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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永远不忘的长征(散文)

2017-01-10高深

民族文学 2016年12期
关键词:长征红军

这个题目很容易引起读者的误会,以为我这样说是参加过长征的人呢。那我可是没有赶上。我是1935年出生,那年已经是中国工农红军走在北上长征路上的日子了。也就是说,我的生日跟红军走长征路是同一年,每年想起自己的生日,就想起了长征。

2001年9月,高洪波、徐光耀、吕雷、舒婷、黄蓓佳、刘小放、孙惠芬等,我们一伙天南海北的写作人到位于六盘山区的固原市为中国作协“创作基地”挂牌兼采风,那天大家站在西吉县境内的六盘山巅峰上的长征纪念碑旁,有人放声朗诵:

天高云淡,

望断南飞雁。

不到长城非好汉,

屈指行程二万。

六盘山上高峰,

红旗漫卷西风。

今日长缨在手,

何时缚住苍龙?

可惜那一日天不作美,绵绵秋雨,山顶上冷雨淋身,寒气逼人。一行中《小兵张嘎》的作者徐光耀和我年纪最大,西吉县宣传部的同志到纪念馆借了两身供游客拍照穿的灰布军装和八角军帽,让我俩穿上防止感冒。我们俩穿上军装抖抖精神,还颇有几分“老红军”的模样,带相机的同伴便按动快门,于是便留下了这张永久性的纪念。

今年是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胜利到达陕北的80周年,人们对长征这个日子更加怀念与难忘。

二万五千里长征,在全世界的军史中都是一个独一无二的亮点,不论军民,没有不对长征怀有好奇感的。我1946年参加东北民主联军回民支队,在宣传队的话剧队当小演员,穿上军装的第二天,我就打听宣传队谁参加了长征。让我很失望,谁也没参加过长征。一位搞舞台美术的同志听说了,就借给我一本他画的素描画册,全画的是长征,有的是舞台上表现长征的舞蹈、戏剧速写,有的是根据历史资料或亲历人讲述画的速描,他说看看这些速写速描也能对长征有个大概的了解。从此我便对长征有了些印象,也总是利用一切机会了解更多有关长征的史实。

长征,不是一条标语,不是一篇演讲词,也不是给某个人炫耀荣誉的奖牌,它是一支军队英勇壮烈成长的史话。

实际上中央红军第一方面军的第一、第三、第五、第八、第九军团连同后方机关人员八万人左右,1934年10月就从福建的长汀、宁化和江西的瑞金、雩都开拔了。据说当时还没有明确提出“长征”这个词儿,也没有准确的远征目标。1935年1月,红军强渡乌江天险,攻占了遵义,15至17日召开了具有伟大历史意义的遵义会议,会后中国工农红军有了北上抗日的前进大方向,有人开始使用“长征”这个词了。刚开始,前进得不顺利,头一个季度基本上是转战于贵州、四川、云南边界地区,5月初巧渡金沙江,月底飞夺泸定桥,6月中旬翻越终年积雪的夹金山,到达川西懋功与红四方面军的一部分胜利会师,8月横跨渺无人烟的毛儿盖草地,9月攀登白雪皑皑的岷山,并攻克腊子口天险。毛泽东在甘肃通渭军队干部会议上朗诵了七律《长征》这首诗:

红军不怕远征难,

万水千山只等闲。

五岭逶迤腾细浪,

乌蒙磅礴走泥丸。

金沙水拍云崖暖,

大渡桥横铁索寒。

更喜岷山千里雪,

三军过后尽开颜。

此后,又经过十八天的行军和战斗,连续多次突破敌人的层层防线,翻越六盘山,于10月19日胜利到达陕西吴起镇,与红军十五军团会师。红一方面军的长征到此胜利结束。1935年11月,红二方面军从湘鄂川黔根据地先后向陕北进发,1936年7月到达西康甘孜,与转战到甘孜的红四方面军会师。红四方面军坚持正确路线的同志,与张国焘进行了斗争,会同二方面军继续北上,10月到达陕北,在会宁地区与红一方面军胜利会合,至此,“三军过后尽开颜”,震惊世人和国人的中国工农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胜利结束。

于是,陕北成了中国工农红军长征的落脚点,也成了抗日的出征地。

今天,回过头去看中国工农红军这次伟大的长征,深深感到,那是一次生死存亡的选择,是改变和掌握革命命运的长途跋涉。二万五千里是一条多么漫长的路呀,沿途的许多细节清晰而又遥远,许多战事和故事或许已经记忆模糊,可它的主题将永久凝重,永久鲜明,永久生动!那场伟大的举动也是背水一战,拼死一搏,终于杀出了一条血路,杀出了一条生路:北上求生存,北上为救国!

应该承认,当时“革命”还是个孩子,处于童年期,距红船起航和南昌的枪声,都没有许久,大多数革命者仍处于摸索和探路阶段。但是历史并不怜悯弱势和嫩小,长征途中每一步都是险境,前行是层层堵截,后撤又追兵重重。红军就像一株刚刚拱出土层的松柏,必须在八面狂风中毅然挺立,让自己的根深深地扎进泥土。长征是一部用两条腿写成的史诗,许多章节还让后人闻得到“血的温度”和“生命的呼吸”。夹金山上,生命已近似零度,攀登过去的战士,就翻越了死神的肩膀。毛儿盖草地,几乎每一脚都可能踩着陷阱,走过这一大片湿地,就迎来了黎明。

