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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尔山苗族“巴岱”祭祀仪式的兴起与传承

2017-01-11熊晓辉

铜仁学院学报 2016年6期
关键词:苗族仪式

熊晓辉

( 湖南科技大学 艺术学院,湖南 湘潭 411201 )

腊尔山苗族“巴岱”祭祀仪式的兴起与传承

熊晓辉

( 湖南科技大学 艺术学院,湖南 湘潭 411201 )

腊尔山“巴岱”祭祀仪式是流传于湘西腊尔山苗族地区的一种宗教祭祀仪典。它传承了苗族的原始宗教信仰。这种信仰主要表现为祖先崇拜、图腾崇拜、自然崇拜、多神崇拜等。根据对苗族“巴岱”祭祀仪式过程的实地考察,分析“巴岱”祭祀仪式兴起的原因与结构特征,提出“巴岱”祭祀仪式分别由“巴岱雄”和“巴岱扎”两种不同性质的仪式组成。根据“巴岱”祭祀仪式初期兴起时的形态,推断苗族“巴岱”祭祀仪式是以苗族原有的原始宗教仪式为基础,借鉴运用道教、佛教等其他宗教法术方法,整体改造和重新组合而成。

腊尔山; 苗族; 巴岱; 祭祀仪式; 传承

20世纪50年代以前,苗族人的宗教信仰主要是自然崇拜、鬼神崇拜与祖先崇拜等。学术界认为,苗族信仰的源泉是阶级社会前“万物有灵”演变而来的多神信仰。灵魂观念的产生和发展是一切宗教信仰产生的重要条件。苗族人同样有自己的灵魂观念并由此构成它们的宗教世界观。腊尔山地区的苗族人认为,人有一个魂魄和一个形体,做梦时魂魄出游,而形体则在睡眠状态。人生病是魂被鬼摄去了。人死魂自升天,过一种阴间的生活。既然有这种灵魂不灭的观念,苗族认为死者还有他们自己的世界。因而人死之后,除了对尸体的处理外,还有一套对灵魂的处理仪式。湘西腊尔山地区的苗族老人病危时,子女就是路再远也要及时赶到。如果没有特殊原因而赶不到,会被众人斥为不孝。老人落气时大声呼唤老人。老人落气后,要马上烧钱纸,意为送“落气钱”,让死者去阴间路上用,同时要放三炮火统,俗称“启程炮”,既是对死者到阴间去表示告灵,又是向寨邻发出的讣告,知道哪家有老人去世,寨邻和亲朋好友便会自觉地来帮忙料理。这些苗族的宗教人员中,已经有了各自的专业和分工,但是他们又往往是相互配合共同主持某一宗教仪式的。他们彼此间没有什么隶属关系,既没有共同的宗教教义和祖师,也没有教主和一定的宗教组织形式,都不是完全脱离生产的宗教职业者。

