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星辰，已非昨夜

邓泽锦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近来，震川先生这句话一直在我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像是褪色的照片，凌乱的片段，组成了一幅幅画面，带着不可名状的忧伤。

一直很喜欢震川先生的《项脊轩志》。清新简单的文字，透出微微的温暖、浅浅的哀愁，如清冷的月光，静静地笼罩在他那满是回忆的项脊轩上。

在那里，我看到了一个雨泽下注的土屋里，不断移动书案的身影，他苦笑着，带着一丝焦虑。我看到了满院茂盛的花草，桂树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影子。我也看到了一位怀揣壮志，却无法在科举中突破的年轻人，正面色凝重地站立在那里。在刹那的静谧中，这个年轻人从这间老房子中看到了家族的兴衰，以及围绕这间屋子发生的幸福与悲伤。

他处在风华正茂的年纪，却经历了幼年丧母和中年丧妻的苦痛。秋风无情，吹落叶飘满地；流水无情，像东去的涟漪。岁月缠绕在指尖，犹如一曲寂寞的歌，流淌着牵动人心的旋律。

他叹口气，神色凄然。转身回眸，目光落在那棵亭亭如盖的枇杷树上。一瞬间，所有的时光交织在一起，幻化成数不清的思绪，一条流动着的时光河流。那些激流与平静，那些浪花与倒影，来不及说再见，就已经远离。

读到这里，不觉潸然。我仿佛站在那棵枇杷树下，仰头望着高大笔挺的树木，月光透过树叶，洒下点点光亮，温暖着双眸。每一个枝条，每一片叶子，都伸展成一段回忆。繁茂的枝叶像一把绿色的大伞，遮蔽了脚下的土地。而谁又记得，种下它的，是一位离开人世已久的妇人？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时光流转，物是人非，只有老屋长存，只有绿树常青，铭记着曾经有过的欢笑和泪水。那些西窗剪烛的话语，那些双舟采莲的日子，那些被大雨不断冲刷的记忆，以及夕阳下一起踏过的足迹，都在时光中沉淀到遥不可及的地方。

如此星辰，已非昨夜。那过往的忧伤，慢慢在时光中开出了花。

（指导老师：刘丽斋）

点评

本文可以看作是归有光《项脊轩志》的读后感，但与我们常见的读后感不同的是，本文作者巧妙地把《项脊轩志》的内容、归有光的人生经历与自己的感悟加以融会贯通，以带着淡淡哀愁却不失灵动的文字表达了自己对归有光人生际遇的独特感受。在作者看来，归有光博学多才，却数次落第；幼年时母亲驾鹤西去，中年时又丧妻、丧子……这样的人生，不禁让人唏嘘慨叹。文章哀而不伤，感悟灵动，富有情致，堪称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