长征,那是用血肉为共和国大厦垒筑基石,仅仅一个小小的兴国县,就有一万二千多优秀儿女,前仆后继地英勇地倒在了征途。二万五千里的长征之路,每一公里就长眠一位兴国的儿女,他们都是普通的红军战士,并不是英雄。今天,仿佛还听得见沿途响彻的号音和奋勇前进的歌声,每一句歌词都融入历史的记忆,播下的是一个民族的愤怒,一个民族追求真理的火种,而唤醒劳苦大众的,是革命先烈的血,是敌人的炮声隆隆。

长征走出一条绝处逢生的路。

那些生于灾难中的泥腿子,那些死于梦想中的红军将士,怀着革命的初心,走出了中华民族的不屈不挠,走出的是一种气节,成为经典,成为旗帜,成为幸福的追求,成为五十六个民族的尊严。

记得那是上个世纪的三年困难时期,人民吃不饱肚子,吃野菜,吃树叶,拿瓜菜当主食,几乎人人都尝到了饥肠辘辘的滋味儿。有一位40多岁的领导干部,在一个千人大会上,面无愧色地向台下的群众说教:“吃几顿野菜算什么苦,红军长征有时几天见不到一颗米粒儿,只能煮皮带吃,挖草根吃……今天,这么点困难怎么就忍不住了?”坐在主席台上的一位老红军,猛然站起来,走到讲台,面对话筒,愤怒又带有几分伤心地说:“他讲得不对,不符合革命的初衷。我们那时吃草根,就是为了子孙后代再也不吃草根……我们的工作没做好,犯了一些错误,让老百姓吃不饱饭,我们有责任呀,怎么不作自我批评,不检讨,还拿红军长征说事儿!这不是共产党人的作风。”台下群众给这位参加过长征的老红军报以热烈的掌声。

是的,长征给后人留下了无尽的精神财富,但是也留下了无尽的思考。尤其是今人不能以长征的艰苦当做我们没做好工作的遮羞布;也不能拿那时民族的灾难掩盖今人的失误。后来人啊!不要仅仅享用先辈们打下的江山,更要传承“英特纳雄耐尔”的初衷!长征的马蹄声并没有远去,大渡桥上的铁索犹寒,长征仍然在继续,为人民谋福祉仍然担在肩上。看改革开放的前路,大大小小的雪山:梦笔山、长板山、昌德山、达古山、虹桥山、六盘山、岷山……翻越这一座座雪山,仍然需要壮士断腕的壮烈,期待着勇士们拿出勇于牺牲的精神去攀登。

长征的精神,永远活在有良知人的心中。夹金山的巅峰上掩埋着先烈的尸骨,那或许是人间最高耸的坟头。烈士并未长眠,而是永远睁大眼睛,凝视他们洒过鲜血的土地,生长的可是鲜花,可是五谷,可是旗帜!

威震世界的二万五千里的长征,我们将永远记在心中,即使是有的人的后辈们忘记了,我们这些举过拳头宣过誓言的人也不可忘记,不忘初心,也不能忘记我为什么11岁小小年纪就走进了这支队伍!

那振奋人心的讲话仿佛今天还在耳边回荡:“讲到长征,请问有什么意义呢?我们说,长征是历史纪录上的第一次,长征是宣言书,长征是宣传队,长征是播种机。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历史上曾经有过我们这样的长征么?十二个月光阴中间,天上每日几十架飞机侦察轰炸,地下几十万大军围追堵截,路上遇着了说不尽的艰难险阻,我们却开动了每人的两只脚,长驱二万余里,纵横十一个省。请问历史上曾有过我们这样的长征么?没有,从来没有的。长征又是宣言书。它向全世界宣告,红军是英雄好汉……长征又是宣传队。它向十一个省内大约两万万人民宣布,只有红军的道路,才是解放他们的道路。不因此一举,那么广大的民众怎会如此迅速地知道世界上还有红军这样一篇大道理呢?长征又是播种机。它散布了许多种子在十一个省内,发芽、长叶、开花、结果,将来是会有收获的。总而言之,长征是以我们胜利、敌人失败的结果而告结束。”

长征胜利已经80年了,却仍然没有结束,13亿多中国人民还在继续长征。当后人接过那面旗帜,即是传递了一种使命,接过来一种担当。当我们坦言做人民的公仆时,就是向先辈许下了神圣的诺言,让人民活得幸福,享受民主自由,活得高尚而有尊严,向着实现伟大民族复兴的中国梦的目标进发!

长征——

不是一条标语!

不是一篇演讲词!

它是一种无比高贵的精神!

支撑着一个民族伟大复兴的梦想!

责编手记:

高深老师是《民族文学》最坚定的支持者之一,自1981年在《民族文学》创刊号上发表诗歌《致大海》以来,至今已越35年。我和高深老师相识是在上世纪的80年代中期,当时我们在烟台举办笔会,他在创作或修改作品时,总爱戴着耳机,不知在听些什么,想必是能激发他创作灵感的音乐吧。在我心目中他一直是一位长者、一位朋友、一位老师。现在一般都说某某编辑培养了多少作家,其实一个编辑的成长更有赖于作家,我正是在像高深老师这样一批老作家的影响和教诲下成长起来的。正是有着像高深老师这样一批有力的支持者站在我背后,我的心中才始终有着那么一份自信与自豪,有着那么一份安稳与温暖。

高深老师是长征的同龄人,在庆祝红军长征胜利80周年之际,应我的邀约写下了这篇《我心中永远不忘的长征》,在他的心中长征没有结束,也永远不会结束,只是从一个新的起点出发,奔向新的目标。

责任编辑 陈 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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