一、腊尔山苗族“巴岱”祭祀仪式的兴起

(一)“巴岱”祭祀仪式是苗族对神灵、祖先、自然、图腾的崇拜

远古时期,由于生产力低下,苗族人崇信巫教,崇拜祖先,认为“灵魂不灭”,相信灵魂的存在,人死后灵魂成鬼,人间祸福全由阴间“鬼”所主宰。苗语里,鬼神不分,但在宗教观念里却有善恶之分,“善鬼”能造福于人,故虔诚信仰、真心供祭;而“恶鬼”则作祟于人,危害地方,故被厌恶或驱赶。在湘西苗族聚居区,苗族人祭祀的鬼不下七十种。据《永绥厅志》记载,湘西苗族地区的祭祀有“三十六堂神,七十二堂鬼”,其中有“龙公龙母”、“龙子龙孙”、“白虎仙人”、“阿仆守代”(日父神)、“阿娘守那”(月母神)等。《永绥厅志》卷六载,苗族传说恶鬼的来源复杂,主要有由人类八世祖先的同胞兄弟姊妹变成的;还有由非善终者的灵魂变成的;再次是由历史上一些“不干净”的人变成的;也有的是祖先用过的一些工具变成的;有的是来历不明或根本不清楚的人死后变成的。苗族人认为人活着的时候就有魂魄,死后魂魄便脱离躯壳而“存在”,所以要进行一系列的祭祀活动,使子孙得到祖先的“庇佑”。这种宗教活动,最隆重的是杀牲祭祀。据文献记载,宋代,五溪地区每次祭祖,杀牛多至百余头。明代时,杀牛祭祀之风仍盛,每年都要举行。清代,杀牛祭祖犹盛。在湘西苗族地区,“吃牛”(又叫“吃牯脏”)是一种隆重的祀典,有些人家还以祭祖杀牛多,来炫耀富有。乾隆年间永绥、凤凰、乾州各厅,每年“吃牛”在万数以上,嘉庆、道光年间曾被禁止,清末又有所恢复,大约到民国时期,都还有人举行“吃牛”。为借助神威,很多宗教祭祀流传至今。苗族的灵物崇拜,除了自然物外,还有对某些人造物的崇拜。贵州苗族崇拜的人造物有土地菩萨、水井、木桥、石桥、木凳、石凳等。“土地菩萨”苗语称“商大”,就是“地鬼”的意思。它不是像汉族那样的塑像,而是选几个自然石头,在村寨口或野外大道旁行人休息的地方修小房置放供奉的灵物。但这“灵物”却可以和汉族的“土地公”一样,是庇佑全村寨或某一带平安清洁,猛兽不危害人畜的地方保护神,每年都有定时的供祭。对于桥、凳的崇拜,其目的与意义,都是为了求子,亦有一套宗教仪式。而崇拜水井同崇拜大树的意义是一样的,都是人们作小孩拜祭的对象,以求得灵物的庇护[1]318。苗族人在神灵崇拜中对天地和对龙的崇拜比较突出。以村为单位集体祈祷的祭龙,祭天地、招龙,单家独户办的接龙,以及看风水、相龙脉等等,都很盛行。在湘西腊尔山苗族地区,最有特色的宗教祭祀活动要算“椎牛”、“接龙”、“吃猪”、“还傩愿”等。

(二)“巴岱”祭祀仪式的分径

“巴岱”(bax deib)是湘西腊尔山苗族对从事祭祀行业的人的称呼,人们把主持祭祀神灵仪式的人称为“巴岱”。从民俗学及苗族语言运用上观察,苗族“巴岱”有两种用法。一种是用来指主持祭祀仪式的人,又可分成纯粹的苗“巴岱”与带有道教风格的“巴岱”。“苗巴岱”叫做“bax deib xongb”,带有道教风格的“巴岱”叫做“bax deib zhal”, “xongb”是腊尔山苗族的自称,“zhal”是当地苗族对汉族的称呼,所以带有道教风格的“巴岱”(bax deib zhal)又可称为“汉巴岱”。 纯粹的苗“巴岱”与带有道教风格的“巴岱”分属两个不同的系统。前一种系统是苗族原生的宗教系统,后一种是受到汉族道教影响而产生的,实际上属于道教系统。这种带有道教风格的系统因为长期在苗族地区应用,已受到诸多苗族文化因子的渗透。纯粹的苗“巴岱”是用来指祭祀仪式本身,当地苗族人把举行这类仪式叫作“巴岱”(chud bax deib)或“做鬼”(chud ghunb)。“巴岱”从字面上解释,苗语“巴”指的是父亲或父辈男人;“岱”是祖先的意思。“巴岱”就是“主持祭祀神灵的人”之意。千百年来,苗族“巴岱”在苗族社会中受人尊敬,因为苗族“巴岱”心地善良、通晓古今、行为公正,其实“巴岱”就是苗族地区一批较有知识、勤劳朴实的苗族农民。在腊尔山地区,苗族“巴岱”常常利用早晚空闲时期为本村本寨苗族人做法事,祭祀完毕后,多半吃一餐,有时带上几片祭神用的谢师熟肉和几个糯米粑粑。较大的祭典用上一天一晚,一年没有几次,其余时间,他们都是在家务农。“巴岱”为人处世,都能遵守戒律信条,深得苗族人民的敬重。解放前,腊尔山地区的苗族人,当家中有人生病,或遭到什么不幸,或祈求生儿育女、发财兴旺、五谷丰登、粮食丰收,都要请祭司做法事。这些祭司,汉族人称“苗老师”,苗语称为“巴岱”。

