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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骨有相
——朱振庚艺术展”研讨会侧记

2017-01-01整理

中国美术馆 2017年5期
关键词:朱先生中国美术馆艺术家

由 广 整理

2017年5月28日上午,由中国美术馆策划的“风骨有相——朱振庚艺术展”研讨会在中国美术馆7层学术报告厅召开,参加研讨会的专家有中国美术馆原馆长杨力舟、中国美术馆副馆长安远远、张晴、朱振庚先生夫人王明英、人民美术出版社原社长程大利、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杜大恺、中国艺术研究院副院长田黎明、中国美术馆原常务副馆长马书林、中央美术学院教授胡勃、北京画院画家杨刚、江苏省国画院院长周京新、首都师范大学教授刘进安、原中国画研究院著名画家王迎春、天津美术学院教授李孝萱、李津、中国国家画院研究员高天民、华中师范大学美术学院院长徐晓庚、中国美术馆展览部主任裔萼、中国美术馆收藏部副主任王雪峰、中国美术馆副研究馆员邓锋、河北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韩喜增,此次研讨会由张晴主持。在研讨会上,各位专家进行了热烈的研讨,现将研讨会发言摘录如下:

安远远:非常感谢大家的到来,中国美术馆收藏和捐赠系列是一直在做的一个项目,这些年我馆也积累了不少优秀的艺术家捐赠的作品,我们希望通过对艺术家个案的研究和优秀作品的积累,从美术馆的角度对21世纪美术史做一个应有的呈现。朱振庚先生是我馆今年的一个项目,他的艺术价值已经有了很多定论,我们希望通过这样的展示给我们重新认识他提供一些新的角度,也提供一些新的研究资料,为以后的研究者留下宝贵的财富,感谢各位在周末的时候来到我馆参加研讨会,谢谢!

周京新:我和朱振庚先生相识于80年代初,那时候我还没有大学毕业。我认识他也是我在画画这条路上的幸运,他对我有很多影响。我记得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生活和工作环境时,非常惊讶,他在这么一种环境当中居然能够这么忘我地创作!我有时候在想,他手上的那些艺术感觉是从哪方面来的?后来我才发现,实际上那些艺术感觉就在他身边,就在他手头,就在我们平时能够接触到的生活之中。当时,朱先生在徐州,徐州民间的东西、古今中外的东西、汉画、石刻、兵马俑等都成为朱先生的艺术滋养。他那时候在小报上连载连环画,我们很多同学都会把它剪下收藏起来,因为画得太有趣了,完全不像小报上刊出的东西,那是艺术创作。

我刚刚毕业的时候,他正在画一本连环画——《壮别天涯》,画得具有明暗素描的感觉,我看了很惊讶。他要我给他画封面,我在我自己家里面憋了一个礼拜没画出来,我还给他了,我说我画不了,你的东西太强大了,我单薄的东西放在表面撑不住。朱振庚在当代美术史给我们留下来的启示有两点:

第一点,画家可以广泛吸收,什么都可以吸收,朱振庚就是这样。我记得我当时带着两个研究生去他家里看他的作品,两个研究生回来很长时间反应不过来。朱先生在疯狂地画画,总共画了几百张手稿速写,什么样式都有,我想他是什么都想吸收,而且他吸收到的任何东西都会变成他自己的东西,他不会被他所吸收的东西影响或者改变。也就是说,在他的艺术系统当中什么营养都要,他吸收世界上所有的艺术营养,但是到最后他不会变样,他还是他自己,而且会越来越强大,这是第一点,我觉得这一点非常值得我们学习。

第二点,作为一个画家,可以有各种各样的想法,可以想到很高的层面,要去追求某种思想性、精神性,要去追求某种表现和表达,但是我觉得一定要有本领,一定要在绘画的技术语言上强大。我认为朱振庚就是一个少有的非常强大的画家,他手上的那种感觉、那种能力是一种非凡的能力。

今天展览了他很多作品,我想梳理出来一个系列,很难,这些系列当中都有他阶段性的特殊想法。但是他转到另一个系列的时候,就会摇身一变,他有这种能力去变,有这种底气去变,他自己也有这种强大的内心去变。所以这两点对我非常有启示,我们在学校教学的过程中也会经常提及他,我相信朱振庚是走进历史的画家,是会被历史记住的画家。

