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瀛作品选登

父亲母亲，父爱母爱

我的爷爷曾经是当地出了名的屠夫，一头300来斤的大肥猪仅爷爷和瘦小的奶奶两人，便足以“制服”。并不只是因为爷爷体格强健、力气大，更重要的是主刀得力，爷爷那一手出刀快而准的手艺才是关键。爷爷临终时，叫上父亲说了些体己的话儿，他很欣慰父亲没有继承屠夫的行当，但是他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就是要保存好他曾经用过的那把锋利的“杀刀”。据说，那把刀是曾祖父当年用10块大洋买来的。这是爷爷唯一的遗嘱。

我的父亲本来也是一个做屠夫的好料，在爷爷“职业化”的教育下懂得一些杀猪的门道。爷爷也本意打算让父亲继承他的行当，但当时的父亲只是将杀猪当做一个“玩意儿”，并不安于只当一个屠夫，他想读书，凭着自己的毅力和决心硬是考上了万里挑一的江五初中。他很珍惜来之不易的上学机会，在众多骄子面前只有通过自己的勤奋和踏实认真学习才对得起含辛茹苦的父母。不料，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父亲只读了初一就辍学了，这成了他一生的遗憾。

读书不成的父亲打算参军报效国家，却没想到参军也拒他于千里之外。父亲身体素质一切都合格，只是因为我家的五爷是村上的保管而被刷了下来。一次又一次的打击让他深感前途的渺茫，木然地看着欢送荣耀入伍的群众们，看着那些身披红花的“宠儿”，除了羡慕还是羡慕。听父亲说，当时的指导员叫群众代表为入伍的同志说一说感言，连续点了三四个同志，但都是说参军好啊感到光荣之类的客套话，指导员很不满意。谈话就要结束了，指导员给了父亲一次机会，这一机会改变了父亲的一生。父亲说道：“我们为入伍的同志感到高兴，这是你们的骄傲，也是我们的光荣，你们要在部队好好磨炼，英勇抗敌，不要顾及家园，家里就由我们这些青年照顾，我们在后方一定会努力搞好生产，支援你们前线，让你们安心保家卫国。”这样的话语，出自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口中，让指导员颇为惊讶，心里记住了父亲。就这样，我的父亲被破格选为积极分子，第二年顺利参军入伍。

在部队，父亲工作勤勤恳恳，多次受上级好评嘉奖，领导属意父亲担任司务长。可父亲心念着恋人（我的母亲），不愿她等得太久，所以拒绝了部队的厚爱，要求转业，成了国家工作人员，被安排到我们乡上的文教办公室。

父亲和母亲出生在同一村子。漂亮的母亲看中了父亲的憨厚、忠诚，将一生的幸福心甘情愿地交给了家贫如洗的父亲。据母亲说，她和父亲的缘分还多亏了母亲家的柑橘。那时候，外祖父家种了很多的柑橘，每到成熟的季节，鲜嫩的柑橘挂满枝头，引来了不少垂涎的人，但任凭哪个想要偷柑橘，都逃不过母亲敏锐的眼睛。奇怪的是，父亲却每次都能偷到，与其说父亲每次来偷柑橘，倒不如说是来取柑橘。后来，母亲说：“我咋能看不到他哩，我那是故意放水喽。”每每听到这些话，父亲总会露出憨厚而满足的笑容。

后来，母亲和父亲喜结连理，父亲对家里的行当不感兴趣，这个担子自然落在母亲身上。祖父心疼儿媳妇，也不需要她做什么，只是擦刀的活儿落在了母亲身上。说来祖父的那把刀也怪，即使数月不用也不会生锈，也不用磨刀石，平日里用它来砍骨头就如切青菜，快得很！

祖父去世后，父亲很少使用这把刀，据母亲说，这把刀曾经用过两次，都是杀狗。第一次是父亲知道母亲怀上了我，要用那把刀杀了家中的一条狗让母亲吃，因为听说孕妇吃了狗肉孩子的抵抗力强；第二次是杀一条哑巴狗，平时家里总是用绳子把它拴着的，没想到，时间长了，绳子磨损大，那脱缰的狗跑出去，咬伤了邻家两个来我家玩的小姐弟，小点的那个大腿被咬了三个窟窿，大的那个跑得急，一不小心绊到了路边的石头，摔倒在地上，眼眉被撞了很深很长的一条口子，后来听说缝了整整十针。父亲当时提上家中最好的礼品到邻家表示慰问，看着两个小人儿受苦的样子，父亲眼眶红红的。回到家，气势汹汹地找出那把“杀刀”，结果了这个“肇事者”。

父亲疼爱我，大抵是因为我的出生并不顺利，母亲难产不说，我生下来一周不知道吃奶，即便吃，也会吐，小嘴两边全是白沫，父亲母亲吓得半死，到处寻医问药都无济于事。最后，是婆婆背我出去打针，整整七天，我才有所好转。农村的羊肠小道上留下婆婆背着我的脚印，至今还有许多左邻右舍闲谈时，谈及我的命有多大。其实，我当时生的并是新生儿多发病，并无生命危险，只是没有及时得到救治。要不是婆婆，我可能真的活不长了。

当我五六岁时，又得了少有的疾病，那时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家里围满了人，都说我得的这种病是稀奇病，不好治。后来，父亲背着我四处问药求医，小小年纪，我就要吃很难下咽的中药，经常苦得不行，哇哇大哭，以至于现在我都避着中药的味道。每次吃药，我都能看到母亲眼里的泪光，看到爸爸乌黑的脸，那时我的哭声成了家常便饭，持续了将近一年。好在后来，我的病渐渐好了，通过食补，身体也慢慢强壮起来。

再大一些，我变得有些调皮，经常搞破坏。一次，家里的老母鸡快要孵出小鸡了，那蛋壳已经破了，都能听到小鸡的尖叫声音，我觉得好玩，一盆水泼下，想让小鸡像小鸭那样能游泳，那一窝小鸡就这样“死于非命”。我时常听到父母说，娃儿读书了就好了，在学校里有老师教育。没想到，我第一天到学校，有个同学认为我小、矮，带头取笑我，我有些记恨他，放学后，等他一走出来，我捡着一块有成人拳头大小的砖头使劲地砸向了他的前额，血迸了出来，我有些傻眼，不知所措。慌乱中，他被老师们送去了医院……我一时间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没有一个敢惹我，但这也让我很孤立。

我试想着回家要遭受什么样的惩罚，一顿揍是免不了的，可能是拴在石磨上打，也可能是按在板凳上打……

我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看见父亲不时地拍打着前额，嘴里不住地说，祸根，祸根……看见我，却沉默了，此时的我，出现了少有的“安全感”。没想到父亲突然暴跳起来，进堂屋拿来了那把“杀刀”，看着那亮闪闪的尖刀，我傻眼了。母亲见势不对，不顾一切抓住那刀，“你不能啊，求你，放过他吧。”由于母亲突然发力，父亲没控制住，几秒种后，血经过母亲的手腕绘成了一条红绳，我们都愣住了。母亲哭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生你呀，生你又不好好教育你呀！我不该……”父亲默默放下刀，找来纱布想要为母亲止血。

“不，你放了他行吗？我没关系，我求你。”父亲没说话，似乎是默认了。就这样，在母亲的舍命保护下，我得到了原谅。经过了这一次父亲的“屠刀相向”，我变得有些听话了，时时有一句话刻在我的心上，“不能再让我的妈妈伤心了！”在后来的日子里，我依然我行我素，但又压抑克制，每当想要犯错或者动怒时，母亲抢刀的画面就映入脑海，让我的心一颤。我爱我的母亲，我害怕看见她受伤或流泪。后来，这种情愫整整伴随了我整个青少年时期。

小学时期起，我便与父亲渐渐疏远，在最为叛逆的时期，我认为自己与他刀下的那两条狗没有区别，我也因此很少与他交流，心里非常抵抗与父亲亲近。在我的心中，清楚记得他追着打我的样子，他拒绝带我去亲戚家作客的“嘴脸”，他把我拴在石磨旁的情景……就因为我，我的那次不甘受欺负的反抗，“坏孩子”的标签就牢牢贴在我身上，那些他认为有可能突然发生的“祸事”导致他“心理畸形”，我总是在他的压迫下承受着身体和心灵的痛苦。我甚至曾经祈求上帝，让我突然消失或死掉，让他体验一下我不存在的恐惧。但我又不敢这样祈求，怕母亲难过，我不敢想象母亲失去我后的生活，我还要长大、坚强，去保护、孝敬我的母亲，这个苦命的女人。

我在黯然伤神时，庆幸自己有一个伟大的母亲，只要父亲不在，母亲便带我出去串门或吃好吃的，她有时上街回来还偷偷给我买新奇的小玩意。我从此依恋母亲，几乎把她的话当作命令，发誓一定不能伤母亲的心，我的脑海里时常浮现母亲弱小的身躯，为了我在身强力壮的父亲面前那样的牺牲自己。就这样，我怀着只要不给我的母亲添乱，让母亲省心就是好孩子的思想，度过了小学六年。

上了初中，班主任是一个刚毕业的年轻女大学生，她慈爱的语气让我想起母亲，她的眼神很温柔，真像一个仙女。她教的是数学，我爱屋及乌，自然对数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似乎就是为了能在课下向她请教问题。就这样，一向数学赶鸭子的我，一跃成了班上的第三名，熟知我底细的人都觉得，以前常提大锣的我怎么可能考出这么高的分，肯定是抄的！又看一看我的左邻右舍，都比我少了足足20多分，真的是哑口无言。

我初次觉得，其实读书也并不难。我有些变化，不像以前那样浮躁，静下心来学习，把所感所悟记下来，慢慢地，我觉得作文也不是那么的难写，第一次被当作范文的作文题目是《我最亲最敬的人——母亲》，班主任拿着我的作文在她所教的四个班阅读，使我的自豪感油然而生。第一次拿到全校第一名，第一次拿到全国物理竞赛二等奖，第一次数学竞赛一等奖……不知多少个第一次，我渐渐成了师生口中的“学霸”。初中时光很快要结束了，期间父亲依然对我冷着脸，母亲的爱依然是我的支柱，看着母亲脸上越来越多的笑容，我很温暖，这一切，值了。

