等语言单位的结合主要是凭借语意上的关联进行的,往往没有明显的外形标记,读者对语句的理解须借助自己的语感和一定的语境因素。
三、形合、意合与东西方思维模式的比较
德国语言学家洪堡特提出“每一种语言里都包含着一种独特的世界观”(伍铁平,姚小平,1988:45)。因此,我们可以说思维影响、决定语言。方梦之认为“翻译过程是语际转换过程”(方梦之,1999:7)。因此,汉英互译时要充分了解两种语言思维模式的差异。
1.整体思维与个体思维的差异
中国传统哲学强调思维上的整体观,表现为综合性的思维方式,如“天人合一”、“主客统一”。在这一思维模式影响下,汉语在造句、谋篇上就比较注重内在关系、隐含关系。故其在语言上表现为主题句,在同一主题下,“诸多小句按自然逻辑事理加以铺排,似离非离,形散而神合,读之浑然一体”(张思洁,2001:7)。而西方哲学具有崇尚个体思维的传统,表现为分析性的思维方式,如“人物分离”、“主客对立”。英美民族思维模式的特点表现在语言上就是重形合,讲形式,力求结构上的严谨,“强调形式论证,不强调主体意识和对立平衡”(沐莘,1997:650)。故其语言表现为多主谓包孕句,主语通常不省略,语言形式意义大于其内容意义,重形合。
2.悟性与理性的差异
中国传统思维非常重视悟性,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直觉思维”或“感性思维”。汉语重直觉、感性的特点在语言上表现为结构灵活、形式多样、组合自由,分句与分句之间、句与句之间少见逻辑关系词,因此人们对语义的理解往往只能凭借语境或语感来完成。西方哲学重逻辑思维,重理性。句中常有时态、人称等形式变化,也会用显性的词类特征(如-ness,-ly,en-等词缀)提供语义信息。西方形式逻辑的思维模式客观上要求在表述逻辑关系时必须倚赖各种连接手段,承上启下,脉络清晰。
四、形合、意合对翻译的启示
翻译过程就是用一种语言忠实、流畅地表达另一种语言的活动。在翻译实践中,我们应充分考虑到汉英语言“意合”和“形合”的结构差异。在英译汉时,应先透彻分析原文的形合结构特点,在此基础上转化为流畅的以“意合”为主的语言,一般要将英语的主谓句式结构转换成汉语的话题——评述结构,并进行语序的调整,采用省略的技巧等。汉译英时,应先领悟原文的“意”,然后找到英文中合理的主谓主线,再将其余的结构恰当地铺排为分句或其他附属结构,将汉语的话题-评述句式结构转换为英语的主谓句式结构,并采用增补的技巧,增加适当的功能词和形式手段。这样做可以使译文自然流畅,摒弃中不中、洋不洋的翻译腔,避免与原文的风格相扞格(任丽君,2011:127-128)。下面我们就将讨论“形合语言”和“意合语言”相互转化时的一些技巧。
1.连接词的增译和减译
就英汉两种语言比较而言,英语注重句子形式,语句各成分的相互结合常用适当的连接词语或各种语言连接手段来表示其结构关系。汉语句中各成分之间或句子之间的结合往往没有形式上的体现,多依靠语义的贯通来连接。因此,将汉语译成英文时,句与句之间常常需要关联词,否则会影响意义的传达。
例如: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译文:If a man takes no thought about what is distant,he will find sorrow near athand.
这是隐含条件从句的汉语意合句。汉语句法结构的凝聚主要靠语义的贯通。原文虽然没有逻辑关系连接语如“要是……就会”、“如果……就”,但原文的两个四字结构彼此呼应,暗含了前后分句之间的某种关系。翻译为英文时如果不关照这种关系,就会丧失成语典故本身的寓意,因此需用形合的手段尽可能地反映出原文分句之间可能的逻辑关系,使英文更流畅自然、脉络清晰。
相反,在英译汉时候,就不一定要将原文中的关联词全部译出,过分使用关联会让汉译文很拗口。下面的例子就体现了这一点:
例如:If you confer a benefit,never remember it;if you receive one,remember it always.
原译:如果你给他人好处,不要记住它;如果你得到好处,则永远记住它。
改译:施恩勿记,受恩勿忘。
2.静态与动态词的相互转换
英语常用名词、介词、形容词、副词等来表达动词的意义。与此相反,汉语则是动词丰富,并且动词可以充当句子的各种成分,可以在句子中重复、合成并用、替代介词等。因此在英译汉过程中,常需要把英语中的名词、介词、形容词、副词等静态表述的动作概念转换成汉语中使用动词动态表述的动作概念,反之亦然。
例如:This government of the people,by the people,for the people shall not perish from the earth.(林肯《葛底斯堡演说》)
译文:这个民有、民治、民享的政府是不会从地球上消失的。
译文把原句中的“of”、“by”、“for”3个静态表述动作概念的介词转换成了汉语中的“有”、“治”、“享”3个连用的动词,不仅成功地传递了原句中的客观意义,而且具体生动地描述了原句中的情感意义。
3.形式组合手段的变化
著名翻译家、散文家孙家晋曾说:“西文像树上分出枝丫,中文如铜钿串在一起。”一个英语句子无论怎样长,都可以归纳为主谓或主谓宾的形式,这就是句子的重心所在。从重心出发,再添加修饰成分或限定成分,就使得英语句子的构架十分明了;而汉语就不一样,汉语里多用小句,形态上往往不分主次,靠语序和虚词等表达其内在意义。吕叔湘说:“用小句而不用句子做基本单位,较能适应汉语的情况,因为汉语里特多流水句,一个小句接一个小句,很多地方可断可连。”(吕叔湘,l979:27)
例如:There are many wonderful stories to tell about the places I visited and the people I met.
这句话包含两个关系从句表达四层意思:(1)I visited places,(2)I met people,(3)to tell about,(4)There are many wonderful stories.这句话译为:我访问了一些地方,遇到了不少人。要谈起来,奇妙的事儿可多着哩。译文很显然是意合句,并以“流水句”的面貌出现,一个个句读按逻辑事理的顺序铺排。这样翻译不仅忠实于英语原文,汉语读起来也很流畅。
因此,在翻译英语长句的时候,一般要将其分割成小句,按照汉语的逻辑事理顺序编排;而在翻译汉语句子的时候,往往要找出其重心,将其余的部分用分词、动名词、不定式、介词结构、从句等译出,而不能平铺直叙、不分主次地依次翻译。
五、结语
英汉民族不同的思维方式决定了英语重形合、汉语重意合的特点。但应该提一下的是,汉语并非绝对的意合,英语也并非绝对的形合。如:“One boy is a boy,two boys half a boy,three boys no boy.”意合和形合均见于这两种语言,只不过明显的程度悬殊。“纯意合的语言不称其为语言,因为那将使得该语言无‘法可依,人们在进行语言交际时,就会在理解对方话语时煞费猜测,不知对方所云;纯形合的语言跟人工语言(artificial language)一样,体现出的是不二法门的原则,不适合表达社会生活中的模糊现象,不利于交际”(伍雅清,1994:28)。因此,不是所有意合的汉语句子都要译为形合的英文,反之亦然。究竟如何翻译才恰当,关键还是要根据具体的原文来决定。只有透彻地领悟中西文化的差异方能更深入地理解和应用各自的语言,才能更好地把握各自翻译中的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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