程大利:我把朱振庚的画仔细又看了一遍。实际上,之前我很熟悉,在编书和出版书的时候,我们还打了很多电话、也通了很多信。朱振庚是我的老乡,是我的朋友,还是我的作者,所以我们非常熟悉。今天用这个方式来纪念朱振庚是非常有意义的,我们大家可以一起来回顾他的艺术,回顾他的为人。

我同意周京新的意见,他会被写进美术史,因为他是代表这个时代高度的画家。随着历史的往前推进,我想朱振庚会被越来越多的人认可,这一点是肯定的,我毫不怀疑。朱振庚为人耿直,他耿直的性格和耿直的品行、言语,肯定会得罪一些人,甚至会伤害一些人,让人不快。但是当我们今天面对他作品的时候,我们看到了一个真诚的赤子和一位非常善良的艺术家,历史会渐渐还原这个人的本性,他是为艺术而生的,他是真正的艺术家。

我发言的标题是“独立的人格,独到的艺术”,朱振庚的笔墨演绎体现了一个艺术家的自信和对艺术规律的一种自觉,他写了很多创作体会,他的创作体会可以看作是很好的画论。他有一段话,大概是“为艺者贵独立性情,不趋时尚,不看表象的红火,就看他是否视艺术为生命。呈以艺术于性情,贵在具有独立的人格,独到的艺术”,这段话是他内心的独白,也是他作品的证词。

他创造了艺术语言的“这一个”,确实是“独一份”的,具有不可替代性。我认为他打通了古今、中西、文人与民间的壁垒,或者终身致力于把古今、中西、文人和民间这些隔阂推倒。他的艺术努力使他影响了一批年轻人。朱振庚有超凡的写实功底,他在由写实到意象、再到抽象的过程中体现了极强的创造力和对艺术语言的高度敏感性,高度敏感之后,他就能够随心所欲地运用,而且他还一直在探索,一直到他生命的最后。所以,朱振庚不仅仅是个天才,他还是一个特别爱动脑筋的研究者、理论家。

他的绘画记录了他的真实、率性、老辣,人如画,画如人,他做人是毫无掩饰的真诚,但画又充满了玄机,他的画不简单,观者一看就知道他思考过很多问题,但又是不加雕琢的流露,他拿出的是不雕琢、不虚张声势的艺术。正如李可染先生说的,于传统要不知不觉地走进去,又不知不觉地走出来。朱振庚比李可染先生又往前走了一步,他的作品做到了从传统里走出来的“面目全非”。他说风格不定格,随心而蕴生,这样一来,他的每一幅画,包括素描、小品都是耐看、耐品的。不管是大画、小画,意、笔、形、气、境界一样不缺。有些画家亏气,朱振庚的众生相和有些画家的众生相放在一起不一样,他有境界感。

所以,对于朱振庚的解读有赖于理论家、研究者来认真地研究。朱振庚的艺术具有现代性、民族性、国际性,朱振庚对我的启发很大,我也在思考我如何向他学习。

田黎明:朱老师的艺术对我们这一代人的影响非常大,朱老师80年代时创作的连环画、插图和一些小品类中国画,都是在我们课堂上完成的。卢沉先生把朱先生的画拿出来作为范例给我们讲,那时候特别想看朱老师的作品。后来慢慢随着经济的发展,在出版界比较繁荣的时候,他的作品就经常能在杂志上见到了。朱老师的作品在我学画的过程中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朱老师在创作时处理了一种关系以及画面的空间、人物与人物之间的空间。

我记得卢沉老师对朱先生的画有一个点评,我记忆犹新。他说你看朱振庚老师的画,他画七八个人物在一平尺上,到边缘的时候这个人物自然而然就变形了,但是这个人物还是完整的,它随着画的空间来让人物变形,就显得人物在画面上既自由又自然。那时候在我中央美术学院做卢先生助教的时候,卢先生跟学生讲时,我就在旁边,所以对我很有启发,一定要好好学习。

朱先生的速写在造型上不是写实的,他创作的《南京沦陷》这一批连环画非常好,但是在册页上也有铅笔的速写,当时也在一些发表的作品上见到卢先生所提倡的天真、自然的一种造型观,而且朱先生从那个时候就开始追求这种感觉,而且已经达到了很高的艺术境界。

朱先生里面有一段话讲得非常好:“中国画之变革不是望着西方画东方,而是讲究中国味的现代感”,我觉得朱老师这句话讲得太好了。因为朱老师的作品充满了现代感,他这种现代感在戏剧人物上画得比较多,他从戏剧人物脱胎出来,延伸出一批主观自觉的人物造型,从戏剧人物发展到形成自己独特的画风。

