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图书馆《四库全书》存本考*
2017-01-17李士娟
李士娟
(故宫博物院图书馆,北京 100009)
故宫图书馆《四库全书》存本考*
李士娟
(故宫博物院图书馆,北京 100009)
乾隆三十八年开设“四库全书馆”开始编纂《四库全书》,历时十三年完成,先后共缮写七份分贮七阁,由于历次战乱多份被毁。本文作者在整理清宫遗存典籍时,发现故宫图书馆仍然留存有文渊阁、文津阁以及南三阁《四库全书》存本。对此,作者对这些书籍的留存原因及其特殊的文献价值一一进行了考校,且对研究《四库全书》的编纂具有重要意义。
故宫;《四库全书》 存本;考证
《四库全书》是清代乾隆皇帝亲自组织编纂的中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部丛书。自乾隆三十八年(1773)下诏开设“四库全书馆”开始编纂《四库全书》,一共缮写了七部,分贮七阁。乾隆三十九年(1774)下诏兴建藏书楼文源阁、文渊阁、文津阁、文溯阁(即“内廷四阁”或称“北四阁”)。乾隆五十三年(1788)又续抄三部,分贮于文汇阁、文宗阁、文澜阁(即“江南三阁”或称“南三阁”)。时至今日,各阁书籍多部在战火中被毁,只存三部半的藏书也是饱经沧桑。文源阁本在咸丰十年(1860)英法联军攻占北京、火烧圆明园时被焚毁。南三阁书,镇江的文宗阁首罹兵燹,文宗、文汇阁本在太平天国运动期间先后被毁。现存完整的文渊阁本运到台湾、文津阁本存国家图书馆、文溯阁本存甘肃省图书馆。文澜阁本在战乱中散失三分之二,后经配补三次才齐全,现存于浙江省图书馆。
笔者在整理编目清宫遗存典籍时,发现故宫图书馆仍然留存有多阁《四库全书》,由于各种原因存藏下来。对此,笔者对这些存本逐一进行考证,分析探讨其留存原因以及这些《四库全书》存本的特殊文献价值及意义。
一 文渊阁及《四库全书》存本
清乾隆年间建置文渊阁,地点选在文华殿之后、明代御药房办公之所的圣济殿旧址。据《钦定日下旧闻考》载,清代本无此阁:“谨按旧文渊阁在内阁傍,当文华殿之前,明时已毁于火,乾隆四十年皇上命于文华殿后度地创建藏书之阁仍名曰文渊”*清朱彝尊撰,朱昆田英廉等补订:《钦定日下旧闻考》卷62,清乾隆年武英殿刻本,第6页。。文渊阁是乾隆四十一年(1776)建成,阁名沿袭明代文渊阁之称,但并未采用明文渊阁的砖城式样,而是以浙江鄞县范氏天一阁的轮廓开间为蓝图修建的一座庄重华贵,别具风格的两层建筑。在“七阁”中是第三个建成,贮藏最先告成的第一部《四库全书》。为了便于查检翻阅,还特别绘制了《四库全书排架图》一并放置其中。《四库全书》连同《钦定古今图书集成》入藏文渊阁,按经史子集四部分架分层放置。以经部儒家经典为首共22架和《四库全书总目考证》、《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放置一层;二层放史部书33架;三层子部书22架、集部书28架。所有书籍分别贮藏在楠木匣中。
1933年,华北局势动荡,为避免侵华日军的掠夺和破坏,故宫博物院文渊阁《四库全书》随大批文物被迫南迁,清宫存藏的16万册古籍被辗转运到台湾,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从此故宫所藏皇室图书分置两地。文渊阁现如今也已是书去楼空架还在。据清室善后委员会及故宫博物院民国十八年(1929)七月刊行的《故宫物品点查报告》中记载,文渊阁内当时登记的物品有:“硬木雕花书案1张、硬木书案1张、木书架111个,木架2个”,现在这些书架依然原状陈列在阁里,书架上清晰地刻着“钦定四库全书,经、史、子、集”各部排架的字样,依稀可见当年阁满《全书》的壮观景象。
(一)文渊阁存本介绍
