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瓜
2017-01-07南宋
南宋
我们家自己不种冬瓜,这东西体积庞大,要搭很大的木架引藤,很麻烦。我们好像也不太爱吃冬瓜,偶尔想尝尝鲜,就到镇上割一圈。冬瓜大多是零卖,一个二三十斤,除非公家食堂的师傅一次买一整个,一般人家大多在冬瓜上用手指量个五到十厘米,说:“就这些。”卖冬瓜的沿着那条虚线刀起瓜裂,一圈冬瓜就成了,中间的瓤没有用,切开后掏除掉。所以切下的冬瓜就像一个游泳圈,当然,它的圈面是平的。有的人菜买得少,就一手拎一块猪肉,一手则套进圈里,像挎在一个人的手臂上,很写意。
下面的事说来有些神奇。我们家除了在溪岸租了一块地外,在采购站的东北角还分得两畦菜地,长约十米,宽三米多。地头背阴处年年种着丝瓜,有一个现成的木架,丝瓜藤在架上爬得很密,夏天洒一片清凉,在地里浇灌累了可到瓜架下纳纳凉。丝瓜从架上垂下,就像从空中伸下来的手臂。丝瓜性清凉,切片加地瓜粉搅拌后做汤,爽滑异常,而且去火。
那一年,在两根丝瓜苗之间突然冒出来一根形迹可疑的瓜藤,比丝瓜藤略粗,叶子也略大。刚开始时母亲没在意,也一视同仁地把它扶上架。这根可疑的瓜藤来势凶猛,很快就在架上浩浩荡荡地长开了。母亲认真观察地了一下这根来路不明的瓜藤的叶,得出结论:这是冬瓜藤。可是,她很纳闷:我并没有种冬瓜苗啊!唯一合理的解释是:是风把一粒冬瓜籽吹到这块地里。
冬瓜藤长得郁郁葱葱,后来在气势上完全盖过了丝瓜藤,六月开黄花、挂果,丝瓜藤还没什么动静。冬瓜藤挂了七八个果,而且都是那种外表丰满光润看起来很有培养前途的果,风吹不落。那一年的冬瓜结的真大,长三四尺,直径一尺余,整个菜地的人都叹为观止,公认是菜地有史以来结过的最大的冬瓜。那木架一度岌岌可危,在母亲多次加固后才转危为安。第一个成熟的冬瓜被割下来了,真是“苍色(灰白之意)有粉”,这冬瓜后来我们称了一下,好家伙,31斤!我们没办法像对付丝瓜那样把它拎回去,母亲找了一个簸箕,把冬瓜移至其中,又叫上我,两人气喘吁吁地把它抬回家,我家在三楼!我感觉这冬瓜确实够麻烦。
那一年我家的地板上搁了七八个这样的大家伙,尽管有些瓜后来送给邻居吃,但还是吃不胜吃,最后还是吃不完,我们也吃怕了:天天两道冬瓜菜,一是炒冬瓜,二是冬瓜肉片汤。后来再有冬瓜下来,我们就切一小圈尝尝鲜,其余的煮熟了喂猪(我家为了增加收入,每年要养两三头猪)。那一年的丝瓜完全歉收,勉强长出的几个丝瓜都像营养不良的孩子,我们一直没动它们,听由它们自生自灭。
那一年,作为“不速之客”的冬瓜苗,为什么长得这么好?母亲有一种我认为可信的推论:这块地历年来都是种丝瓜,突然换了另一种瓜,土地感到很新鲜,因此把积极性全部调动起来!
第二年,尝到甜头的母亲又在同样的地块种冬瓜,用的是前一年最大个冬瓜的种子,浇水施肥,关怀备至。令人失望的是,去年那种生机勃勃的场面没有出现,总共才收了四个冬瓜,而且个头只及去年的一半。第三年母亲抱着侥幸心理还种冬瓜,效果跟第二年差不多。第四年,只好又改种丝瓜了。
母亲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想起一句老话,心下释然。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行。”
责任编辑/刘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