在书写上,我觉得他用的是行书的笔法,不是草书的笔法。朱先生强调了中国画的书写性,这在他的画语录里面有这样的表述,他讲到行书的坦然和随心性的抒发,他达到了很高的境界,尤其是那些作为戏剧人物背景的书写方式变成了符号化的形式,朱先生把书法极致化了,这种极致化实际上是行书在书写过程中所体现的对书法符号的一种再认识。其实这种符号化把绘画变成了一种现代感,而这种现代感又与造型人物紧紧连在一起。

朱先生的人物造型里面具有民间传奇,所谓民间传奇是朱先生的造型从民间艺术里找不到,他不是照搬民间艺术,他是从民间艺术提取内在规律,形成造型上的民间传奇色彩。这种传奇就是中国谢赫“六法”里面讲的“迁想妙得”,朱先生在造型上达到了“迁想妙得”,这实际上就是一种造型的自由。朱先生这种造型的自由,同时又保持着中国人审美的敦厚朴拙之境界,这是朱先生造型艺术所体现出来的意境。朱先生在色彩上仍然是用民间的本色,没有用文人士大夫的这种浅绛色彩。民间色彩有灰金色,这种灰金色仍然是属于民间范畴,他把这种民间色彩达到了雅致和极高的境界。

民间色彩和他的造型、书写、构成形成一个整体,在朱先生整个绘画中,构成成为他非常重要的画面支撑。这个构成实际上就是民间的块面、团块,朱先生把西方包豪斯的一些块面理念予以转化、吸收,融进了民间造型团块的方式当中。书写、造型、色彩和构成这四个元素的互动与整合产生了朱先生独特的语言面貌。这种综合体所产生的是一种淡然无迹的审美感受。

而这种淡然无迹是排斥功名状态的,朱先生是一个纯粹的艺术家,他的脾气出自一种艺术家的天性,实际上就是老子讲的赤子状态。实际上赤子就是纯真状态,冯友兰在解释赤子的时候,就是说每一个人做事要保持一种赤子之心,实际上这个赤子之心应该根据每个人的生存状态来阐释。朱先生以他的这种状态阐释了老子的赤子之心,在这一点上,朱先生对功名的淡泊伴随着他画面的淡然。它的画面非常凝重,但是气息极其淡然、极为超脱,真是达到了将传统的万趣融于神思,达到了他自己人生的一种境界。

朱先生面对任何一个物象的时候,都以自己纯真的心态加以看待,这是一个完美的结构。所以,朱先生的理念和他的思想在这一点上都体现了他的人格。同时他也强调风骨有相,其实这体现在朱先生的整个画中就是风骨人格的力量,我觉得朱先生既显示了他的超越之美,也显示出一种超越的力量,这种超越的力量实际上是尽显朱先生艺术本色和恬淡心性的一种境界。

朱先生一直是默默无声地自觉践行中国文化所倡导的知行合一,我觉得朱先生达到了这种境界。正是这样的知行合一贯穿了朱先生的艺术思想、艺术行为,才产生了他今天的艺术境界。朱先生的艺术思想和人格在中国美术史上一定会绽放出光辉。

杜大恺:我今天参加朱振庚先生的展览有很多感触。朱振庚的绘画很有代表性,非常有艺术价值,这在画家中间是很少见的。朱振庚先生的艺术影响很大,这当中包括了朱先生的很多同学,这些同学也是中央美术学院同届的学生,他们很有代表性,都是很杰出的艺术家,都对中国艺术做出了不同的贡献。

我和朱振庚先生是通过 “四季水墨”画展认识的,我通过这个画展熟悉了他的画。朱振庚参与“四季水墨”展对我们来说是个动力,我非常期待见到他的作品,每一次“四季水墨”展都成为观赏朱振庚作品的机会,他的作品每一次都不一样,每一次都有新面貌,新作品的不断出现使我们渐渐地对朱振庚有了更多的了解。在参与“四季水墨”展的同时,我与朱振庚相知。我们这个时代对朱振庚的艺术地位、水平、成就应该有个足够的认识。在我们这个时代,知道、了解朱振庚的艺术并能给他公允、客观评价的人不在少数,所以朱振庚先生并不寂寞。