南迁到台湾的阁书据吴哲夫统计,“今日国立故宫博物院藏文渊阁本,经过清点,共计36381册。”*吴哲夫:《四库全书纂修之研究》台北:国立故宫博物院出版, 1990年6月,第157页。按说文渊阁书已经全部装箱运往台湾,但本文作者在整理清宫遗存典籍时,却发现仍有留存阁书,《天学会通》和《天经或问前集》共2种2册。这两册书同装在一个原配楠木书匣中,书匣上刻有“钦定四库全书 第三千四十一函,子部,天经或问前集,天步真原,天学会通”字样。书匣内有两层隔板,每书之间附有夹板。从书匣上所镌刻的目录上看,匣内还应该装有:“《天步真原》和《天经或问后集》”,但书已不在匣中,书籍所在位置空出,或是当年装箱被带走或是存放它处,总之,现存故宫图书馆的只有2册在书匣中。
1.《天经或问前集四卷》存一卷
该书为子部-天文算法类。建宁游艺撰,存1卷(卷4)1册,清乾隆年四库全书朱格抄本。旧藏昭仁殿。该书为蓝色绸面,墨笔楷书,书写工整,开化榜纸。开本长31.7厘米,宽20厘米、栏长22.5厘米,宽15.5厘米。卷端书:“建宁游艺撰,天经或问前集卷四”,首页卷端钤“文渊阁宝”印,末尾页没有钤盖印章。卷前副页黏有黄色题签2个,上书“详校官钦天监天文生臣司廷栋、灵台郎臣倪廷梅覆刊”。卷末副页书:“总校官知县臣杨懋珩,校对官五官灵台郎臣陈际新,謄录监生臣顾九包”。
卷前无提要,有目录:“分野、年月、历法、霄霞、风云雨露雾霜、雪霰、雹、雷电、霾、彗孛、虹、日月晕、日月重见、风雨徵、天开、地震、海、咸水、温泉、潮汝(汐)、望气、野火、占候、四行五行、地理、数、星降生”*清永瑢、纪昀等编纂:《钦定四库全书·子部·天经或问前集》卷4目录,故宫图书馆藏《钦定四库全书》抄本,第1页。。目录共有27个条目,其中“汐”写成“汝”,显然是缮写人员的笔误。
是书为天文学科普读物,书内有诸多气象学知识,因此,该书也被誉为“中国近代气象学启蒙之作”。该书简要解释了各类气象要素、大气光象、风雨预测的知识。《四库全书简名目录》曰:“《天经或问前集四卷》,国朝游艺撰。是书凡前后二集。后集多支离汗漫之谈;此集于天道运行皆设为问答,一一推其所以然,颇有理致,其不谈占验,由为精识。”*清永瑢等著:《四库全书简明目录》上,北京:中华书局,1964年,第407页。总纂官纪昀评述该书曰:“凡天地之象、日月星之行,薄识朒朓之故,与风云雷电雨露霜雾虹霓之属,皆设有问答,一一推阐其所以然,颇为明晰。至于占验之术,则悉屏不言,尤为深识。”*清纪昀总纂:《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三,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00年,第2717页。
2.《天学会通一卷》
子部-天文算法类。青州薛凤祚撰,1卷1册,清乾隆四十六年四库全书朱格抄本。旧藏昭仁殿。该书为蓝色绸面,墨笔楷书,书写工整,开化榜纸。开本长31.6厘米,宽20.2厘米、框22.5厘米,宽15.5厘米。卷端书:“青州薛凤祚撰”,首页卷端钤“文渊阁宝”印,末页钤“乾隆御览之宝”印。卷前副页黏有黄色题签2个,上书“详校官钦天监天文生臣司廷栋、灵台郎臣倪廷梅覆勘”。提要末书“总纂官臣纪昀 臣陆锡熊 臣孙士毅,总校官臣陆费墀”,卷末副页书“总校官检讨臣何思钧,校对官五官灵台郎臣陈际新,謄录监生臣赵舆昱”卷前有乾隆四十六年十月提要、目录。
该书卷前提要曰:“是书本穆尼阁《天步真原》而作,所言皆推算交食之法。按推算交食,凡有两例。一用积月积日以取应用诸行度数,由平三角、弧三角等法逐次比例,而得食分时刻方位者;一用立成表,按年月日时度数,逐次检取角度加减,而得食分时刻方位者。凤祚此书,盖用表之例,殊为简捷精密。梅文鼎订注是书,亦称其以西洋六十分通为百分,从授时之法,实为便用,惟仍以对数立算不如直用乘除为上法。惜所订注之处,未获与之相质云。乾隆四十六年十月恭校上。”*清永瑢、纪昀等编纂:《钦定四库全书·子部·天学会通一卷》卷前提要,故宫图书馆藏《钦定四库全书》抄本,第1-2页。《四库全书简名目录》评曰:“是书以表算法求交食,盖本穆尼阁天步真原,而推演其术。”*清永瑢等著:《四库全书简明目录》上,北京:中华书局,1964年,第407页。