中考，我一鸣惊人，是唯一一个考上了中师分数线的人，村里的老人见到我，总是啧啧称奇：当初一个差点病死的娃娃，一个打架斗殴的坏孩子，也能鲤鱼跃龙门，真是厉害！这些话在我听来有些刺耳，不知道是夸还是讽。但我不在乎，因为我知道，这个成绩足以让母亲舒展笑颜，在村里昂首挺胸。

“妈妈我考上了！”我跪在母亲面前，激动地说道。母亲摸着我的头，又流泪了，从小到大，母亲不知为我留下了多少眼泪，我知道，这泪雨中的每一滴，都无比珍贵，包含着浓浓的母爱！父亲看着我和母亲，有些动容，想要扶起我，却被我冷冷地躲开，我头也不抬，背向着他远去。此时，我的心有一种报复的快感，你不是看不起我吗？你不是不屑带我出门吗？你不是拿着刀要大义灭亲吗？现在看我出息了，想要讨好我，做梦！我像一个聋子似的不理睬他，自认为的骄傲让我继续硬撑。

那天，我被全村人欢送去火车站，他没有来。我的心里有一丝失望，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他什么时候看好过我？当我上火车的那一瞬间，母亲拉着我，娃子呀，你该感谢你的父亲，你知道吗？我惊愕于母亲的话语，难道这些年他对我怎样，母亲看不到吗？母亲没有说话，塞给我一个信封，叫我上火车看。

原来，那次伤人事件后，父亲母亲都很担心我，不是因为我伤害了同学，而是为我的将来担忧，小孩子如果在心中留下这种阴影，很容易影响身心健康，必须想办法“治”。最后，鉴于我要强的性格，父亲和母亲合谋上演了一出“拔刀相向”的好戏，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但母亲的受伤是父亲所料不及的，深深的愧疚感直到现在还萦绕在他心中。其实，我的每一点改变，每一个荣誉，父亲比任何人都开心，但是他不敢表露。他知道，支撑我进步的就是我的这份“报复心”，一旦打破，我一定会失去前进的动力。所以，这些年来，父亲一直扮演着“冷酷无情”的角色。那次我的躲闪，真的刺痛了父亲的心，他足足哭了一宿，一个坚强的汉子，被自己的儿子深深伤害……我惭愧地低下了头，想着以往的点点滴滴，想象着父亲独自承受这一切的样子。母亲在信的结尾写道：娃子，你一定得感激你爸，没有他也不会有你今天的成绩啊！

哦，我亲爱的父亲！那一刻，我的眼睛模糊了。我想，送别时，父亲一定在，他肯定是隐藏在了某个角落里，默默地看着我。我怎能如此对待父亲？那个也许躲在墙角的身子，是不是也同样流着泪，默默祝福着我呢？眼泪是不是从他那凝滞的眼里溢出，丰饶地流过面颊，落在他那长久没有剃的浓厚的胡须里呢？

还好，我没有让这种“悲剧”持续下去，假期回家，我像小时候那样，扑到了父亲怀里。他身子微微一怔，抱紧了我，“娃娃，你这是干啥？”“爸，我想你，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咱们好好聊聊，学校有好多趣事呢。”父亲有些不知所措，扭头看看母亲，母亲回给他一个笑脸，他也回给我一个羞涩的笑。没有人提起那段“荒唐岁月”，我继续成长，在父母浓浓的爱的包围下。

父亲

父亲和母亲出生在同一个村子。年轻时的母亲漂亮、善良，在小小的村子里十分出挑，有众多爱慕者，但她偏偏选中了父亲。父亲家很穷，出不起彩礼，但母亲就是看中了父亲是知识分子，憨厚、忠诚，这样的男人值得托付，于是，便将一生的幸福交了出去。

一辈子的相濡以沫很平淡，却胜过那些神话爱情千万倍。

那些流年往事早已在我的脑海中模糊，但似乎又格外清晰，我记得父亲总是把水缸挑得满满的，即便是家里的水够用，他也总是乐此不疲。母亲总是“板着脸”训他：“你就是闲不住，劳碌的命！受苦的命！”而父亲只是咧嘴笑笑，第二天仍旧如此。

小时候家里穷，我和姐姐吃剩下的一丁点糖肉，就成了父母相互推辞的“大餐”，母亲总能找到理由拒绝，而父亲又总会拉长脸：“快吃了，凉了对胃不好，还推过啥？”母亲则会低下头，慢慢吃掉“大餐”，我看见眼泪划过母亲的脸，我相信这是幸福的泪水，因为从一旁的父亲会心的笑容里，我读懂了爱。父亲爱我的母亲，这个女人，放弃了更好的生活，陪着他支撑起这个贫穷的家，他要给她全部的爱。

父亲的爱转化到我们身上，带了些许严厉。我知道，父亲的心中有一束火苗蠢蠢欲动。他期望我们能延续他的期望和理想，他也知道，想要走出山村，唯有读书。所以，不管有多大困难，父亲和母亲依旧供我们上学，一直到高中。后来，在和姐姐的交谈中，她说：“我很感谢父亲给我读书的机会，在村上，女娃子能读到高中很不容易，更何况是大学。”

那时候，五十多岁的父亲常常教育我们：“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一个人活着要坚强，不能在困难面前低头……”看着父亲苍老的容颜和深深的皱纹，品着从他口中说出的，我们自认为都懂得的道理，我渐渐陷入了沉思：一辈子深埋山村的父亲，他不懂得什么华丽的语句，但他知道人生最平凡的真理。

当时，我和姐姐在不同的学校读书，父亲不仅要教好学生，还要供给我们生活费、学习费，同时还要照顾好家里的一系列事。看着父亲，我充满了对生活的热情和对人生的斗志，父亲比书本上任何楷模的事迹更能激励我。因为在我眼前的，是活生生的例子，激励我，鼓舞我，引导我：越在逆境，越要坚强。

由于家里经济拮据，凑齐学费实属不易，父亲来看我们时便不舍得坐车。他经常得凌晨两点从家动身，穿越大半个渝北区和北碚区，至少要走六七十公里路，才能来到学校。记得一个大雾弥漫的深冬早晨，我在教室上自习，班主任叫我出去。“啊，父亲！您怎么来了？”“你妈昨晚做梦，梦见你得了什么急病，急得不行……我后来也想，要是你真有事，我……”父亲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语气略带羞涩，我知道，父亲在为自己惭愧，身为一个知识分子，不该相信托梦之说，但这里面包含的是浓浓的父爱呀！我仿佛看到了母亲焦急的面庞和父亲深夜忙碌的身影。父亲的棉袄里隐隐只露出一件里衣，满脸憔悴，眼圈乌黑，口干涩，嘴里不停喘着热气，满额头上分明看得出哪些是汗水哪些是雾水，我的心好痛。泪，不自觉地流下。“娃娃，不哭……”父亲伸出枯黄皲裂的手，想要为我擦拭掉眼泪，但却只伸到了我眼前便放下了，随后拿出一个瓶子，“这是你妈给你煮的，你最爱吃的瘦腊肉……”

1999年，我工作了。学校人事安排，我得勤工俭学一学期，只好在外面工地上做事，走时只匆匆说了去建筑工地。不久，学校上面来通知：新教师要参加岗位培训，从通知的第二天起报到。学校考虑找我有难度，没有硬性要我必须参加，但我父亲得知后认为：这个不能耽搁，是我的前程，牵涉到以后的转正定级。但时间急迫，我的打工地址家里一点信息也没有，在这茫茫人海，父亲要怎样找我？

我不知道父亲在寻找的路上究竟遇到了什么，他不曾细说，只是从母亲口中略知一二。那天，在重庆的各个大中小建筑工地上，总有一个略微驼背的老人的身影，拿着一张照片，碰到谁就问谁，“打搅一下，你见过这人没有……”这样的话不知重复说了多少遍。长时间的寻找让父亲十分急迫，就在我缓缓进入梦乡时，隐隐约约听见一个焦急而熟悉的声音：“你见过一个刚到不久的小伙子吗？就是这个人。”我走出帐篷，与父亲碰个正着，乱糟糟的头发沾满灰尘，汗水混着泥水划过他的脸，干裂的嘴唇还带着血丝儿。他也看见了我，瞬间，乌黑的脸上绽放出少有的笑容，说了一句：“我终于找到你了。”就这样，我没有错过新教师岗位培训。

如今，家里条件好了，父亲也老了，和母亲守着几亩地，过着幸福平淡的生活，我在工作之余总是想念那一瓶瓶瘦腊肉，虽然学校附近也有卖的，但买到眼前的瘦腊肉即便色泽诱人，垂涎欲滴，始终缺了点滋味儿。每到这时，母亲的瓶装瘦腊肉便会如期邮寄到我的面前，就像知道我的心事似的，时间刚刚好。后来我知道，父亲算计着，我上一瓶该吃完了……

每当我吃着这瓶子里的肉，想着今天的幸福生活时，总会有一个个清晰的画面呈现在眼前：稳健的步伐，挑着水，来回于井和家之间；蹒跚的背影，经过多少坑坑洼洼，翻越多少个崇山峻岭，手里紧握着一瓶肉；佝偻的老人，穿过重庆各个大街小巷，不停地打听，反复地拿出被汗水浸湿的照片……想着想着，我默默无语，眼泪簌簌落下。

我的父亲啊，我最亲爱的人，您给我的爱早已印刻我心，您给我的教导早已融入我身，您是世上最伟大的人！

母亲的布鞋

母亲的手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巧，特别是她在做布鞋时固定鞋底和鞋帮的本事，村里人没有不竖大拇指的！只要经过她的手，鞋形既好看又牢固，所以，村子里上鞋子的事儿多出自于母亲的手。