我觉得朱振庚先生是我们这个时代最有代表性的画家,他确实是一个天才。他能做的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他做出的贡献所延展的幅面太大、太广阔。就我个人来讲,他是我心目中永远的一个偶像。

我朱振庚的家属能够很好地尽快梳理一下他的作品,同时将他写过的东西出版一个全集,这会为整个社会认识朱先生提供一个非常好的前提,这样他的艺术才会更好地影响后世。一百年来我们都是处在中与西、古与今的纠结中,他没有这方面的纠结,他是完全超脱了这样情境的人,这一点是非常了不起。

马书林:我本人非常敬佩朱先生,由于工作的关系和朱先生有过特别意义上的接触,后来在多年的交往中加深了彼此的了解,可以说心灵莫逆。我非常喜爱朱先生的作品,甚至到了崇拜的地步,他可以说是我人生交往当中最难得的师长和朋友,我在朱先生身上受益良多。

2005年,中国美术馆收藏评鉴小组在全国粗选了一些名家,分步实施名家捐赠项目。在湖北,我们初步将朱振庚先生列入了视线。当时,我们改变了收藏的方式,主动走出美术馆,到全国的美院、画院和艺术家的工作室中去选择一些优秀的美术作品加以展览和收藏。

为此,2005年9月,我去了湖北拜访了朱先生。我对去朱先生家拜访的印象非常深刻,至今记忆犹新。可能是因为我特别喜欢朱先生的作品,所以对拜访朱先生抱有特殊的情感和兴趣。我们在朱先生家感受到了热情与温暖,最难忘的是朱先生拿出了许多作品给我们看,当时有戏剧人物、历史人物、佛教题材、市景人物等很多作品,幅面都不是很大,但是每张都是非常生动的,视觉张力极强,确实打动了我们,震撼了人心。每一张画的造型都很朴拙,用笔特别洒脱,自如随性。色彩艳而不俗,形式手法多样,线条流畅,可以说气韵十足,我们在画中也感觉到了霸悍和老辣,感觉他的作品是灵魂出窍、大刀阔斧的塑造。

当时我从朱先生的一些作品中感受到了民间艺术的韵味,但是每一张画中都看不到民间艺术,年画、泥玩都套不到这些作品上,但是从他的作品上可以感受到这种民间韵味。我对此很好奇,就跟朱先生谈到了这一点,这是我非常喜欢的一点,当时朱老师说你看得对,民间艺术有一种非常原始的美,各种民间艺术我都喜欢,这种“土”的线条、“土”的民间造型特别耐人寻味,给我的画增添了很多力量。

我和朱先生彼此交谈了很多以后,强烈的印象是朱先生不仅仅是能画画的画家,他的文化修养很深厚,对一些文化的见解很独到,性格倔强、率真,谈话直来直去,毫无遮拦。他不仅耿直,而且充满了激情,在朱先生的画展中,这一点有充分的体现。

另外我们在朱先生的作品中看到了中国传统文化精神的一种无限的魂魄和魅力。朱先生作为一个新时代画家,他用自己的眼睛观察新时代的内容,感受到了今天这个时代新的文化气息,并且用自己极具个性的绘画语言描画出来,让大家看到这种独特的美学,他这种独特的思维非常宏大。

朱先生内秀而不失华表,不重复古人也不重复今人,更不重复自己,最重要的是不拘陈法,我认为这是他作品超凡脱俗的关键,朱先生是一位勇于创新、创造、有天赋、有感觉的水墨艺术大家。朱先生的作品必然会在美术史上占有一席之地,若干年后一定会在美术史中成为一个亮点。

当时我们表达了尽早为朱先生举办捐赠展的意愿,他欣然应允了我们,但是希望再给他一段时间,他对自己的作品还不是十分满意,说还要画一些更好的作品来办展览。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这个展览就搁置了下来,一直到2012年朱先生仙逝。这是十分遗憾的事情。

今天,中国美术馆在吴为山馆长的领导下和收藏部、展览部等很多部门以及朱振庚家属相互的配合下,终于展出了朱振庚艺术作品,令我们所有人都非常欣慰。我也非常感谢朱先生的家属,希望收藏于中国美术馆的朱先生作品能给更多的人带来裨益。

当年拜访朱先生后,我跟他还有一些直面接触,比如说文化部在香港举办了“第三届中国画当代学术论坛”,又一次直面感受了朱先生的那种无我状态和豪爽率真的真性。当时我也是由衷的敬佩,对我来说受益匪浅。总的来说,在和朱先生交往的过程中,我自始至终感受到了朱先生那种真挚的为人和豪爽的性格,其创作中的无限魅力源自朱先生的内心。