(二)存本与原阁本之比勘
1.《天经或问前集卷四》
笔者在把故宫图书馆现藏的《四库全书》存本《天经或问前集卷四》与现藏台北故宫的文渊阁《四库全书》影印本(商务印书馆1986年影印)比对之后,发现有几处不同。
第一,存于台北故宫的文渊阁本卷端题书名《天经或问》,而北京故宫藏存本著录书名《天经或问前集》;第二,台北故宫藏本卷端作者项著录“闽中游艺撰”。而北京故宫本作者项著录“建宁游艺撰”;第三,台北故宫本末页书“总校官编修衔臣朱钤,校对官教习臣倪廷梅,謄录监生臣沈曾传”。北京故宫本卷末副页书:“总校官知县臣杨懋珩,校对官五官灵台郎臣陈际新,謄录监生臣顾九包”,与台北故宫本不同。第四,台北故宫本有提要,北京故宫本没有提要。
鉴于以上四点不同之处,笔者推测结论有两点:
第一,故宫图书馆现所藏存本《天经或问前集》应是文渊阁本《四库全书》的又一部抄本,该书完整本应为四卷本,现只存一卷卷四,其中缺失的部分或遗失或焚毁。台北故宫文渊阁本《天经或问》应是北京故宫存本的修改本。该书应是在已经缮写并完成装潢之后,又进行了修改,在经过四库馆臣们磨勘修改后,把原书名《天经或问前集》改为《天经或问》;撰者项地名“建宁”改为“闽中”,并取消了卷首目录,最后重新缮写一部题名《天经或问》装箱运到台北。现藏台北故宫的文渊阁本即是最后定本。
第二,此书卷末还没有钤盖“乾隆御览之宝”。由此,我们也可以推论钤盖印章的时间不同。四库各阁书在完成缮写后,首先钤盖各阁的藏书印,如“文渊阁宝”,最后校定完所有《全书》之后再钤盖上“乾隆御览之宝”。书的前、后两枚印章并不一定同时钤盖。
此版本发现的意义在于,北京故宫存本《天经或问前集》保留了此书修改前的原貌,亦可以说让后人了解了《天经或问》修改之前版本的情况,确是《四库全书》编修过程的难得版本,珍惜罕见。此书再经过四库馆臣修改之后的版本更为简单、清晰。
2.《天学会通一卷》
此书经与台北故宫本比对基本一致,唯有两处不同。
第一,台北故宫本末页书“总校官中允衔臣王燕绪,校对官五官灵台郎臣陈际新,謄录监生臣张泰”。北京故宫存本末页书“总校官检讨臣何思钧,校对官五官灵台郎臣陈际新,謄录监生臣赵舆昱”。两个本子唯有总校官、校对官、謄录监生不同。
第二,提要缮写时间不同。台北故宫本“乾隆四十七年九月”,北京故宫本提要撰写时间是“乾隆四十六年十月”。两本提要经比对内容完全相同,没有任何纰漏,并且书本身内容亦完全相同。
经比对可得出结论,旧藏昭仁殿的文渊阁存本《天学会通一卷》,应是文渊阁本的重复本。从提要缮写时间上看北京故宫文渊阁存本,比台北故宫文渊阁本缮写时间早一年,该书是缮写完后直接放置在昭仁殿了,并没有入藏文渊阁,因此文物南迁装箱时此书没有被装入箱中。
昭仁殿是清朝皇帝读书的地方,乾隆九年(1744),皇帝下诏从宫中各处藏书中选出善本呈览,列架于昭仁殿内收藏,并御笔书“天禄琳琅”匾挂于殿内。文渊阁本《四库全书》成书于乾隆四十六年(1781),该书应该是在缮写完就被进呈到此。清室善后委员会留下的编目书签上记录也是该书旧藏于昭仁殿。嘉庆二年(1797)十月,乾清宫失火,殃及到昭仁殿,《天禄琳琅》珍贵藏书大多被焚。嘉庆三年(1798)昭仁殿重建。而《天学会通一卷》一书上提要撰写时间是“乾隆四十六年十月”,应为乾隆时期缮写,显然该书是火中残余,幸存下来的书籍。
该书发现的意义在于,幸存下来的文渊阁存本《天学会通一卷》与台北故宫文渊阁本完全相同,让我们知晓,此书文渊阁本并不只抄写了一部,最起码是抄写了两部,所以才有了完全相同的两个本子。那么,其它书还有没有重复本,有待再发现。
二 《四库全书》撤出本
《四库全书》撤出本是在《四库全书》已完成编纂、缮抄多部并已分贮各阁之后,依然检查出有“违碍字句”,而再行撤出或销毁的书籍。
(一)撤出原因
乾隆皇帝通过编纂《四库全书》采取了所谓“寓禁于征”的策略,即通过编纂《四库全书》采取大规模征集图书的举动,销毁不利其统治的书籍。禁毁因程度不同可分为全毁、抽毁、篡改、撤出等措施。据有记载的各种违禁书目及办理四库全书时的档案统计,仅列为销毁之列的就有3000余种,10万余部,另外还销毁书版6万余块。但如历代禁书一样,朝廷不可能将所谓违碍书籍完全禁绝,乾隆五十二年(1787)三月乾隆帝在抽阅进呈的书籍时,随即发现了本文所撰述的《四库全书》撤出本。