当夜幕渐渐降临，母亲坐在煤油灯下一针一线打着那千层板的鞋底，细小的针在鞋子上穿来穿去，线条随着针的摆动绕来绕去，针似乎不太听使唤，扎得那双巧手血迹斑斑。我不由自主地盯着母亲，看着母亲垂下的发梢，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着金光，凝视着母亲皱巴巴的眼睛，心里满是酸楚。

在那清贫的年代，我和姐姐是穿着母亲熬夜做的布鞋长大的。农闲时节，母亲便把家中破旧的衣服拆了，东拼西凑，一层层堆叠，用米糊调好浆糊，给谁做鞋就找谁的鞋样。但我们长得快，母亲只好拿我们的脚依葫芦画瓢。鞋样定好，就用旧布一层一层贴，多贴一层就会多一层的质量。因为我们调皮，总是东跑西窜，母亲往往要贴得厚些，这样做出来的鞋底才更耐磨。

纳鞋底是个手艺活，辛苦得很，鞋底贴得厚，首先得用针锥钻鞋底，再用大头针引麻线穿入，并用力把麻线拉紧，这样做出来的鞋底才板正。别看那些虎背熊腰的汉子力气大，但在千层底面前也是束手无策；年轻的小媳妇们也做不好，不是皱就是撮。但这在母亲的手里，就会如绣花那样轻松自如，她用麻线钉过的千层底坚固而平整，既结实又美观，经母亲手做出来的鞋简直就是艺术品，人见人夸。许多人慕名来学艺，但总是败兴而归，母亲总是笑笑不道破。我知道，这不仅仅是手艺，而是饱含了耐心和爱。

有一天，班上一个女同学穿上了白网鞋，变得像风那么轻，像仙女那么美，像小精灵那样灵活。她走起路来既能像陀螺那样飞快地转动，也能像彩蝶那样轻轻地飞舞，还能像鼓点那样踢踏不停，有时候又像一缕轻烟……引来同学们的一片惊呼。从那时起，白网鞋成了流行，大家都以拥有一双这样的鞋而骄傲，包括我。但那时的我，穿着手工的布鞋，随之相形见绌起来。

母亲又开始为我们做布鞋了。“做什么做呀，我们班同学都穿着白网鞋，多好看，谁稀罕这人工做的鞋子。”母亲愣住了，半天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唉”的一声，叹了一口气。渐渐地，母亲给我们做鞋的时间没以前那么多了，经常是左邻右舍的人到我家要求母亲帮忙上鞋子，虽说是帮忙，但每次来也不是空手，免不了带上一些米、豆、果等东西以示谢意。不久，我和姐姐如愿以偿各有了一双白网鞋，我们的高兴劲无以言表。

后来才知道，那时家里穷，母亲将左邻右舍送的这些农产品分类叫父亲挑到街上去卖掉，用这些钱给我们买了白网鞋。这两双白网鞋足足花了母亲三十多个日日夜夜，手上也不知有多少的针孔。我和姐姐相对无言，十分惭愧，默默收起白网鞋，再也没有穿过。

如今，千层底早已被时代所淘汰，我也穿上了所谓的名牌鞋，它们的确比布鞋闪耀多了，但我的脚却总是痒，感觉冷冰冰的，甚至还夹脚，脱下后一个个的血泡出现在脚的边缘。我这才怀念起母亲的布鞋，但是母亲却再也做不动了。每次回家，端详母亲曾经给我做好却被我冷落的布鞋，我都会用鼻子使劲闻，这里面有一丝丝珍贵的味道，需要用心去闻，那是世界上最美最真的爱。

时常想起穿着布鞋度过的童年的温情岁月，母亲那双布满皱纹、刻满岁月沧桑的手已灵巧不再。但那凝聚着一个伟大的母亲一针一线的心血，像涓涓细流，深深注入我生命的血液。

眷恋

不经意间漫步、徜徉在城市边陲的一个集市上，在穿梭往来的人群中，浏览着物美价廉的商品，不知从哪家的摊位上，透出一缕缕久违的乡土气息。嗅着这熟悉、浓烈的土气味儿，大脑像打开了记忆的闸门，让我激动不已，不自觉思念起那偏远、荒凉的小山村。这里，有我深深的眷恋。

晨曦躲在一片远山中，密密的山路一直飘到沉睡的荒地上。推开门，雾气一下子涌了进来，一幅淡淡的水墨画呈现于眼前，朦胧得甚至可以把整个心一起融化。云雾弥漫在隐约的纱衣下，等待阳光慢慢拨开雾气，绽放出了那羞涩的笑脸，如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少女。

一条条小河宛如蓝色的缎带缠绕着一望无际的绿色田野；一座座造型古朴、色彩和谐的小屋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古老的风车悠悠地转动，风叶像张开的翅膀，迎风舞动，与绿草、野花构成了独特的景致，为这童话般的世界增添神奇的色彩。细雨如烟，如雾，一层朦胧的薄纱，淡淡地笼罩着整个村落，清洗那附着在大地上的尘埃，像姑娘纤细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静静弯曲的小河，两岸的水草随着微风轻轻地摇曳，犹如蜿蜒前行的巨蟒伸缩的鳞片。

展望苍穹无尽的宽广，湛蓝的色泽，白皙的光亮，看那调皮的燕子，轻盈地掠过平静的湖面，引起层层涟漪。树上的嫩叶，宛如一张张忍俊不禁的笑脸，在金色的琴弦下，拾级而上，青山绿水，一幅古韵依旧的村庄如美景画映入眼帘。山坡上镶嵌着一块块粉红色的荞麦田，路边铺着碧绿的青稞地，圆木建成的围栏顺着弯弯曲曲的土路，一直通向远方的原始森林，吊脚楼错落有致地分布在路旁，淡蓝色的烟雾中，牛群、羊群时隐时现……幽幽湖边，风车，绿草，小房，多惬意；高高的建筑也是一种艺术品，古典，优雅，像一幅浓郁的油漆彩画！到处弥漫着绿色，连空气中也飘着青草味。风车也停下来，陶醉在美景中。

那淡蓝色的袅袅炊烟飘荡在黄昏的村庄，白悠悠的炊烟从屋顶缓缓升起。难以忘怀粉红的桃花，雪白的梨花，涓涓的春水，或红或白的藕莲，成片的金黄稻谷，还有田野上掠过肃杀的北风……暑往寒来的笑声回荡在小小的村子里，没有都市的繁华喧嚣，也没有山野的幽深宁静，却能带来乡民们淳朴、温馨的生活。

记忆不会随着时间的流转而消失，反而会越来越浓，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深情，这便是我的眷恋，儿时的家常便饭和风味小吃，无论细的糙的、软的硬的、稀的干的、热的凉的，一进肠胃，我的五脏顿时变得服服帖帖。手擀面、玉米棒、凉粉、腊肉……如今吃得乏味的，在当年母亲的巧手下却一次又一次俘虏了我的胃。回忆起苦难岁月的往事，我猛然有了一种顿悟：故乡口味何以如此执拗？原来这口味里，积淀着我们享受过的亲情和友情，掺和着儿时记忆和感恩情愫的故乡口味，就像那风筝的线，总能牢牢牵住游子的心，无论我们流浪到天涯还是漂泊到海角。

我们生活在钢筋水泥里，面对紧张的都市生活，时常感到身心疲惫，返璞归真的需求油然而生，就像多情的种子，深深在每个离乡而去的人心中生根、发芽、枝繁叶茂，吸引着我们，眷恋着……我忘不了绿荫下的农家小院流连着童年无忧无虑的身影，乡亲们的呢喃，夕阳的余晖，驱赶牛群……蓦然发现，眼眶中突然溢出液体一样的东西，潮湿地滚出，滋润着我干燥的脸颊，留下一道难已磨灭的曲线。

牵挂

夜幕降临，已经看不清窗外的景色，只有模糊的轮廓还在测算着家的距离。除夕夜的列车有点冷清，每个人都很安静，眼神飘忽不定的，好似失去了魂魄，那些沉思的人啊！你们的心是不是早已经飞回了家乡？期盼着那久违的、动人的、和亲人相聚的美妙场景。我看着窗外，玻璃上倒映出我的脸，那容颜透露着焦急与渴望。远山处，灯火阑珊，家里是不是早就炊烟氤氲、饭香满溢了呢。

这时候，车厢里一个青年的电话响了，铃声在安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脆，他从裤包里拿出电话，按下接听键说：“爸爸，怎么？”男青年的电话显然是老式的，声音很大，电话里“爸爸”的声音十分清晰。

“没事，就是想知道你到哪里了。”

“火车已经到菜园坝站了。”

“还真快呢，就快到重庆火车站了！转车时注意安全哟，别急，车辆多，过马路要‘特别小心哟。”这位父亲在说道“特别”二字时，明显加重了语气，说得既清晰又沉重。

“我会的，爸，您就别担心了，放心，没事哈，我挂电话了。”

“别……”电话里传来焦急的声音。

青年人由于挂快了，没来得及听到他爸后面要说的内容，于是又将电话打了回去，“爸，你刚才还有什么话要说？”

“就是我们在方家沟车站等你，不管多晚，我们都在那里等着，只重复一句：遇到任何事不要急，要注意旅途安全！”一个“们”字似乎让青年有些揪心，“我妈也出来了？你们不要出来嘛，天这么冷，你们就在家里，我也没有多少行李，你们本来就行走困难，这天又冷路又滑，千万别出来。我估计天黑前肯定能回到家，记住，就在家，一定不要来接我，我会安全回去的！”前方马上到站，车厢里有些躁动，我没有听清这位父亲后来说了些什么，只见青年默默地挂了电话，眼睛看向远方。

除夕前的车子似乎也沾节日的光彩，有些留恋，不知怎么的，速度老是有些慢，原来到茨竹只要一个半小时，但从上车到茨竹足足开了两个小时都还没有到达。这时，青年的电话又响了。“儿啊，到哪儿了？你妈叫我问一下，也没什么个事，看你途中是否顺利？”