杨力舟:朱振庚是我们1978届中央美术学院研究生的同班同学,当时叶浅予先生的教学方针是,按照每一个同学的特点不拘一格地发挥他的长处。毕业创作的时候,朱振庚画的是白描,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朱振庚在艺术境界上独树一帜,他是在追求他心中的艺术。看朱振庚的画,可以让我们对于艺术到底是什么有更多的领悟。

他有非常好的艺术基础,这次展览里有几张他在云南写生时画的头像,画得非常好,基本功到现在来看都是很高的。另外,他后来画了连环画《南京陷落》,他的连环画在当时来说水平是非常高的,而且也是超前地表现了国民党的抗日,对一些历史人物和国民党将士的刻画具有非常强的历史感。朱振庚无论是主题画、小品画或者是重彩画都有他的想法,归根到底是两条:

第一,“以神写形”。这个观念牢固地根植于他的脑海里,他有很多画都是以显示物象或照片为粉本。很多画是以伟人的照片为素材,虽然没有具体形象,但是观者从姿势、动态一看就知道是谁,在“以神写形”这一点上,他应该说是超前的。

第二,“中得心源”。真正做到这一点的是朱振庚,他所有的画,无论是大品、小品,都是画他心中的画,他的心实际上一直沉浸在艺术之中。

他天生就有一种艺术感觉。他这个人非常正直,正直到耿直的地步,不管外界怎么看,他就这样画。他的艺术没有被冷漠,需要我们更深入的研究和弘扬,我觉得美术馆举办这个展览意义重大。

杨刚:朱振庚经常提到叶浅予先生、卢沉先生对他的影响很大,这二位先生对我的影响也很大。正因为有这样一个共同点,所以朱振庚在上学的时候跟我关系就非常好。他这个人非常真诚,有艺术感觉,所以大家都看好他。朱振庚经过这么多年坎坷,有时候觉得他不行,有时候觉得他倒霉了,一般人就爬不起来,但是他慢慢爬起来又往前行,不断地看到希望,他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

胡勃:我和朱振庚是同学,又是同窗、挚友,朱振庚这个人给我的印象是比较率真,正因为他有这样一个性格,所以作画就有特性。他做人就是一个字——“真”,这一点在很多人身上不具备。他很真,这体现在他不去刻意表现自己,其实他有一个大爱的心,我们从他的艺术作品里可以领略、感受到这一点。

我们从他的作品里特别能看到他情感和精神的真实流露,“文如其人”“画如其人”在他身上体现得非常一致。朱振庚一心为了艺术,他在艺术上具有真诚的追求和执着精神,没有任何东西能干扰他。

朱振庚的画之所以今天能有这么大的成就,这和他在艺术上的执着、质朴的追求以及他的性格是分不开的。他在艺术上有深厚的底蕴,作品里既有汉画的影响,也有宫廷画、文人画的影响,他的画里都有传统艺术的积淀。他的作品在对中国民间绘画、西方现代艺术的吸收和融入方面也有所体现,所以他能够厚积薄发,恰恰是因为他注重艺术修养,既有积累和沉淀,又强调个性的发挥,所以才取得如此的成就。

朱振庚在中国美术史上绝对会被写上一笔,因为一个艺术家最好的标志就是作品,所以在这一点上,我作为一个老同学,也很受鼓舞。他在艺术上的这种追求和探索精神,特别是他的这种超前意识值得我学习。如果他不是过早地离开了我们,他的艺术成就会比现在更高,所以我的心情因此比较沉痛。

他的许多优秀作品确实体现了当代性。朱振庚用自己的实践对传统艺术如何转型做出了很好的回答,我自己觉得在这一点上应该很好地向他学习,同时也特别感谢他的家属能够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展示并让国家收藏,这在美术界能够发挥一定的影响,对中国绘画的当代性能够起到一定的推动作用,所以我对他的家属也表示敬意,也感谢中国美术馆能做这样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刘进安:我跟朱老师有过两次近距离的接触。第一次是首都师范大学有一个高研班,当时我们把朱老师请过来上了一次课。朱老师特别谦虚、客气,他主要是支持年轻人;还有一次我到湖北去招生,顺便拜访了朱老师。

