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战争时期党的军事宣传舆论工作历史经验
2017-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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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不仅领导人民解放军进行了波澜壮阔、艰苦卓绝的武装斗争,还开展了气势恢宏、精彩激越的军事宣传舆论工作,为革命战争的胜利提供了强有力的舆论支撑,发挥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今天,我们在信息传播高度发达的时代条件下推进强国强军伟大事业,有必要回望历史、不忘初心,从党领导人民军队成长壮大的伟大征程特别是革命战争年代的烽火岁月中,寻找如何认识和运用军事宣传舆论工作的历史经验和现实启示。
一、清晰显著的战略摆位:“红军的宣传工作是红军第一个重大工作”
对宣传舆论工作的地位作用,中国共产党在走上中国政治舞台、开展革命斗争之初,即有着深刻的体认。1925年12月,毛泽东撰写了《〈政治周报〉发刊理由》,深刻阐述了大革命面对的严峻舆论形势,提出了“向反革命宣传反攻”的重大历史任务,指出“我们为了革命,得罪了一切敌人……他们有国际的广大宣传机关,有全国的报纸和学校。……对于我们,却无一怀着好意”,“京津沪汉各地反革命派宣传机关,惶然起哄,肆其恶嘴毒舌,凡所以咒诅诬蔑中伤我们者,亦无所不用其极”,“我们现在不能再放任了。我们要开始向他们反攻。‘向反革命宣传反攻,以打破反革命宣传’,便是《政治周报》的责任”。*《毛泽东新闻工作文选》,1~2页,北京,新华出版社,2014。在打响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第一枪的南昌起义时,中共即在起义领导机构中设置宣传委员会,由郭沫若担任主任,负责起义的对外宣传工作。1928年10月5日,毛泽东根据井冈山斗争实际提出了其著名论断:“共产党是要在左手拿宣传单,右手拿枪弹,才可以打倒敌人的”*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党史资料征集编研协作小组、井冈山革命博物馆编:《井冈山革命根据地》,上册,192页,北京,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7。。 1929年12月28~29日,中国工农红军第4军召开了对中共和军队建设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古田会议,毛泽东在起草的会议决议案中专门强调:“红军的宣传工作是红军第一个重大工作。若忽视了这个工作就是放弃了红军的主要任务,实际上就等于帮助统治阶级削弱红军的势力”*《毛泽东新闻工作文选》,11页。。在抗日战争时期,毛泽东又指出:“在我们
为中国人民解放的斗争中,有各种的战线,就中也可以说有文武两个战线,这就是文化战线和军事战线。我们要战胜敌人,首先要依靠手里拿枪的军队。但是仅仅有这种军队是不够的,我们还要有文化的军队,这是团结自己、战胜敌人必不可少的一支军队。”*《毛泽东选集》,第3卷,847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解放战争中,1947年3月,在胡宗南部大举进攻延安的紧急时刻,毛泽东亲自决策中宣部、新华社精干人员随以他为首的中央前委一同行动,强调“中央留在陕北有文武两条战线,一条通过电台指挥打仗,一条通过新华社指挥舆论”*雷英夫、陈先义:《统帅部参谋的追怀》,114页,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1994。。这些论述充分说明,中国共产党在开展武装斗争和军队建设的过程中,对宣传舆论的作用始终保持着深刻的政治洞察,始终在全局和战略层面看待和把握宣传舆论工作。这种极高的战略摆位,为我党我军宣传舆论工作不断发展壮大、发挥重大作用奠定了坚实基础。
二、严格鲜明的党性原则:“报纸应当在统一领导下进行,不能有一字一句的独立性”