此时，车终于到达了方家沟，车里有不少四川邻水民工就要在这里下车。远远近近响起了一片像炒豆儿似的鞭炮声。雪，洁白似棉的雪，在除夕之夜，轻盈地、悄无声息地下着，下着……呼应着夜幕上的盛景，将九道拐的山影更映出几分雄壮。

“已经到了，你们不要来接我，时间还早，我自己能回去，你们在家等我就是了。”

“哦，我看到了，是不是前面那个车头是白的那辆车？”

“嗯，怎么，你们来了呀，不是叫你们不……”车到站了，后面的话我没有听清。

茫然四顾，森林绵密，树影重重，暮色暗淡，寒风瑟瑟。有很多接站的人，其中一对七十岁左右的老夫妇最为显眼，老爷子手里还拿着电话，我想，这应该就是那惦记了儿子一路的“爸爸”吧。果然，我猜得不错！老人马上迎了上去，虽是他们用尽了全力，但也只能说是一拐一扭地走着，老妇人腿脚不便，老伴走在前面，牵引着她，再为她拉拉衣襟，携着手在210国道上接应他们的儿子，我恍然间看到一幅很美的“家和图”！

我呆呆地望着他们远去，望着头发斑白的双亲，儿子拍拍父亲肩上的泥尘，我似乎看到泪水早已溢上了他的双眼。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爸妈，我马上到家。”听着电话那头爸妈会心的笑声，我的心里很暖，很暖。

夏日荷塘

荷塘并不大，不过是一块大田里养着锦鲤，因不能种水稻，所以种了一片莲。翡翠般的颜色映着碧波荡漾的景致，风一吹，就会泛起一层层涟漪，偶尔还会看见鱼儿悠哉嬉戏，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田中的荷花成了粉红和翠绿的世界，粉的花，绿的叶，红的鲤，飞的蝶，鸣的蛙，俨然一幅画卷，它们共同生活在这个美妙的画中世界。夏季，告别了苞蕾的荷花，绽放着清丽的笑靥，在轻风拂送下，舞动着叠翠的裙裾，婷婷妩媚着矜持的身姿，凝雾噙露着，似一婉约的女子在轻轻吟诵“掉拂荷珠碎却圆”，隽秀的枝杆尽情地展示着夏的风情，不由得让人赞叹那绝佳的韵致，流连忘返。

夏日的荷塘美不胜收，花外镶嵌着碧绿的荷叶，水上也漂浮着片片盘子形状的荷叶，一片片荷叶绿油油的，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露珠不愿退去，在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呢！荷叶像是舞女的裙子，一阵风吹来，荷花衬着荷叶翩翩起舞，好像一个不小心坠入人界的仙子，那碧绿的荷叶像是仙子美丽的裙子。一颗露珠在碧绿的荷叶上慢慢地滑了下来，落进水里，那声音真是清脆悦耳。青蛙蹲在荷叶上呱呱叫，像是在说：“好漂亮的荷花池啊！”咕咕！一只只锦鲤从水里游了出来，似乎也在欣赏这美景。

夜晚，月色柔美，照射荷塘，衬得粉莲朵朵可爱，娟秀至极。荷叶青绿，莹莹清新。月色柔和洒下，煞是优雅漂亮，仿佛阁楼上动听的婉约笙歌，让人驻足痴迷。月光下撤，影布石上，平静温和，眼眸骤然闪亮，好似闪烁在暗夜天空的美丽星辰。

我站在塘边久久凝望，分不清人与水的界限，仿佛我就是水，水就是我。我沉醉在这欢乐之中，忘了烦恼，忘了悲伤，只愿化作鱼儿，投入她的怀抱，如母亲般滋润着我。

城市一角

清晨，空气清新，我决定步行上班，在十字路口处看到一个五十岁上下的新疆人，站在一堆皮衣旁，正张罗着叫卖。他身边围了一群人，看热闹的居多，其中一个白发老者、一位中年妇女、一名青年男子正在试穿。

“嗯！穿着倒是挺好看，但八百五太贵，能便宜点不？”中年妇女问道。“你知道吗？这是牛皮，纯牛皮哟！”新疆人看见我靠近，急忙招呼我试穿，我推托不过，被套上了一件皮衣，但我向来不懂什么真皮假皮，只能听人家评头论足，无法判断。这三个人也在试穿，都说质量不错，这儿摸摸，那儿扯扯，做出爱不释手的样子，就是不见掏钱买。青年男子嚷道：“少一点嘛，七百，七百我买一件。”“那不行呦，七百本钱都不够！”“你就卖嘛，就七百元，不卖算了，我走了！”白发老者也插嘴道。“八百你拿去，再少就不行了。您也来一件？”新疆人把脸转向我。其实，皮衣这个价是正常的，我翻来翻去，找到一件颜色样式我十分喜欢，穿上更合身的，正在犹豫。

“兄弟，难道这样不合你的身，不好看吗？”我不自觉摇摇头，又点点头。我心里是喜欢的，但无法下狠心买，只好勉强地点头示意，然后灰溜溜地走了。可心里总觉得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一直走了好远，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那皮衣，直至消失在视野，隐约看见他们三人还在跟新疆人讨价还价，还在不住地试了脱，脱了试。我摸摸兜，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懊悔我身上没有那八百元钱。

母亲乘车

小时候常常听母亲说，重庆是个美丽繁华的大都市。她常常激励我要好好学习，将来考上重庆的大学，去领略一下这个城市的魅力。于是，我存着这个期待，想象着母亲所描绘的景象，努力学习，真的考上了重庆一所大学。

临近开学，母亲坚持要和我一同前往，我知道她心里所想。其实，母亲并未去过重庆，她给我的描绘不仅是给我一个梦，也是她自己的一个梦。如今，这个梦变得真实，她当然要亲自去看一看。

母亲从来没有出过远门，自然也没有坐过火车。这一次，她如小孩子般兴奋，拉着我问东问西。看着母亲的样子，我很欣慰，想着十年寒窗苦读也是值得了，因为母亲开心。村里考上大学的不多，考上重庆的大学更是只有我一个，母亲带着骄傲，众星捧月般被乡邻送到村口，我知道，她是由衷地自豪，我为能给母亲这样的自豪而欣慰。

上车后，很容易就找到了我们的座位，母亲盯着窗外，依旧保持着起初的兴奋。可过了几站后，不知是车上环境有些脏乱嘈杂，还是车身颠簸得厉害，母亲渐渐有些不适感。慢慢地，她脸色变了，嘴唇有些发紫，与出家门时判若两样，后来她总感觉一阵阵的恶心，好像整个内脏要翻出来了。我问乘务员要了几个袋子给母亲，她再也忍不住，吐了，接下来就是干呕，并且脸色越来越苍白。看着母亲的难受样，我真的很懊悔，明知道母亲第一次坐车，很有可能晕车，为什么不提前准备好晕车药。

车上的人也比较理解，他们让最好的位置给母亲，我很感激，但这些都没有起作用，母亲依然很难受，我心里也难受。母亲看我懊悔的样子，安慰道：“娃子，是妈自己要跟着你来的，不管多难受，我都要陪你去看看，咱们一起去看看。”

几年的大学生活很快就过去了，这期间，由于学习紧张，我没有回去过，都是母亲来看我，每一次可能都是煎熬，但母亲却坚持了下来。我工作后，母亲因为身体原因不能亲自来看我了。每次想我、担心我时，就让父亲来看看我，父亲回家后就像新闻联播一样播报给她听，从而间接让她了解我的工作、生活。随着时光流逝，六年后，我要结婚了，又是在重庆举行婚礼。儿子结婚，母亲是无论如何要在场的，但是一想到母亲乘车时的难受样，我就心如刀割。

春节，我回到家，跟母亲说了我的犹豫，她急得给了我一拳，“傻娃子，你结婚，我必须去，我身体吃得消，你放心！”

我知道母亲是在安慰我，但是回忆起我们上次乘车的情景，我还有些担心。现在父母年纪都不小了，身体可不如以前，不知道母亲在车上是否能挺过来。但是后来，这种顾虑完全没有了，当初的担心也完全是多余的。因为车厢里一排排整洁的座位，舒适，安逸，空气十分清新，车在行驶过程中也很平稳，就好像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液晶电视交错有致地分布在车间各个部位，正在播出川剧，这是我母亲最爱看的！途中我不时看看母亲，观察她有无异常，可看不出她有什么不适感。车里的人时而在为电视里的人物伤心，时而在参与评论，时而又在为电视后面的情节担心，时而又为电视里的人物高兴……母亲也沉醉其中。我的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我用不着担心母亲了！如果是没有公路两旁的树枝、山脉作参照物，根本感觉不到车在向前行驶。

下车后，母亲没有一丝的疲倦，“现在什么都变了，没有出过远门还真不知道，你看嘛，连车上也有电视了，变化得多快呢！”母亲咧咧嘴笑道。

心中的大枫垭

我的故乡茨竹镇有一山叫大枫垭，是华蓥山的支脉，群山层层叠叠，似云头拥聚在一起，置身其中，看不到山势的绵延，只感到重叠的山壁，迂曲回旋，参差不齐的灌木丛随处可见。看着山的走势，向前走似乎已到尽头，不料再往前，侧面突然出现一条路！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远望整座山，蜿蜒连绵的群山争雄斗奇，偶尔也有光秃秃的乱石丛立，峻峭连片。细看山景，好一幅规模惊人的青绿山水画：山一层比一层深，一叠比一叠奇，层峦叠嶂，如入仙境；画轴继续展开，绿荫森森，两面奇峰对峙着，有修竹、老松……那么浓，浓得好像要流下来似的；看看山色，听听流水松涛，享受着天然纯净的农夫山泉，美哉，爽哉。