人格的独立和思想的独立在朱老师身上表现得相当充分。他把艺术上的高追求和生活结合在一起。他的性格、脾气实际上是他用艺术的标准来衡量我们的生活和社会,这一点我体会特别深刻。

他在水墨本体上开辟了一个疆域,使水墨这门古老的传统艺术找到了一种创新的可能性,我们看到了希望。我觉得朱老师应该是在艺术家称谓里面分量最重的一位,这是我一个特别深的体会。

王迎春:朱振庚在艺术上太有才气了。因为他能保持和张扬自己的个性,而他的张扬个性又和一些当代画家的张扬个性很不一样。有些当代画家的张扬是有意识在张扬个性,为张扬而张扬,为个性而个性。我认为朱振庚从他骨子里和血液里流淌出一种独特的艺术感觉,我认为这一点是非常了不起的。

他的个性实在是太难得,太可贵了,而且这种个性对于艺术家来说是必不可少的,是非常重要的一种艺术家的个性,他是一个天然的艺术家。他的画是那么吸引人,那么可爱,但是我们又没法吸收。对于绘画,他是非常严谨、非常严肃的。他对于传统艺术、民间艺术、学院派艺术都予以吸收了,但是他完全突破了传统艺术和学院派艺术对他的束缚。他的艺术功力和笔墨功力很深,但是他完全不受传统笔墨限制,完全不受学院派造型方面的制约,他在张扬个性,所以我觉得他的这种个性是十分可贵的。正因为如此,他是一个伟大的艺术家。

李津:我是通过表姨周思聪认识朱先生的,我每次学画的时候去她家,她都力推朱老师,她一定会找到朱老师的出版物或者幻灯片,希望我多看。1979年,我第一次见朱先生是史国良带我去的,他那时还在上学、读研,我看到朱先生的速写以后,一下子震惊了。这次展览也展出了他的素描,他速写的线条有很多画得很夸张、很概括,但是又非常严谨。朱先生是非常有能力的人,造型上没得说。

朱先生这么多年没有背弃自己的目标,他非常清楚自己的想法。人物画造型从传统意义上讲,不再强调形体,形体本身就是语言,造型的力度、张力就是语言,把笔墨放掉,就看造型,这是他的一个观点。他还有一个观点,水墨能不能与重彩结合?水墨能不能像敦煌壁画、油画一样?水墨与这些画种放在一起不会吃亏,不会输给西方。后来他一直在重彩、肌理上下工夫、用心思,这种实践快三十年了,他那么早就有这个觉悟和意识,而且一直没有中断过这样的实践,他所关注的几个点都通过这么长时间的创作体现了,他有结论了,至少他对于自己提出的问题解决得非常好。我们回过头来看,朱先生的画非常有理性,他有选择地对待艺术,不是完全凭性情和完全没有计划。

他这种审美上的张力、霸气肯定和他性格有关系,其强、大、厚等因素到今天仍给我们这些学生们以很大的鼓舞,这种审美风格走出了更大的境界和更大的视觉感受,朱先生在这方面已经做得非常棒了,是我们的榜样。

徐晓庚:朱先生给华中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带来了很高的声誉。朱先生在华中师范大学美术学院的影响力极大。他的艺术是我们华中师范大学美术学院的财富,也是中国现代美术史的财富。他影响了当代中国画的水平,也代表着华中师范大学美术学院中国画非常高的水平。我们华中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将把他的艺术当作精神财富,进行深入的研究与探索。

华中师范大学美术学院的振兴就依靠朱先生以及他的这些同学,同时我们将会把朱先生的学术影响进行多方面的思考。朱先生的学术影响是全面的,既通古今之辨,同时也是非常真诚的艺术家,他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有一个如何把绘画创作达到很高程度的想法。他将现代西方绘画融入传统中去,从生活中汲取艺术营养,他对中国画带有自己的情感,而不是纯粹的一种创作方式。他把绘画当作生命,当作自己的人格,当作自己的理想,把古代艺术、传统艺术、现代艺术和当代艺术、西方艺术都融合在一起,并“很不经意”地画了出来。

这样一种对艺术的忠诚和对艺术的贡献,再过若干年以后将会产生巨大的影响。湖北的重彩画应该说是有传统的,形成了一种风貌。朱振庚先生对其他人的影响是值得我们探索的,他对湖北的重彩画、工笔画、水墨画、人物画等方面的影响很大,扩展朱先生在全国的影响是我们华中师范大学美术学院要做的工作。