党性原则是中共宣传舆论工作的核心理念,中国共产党在诞生之初,就在《中国共产党第一个决议》中明确要求:“一切书籍、日报、标语和传单的出版工作,均应受中央执行委员会或临时中央执行委员会的监督。”“任何出版物,无论是中央的或地方的,均不得刊登违背党的原则、政策和决议的文章。”*《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1册,5页,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抗日战争时期,中共面临同日方和国民党方面的复杂博弈斗争,宣传舆论更为敏感;同时中共新闻事业规模迅速扩大,管理难度客观上随之上升,各地新闻宣传中多次出现与中央不甚一致的现象,如何强化对宣传舆论工作的集中统一领导,如何统一中共发声体系的口径尺度,成为中共必须着重解决的重大问题。在这样的形势任务背景下,中共加大了党性原则在党和军队宣传舆论工作中的贯彻执行力度。1941年5月25日,中共中央书记处发出《关于统一各根据地对外宣传的指示》,强调“中共在全国以至全世界所占的重要地位,中共每一负责同志和领导机关之一言一动在全国以至全世界所发生的巨大影响,政治形势之紧张,敌人谋我之尖锐,党派斗争之激烈,都要求我党统一对外宣传及采取慎重处事的态度。”“一切对外宣传均应服从党的政策与中央决定,各中央局、中央分局、省委、区党委负责同志及任何军事首长,在中央未指示前,不得公开发言,以保障全党意见与步调的一致。”“一切对外宣传工作的领导,应统一于宣传部。宣传部应负责立即停止在这方面的无监督无政府的现象”*新华社新闻研究部:《新华社文件资料选编》第一辑(1931—1949),8~9页,1981。。1942年4月1日,中共中央又发出《关于根据地统一对外宣传的第二次指示》,再次强调:“各地党政军负责同志对带有全国、全党、全八路军、全新四军性质的文件、电文、讲演,必须事先征得中央同意,否则一律不准任意发表与广播。”*《新华社文件资料选编》,第1辑(1931—1949),11页。同日,中共《解放日报》正式改版,在这一天的社论《致读者》中指出,改版的目的是要使《解放日报》成为“真正战斗的党的机关报”,整个报纸“要贯彻党的路线,反映群众情况,加强思想斗争,帮助全党工作的改进”。*方汉奇:《中国新闻事业通史》,第2卷,532页,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6。9月15日,毛泽东在同博古商谈《解放日报》工作时指出:“中央与西北局要极力注意管理报纸。报纸不能有独立性,……应当在统一领导下进行,不能有一字一句的独立性。”*王敬:《延安〈解放日报〉史》,40页,北京,新华出版社,1998。10月18日,毛泽东又亲自起草《中共中央书记处关于报纸通讯社工作的指示》,针对当时新华社太行分社、东北分社、晋西北分社主要在军事宣传上存在的问题,要求中共各中央局、分局“要抓紧通讯社及报纸的领导,使各通讯社和报纸的宣传完全符合于党的政策,务使我们的宣传增强党性。”*《新华社文件资料选编》,第1辑(1931—1949),12页。在中共中央特别是毛泽东的大力推动下,中共宣传舆论工作的党性原则得到了牢固确立和深入落实,从1942年起中共报刊的党性有了显著增强,各地对外宣传口径基本统一,逐步形成了集中领导、统一有序、高效顺畅的宣传舆论体系,奠定了中共党和军队新闻事业的基本运行规则和工作形态。
三、实事求是的宣传态度:“新闻的真实性关系党的宣传工作的信用,应引起最大的注意”
实事求是是中国共产党的基本思想方法、工作方法和领导方法,是党带领人民推动中国革命、建设、改革事业不断取得胜利的重要法宝。习近平指出:“我们党是靠实事求是起家和兴旺发展起来的”。在宣传舆论领域,中共也形成了坚持实事求是、坚持新闻宣传真实性准确性的优良传统。1925年12月,毛泽东在《〈政治周报〉发刊理由》中即提出,“我们反攻敌人的方法,并不用多辩论,只是忠实地报告我们革命工作的事实。”“《政治周报》的体裁,十分之九是实际事实之叙述, 只有十分之一是对于反革命派宣传的辩论。”*《毛泽东新闻工作文选》,1~2页。随着中共革命事业的发展和政治影响力的不断上升,进入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后,中共对自身宣传特别是军事宣传的真实性准确性越来越重视和讲求。1944年3月4日,新华社总社发出《关于通讯社工作致各地分社与党委电》,强调“新闻的真实性关系党的宣传工作的信用,应引起最大的注意,在新闻宣传上,我们同样应有实事求是态度,无论是发扬成绩或检讨错误,都应老老实实讲求分寸,不应故意夸大吹嘘,尤其是战绩和统计数字的公布,更应可靠和一致,要知我党在全国的政治地位愈高,各方对我们所发东西的注意愈切,稍一不慎即会引起误会,并给敌顽以攻击我们的借口”*《新华社文件资料选编》,第1辑(1931—1949),21页。。1946年1月8日,在当时国共双方即将发布停战命令前,新华社总社明确要求:“对国民党军在停战令后,犹继续向我进攻,随时加以揭发。但上述报道,特别是揭发国民党之进攻,材料必须十二万分确实,其部队番号、行动日期均须查明清楚,不必丝毫夸大”*《新华社文件资料选编》,第1辑(1931—1949),51页。。进入解放战争时期,中共对宣传的准确性更为重视,1946年7月8日,中共中央专门发出《关于发表消息应力求迅速准确给各地指示》,强调:“现在各地军事与外交日趋复杂紧张,我们的宣传工作责任亦日趋重大,凡须对外发表的消息,必须力求迅速、准确,方可应付今天的宣传战、外交战”*《新华社文件资料选编》,第1辑(1931—1949),38页。。 1948年10月22日,新华社总社又要求:“一切军事宣传文字必须禁绝一切不能确切说明事实的浮词滥调,例如‘千军万马’,‘神兵天降’,‘虚幌三枪’,‘弃甲曳兵’等等。