置身其中，从山脚向上漫步，山丛中有几头水牛，慢吞吞地啃着草，扇着大耳朵，不时发出“哞哞”的叫声，不时有白鹭停歇到水牛头上，远远地望去，还以为是牛头上扎着一束大白花呢！它们是那样的悠然自得。继续往上走，暮色深沉，山谷两峰岭对峙，投下暗影，山路变得暗淡了，但周围的景致却更加别致，淡淡薄雾，朦胧似梦。顺着山谷向前，越走越窄，仰头望望，两边巉岩耸立，峭壁连片，只露出狭窄的一条天线，谷底似有嗡嗡的山风声，时幽时响，神奇而又恐怖，更显深谷险峻。

历经“艰险”，到达峰顶，天空浩渺，茫茫草甸，碧野连波，暗馨纤级。与远望之感不同，俯瞰山脉，秀峰奇岭，如雄狮横卧，巨龙腾飞；峻峭峰顶，跌宕起伏，气势磅礴；秀美崖松，攀身峭壁，绿意焕然；幽幽深谷，蜿蜒迂回，如影如幻。

这样的大枫垭山，在我心中扎根，久久不能忘怀。哦！我心中的大枫垭，你险峻巍峨，新奇秀丽。无语，无悔，无惧，永不停息地守护着大枫垭人民。

月夜絮语

夜幕降临，明月悄悄升起，像一个文静的姑娘，把柔和、皎洁的银光洒向人间。夜空中，星星一动不动地闪耀着，那么悠远，那么洁净。繁星点点，映入潭中，一阵轻风拂过，一池春水被搅乱，漾起粼粼波纹，一圈圈，一圈圈……安抚着周围的事物，继续沉睡在甜甜的梦乡。远处若隐若现的灯光也在这夜幕中蠢蠢欲动，朦胧静美，时灭时现。没有人能打破这宁静，也没有人忍心打破这宁静。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这神秘的月色，这柔美的月光，不仅让古人沉醉，也让后人迷恋。静静凝望着月亮，似乎能感受到“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美好。

人们都把自己的心事与月倾诉，月亮到底知道多少秘密呢？那朦胧柔和的月光又安抚了多少人的心呢？柔和似絮，轻匀绢绢的浮云，簇拥着盈盈皓月，清辉把周围映成一片银白，由深而浅，若有还无。不似晚霞那么浓艳，而更显素雅；没有夕阳那么灿烂，只给你一点淡淡的喜悦和一点淡淡的哀愁。夜月就是如此，那么沉静，悠远深邃的夜空似一条黑色缎带，向天际延伸，让你沉醉于她，迷恋于她。

皎洁的月光装饰了星空，也装饰了人们的梦，田野、村庄、树木、小草、花朵……都在那幽静的月夜里沉睡，夜风就是美妙的催眠曲。风儿悄悄，月色溶溶，给大地均匀地洒上了一层薄霜。夜风里夹着花草香味，一阵阵吹了过来，柳树杨枝便随着微风曼舞起来，在月色下显得更加迷蒙。

鸟儿呢喃着，长街清静着，任这纯净迷人的月光飞淌流泻。天穹深处，星星眨着明亮的眼睛，静静地俯瞰着大地。它们是那么多，那么亮，仿佛在墨一般的广袤天幕上镶嵌了无数颗耀眼夺目的宝石，又仿佛在神秘世界里藏着一个个美丽的希望。星星充满着感情，活像顽皮的孩子，稚气而又执著，他们正生动地讲述着一个个美丽动人的神话呢。

梨园仙境中的新农村

三月天光好，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我们来到了渝北区北部最偏远的茨竹镇。宽阔、平整的草油路一直向前延伸，看不到尽头；两旁的树木像列队的士兵，对称而别致，似乎在欢迎我的到来；一层层树叶闪着晶莹透亮的露珠儿，像一盏盏银色的灯笼。车在马路上拐一个弯，一股芳香的空气扑鼻而来，伴随着车子的缓缓停下，我们到达了目的地——梨园村。

放眼望去，山上山下，梨花层峦叠嶂，身居丛中，仿佛置身于仙境。一阵微风吹来，梨花便掀起一层层、一波波白色的海浪，空气里顿时弥漫着带着甜味儿的清香。满目白色，美得让人忘记了时间，天地间仅剩下眼前这抹白，这抹香。自古梨花与秀水相依相融，那一片片新绿、山涧的一泓清泉，涤荡着我的心，洗涤着我的灵魂。掬一捧碧水，滑润晶莹，从指缝间叮咚滴下的水珠，像一颗颗绿翡翠，掉入泉水中，发出悦耳动听的声响。

燕子、麻雀倏地飞过来，又倏地掠过去。低飞的白鹭，更是乡居生活中的一种恩惠，一群白色的大鸟，翩翩起舞，“V”形、“Y”形、“一”形……最后停留在我们附近，大家屏气凝神，生怕惊扰了它们。白鹭蹑手蹑脚地靠近，那雪白的蓑毛，那全身的流线型结构，那铁色的长喙，那青色的脚，飘飘然呈现出一副轻逸而潇洒的风姿。“这就是杜甫笔下的白鹭，”同行的湿地专家李先生说，“它们就是湿地里的白色精灵。”慕名而来的四海宾朋在梨花盛开的三月沐浴着醉人的春风，放眼万亩梨花竞相绽放的胜景，细细品味心花怒放的美好时光。

远眺而望，一条永无止境的白色带子弯弯曲曲地向前延伸，映衬着蓝天，绵延出无法言说的美感。顺着目光，花海中间迤逦出现了一幢幢精美的独门独院的小洋楼。白墙农舍掩映其中，按照新农村建设的标准，统一以“田”字格形式修建，墙身上着统一标识黑白相间的涂料，房顶上盖着金黄的琉璃瓦，院内种着花草。整个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一排排错落有致的新房掩映在梨花“雪”中，别有一番风味，让我想起了李乐薇的“空中楼阁”！走进屋内，宽敞明亮，设备一应俱全，除了彩电、冰箱、洗衣机等日常生活的必需品，电脑也逐渐走进了农村人的生活，村民们用它上网来了解最新的农产品信息，市场需求状况，科学组织自己的生产，并及时与商家交流、联系，为农产品销售找出更好的渠道，进而不断促进当地农村经济的发展。

在交谈中得知，自2006年，梨园村就紧紧抓住新农村建设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切实地解决“三农”问题和全面繁荣农村经济、加快城镇化进程。2007年园内产果2500余吨，产值250万元，仅此一项，全村人平收入千余元。这些年来，山上山下的村民们，乘借着新农村建设的东风，与时俱进，相互促进，共同发展，勤劳致富。如今的梨园村村民创造出了良好的投资环境，引来了“金色庄园”“海林蔬菜发展公司”等9家企业入驻。梨园基地也成为重庆市最大的伏季水果基地之一，是人们休闲旅游的首选，可谓“冬天赏雪，春天赏花，夏天避暑，秋天采果”，其中的乐趣自然悠然自得。

远离城市的喧闹与车水马龙，漫步梨园曲径，休憩梨园农家，领略淳朴的山乡民俗、田园风情与自然宁静。在这里，释放压力，舒缓身心，感受大自然的至纯至美，是情感放松的最佳体验。你可以约上三五好友，置身花海，在别致小楼里品茗听风，是否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呢？

这就是梨园仙境中的新农村。

久违的感动

人的一生总会经历哭泣、伤心、忧愁、感动，或是没来由的落泪。我对于哭的概念越来越模糊，因为自高中以来我便很少哭泣，自诩“男儿有泪不轻弹”。从此，不管是忧愁困苦或是难过伤心，凡事我首先想到的是怎样去解决，理性得过头。哭，似乎与我绝缘了。今天，我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了，感染了，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

2011年3月6日，这是龙兴小学教职工永远无法忘却的一天。这天，我们自愿接受了一项超越自我的挑战，所有人，包括校长，全员参加。在经历了穿越电网、解密码等项目后，我们迎来了最后一项要靠整个团队合作才能完成的严峻任务——至登高体验。教练员首先介绍：这是一堵4.3米高的铁墙，第一排必须四组得分相同，每组3人，一个人呈站立姿势，两脚间跨出一小步与肩同宽，两手向前交叉齐眉高，靠向铁墙，前额放到两手臂中央，人面向铁墙做休憩姿势，另两人抱着站立人的腰，分别紧依站着人的左右侧半跪着，就这样筑成了第一层的人梯；然后第二层需要2个人，一个人得踩在第一层相邻两个站着人的肩上，两人在上面形成登跨步型，这是第二层人梯。就这样筑成一共14人的人梯后，其余的人就顺着这14人的腿、肩，再到踏着的登跨步两个人的腿，然后靠第二层两个人举着送到铁墙上边缘，借助上面的铁墙边缘攀爬翻过去。在此过程中，全体队员要保持安静，不能脚踏铁墙面，只能踩人梯的大腿、两肩等能够承重部位，只要有一点犯规，全体人员得重新再来，并且要惩罚带队总指挥（校长），第一次犯规，总指挥得做30个俯卧撑，犯规的次数以30个俯卧撑基数递增。教练员首先提出征求意见：问我们是否有这个信心。龙小人何时在困难面前倒下过，难道这次就退却了吗？我们斩钉截铁回答：“有！”自己接受这次挑战，就得向成功努力。

第一次上铁墙，我们似乎还觉得没什么可怕，并不把“规则”放在眼里，突然有人发出了一点隐隐约约的笑声。“停！上面的十多个人给我下来，叫你们在这过程中要保持安静，注意安全不能笑，重新再来！来，总指挥在哪里，30个俯卧撑准备！”一个教练下令道。校长没说任何话，按照教练员的吩咐准备做了。教练员在一边监视一边说：“看看你们的指挥员，就因你们那么一个小小的犯规，他可能要受到也许30、60、120甚至更多的俯卧撑惩罚，他的身体，他额上的汗珠，看看他脖子绽出的条条青筋，你们忍心吗？”