我非常感谢朱先生,也感谢他的家人对华中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做出的贡献,我们将把这个名片发扬光大。

高天民:我看了展览有两点感受:第一,能这么比较全面地观赏朱先生的作品,觉得还是非常震撼的,以前零零星星看过一些,看得不多。但是这次看了以后,对他的认识可以说更明确了;第二,这个展览在我看来是中国美术馆历史上最独特的一个展览,之所以说它独特,就是因为朱先生是一个纯粹的艺术家,他的艺术是纯粹的艺术,他纯粹从艺术的角度来思考艺术以及人生。因此,这在中国美术馆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一个纯粹艺术家的展览,这就让我想起了一个问题:在20世纪中国美术史上,从20年代开始就有为人生而艺术或者为艺术而艺术的争论,有很多人受题材或传统的羁绊,始终走不出来。能够走得出来,能够像朱先生这样成为一个纯粹的艺术家,我觉得这是非常不容易的,所以朱先生是非常独特的一位艺术家。朱先生在美术史论界,特别是在现代美术史中应该受到极大的关注,他是一个值得好好研究的人物,他这个现象对我们今天到底意味着什么?我看了朱先生的展览之后觉得有三个方面值得注意:1.他的艺术是中国传统意象艺术的当代表达;2.他具有以中国文化和以书写为基础的世界眼光;3.他体现的是书法的当代意义。

就这三个方面而言,我们都可以做全面、深入、细致的剖析。他的艺术没有就某个方面进行挖掘,然后往深入方向走,他的眼光是全开放的、全景式的,无论是中国的还是世界的,无论是传统的还是现代的,无论是主流的还是民间的,无论是专业的还是业余的,都在他的视野范畴之中,他把这些东西都拿到自己的艺术中来,并转化为独特的一种方式,这一点是特别值得我们今天所有艺术家思考和学习的。

他是中国艺术的集大成者。我认为朱振庚是一个以中国艺术为基础的具有全球眼光的世界级艺术大师。我们从他的艺术里面能够看出四点:第一,当代的力场;第二,民族的基石;第三,世界的眼光;第四,个性的表达。最后我向朱振庚先生致敬,向徐州人致敬。

裔萼:傅雷曾经说过,凡是有利于艺术的,往往不利于生活,因为艺术家双脚踏在地上,头脑却在天上,这种姿态当然不适应现实的世界。朱振庚老师就是这样一位拥有许多有利于艺术的禀赋和个性的艺术家,他深谙画理,却不通世故,他在艺术上取得如此卓越的成就正是源于他有一颗不染尘垢的赤子之心。他的真诚与纯粹、他的耿直与倔强也许不利于现实生活和世俗名利的获得,但是却成就了他的艺术。他以艺术为生命,他的生命也因为艺术而不朽。

在当代中国画坛,朱振庚自成一家,独树一帜,影响了一批艺术家。他的艺术吞吐古今、贯通中西,他对中国传统文人画写意精神的精深理解与领悟、他对中国质朴天真的民间美术的亲和与认同、他对西方现代艺术形式法则的冷静分析与吸收,造就了他个性鲜明的艺术风格。他对艺术本体的探索、对水墨语言表现力的拓展,代表了当代中国画家创造力的新高度。他的作品展示了最自由、最充沛的自我,展示了最丰富、最独特的精神世界。作为研究者,我们有责任将这位对水墨画的现代化做出了重要贡献的艺术家写入美术史。历史最终是公正的,名利场上的喧嚣和热闹是过眼云烟,真正值得铭记的一定是具有杰出创造力的艺术家。

王雪峰:朱振庚老师的展览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不仅代表了他的艺术成就,更代表了一个时代,代表了中国改革开放之后78届第一届研究生的学术成果。我们非常关注中国改革开放之后78届中央美术学院这一批老师,还有78届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南京师范大学的研究生,这些研究生年纪目前大概是70岁左右。他们这拨人在水墨实践的艺术过程中,每一个人的艺术创造都代表了传统水墨向当代水墨行进当中的一个路径,所以抓住这一批艺术家的创作,就可以抓住当代水墨发展的基本状态。

所以我希望这些现在70岁左右的先生们能够在今后将他们最具代表性的作品捐赠给中国美术馆。中国美术馆不仅是展示的场所,而且是构建当代美术史的场所,你们的作品在中国美术馆展示就构建出中国当下美术史。