在苗族地区的若干“巴岱”中,分成“文武两教”,“巴岱雄”属文教,做法事的祭词全用苗语讲诵;“巴岱扎”属武教,祭词用汉语讲诵或部分用苗语讲诵。有的“巴岱”身兼文武两教。从崇拜的对象来看,“巴岱雄”是以蚩尤崇拜为核心的传统宗教信仰体系,“巴岱扎”则是融入外来宗教文化而形成的儒、道、释、巫交互混融的“多元一体”宗教信仰体系,主要信仰以“太上老君”为核心的三清,即玉清、上清、太清,主要祭祀太上老君、元始天尊、灵宝天尊、观音、如来、弥勒、文殊菩萨、地藏菩萨等。“巴岱扎”主要主持“赶魂”、“买阎王关”、“赎魂”、“架天桥”、“祭土”、“请恶鬼”、“祭鲁班”、“洗寨”、“开天门”、“追魂”、“招魂”、“祭血污祖魂”、“祭娃魂”、“祭奠牛祖魂”、“祭小米祖魂”、“赶伤魂”、“祭口角魂”、“买坟场”等仪式。“巴岱扎”祭祀的服饰也是专门用来做法事的服装,身穿红色“蟠龙天师袍”,头戴“凤冠”祭祀帽,帽上画有“太上老君”、“二世真君”、“二世真人”的画像。在“巴岱扎”的信仰神灵中,随处可见“玉皇大帝”、“太上老君”等道教神灵的影子。如仪式活动中法师“巴岱扎”佩戴的法帽称“凤冠”,上有5至7个神袛的画像。七个神袛从左到右依次为“判官”、“花林姊妹”、“通天”、“玉皇大帝”、“太上老君”、“花林姊妹”。五个画像的从左至右为“月”、“三清”、“日”。“巴岱扎”所穿的服装,主要有红色、青色两款,红色法衣名“蟠龙天师袍”。从“巴岱扎”身上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其祭祀的神灵主要是以“太上老君”为核心的“三清”诸神,所依据的法力也是“太上老君如律令”。这些神灵正是道教神仙谱系中的崇拜对象[2]。从宗教学与社会学上观察,苗族“巴岱”信仰中吸收大量道教、佛教因子与湘西苗族社会特定的经济、政治环境有关。据《花垣县志》记载:清雍正九年(1731),辰沅永靖兵备道王柔在厅城吉多坪建兴隆少寺,从沅陵龙泉山招来道一和尚讲经说法,收徒传教。此后,佛教在永绥逐步兴起。至嘉庆二年(1817),全县有寺庙庵堂18座,僧尼18名。乾嘉苗民起义以后,湘西开始实施“以神道设教,补政令之不足”,佛教在永绥又有新发展。到了民国时期,县境内有大小寺院庵堂26座,僧尼50余人。

在腊尔山苗族地区,无论是“巴岱雄”还是“巴岱扎”,他们所主持的仪式内容主要是敬祖驱鬼,祈福保安。他们祭祀的所有神辞始终集中地体现了一个中心理念,即苗族人对祖神的崇敬以及对鬼神的痛恨与驱逐。据湘西花垣“巴岱雄”第32代掌坛师石寿贵①石寿贵,男,苗族,生于1951年3月9日,湖南省花垣县董马库乡大洞冲村村民,从小跟随父亲传教演科,勤苦研习,深得精要教授,为本家祖传苗师“巴岱雄”第32代掌坛师,客师“巴岱扎”第11代掌坛师,民间正一道第18代掌坛师。介绍,苗族“巴岱”有教主(祖神)、教团(坛班师徒)、经典(神辞)、仪式(祭仪)等。其所祭祀的对象有大祖—“岭斗岭茄”,即椎牛所祭之祖;元祖—“帕欀便门竹岭,各欀便门竹共”,即吃猪所祭之祖;寨祖—“阿剖斗丁”,即村寨之祖;家祖—“香剖香身身,香肉香妈”,即喜香所祭之家祖;谷栗祖—“怕欀厷内,吝欀厷农”,即敬谷神所祭之祖;师祖—“葵汝厷孔,奴汝厷得”,即巴岱祖坛之祖;龙祖—“戎剖戎身身”,即接龙所祭之祖;傩祖—“内奴妈奴”,即还傩愿所祭之祖;等等。“巴岱”祭祀科仪,是一个多元性的综合体。从宏观角度上说,每堂祭祀仪式包括神坛摆设,纸扎纸剪、道具法器、动作罡步、手诀、神辞、法水、符箓、韵腔等类别。从微观角度讲,各类又可分为很多种,比如道具法器,客师就有八十余种,苗师就有近五十种之多。目前,“巴岱扎”常常举行的仪式就有21堂,即撬奴、保洞席、祭天老相公、祭上殿公安、祭下殿飞山、五岳五天、白帝大王、青草大王、龙口大王、恶风大雨大怪、阎罗王圣、三郎三声口细、被茶神、阎光大王、赎魂、赶五鬼、赶恶鬼、架天桥、祭公安神、祭主地神、祭三王爷。值得注意的是,“巴岱雄”与“巴岱扎”都主持着还傩愿仪式,但“巴岱扎”所主持的“还傩愿”与“巴岱雄”不同,“巴岱扎”的“还傩愿”是为族人向傩神许下治病、求子等愿望实现后所做,这个仪式是“巴岱雄”不做的。“巴岱雄”与“巴岱扎”在信仰与仪式内容及持仪方式等方面即存在着差异又有相同之处(见后页表1)。