我们的校长，一个偏胖、鬓发有些斑白的中年男人，平时就我这种“干豇豆型”做30个这样标准的俯卧撑都困难，更不要说身体偏胖的他了。他将面临一场怎样的严峻考验，而且能保证以后我们这么多人都不再犯规了吗？60个、90个……此时将等到何时休？但校长没有丝毫犹豫，不知从哪来如此强大的力量，他以标准30个俯卧撑换来第二次争取攀越的机会。想想一个身体微胖的校长，他不知在怎样死死地硬撑着，靠手腕力量控制整个身体，来回要重复多少个一上一下艰难的动作，才把这30个标准俯卧撑做完。当他起来的时候，已经是脸色苍白，在原地晃了两下才清醒了过来……

我们看在眼里，心里有说不出的痛，担心如果下次又犯规，校长又……真的不敢想。但我们就是那么的不争气。第二次，眼看我们已经上去了二十多人了，我们上去的心急切呀！一队员不小心踩踏了铁墙面，被严厉的教练抓个正着：“停！”这个字像刀绞进我们每个人的心。校长，我们的校长，他这次能挺住吗？像他这样的身体，第一次这30个俯卧撑就创造了一个奇迹，更不要说第二次的60个！这是根本不能达到的事。我们的校长，不知从哪来的“神力”，也许，他的整个身躯已不是他个人的了，是我们共同的身躯筑成，因而才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他两手默默地撑着地面，60个俯卧撑足足做了一个半小时。

教练员：“你们中一名队员的一个小小失误，你们都不会受到任何责备、惩罚的，有你们的领导总指挥，他来全权承担，我们只能惩罚他了，因为是他没管理好这个队伍；你们在工作中不也是这样吗？天大的事也是你们校长在上面为你顶着！”是啊，我们何时受过批评呢！工作没做好，我们没有受到丝毫的责备，校长还常常默默地勉励我们，叫我们下次争取干好，他是多么相信我们中的每个人，可他还要一次次接受上级的严厉批评，我们76个同志中的一点小小错误，小小犯规，我们的领路人得替我们的工作承受多少批评和处罚？他有错吗？就像这次“至登高体验”，他还在那里有条不紊地指挥呢！就这一声：停！上去的人又得前功尽弃下来，他又得做比登天还难的60、90、120……脑际里浮现出校长为我们的过失受罚的艰难历程。我们是人，有血有肉，鞭子打在校长的身上，他痛在身，话语慢慢进入我们的心里，他肉体的痛渗入我们每个人的心，我们痛在心哪！在场所有人呼吸声都急促了，所有同志呼吸道似乎都存在问题了，最后，终于流下了我们愧疚的眼泪，有女同志们实在忍不住了，放声地哭了出来。

一股无形的力量感化了我们，全体教职工们都清醒了，我们不能再犯错了，不能再让我们的校长受罚了。自此，一个个同志们井然有序地，尽可能在争取时间、不犯规的前提下，一个个翻越了这铁墙，纷纷站到了铁墙的顶端。上面拉过无数双手的同志们脸青了，可他们还在上面不住地向下伸出手来，他们不知要做多少个伸手、拉手的动作，才把所有的队员安全地送达到铁墙的顶峰。第三次登高，预计60分钟的“至登高体验”，我们仅用了47分钟就完成了，教练员毫不讳言地说，这样短的时间，在“至登高体验”史上还是第一个团队。是一股什么力量？是团结。

艰难与坎坷，我们不怕；风沙与风雪，我们依旧昂首向前。是我们的校长总指挥，一个队员犯了规，自己心甘情愿接受惩罚的领路人，他用他的身与行潜移默化地感染着我们身边的每个人，给我们的内心准备了最丰厚的食粮，使我们强大的无形力量释放了出来；人心所向，众志成城，我们才取得了可喜的胜利。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伴随着音箱里这首《团结就是力量》，我们相互拥抱在了一起，眼泪也顺着脸颊划过，所有的人都在这种氛围中，狠狠地哭了一场。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未到感动处，这是阳光总在风雨后的真正诠释，这一刻流着的是感动的泪、攻克难关后欣慰的泪、争取最大胜利后激动的泪，自称“魔鬼式训练”的教练此时此刻此景也被我们深深感动了。

村小的怀念

乡村里的一切虽然是那么的简朴，逐渐被岁月所侵蚀，却永远定格在我的心中，那是我成长的摇篮，是孕育我的温床。如一幅画，五彩斑斓；如一首诗，回味悠长。

清晨，当我从美丽的睡梦中醒来，推开关了一夜的简陋小窗，金色的阳光漫进小屋，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一群黄雀落到一个山楂树丛里，这个树丛沉浸在阳光里。黄雀喜欢太阳，就叫得更欢了。从它们的神态来看，它们类似一群顽皮的小学生。羊肠小道、青松、翠柏、绿绿的小草、弯弯的小河、起伏的山韵……所有的风景尽收眼底，各方的孩子们背着书包三三两两地走在羊肠小道上，那可是早晨的一道流动的风景，一切是那么新鲜，那么欢快，纷纷向着我任教的那所农村小学汇聚而来。

小小的乡村校园像沙漠里的绿洲，鲜活地在学生们心中跃动，有辛勤的耕耘者和执著的守候者，还有一群调皮而又天真的孩童们……

课堂上，我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尽情地享受着生命与生命之间的和谐。课后，孩子们有的跳皮筋，有的踢毽子……而我们几位老师则海阔天空，东南西北，人生、事业、家庭、爱情、理想等，都是我们谈论的话题。

课间操时间一到，那帮小朋友们就涌向操场，排着整齐的方阵。横看竖看都成行，就像明净的水田里，整整齐齐排列着一簇簇翠绿色的秧苗儿。那一张张可爱的小脸儿，又像沃野上绽开的金葵花。放学了，孩子们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学校。热闹了一天的校园开始安静下来。不时出现有的家长提来几棵白菜，有的家长送来三五个鸡蛋，还有的家长带来一瓶瓶咸菜和一句句问候，驱赶着我的孤独和寂寞，让浮躁一点点远走。

晚霞中，中学生们围着篝火唱歌。像渴望、像宣泄，却透露出不可压抑的青春的激情。金色的火光辉煌着他们的瞳仁，像两片颤动的纯金。小学生也不甘寂寞，唱起刚学的一首歌：“我们童年多美好，往事忘不了，跟着小鸭子学走路，学着小鸟叫……”稚嫩的歌声像一片新鲜的花儿，在轻风中摇摆，在阳光下闪亮。

乡村的校园一年四季充满温情，春天，新叶萌发，由鹅黄而翠绿，黄莺亮喉，雏燕翩舞；夏日，槐花飘香，落蕊铺成柔软的地毯，蜜蜂嘤嘤，知了唱鸣；秋风中，落叶簌簌，跳起优美的舞蹈，喜鹊登枝，卖弄风骚；冬天里，雪花飘飞，枝头挂满梨花，小家伙们游戏其间，笑语阵阵。

每当徜徉于校园的时候，耳畔总情不自禁地回荡起朗朗的读书声。如故乡的那一湾湖水，在秋风中荡起层层波浪；心情故事一朵朵开放，美艳绝伦，装点着我的岁月和人生；让人心潮起伏，激情难抑。

一张江南名片

偏岩古镇，位于重庆市北碚区东北部，这里依山傍水，荫蔽幽静，是一个距今已有300多年历史的隐世古镇，因北面一处岩壁倾斜高耸，悬空陡峭，故名“偏岩镇”。这里山水相依，架在河上的桥是连接新街与古镇的通道，来到这里，你会不由想起小桥，流水，人家。

古镇的环境与建筑空间各有特色，上街北端的武庙大殿，墙体下实上虚，为室内营造出迷离的神光；楼高三层的“九合栈”，其室内空间既吊脚就山又舒展大方，功能分区与山地吊跃空间契合，可称佳构；而下街南入口两棵百年鸳鸯黄桷树对立相思桥头，古根渡桥相合，枝叶互拥互抱，遮天蔽日私语百年，与映桥清溪、老屋半廊一起浑成古意。

整个古镇依山傍水而建，幢幢木屋砖舍依山分布，重重叠叠，错落有致。一条蜿蜒曲折的黑水滩河把古镇一分为二，顺着水流方向的左侧尽是木质建筑，错落有致，别具一格，看上去虽然破旧，到处是斑驳的墙体和油漆脱落的门窗，故宅依旧透着那么一份气派和奢华。河岸高大粗壮的黄葛树疏密相间，这些百年老树，盘根错节，棵棵枝繁叶茂，像巨大的伞遮天蔽日，掩映着傍水而筑的民居小舍。透过敞着的门口一眼望去，古镇人家的生活尽收眼底：民间小舍的后门，建有小石梯与河滩相通，供居民下河取水和洗刷之用，而现在河滩边的民居有不少都改为餐厅，在炎热的盛夏时节，商户纷纷把桌椅摆放在没过脚踝的河水中，供客人在水中餐饮和休闲，一边欣赏古镇美景，一边浸泡冰凉河水，一边享受特色美食，过上那种似神仙的日子，实在是惬意极了。

透过敞着的门口一眼望去，古镇人家的生活尽收眼底：男人收拾着农具，女人忙着做饭，幼小的孩子满地乱爬，收音机抑或是录音机传来了评弹的说唱……驻足纵览，眼前群山环抱、河滩围绕、绿树成荫、小桥流水、老街旧屋……既有西南古镇之秀朴，又具江南古镇之灵动。漫步其间，历经数百年洗礼沉淀的街道、民居、民风、市井……依然保留着古色古香、原始幽静的风貌，保存完好的老街区、古戏台、禹王庙、古客栈、古石桥、玉屏书院等见证了它昔日的繁闹。

偏岩古镇完好地保存了昔日古香古色、朴素典雅的建筑风情，木质结构的吊脚楼错落有致地筑于平静的水面上，烟雾缭绕的时候，吊脚楼的样子也蒙上了一层不可言说的韵味，叫人流连忘返，想在这里沏茶小憩，听听百年戏台传颂荡气回肠的故事，与打牌、晒太阳的当地人一起过慢节奏的生活，闲适而安逸，真是“老树倚岸掩偏岩，新朋临街茗酽茶”啊！