我们的文字,应该是生动的,同时又是简洁与确切的。浮词滥调不能增加只能减少宣传的力量”*《新华社文件资料选编》,第1辑(1931—1949),196页。。1948年12月7日,新华社总社发出《组织各种击破敌人谣言的对外口播稿件》的宣传指示,强调“所有这些稿件都要合乎实际,不能夸大,应多讲详细事实,少讲大道理”*《新华社文件资料选编》,第1辑(1931—1949),208~209页。。 这种实事求是的宣传态度,有力提高了宣传的说服力影响力,使中共宣传舆论工作经受住了革命战争年代复杂政治军事斗争的考验,受到了国内外舆论的普遍信任。20世纪40年代长期担任国民党中宣部副部长、实际主持国民党对外宣传工作的董显光,曾对抗战中后期及战后的中共国际宣传发出无奈的怨叹:“战时满布于英美报纸的反蒋宣传……对于蒋总统政治的怀疑既已深植于美国人的脑际,遂致一切战后的美国对华政策皆成瘫痪。这的确是现代毁谤攻势最成功的宣传。美国对于中国问题真相这般的迷惑,遂使毛泽东建立其在战后对国民政府的攻势,而获成功。”*董显光:《蒋总统传》,390页,台北,中国文化学院出版部,1980。董的怨叹,充分说明了中共宣传在当时国际舆论中巨大的公信力和影响力。
四、灵活机动的宣传策略:“对具体问题要作具体分析,新闻的快慢问题也是这样”
毛泽东曾引述列宁的话:“马克思主义最本质东西,马克思主义的活的灵魂,就在于具体地分析具体的情况 ”*《毛泽东选集》,312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对新闻宣传工作,毛泽东也曾指出:“对具体问题要作具体分析,新闻的快慢问题也是这样”*《毛泽东新闻工作文选》,245页。。在这种对马克思主义灵魂的深刻认识把握下,中共不仅在军事斗争中非常强调“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在宣传舆论领域也形成了灵活机动的宣传策略,注重根据各种不同情况精准把握宣传的时机、尺度、节奏、力度,创造了许多精彩的宣传战例案例,留下了运用宣传舆论实现政治战略目的的历史活剧。1941年11月太平洋战争爆发后,针对当时的国际国内政治形势,中共果断停止了此前因皖南事变而对国民党的政治攻势,提出“太平洋战争是长期战争,日寇将在南太平洋愈陷愈深,……世界大势及国内大势迫得国民党要作某种政治上的转变,但其过程仍是慢的。我党我军的宣传,务须避免刺激国民党,静观变化,少作批评,极力忍耐,不要躁急。”*《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十八册,766页,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而1943年7月,国民党方面利用共产国际解散之机发动第三次反共高潮后,中共中央迅速决定“发动宣传反击”,将胡宗南部企图进攻陕甘宁边区的图谋和部署在全中国全世界广为揭露,有力影响了国内外舆论,迫使国民党方面放弃了军事进攻,并在政治宣传上大为收敛。1945年10月,国共重庆谈判达成《双十协定》后不久,向解放区进攻的国民党军高树勋部在邯郸起义。为反对内战、争取和平民主局面,1945年11月,中共中央及时发出《关于扩大邯郸起义宣传的指示》,决定“在全国范围内,扩大邯郸起义的宣传,从国民党在内战中的致命弱点上来痛击国民党,瓦解国民党军队,……制止内战的无限期延长。”*《新华社文件资料选编》,第1辑(1931—1949),30页。1945年12月,新华社总社又发布宣传指示,集中组织反对内战,反对美国武装干涉的宣传,强调“报道手法要大、中心突破,……特别要连续报道,前后贯串,对其一行一动均不放过,以打动全国注意”*《新华社文件资料选编》,第1辑(1931—1949),32页。。1946年1月10日,国共双方下达停战令。11日,新华社总社发出《国共停战命令发布后的宣传报道意见》,要求宣传上“一切以实施宣传停战令、巩固国内和平、要求民主改革为主旨”,“一切内战消息(包括敌伪的行动在内)即行停止刊载”,“对国民党之攻击谩骂暂时不加理会”。*《新华社文件资料选编》,第1辑(1931—1949),52页。6月,国民党当局撕毁停战协定,悍然向解放区发动全面进攻。7月,新华社总社致电各分社,指出,“中央社近日在军事上的造谣大大增多,企图掩饰罪行并嫁罪于我,因此必须在宣传上予以反击。”“首应把重点放在蒋军之部署和进攻,揭发其内战阴谋,使全国人民明了内战发动者为蒋;至于我方自卫行动之胜利,仍可酌量报道,但比重不宜过多,内容亦勿过分夸张”*《新华社文件资料选编》,第1辑(1931—1949),68页。。这些针对具体情况进行具体分析而采取的宣传舆论措施,动静有序、主次分明、详略得当,充分体现了中共宣传工作特别是军事宣传上的灵活性策略性,对我们如何根据党和军队的整体战略把握宣传的实效性提供了深刻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