二、腊尔山苗族“巴岱”祭祀仪式的传承

(一)“巴岱”祭祀活动中的苗族文化遗存

腊尔山的“巴岱雄”主持着“椎牛”、“接龙”、“吃猪”、“还傩愿”等盛大祭祀活动,此外一些祭祀自然神灵的宗教活动如“祭雷神”、“洗雷劈树”、“祭风神”、“送母老猪”、“吃血盟誓”等也都由“巴岱雄”主持。比如“巴岱雄”主持的还傩愿,其所祭祀的苗族始祖为傩公傩母。苗族还傩愿规模较小,有单愿(一猪一羊)和双愿(二猪二羊)之分,猪羊可大可小,外加鱼、酒、糯米粑粑、香纸钱、一只公鸡和几千响鞭炮。一名“巴岱”主持,仪式有一昼夜,也有两夜三天的。若是两夜三天,客人也是最后一天一夜到来。所请客人只有舅、姑、婿、媳几家和同族或同寨帮忙的人,因此场面小,耗费不是很大。这种祭祀仪式在腊尔山苗族地区非常普遍,一年四季都举行。我们在研究苗族“巴岱”原生宗教内部“分径”原因时,曾注意到了他们内部宗教信仰的变化,其中认为有两个主要因素。首先从外部因素上看,虽然腊尔山苗族被边墙与汉人和“熟苗”区隔离,但随着民族之间文化的相互渗透,特别是清朝雍正年间实行“改土归流”政策,政府委派流官对苗族地区进行统治。汉族流官的统治在一定程度上消除了苗族地区的相对封闭性。“改土归流”促进了汉文化的大量渗入,逐渐实现了苗族“巴岱”原生性文化与儒、佛、道文化的混融[3]。其次,苗族原生性宗教的“分径”也有其内在因素,因为苗族是一个在历史上处于不断迁徙的民族,在迁徙过程中为了生存下来,苗族人要不断地对自身固有宗教文化进行相应调整,以适应新的文化环境。

表1 “巴岱雄”与“巴岱扎”异同表

至今,湘西腊尔山苗族地区仍然活跃着大量的“巴岱”,其信仰内部的“分脉”泾渭分明却又共同存在于湘西腊尔山苗族社会,对腊尔山地区的苗族生活产生了深刻影响。多数“巴岱”懂得医术。“巴岱”在为苗民们做消灾免难、解除疾病、生儿育女、降福降寿之法事时,坚持“神药两解”原则,既诊脉、按摩、服药,又做敬祭祖先、求助神灵、驱鬼捉妖的法事。因此,治好了一些伤、病人员,显得祭祀法事的“灵验”[4]。可以看出,苗族“巴岱”祭祀属于苗族人的原始宗教活动,其核心与本质就是对祖先神灵的信仰和崇拜。在原始社会时期,苗族先民与其他民族的先民一样,在当时生产力水平极其低下的情况下,深受本居地自然环境和居住共同体成员以血缘为纽带的关系的影响,对自己的生命现象及强大的自然力无从了解,从而对神秘的生命现象和自然现象产生恐惧与敬畏,认为人及世间之万物的背后有一种超越于人的意志的魔力或精灵在主使,进而产生了对灵魂的崇拜心理,期望通过各种祭祀仪式去影响灵魂,从而达到消灾降福、风调雨顺的目的。这样就产生和形成了“巴岱”原始宗教,其具有悠久的历史,而且内在的“巫术”特性是显而易见的。“巴岱”原始宗教在湘西腊尔山地区仍普遍存在,腊尔山苗族“巴岱”宗教信仰形式上虽然以各类祭祀仪式、宗教习俗的面目出现,但其实际内容却包罗万象,是苗族历史文化的总汇,其内容涵盖苗族人的政治、经济、文化、哲学、社会生活、礼仪道德等所有领域。而仪式的主持人“巴岱”作为苗族传统文化主要传承人,始终活跃在苗族地区,受到人们的尊敬。