我的迷恋

大学四年，舍友情谊难舍难分，我们商议，一年后的今天，选择一个地方相聚，任何人不得缺席。我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那个“地方”自然是我们常去的火锅店。对我们重庆人来说，最为正宗、消磨时光的当然要数烫火锅。

记得那间店面，不大却很舒适，有木制的椅子，宽阔的圆桌，一大锅汤底被放到了桌子中央，那漂浮在锅里的红油、花椒让我一个激灵。麻的感觉袭击着我的全身，辣的感觉瞬间溢上了嘴唇。我们吃得起劲儿，吃得爽快。但是，起初的我并不是这样，第一次烫火锅，看着他们狼吞虎咽，我真的不敢下嘴，有些恐惧那漂浮着的“红色战场”。但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地让我也有了尝试的欲望，初次弄一小片在嘴里进行试探，感觉又不是枯燥无味的辣。那辣，还辣得有些过瘾，辣得舒服，那滚滚的沸汤，腾腾的热气，伴着室内柔和的灯光，整个屋子都氤氲在甜蜜的气息中，氤氲着这淡淡的昏黄。小小的窗户将屋外的寒气挡在外面，间或有几滴蒸气汇成的水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一屋子浓得化不开的友情，便在等待中香气氤氲。从此，我迷恋上了烫火锅。

三五好友约上一起来烫火锅，共度美好的时光，每个人的脸上都显些红润，偶尔蹦出几颗毛毛汗。吃腻了，平时粗糙的男子也会显出几分斯文，平凡的女子也会增添几分妩媚，寻常的小菜也变得隽永清新起来。这样的相聚，围炉吃着，可是最温馨的一种享受了。

一年之约很快到来，大家相约在这熟悉的地方，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不用招呼，无需寒暄，坐下后便惬意享受着麻与辣的交融，还有火锅中那份情谊。水与火的缠绵，红椒与清汤并存，演绎着刺激又甜蜜的友情况味。那麻辣的美味犹如重庆人热情豪放的性格，令我难以忘怀，让我深深地迷恋。

狮子坟

渝北区茨竹镇花云村狮子山有一座潘家大坟，坟前两边分别有高大雄伟、一雄一雌的灵兽。毛发呈卷曲状，自然地附着在颈项部，更显得威而不怒，猛而不残。眼窝深，眼球鼓，鼻根深陷，张嘴似欲吞欲笑，多呈憨态。左侧的雄狮口含圆珠，耳呈叶状，两边超过卷毛高度，毛发卷曲很有规律，布满了耳、颈部，脚蹬绣球，右侧雌狮则雕成左前爪抚摸一幼狮。雕刻工整，形象威武，咄咄逼人。

在春日的余晖中，石狮子额头上残余着微弱的光。第二天，太阳像火一样照在地上，久旱无雨，草木枯萎，坑河见底，土地干裂，人们在痛苦地挣扎着。突然，狮子腾空而起，呼啸而去。瞬间，雷电交加，狂风怒吼，乌云滚滚，像一匹发狂的野马，只见乌云翻滚，洪水泛滥，天地混为一潭，一场可怕的灾难降临人间，忽地震天动地的一声巨响，山崩地裂，所有的良田都变成汪洋大海。

当地的人都认为是这对狮子被雕刻家雕活了，所以才让狮子有了复活的灵气，如果不把母狮子处死，那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当地人请来石匠，在狮子的咽喉处打了一个杀眼，从此，原来混沌的大地，变得焕然一新，太阳悬在当空，山脉、河流层次分明，山林树木遮天盖地，平地上禾苗郁郁葱葱，到处鸟语花香。

它，还记得我

清晨，我早早地出门打算去学校，在路过闹市区时，远远看见几条狗在相互嬉戏，看它们的样子不像是野狗，应该是家养的，恰好同时出来遛弯儿。看着那几只挡路的狗，我有点犯怵，虽说家养的宠物犬都比较温和，但是我是被狗咬过的，知道那份罪的苦，所以，害怕是理所当然的。

它们在马路中奔跑嬉戏，看到对面来了人，略微消停了会儿，当我从它们身旁路过时，大多数的狗狗都不搭理我，但有一只却例外。这只狗似乎有些眼熟，但宠物犬数来数去也就那几个品种，长得也都差不多，我就没太在意。谁知，它突然夹起了尾巴，一时对我侧目而视，一时又用三角眼窥视我，最后在不足三米远的地方侧足而立。我感到有些奇怪，也停了下来盯着它，生怕它突然蹿上来咬我一口。就这样相互对视的几分钟，我稍微探身打算吓它一下，看到我的动作，它突然转头仓皇而逃，弄得其他的狗不知所措。我看着它逃走的样子有一点好奇，为什么这只狗要逃跑呢？慢慢地，我有点明白了，这只狗在逃跑的时候虽然很迅速，但也是一拐一瘸的，这就突然勾起了我三年前惨痛的记忆。

三年前，我刚结婚，按照农村的习俗，结婚三天后得走一家亲戚，我和妻子商量一下，当时就去了有这条狗的家。亲戚相当好客，对我们很热情，我就在那会儿看到过这条狗，好像叫“豆丁”。豆丁看似很温和，一点也不吭声，看到我们来，还会摇尾巴示好，所以我对它没有任何防备，甚至还逗弄它吃东西、玩耍，豆丁也就总是围着我转。谁知，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它突然咬了我一下，立即就跑，咬得我的脚腕鲜血直流，疼得我差点晕过去。后来，大家赶紧送我到医院打狂犬疫苗，忙忙活活一小天，没有人注意到“肇事者”的踪影。由于受伤，我和妻子只能留宿亲戚家。

晚上，当我被大家扶着进家门时，看见豆丁被一条铁链拴住了。其实，豆丁身材很小，那个大铁链似乎有点夸张，好像比它的腿还粗，再看豆丁，耷拉着脑袋，偷偷瞄我。主人看见我进来了，不知是在作秀还是怎的，突然拿起旁边的棍子开始往豆丁身上招呼，满院子都是这只可怜的小狗的哀嚎声。我看着有点不忍心，赶紧制止了亲戚。

饭后，我们早早地睡下了。夜里，由于疼痛我醒了好几次，睡不着，后来我干脆穿上衣服到院子里透透气。哪承想，豆丁居然还被铁链拴着，无精打采地趴着，脚踝处似乎有血，看它那样子，肯定没吃饭。我的怜悯之心驱使我走到豆丁面前，它抬头看看我，露出了惊恐的眼神。我想，它大概以为视它为宝的主人这样“折磨”它，肯定是因为我。

没想到三年过去了，它，还记得我！看着豆丁一拐一瘸没命地逃跑，我叹了口气，也许它并不知道，我这么怕狗，也是因为它呀。

隆冬微暖

放寒假了，我携着已有七个月身孕的妻子，回家探望年迈的父母，汽车缓缓驶离车站，带着归心似箭的我们。

开始，车开得不快不慢，很平稳，大家说说笑笑，感觉很惬意。可是一上大路，也许是因为当天的路况好，再加上司机技术娴熟，车速一下子就提了上来，由于开得还算平稳，大家也并未感觉难受，看着车窗外快速变换的参照物，气氛渐渐变得有些微妙。不一会儿，车厢内安静了下来，没有聊天说笑的声音，多数人都紧了紧身上的安全带，有的人还抓牢了前面座椅的靠背。司机似乎正在享受驰骋的乐趣，并没有发现乘客的变化，还是自顾自开着。邻座的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我那怀有身孕的妻子：她紧闭嘴巴，一手紧抓着扶手，一手小心地护着肚子，神情甚是紧张。

我的担心油然而生，车速这么快，来不及躲避安全隐患啊！万一司机来一个急刹车，那后果不堪设想……我想去提醒司机，但又恐怕妻子无人照拂，正在我思考之际，靠近东窗坐着的一个年轻的军人站了起来，扶着走道两边的椅背，慢慢地走到司机旁边，小声提醒：“师傅，车上有孕妇，请慢点开车。”司机一愣，“同志，不好意思，我又犯老毛病了，只要路上车少就不自觉加速。”不一会儿，车速渐渐慢了下来，车厢又恢复了起初的热闹。

此时，那名年轻军人又扶着座椅背要回到座位，路过我身边时，冲我笑了一下，“余老师，您好！”看着他憨厚的笑容，两条漆黑的、细长的眉毛有力地向上扬，将到顶端时，才弯成形，这熟悉的眉形让我略有所思，他的脸型定格在我的脑海，慢慢搜索起来，猛然间我想起来了，是他！捣蛋鬼王洋。

那是我刚参加工作，接任三年级某班主任。王洋是班上的捣蛋鬼，由于他长了一对很有特点的眉毛，我便记住了他。后来，他上课不认真听讲，不做作业，成绩总是倒数第一，我特别不喜欢他，经常当着大家的面批评他，还曾说过，就你这个样子，将来肯定没有前途！从此，王洋虽然老实了许多，却常常躲闪着我……

回过头，正对上王洋真诚的眼睛，他又冲我笑了一下，我却羞愧地低下了头。

临走前的交待

宽广的校园格外宁静，明亮的玻璃窗在阳光的照耀下像孩子的眼睛，调皮地闪眨着。操场上空无一人，只有两个高高的篮球架，笔直地站在那里。操场边上那一排翠绿的冬青，像一队威武的士兵守卫着教学大楼。眼前的青年花坛上，开满了姹紫嫣红的花，月季花苞上含着晶莹的露珠，坛边是一圈草坪，青草在晨露的滋润下显得格外翠绿。

我把目光收回，办公室嘈杂的声音顿时掩盖了刚才那份宁静。校长急匆匆地进来，示意我到他的办公室，侃侃而谈的人群顿时沉寂了下来，我忐忑不安地跟着校长进了办公室。

“小余啊，山里的孩子要读书，要走出大山，需要我们这些老师！今天，区教育工委关于校长交流的意向出来了，凡是在原学校担任校长职务十年以上，属于必须交流的对象，我在学校主持工作十六年了，我走了，有个事得拜托你。”校长语重心长地向我说。