我读到朱振庚画语录的一句话。他学《金刚经》的时候讲了,“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我从这里得到了启发,有相就是无相,《金刚经》就是围绕“相”来解决问题。这个“相”是有色世界,我们对世界的所有贪图,就是对有色世界的贪图。如果说我们认识到这个“相”是“有相”又是“无相”的时候,我们可能就能真正得到菩提,得到佛教的真谛。所以“有相”这个词从某个角度上说,可以体现出朱振庚的禅心,这种禅心恰恰来自于朱振庚一生中所谓的“苦”,苦可能是一个好东西,因为只有“苦”才能激发我们的菩提心,有苦才有可能使我们接触人类最高的智慧——佛法。

朱振庚先生晚年时候他常诵《金刚经》,我听了以后心生欢喜。人类的最高智慧注入到艺术家的灵魂里,才会使他的艺术上升到很高的境界,这就是用“有相”来作为他展览主题的一个原因。

再谈“风骨”问题,不仅是他,整个78届的研究生都有这个风骨,它是知识分子对当代文化走向的担当和责任,这是我对“风骨”一词的诠释。讲到“风骨有相”的时候,朱先生的形象就浮现在眼前了。

邓锋:我今天早上看了一下朱先生的作品,从造型本身来说,体现了很明显的“以神写形”审美观念。他在处理正负空间的相互挤压和平面布局上很有特点。还有我们可以看到他在画面背景上有大量的书法,这种书写方式又可以被消解于绘画之中,通过这样的打散和消解作为重构画面的一部分进行有机转化。在颜色上,朱先生的作品也很有特色,比如说他借鉴了民间绘画的用粉、用色的方式形成错视和错线,错视和错线有时别有意趣。朱先生的作品跟传统有密切关系,他自己总结得特别好,他说传统是贯穿了创造的历史,而不是程式化的、固定的东西,他是从创造角度理解传统的,这就把传统当成了一个过程。所以他在从传统本身吸收营养的同时,自己也成为传统的一部分,这种对于传统理解的方式或者转化的方式,对于今天来说启示特别大,他把苦难的心情看作个人心性的通感,将传统文人绘画的集体性表达转为个性与志趣的创造。朱先生作品里面体现了对民间艺术的吸收。民间艺术有真正的生活,有真正的大美,朱先生将自我的艺术融入民间,但是他在这里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韩喜曾:朱振庚是了不起的艺术家,特别能吃苦,吃苦是福,我希望在北京的这些艺术家也可以这样。朱振庚是中国的梵高,是中国的大艺术家,特别讲义气。朱振庚从来不参加这样的画展活动,有一年朋友办展览给他打电话,他说为了朋友可以参加,这很感动人。

王明英:谢谢每一位老师,十分感谢!

安远远:特别谢谢王明英老师和朱振庚先生的家人,因为所有伟大的艺术家都是一个被发现和被研究的过程,站在20世纪中国美术史的角度看,很多艺术家都在为这个伟大的时代和苦难的时代做着自己的努力。我们对朱振庚先生的认识也是有一个过程。每一个不同时代的艺术家和不同角色的艺术家以及不同的艺术成果,都是组成中国美术和中华民族伟大文化精神路径的一个过程,我们今天研讨会的时间很短,但是信息量很大,研究也刚刚开始,其呈现的是对未来继续研究和发展的一个过程。我代表中国美术馆谢谢各位,谢谢大家。

张晴:我们今天的这个研讨会开得很成功,为什么呢?因为我们今天的会议有多层意义:一个是有朱先生的老同学、同班同学怀念他们当时的同学友情;还有两位在京的画家与朱先生也是同乡,他们以此来追忆乡情,并把这种情感放在了中国美术史的高度来加以评价;再有我们艺术家朋友——当年受过朱先生教诲的一些人来谈论朱先生的美术教育;还有中国美术馆的专家汇聚一堂谈他的人生和艺术。

今天大家谈得都非常生动,都是发自内心的,我用两句话概括。第一句就是韩老讲的,他的人生信奉的是吃苦是福,这对他来讲包含着许多方面。还有杜大恺先生讲的,他并不寂寞,这是非常关键的。随着今天的展览和研讨会的举办,他就会越来越不寂寞,因为他已经被历史化了。如果他被历史化了以后,经过美术史的选择,在20年、30年后会越来越不寂寞,这是今天中国美术馆为什么要做这个展览的原因,也是今天在场所有发言者的共识,所以朱先生是不寂寞的,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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