(二)“巴岱”身份及其传承途径

腊尔山苗族“巴岱”是当地一批较有知识、勤劳朴实的苗族群众,腊尔山至今活跃着大量的“巴岱”。他们扮演着“巫师”、“苗医”等角色,很大程度上起着维护社会伦理的作用,与当地人们的生产生活关系密切。“巴岱”作为湘西苗族地区的宗教信仰体系,内部分径为“巴岱熊”和“巴岱扎”两大界限分明且并行不悖的支系[5]320。2013年,吉首大学哲学研究所陆群教授同其硕士研究生们对腊尔山高务村的“巴岱”进行了调查,并对苗族“巴岱”的身份演变进行了研究。据调查资料显示,腊尔山高务村唯一的“巴岱雄”龙老海已于2008年去世,村中若有丧葬仪式要举行的还必须去邻村请“巴岱”(巫师),现有“巴岱扎”4人,分别是龙老茂及其徒弟隆户清、龙家右(外出打工),朱司寨的龙老树。禾若村有“巴岱雄”3人,隆兴成和他的徒弟隆张青和隆贵江,“巴岱扎”1人,即村尾隆春贵。禾排村有“巴岱雄”4人,分别是隆老董及其子隆早胜,石提波及其上门女婿吴玉西,没有“巴岱扎”。三个村落有“巴岱雄”7人,“巴岱扎”5人,共12人。“巴岱雄”主要有三个支系,师承情况如下:龙老海(高务村,82岁)传给隆兴成(禾若村,42岁),再传隆张青(禾若村,41岁)、隆贵江(禾若村,35岁);隆老董(禾排村,70岁)传其子隆早胜(禾排村,49岁);石提波(禾排村,72岁)传其上门女婿吴玉西(禾排村,42岁)。“巴岱扎”有两个支脉,师承情况是:龙老树(高务村,37岁)传隆春贵(禾若村,67岁);龙老茂(高务村,66岁)传隆户清(禾排村,50岁)和龙宋清(雅酉达口村,47岁)。由此可见,“巴岱雄”作为传统信仰因子,现今仍在家族内部传承,传子不传女,无子继承则传给堂侄、上门女婿等[6]。苗族“巴岱”绝大部分是祖传世袭的,也有投师学艺的,但是不管是世袭的还是投师学艺的,要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巴岱”,必须经过“择徒”、“验身”、“度身”三个环节。

1.“择徒”。“择徒”就是师父对自己的儿孙和前来学艺的弟子要进行一定的人格考察。主要是看是否为人忠厚,心地善良,作风正派;是否具有民族感情,尊重长辈,信仰祖先;是否诚信学艺,尊重师长;是否智力发达,能言善记,反映灵活;等等。师父经过观察接触,认为达到以上四条,才能吸收为学徒,开始学习祭词、祭仪。

2.“验身”。“验身”就是每年的除夕到正月初五,师徒们集中于家中,传授法艺,由师父作法,徒弟们虔诚受验。如“巴岱扎”验身,就是让徒弟们轮流站在堂屋中间,面对神台,脚跟踩在两块竹片上,脚尖落地。这时师父法师披挂,念动咒语,请来列祖列宗神灵和历代法台祖师,在紧锣密鼓中,号角齐鸣,师父跳起神来,令旗飞舞,鞭打四路,刀指四方,不时猛击令牌。受验学徒脚跟慢慢抖动,双手摇摆,全身也就跳起神来,跳约三五分钟。师父视情吓止,受验者慢慢停止跳神。这样师父认为有“法身”才能正式接受为徒,开始先学法,那些跳不起来的,被视为缺乏“仙风道骨”的俗身,则逐出师门或者不作真传。

3.“度身”。“度身”是学徒成师的最后一关,就是某人被接收为徒后,经过三年五载的学习和随师实践,基本上掌握了各种法事的祭词和祭仪,可以单独从事祭典活动了。这时徒弟们向师父提出“度身”出师,另立神台和赐予法号。“度身”除了必须举行隆重的法事外,重要的是凡“度身”弟子,此次必须去俗从发,弃恶从善,严格遵守五大戒条。“巴岱”五大戒条为:一是忌口,不吃狗肉和五爪肉,不吃被老虎咬死的动物肉;二是净身,不能接触死人尸体,不帮别人抬灵柩;三是禁欲,平常不准讲流言秽语,更不许和妇人打闹和说下流话调戏妇女,黄昏不许从寡妇门前过路;四是制盗,不许偷盗、赌博;五是行正,平时行为要端正,不欺负老弱,因纠纷打人不能伤命。“巴岱”经过度身以后,又能严格遵守上述戒条,就可以得到列祖列宗先灵和历代祖师的信任,才能统帅“神兵天将”,所做的祭祀法事才能灵验,才能驱妖捉魔,扶正压邪。“巴岱”本人也能避免瘟疫,健康长寿。

