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改中的人文境遇
2017-01-12
人文医改是一个宏大的议题,主要解决战略定位问题,提醒医改决策者不应该忽视医改的人文面向。医改首先是当代国家治理的政治命题,其次是经济、技术命题,但也是社会-心理-文化命题,关涉人性的开阖、升降,人心的高下、清浊,以此去提升救疗、照顾的品质。生死、疾苦、衰老、残障是人类宿命,不会在医改努力面前消弭,只会获得更完善的福利应对。
当下,医改步入深水区,需要更大的勇气与智慧去闯险滩,动奶酪,啃骨头。此时,医改理想与医学乌托邦,“需与要”的张力更紧绷。“需”是现阶段社会医疗供给能够满足,应该满足的均等、适宜健保水准。“要”则是个人、社会对于医疗的过度期许,医疗供给与效应的最大化,风险、代价的最小化。
深化改革首先是冰山底座的改革,必然触碰深层次的矛盾,探索解决根本性、结构性矛盾;它是制度深水区的改革,需要综合配套举措。其次,深化改革是观念深水区的变革,涉及国民疾苦观、生死观、医疗观,尤其需要开放、理性、建设性的人文境遇,提倡热烈而不对立的讨论,开展真诚而不敷衍的交流,鼓励尖锐而不极端的批评,以免陷入“神仙打架”的窘境,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以立场剪裁事实,屁股(利益)决定脑袋(嘴巴)。如果是这样,真理不是越辩越明,而是越辩越昏。从哲学上看,优化医改的人文境遇必须处理好以下关系:
理性与偏激,建设性与破坏性。理性常常产生客观、从容、宽容,产生平衡感,接纳对话,而不是心存不满,攻其一点,不及其余,追求片面的深刻,沦为为反对而反对。
浩然正气与书生气、江湖气,自信与自卑、自负。浩然正气就是以国家民族兴旺,医改成功为己任,心中有真理,胸中有智慧,手上有办法,抓铁有痕,踏石留印,实干兴业。书生气热衷于理想愿景、原则主义,缺乏实践性、可操作性,江湖气热衷于潜规则,遇事玩太极,揣着聪明装糊涂,欺软怕硬,柿子专捡软的捏。
大局意识与部门利益。大局意识就是思虑全盘,统筹兼顾。山头主义则是保境安民,守土有责,只言进(得),不言退(失),缺乏进退维谷的策略意识,致使短板效应无法克服。
战略思维与战术思维。时下有一种奇怪的“民主”议政现象,战士批评连长,连长批评团长,团长批评军长“瞎指挥”,本质上是一种主观、本位的“手电筒思维”在作祟。
渐进与激进(绝对与相对)。医改不可能一役功成,速胜或速败,可能有反复,有曲折,需要积小胜为大胜,时间换空间,激进主义者常常超越初级社会主义的阶段背景,将公益性等同于政府大包大揽,无限责任。将市场化等同于政府放弃调节与调整,管理与管制。
民主与民粹。民主是公共事务开放、有序(程序)、公正、平等的关注与参与,民粹主义者言必称民意,其实在包装、穿戴、利用、篡改民意,把民意作为激进主义主张的说辞。
总之,医改在路上,没有最好,只有更好,社会资源(永远少一元钱)、制度的缺损(永远有优化的空间),与职业愿景(理想的医学,理想的医生)、国民诉求(从少生病到不生病,从长寿到健康长寿,一旦生病,药/术到病除,不死不残)无限提升之间,存在着永恒的鸿沟。心灵的安顿(认识医疗风险与代价,接纳疾苦、豁达死亡)与升腾(苦难中奋进、生死两安)是不断觉悟的精神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