(二)撤出书籍
乾隆五十二年(1787)三月十七日,军机大臣查得李清所撰《诸史同异录》内悖妄之处,传续办三部书提调,详加询问,并查取文渊阁所贮此书及其余二部书,以及原书底本,详悉核对,再行拟写将总裁、总纂、校对等分别议处治罪谕旨进呈。十八日,乾隆帝下令将文溯、文津阁藏贮李清所撰《诸史同异录》一书,掣出销毁。十九日,内阁奉到上谕称:“李清所撰《诸史同异录》书内,称我朝世祖章皇帝与明崇祯四事相同,妄诞不经,阅之殊甚骇异。李清系明季职官,当明社沦亡不能捐躯殉节,在本朝食毛践土已阅多年,乃敢妄逞臆说,任意比拟!设其人尚在,必当立正刑诛,用彰宪典……其所著书籍悖妄之处,自应搜查销毁,以杜邪说而正人心。乃从前查办遗书时,该省及办理《四库全书》之皇子、大臣等未经掣毁,……所有办理《四库全书》之皇子、大臣,及总纂纪昀……其咎更重。……所有四阁陈设之本及续办三分书内,俱著掣出销毁。其《总目提要》,亦著一体查删。”*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纂修四库全书档案》下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年,第1992页。于是,连同李清所著《南北史合注》、《南唐书合订》、《历代不知姓名录》,也一并遭到撤毁。
李清著作撤毁事件发生不久,乾隆帝翻阅文津阁《四库全书》,又发现其中有讹谬甚多之处,遂下令复校已归藏四阁的《四库全书》。经过几个月的查校,纪昀检出潘柽章《国史考异》等有“应毁及语意可疑”之处,列为“应行撤毁、删削及毋庸议”。八月十一日,乾隆帝再发谕旨:“现在复勘文渊阁等所藏四库全书,据详校官祝堃签出周亮工《读画录》、吴其贞《书画记》内有违碍猥亵之处,已照签撤改矣。”*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纂修四库全书档案》下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年,第2057页。
在乾隆帝的严厉斥责和时常亲加检查下,乾隆五十二年(1787)十月三日,由《四库全书》总裁官纪昀领衔报告检查结果,并列出应行撤毁、抽毁、删削各书名单9种,其中包括《国史考异》,引钱谦益之说甚多,应行撤毁。乾隆五十三年(1788)十月二十四日:军机大臣奏查四库书内应行撤出销毁各书情形片(附清单一)
查四库书内应销毁各书……续办三分书缮进之一分内,未照底本删去。……全书应毁:“《南北史合注》,此书系李清撰,应毁。《南唐书合注》,此书系李清撰,应毁。《列代不知姓名录》,此书系李清撰,应毁。(注:据故宫撤出本卷端著录为《历代不知姓名录》,该书即《列代不知姓名录》)。《书画记》,此书系吴其贞撰,因书内所载《春宵秘戏图》语涉猥亵,奏明应毁。《读画录》,此书系周亮工撰,因诗内有“人皆汉魏上,花亦义熙余”,语涉违碍,经文源阁详校签出,奏请销毁,并将周亮工所撰各书一概查毁。此系文渊阁缮进之本,其违碍语句,已经原办之总校挖改。全书应毁。《闽小记》,此系周亮工撰,应毁。《印人传》,此书系周亮工撰,应毁。《国史考异》,此书不著撰人姓名,内多引用钱谦益辨证,奏明应毁。*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纂修四库全书档案》下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年,第2144页。这样,在乾隆帝的监督下,已入藏各阁之书,又一次遭到撤毁、抽毁及删削。