三、结语

苗族“巴岱”几乎就是本地的农民,平时大部分时间生产劳动自食其力,主要是靠农业收入来支撑自己家庭的各项开支,其所行的法事不是以营利为目的,做法事只是其很小的经济来源之一。苗族“巴岱”多数懂得一些医术,若为伤痛者做法事,他们也试体温、拿脉、开方服药,不过这些过程和

他特有的药物秘方,“巴岱”往往把它神化了。苗族“巴岱”替别人做法事的报酬并不丰富,通常是别人自愿给的,给什么给多少往往根据各自家庭经济条件来定。条件好的家庭会给3到4斤肉,1斤面1斤酒,30到50元不等的红包,或是猪头、牛头或一只猪腿、牛腿;条件不好的就只送一些米粮。苗族“巴岱”通常也不会因为给的少就怠慢人家,很多“巴岱”觉得自己有责任和义务为族人祈福、保平安,并不以盈利为目的。但是,“巴岱”在族人中的地位很高,村寨里的人只要有事,无论事情的大小,都会请“巴岱”做法事。在苗族地区,“巴岱”能上刀梯,他们担铧口、油锅取物、吃竹签、化水等,就是使用气功和特效药物的作用,苗族“巴岱”不仅敬神,而且善于用药。“巴岱”为人治病,若经过拿脉看相,知道病人垂危,无法医治,“巴岱”也就劝说主人不要做法事了。因为若病人不见痊愈,既浪费主人的钱财,又影响其声誉。苗族“巴岱”不同于古代的巫师,但他们的关系由极其密切,凡以神道设教的,都不免带着妖妄,“巴岱”作为巫教、巫术的传承人,一直保持着巫和医的重要特征,他们用祈祷、驱鬼、敬神和药物、手术等方法为人治病、求福。

[1] 覃光广,李民胜.中国少数民族宗教概览[M].北京:中央民族学院出版社,1988.

[2] 陆群,焦丽锋.苗族“巴岱”信仰中的道教因子及原因探析[J].三峡论坛,2011,(3).

[3] 陆群.腊尔山苗族“巴岱”原始宗教“中心表现形态”的分径与混融[J].宗教学研究,2011,(1).

[4] 石家齐.苗族“巴岱”初探[J].中南民族学院学报,1988,(6).

[5] 陆群.湘西原始宗教艺术研究[M].北京:民族出版社,2012.

[6] 蒋欢宜.苗族“巴岱”身份演变及其原因分析——以高务村及其邻近村落为例[J].广西民族师范学院学报,2013,(4).

Rise and Inheritance of BadaiSacrifice Rite among Miao People in La’er Mountains

XIONG Xiaohui
( School of Arts, Huna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Xiangtan, Hunan 411201, China )

Badai sacrifice rite is a religious sacrifice ceremony popular among the Miao People in La’er Mountains. It inherits the primitive religious beliefs of the Miao People and has forms of worship of ancestor, totem, nature and deities. Based on field work ofBadairite,this paper makes an analysis of the reason of its rise and its structure features, arguing that the Badai rite consists of Badaixiong and Badaiza, two ceremonies of different nature. Seeing form the form of this rite in its early stage, this paper also infers that the Badai sacrifice rite is formed by taking the primitive religious ceremonies of Miao People as its basis and borrowing magics from Daoism, Buddhism and some other religions.

La’er Mountains, Miao People, Badai, sacrifice rite, inheritance

K892

A

1673-9639 (2016) 06-0027-06

(责任编辑 黎 帅)(责任校对 白俊骞)(英文编辑 谢国先)

2015-12-17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苗族巴岱信仰的历史与现状”(11BZJ029);2011年湖南省民族学优势特色重点学科项目(HNYTZ014)。

熊晓辉(1967-),男,湖南凤凰人,湖南科技大学艺术学院副院长,教授,硕士生导师,主要从事中国传统音乐、音乐人类学、钢琴教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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