上述诸书因各种原因的“语涉违碍”被撤出,其中清初人周亮工的著述占5种,再加上乾隆五十二年(1787)三月首先撤毁的李清和潘柽章著作共11种。这几种书故宫博物院图书馆大都有收藏,唯缺《诸史同异录》。该书经查阅《中国古籍善本书目》未有著录,查阅其它图书馆馆藏书目也未见有著录,只在纂修《四库全书》相关档案中有一些记载该书的少量文字。应该说《诸史同异录》已被全毁,是销毁最彻底的一部。
(三)故宫存藏撤出本
至今故宫博物院图书馆经检点收藏有10种撤出本,每种又藏有多部不等。经鉴别,这些撤出本分别从不同阁中撤出,是准备放到武英殿销毁,而未及时销毁的书,留存至今实属幸运。
故宫存藏撤出本表
撤出本发现的意义在于,我们可以看到《四库全书》对于抽毁书处理的大致情况。以上十种《四库全书》撤出本没有从文渊阁撤出的,应该说文渊阁是查禁最彻底的,违禁之书全部被销毁了。这些撤出本主要是从文津阁以及南三阁撤出的本子,也可以说明一点,南三阁查禁不严格。上述十种四库撤出本笔者经与《中国古籍善本书目》以及其他馆藏目录核对未见有收藏,主要都收藏在故宫图书馆,均为海内外孤本。而这些书籍经过百年之后完整地保存下来,留存至今,已成为纂修《四库全书》过程的历史见证。书内留下的删改记录,为今天更加深入探讨其撤毁原因提供不可多得的资料依据。
三 《四库全书》原抄本
故宫图书馆藏一部《大清一统志》为《四库全书》原抄本。该书应为五百卷,现存一卷一册,卷四百二十四,和珅等纂 ,为乾隆四十九年四库全书抄本。旧藏方略馆。该书清室善后委员会编目著录为“四库原抄本”。开本长31.5厘米,宽15.5厘米、框22.2厘米,宽15.5厘米。太史连纸。此书卷端著录“钦定四库全书,钦定大清一统志四百二十四”。书籍前后没有钤盖任何印章,没有纂修、校定以及謄录人名。蓝色绸面,墨笔楷书,书写工整。
(一)与阁本书之异同
此册书籍与《四库全书》七阁书籍装帧、装潢特征比对:
第一,装帧形式不同。《四库全书》编纂完成后,分别缮抄七部,书册装帧全部采用包背装,而此本《大清一统志》,装帧采用的是普通线装的形式。
第二,书籍开本大小不同,这一区别也是比较明显的。四库七阁《全书》,南三阁开本全部均小于北四阁。比如:文渊阁本《天学会通》开本,长31.6厘米,宽20.2厘米、框20.5厘米,宽15.5厘米。故宫藏文津阁撤出本《读画录》,开本长31.8厘米,宽20厘米,框长22.5厘米,宽15.5厘米。故宫藏南三阁撤出本,如南三阁撤出本《读画录》开本长29.1厘米,宽17厘米,框长20.9厘米,宽14厘米。
此本《大清一统志》开本长31.5厘米,宽15.5厘米、框22.2厘米,宽15.5厘米,符合北四阁开本大小特点。
第三,纸张不同。按规定内廷四阁用的是浙江开化榜纸,南三阁所用坚白太史连纸。南三阁书初缮时,主持人永瑢于乾隆四十七年(1782)十二月二十九日拟定章程,分款具奏末条云:“伏查原奏写书格纸,改用坚白太史连,系欲与先办四分显有分别,以免牵混。今由户部取到太史连纸样,质地尚属坚致,惟尺幅较小,臣等按将板心略为收入,将来四面裁齐,装钉成书,较之先办之四分,其高矮阔狭所差不过七八分,似亦不甚悬殊。”*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纂修四库全书档案》下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年,第1705页。
此书《大清一统志》笔者经与上述诸阁《四库全书》比对,发现该书不是使用北四阁的开化榜纸,而是使用南三阁的太史连纸。
(二)如何确定为四库原抄本
根据以上几点不同之处分析:因乾隆九年(1744)《大清一统志》已不能全面反映当时的国土情况,且其中有许多不当之处,在乾隆帝二十九年(1764)敕命重修的《大清一统志》,于乾隆四十九年(1784)告成,被收入《四库全书》。而永瑢是在乾隆四十七年(1782)十二月才拟定缮写章程,统一各阁专用纸张等缮写规定。据此可推断,该本《大清一统志》抄成时间应是在乾隆三十八年(1773)到乾隆四十七年(1782)之间,是在还没有制定缮写、装帧形式章程之前的缮写本。此书虽然书内卷端以及书口均题名“钦定四库全书”,但从缮写时间到装帧形式及用纸和开本大小上看,又均不属于七阁任意一阁的本子,亦如清室善后委员会编目著录的,亦是经过本文作者分析比对后,可确定此本为“四库原抄本”。
此本发现的意义在于该本形式独特,是《四库全书》的又一种形式的抄写本,虽然是残本,但给后人留下难得的编修、缮写过程的历史见证。
四 结 语
故宫图书馆至今收藏的多部《四库全书》存本,既是《四库全书》编纂历史的实物遗存,更是研究《四库全书》编纂过程的重要资料,且版本流传稀少,保持原书风貌,自有其特殊的文献价值和历史价值。在历经乾隆皇帝大规模的禁书运动,十种幸存的《四库全书》撤出本,保留了当时删改及圈点的痕迹,我们亦可从中了解其删改经过,这一遗存直观地反映了当时书籍编修的历史过程。文渊阁《四库全书》存本,因其内容的修改而幸存于宫中,使我们了解了修改前的原书情况,版本实属难得。“四库原抄本”让我们看到制定缮写规章前,《四库全书》抄写的独特形式。所有这些幸存下来的《四库全书》存本,以其自身含有的历史真实性更应被后人所珍视。
Research on a Few Siku Quanshu Books Preserved at the Palace Museum Library
LI Shi-juan
( Palace Museum Library,Beijing 100009)
Siku Quanshu were selected and compiled by the imperial Institute of Siku Quanshu, which was established in 1773 (the 38th year of the Qianlong Reign). It took about 13 years to complete the compilation of the whole series of books, which were divided into seven different versions of Siku Quanshu and separately stored in seven places from north to south of China. Large parts ( four out of seven ) of books were destroyed during the wars later on. The author surprisingly found that some Siku Quanshu books which should be stored at Wen Yuan Ge, Wen Jin Ge or Nan San Ge had been yet left at the Palace Museum Library when she sorted out ancient books preserved from the Qing Dynasty. This paper represents an extensive analysis on why these books are preserved at the Library and what kind of unique literature value they embrace. It makes significant contributions to the further research and understanding of the compilation process of the Siku Quanshu.
the Palace Museum; Siku Quanshu;version;research
2015-11-16
李士娟(1964—),女,北京人, 故宫博物院图书馆研究馆员.研究方向:图书馆学、版本学与清史.
G256.2
A
1008—1763(2016)06—0025—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