老校长从1982年师范毕业分配到石河村小，从科任教师、村小主任教师、完小班主任、副校长、中心校校长，踏实工作，一步一个脚印直至今天，他要交流去外校任职，对他来说，心里肯定有很多不舍。我望着校长依依不舍的表情，一时恍惚也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沉默，等待着下文。

“我有个六年级的班，一直是我教，现在正在上XXX这节内容。你才从上个六年级下来，熟悉新教材内容，你来接我的这个班吧，交给你，我放心。你也别担心，我看好你，你适合上数学，我听过你的课，你能将繁琐的数量变化以最简便的方式传递给学生，这很难得。”校长带着深情的目光看着我。

我，我行吗？凡经过老校长教出来的学生，每期学业成绩远高于同年级学科水平，我不知所措，这是信任也是重任！我一定要带好这个班。

“我昨天考试了第一章分数乘法，琐事在身，无力全阅，批改将近一半，你一定把这全班的试卷批改完再发给他们，班上的学生最注重的就是考试分数，不然，以后考试他们就不认真对待了。教师是一个使教育者和受教育者都变得更完善和更幸福的职业，在成就学生的过程中成就自己，在追求卓越的过程中实现自我，教师的幸福，就在不懈的追求中。”老校长言近旨远地叮嘱着我。

将离开的老校长，此刻还惦念着自己的学生，他每一句话都打动着我的心弦。他独特的教学构思、高屋建瓴的教学理念根植在我心中，潜移默化地指引着我珍视教学环节。我决定将他这份对教育的执著和对学生的负责传承下去。

学游泳

同龄的朋友们在池子里来回穿梭，悠然自得，在我看来是那样的神奇，那样的让我着迷、钦羡。

我姓余，朋友们时常叫我小鱼儿，但我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旱鸭子，总觉是辜负了这个昵称，尤其是一到夏天，“小鱼儿”仿佛是对我的讽刺和鞭策。多少次我暗自下决心，一定要学会游泳。

暑假来临，天气炎热，朋友们又相约一起游泳，我这次找了一个教练教我，发誓一定要学会。教练教得好，但我学得不怎么快，耳畔总是传来朋友们的笑声，他们并无恶意，但在我看来是那么刺耳，摆摆手，不学了。教练摇摇头，“其实你已经学会游泳了，每个动作步骤都对，完全可以自己游，但为什么一下水就变了呢？我真是搞不懂。”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不知不觉路过一个公园，看着远处在公园小湖里游泳的人，我眼前一亮。反正此刻朋友们不在，没人会笑话我，这种想法驱使着我有下湖的冲动。看着一汪碧水，我有些胆怯了。小鱼儿啊小鱼儿，你配得上这个名字吗，我在心里不住地提醒着自己。终于，我鼓起勇气，心里一横，开始用脚试探水的深度，在浅水区独自练了起来。

刚开始下水，水里的运动与地面活动大相径庭，手脚有些不听使唤。无论我怎么蹬腿，怎么手抓，最终我的身体还是不能离开塘底。“小伙子，不要着急，深吸一口气，慢慢来，你要先学会如何呼吸。”一位老者不知何时游到我的身边，友好地提醒。这让我突然想起教练的话：在水里，你只要狠吸一口气并屏住气，身体就会像鱼一样浮在水中，不要慌，其实差一点点向上的浮力就会完全浮在水面上。我开始猛吸一口气，先尝试放松身体，慢慢地，我发现身子在水中不断上升，可以不着地了。然后我的手脚稍向下压，没想到我的整个头部已可以露出水面，我使劲一蹬，手有节奏地向下一拍，突然呛了一口水。“别着急，学会换气和平衡身体。”老者继续提醒我。我又尝试换下气，渐渐地，鼻孔仍然可以超过水面，就这样，我交替着呼吸，居然完成了第一次前游。那时的我好兴奋，好激动，又好自豪。

就这样，每天我都会来这个小公园练习游泳，这是我一个人的秘密，老者有时会来，有时不会来。现在，我在水里一点也不慌了，500米非常轻松。之后，我又尝试着把整个身子面向蔚蓝的天空，手有节奏地向下拍，脚像鱼的尾巴那样上下游动，我的鼻孔轻松地露在外面，自由呼吸。这时我才真正感受到游泳的乐趣。再之后，我慢慢向湖中心进发，不仅仅停留在浅水区。当夏天逐渐接近尾声之际，我已经能和经常在公园小湖游泳的人一起比赛嬉戏了。当然，我跟老者来了一次别开生面的比赛，我居然赢了。

朋友们又三五成群约定去游泳，我没有推辞。在他们惊诧的注视下，我往深水区走去，真正地像“小鱼儿”一样，自由穿梭。

失落的华蓥山

1996年9月，我即将跨入大学校园之际，父亲破天荒来了兴致，要带我去华蓥山游玩。虽说家就在离华蓥山不远的地方，但是我从未去过，听了父亲的提议便欣然同意了。

第二天清晨，沐着晨雾，我俩来到了华蓥山脚下，极目四望，山势逶迤翻滚，树木挺拔雄壮，枝叶参差交叉，一阵风过去带起一阵哗啦啦的声响。这时，我脑中突然跳出“双枪老太婆”的身影，就是她在此山上带领人民捍卫了民族尊严和独立，是我的精神偶像！我和父亲开始上山，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掩藏在杂草和灌木之下，走起来很是费劲。父亲在前面探路，我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跟随，林中不时有小动物跳出，脚步慌乱还发出叫声，也许是我们打扰了它们的清净吧！早起的阳光开始从枝桠间渗透进来，蒸腾起氤氲的气雾，让人迷惑。此刻，只听到父亲在前面喘着气开路，周围影影绰绰的，偌大的山林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吗？突然，我脚下一滑，向山下滚去，痛得我龇牙咧嘴，父亲惊呼，怎么啦？要不要紧？我好不容易爬起来，满身都是泥巴，一时火起，对父亲嚷道，不去了！不去了！这是什么路啊。父亲笑着，亏你还是读书人呢，路不是自己走出来的吗，哪有一直平坦的路啊，走吧，可不能半途而废！父亲说完独自往前走，无奈，我只好咬牙跟了上去，走到最后的时候，我基本上是手脚并用，也不知道摔了几跤，好歹算爬到了顶峰，再看看自己，浑身上下都是泥巴，沮丧极了。哪还有心情听这松涛阵阵，看这朝阳绚烂，父亲见我这副模样，笑而不语。

时隔六年，恋人又提出去华蓥山，这让我有点为难，六年前的那次上山遭遇让我记忆深刻！但是，恋人的要求不能不答应，我只得做好准备。听说现在华蓥山变成了红色旅游地，想必应该有路了。

当我们来到山脚的时候，我惊喜地发现居然有上山的路，用石板砌成向着山上蔓延，虽然粗糙但很平整，不时可以看到一些学生和情侣，还有一些小孩和老人兴致勃勃地向山上走去。我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牵着恋人有说有笑地向峰顶前进。路边的小野花是那样的美丽，林中鸟儿的歌声是那样的愉悦，阳光裹在身上是那样的温暖，空气中的气息是那样的香甜，我早就忘了六年前的“艰辛坎坷”。我和恋人滔滔不绝地谈论着双枪老太婆的故事，她听得如痴如醉，到了峰顶虽说气喘吁吁，汗湿颈背，但心情十分惬意。这次，是一次完美的旅行。

去年，五岁的儿子听爷爷提起华蓥山，也想去，拗不过他的要求，我们一家出发了，这次有父亲、母亲、妻子、儿子。当第三次来到这里时，华蓥山变得让我差点不认识了，平整的公路已经连接到山脚，山脚屯修建了很多的饭店和商店，它们的招牌名字基本上都离不开红色或者华蓥山这些字，更有一个让我气得跺脚的名字——双枪老太婆饭店。不时有旅游大巴驶来，甩下一车人绝尘而去，这些人操着不同口音，在导游的带领下吆喝着向山上走去。上山的路比以前宽阔多了，路边还加装了栏杆，坡度也不是以前那样的陡峭，走起来不像原来那样费劲了。遗憾的是，路边不时看到一些塑料袋和花花绿绿的纸盒、瓶子等，连鸟儿的叫声都不快乐了！到了峰顶放眼一看，不知哪里冒出的两根烟囱喷着白烟，烟雾袅袅让人迷茫，公路在山间盘旋，路上车轮穿梭带来了文明，也带来了失落。

散步偶得

晚饭过后，屋里闷热，我百般无聊，想到去飞龙湖逛逛。

月色下的飞龙湖宁静而妩媚，我走在湖边的丛林中，享受着酷夏难得的一点凉快，十分惬意。转角处，突然传来父子俩的对话声，似曾相识，似乎也是来散步的人。

我仔细一听，原来是班上的“拖后腿儿”王子明。我们老师之间有个不成文的话，管班上成绩差的学生统一称作“拖后腿儿”。

儿子，你在学校按数学老师的要求做了没有？

我做了呀！但最近余老师不相信我，因为我同桌成绩好，我曾经抄过他作业，被老师发现了。现在老师总觉得我成绩不真实，老是用怀疑的眼光看我，但是我真的没有抄同桌的，确实是我自己做的，唉！

听着王子明小大人般的叹息，我的脸像发烧了一样。

这是我的学生和家长之间的对话，想想在课堂上，我何时相信过他，上课他不举手发言，我带着严厉的眼神大声训斥他；当他活泼可爱时，我当着全班学生的面诊断他为“多动症”；就连他这次97分的考试成绩，我也不屑地将他的试卷放到最后面，根本不相信他。我就这样无形地固执地处处充满着怀疑地对待着他……幸好月光朦胧，我匆匆调转方向，不想跟这对父子碰上。

第二天晨会，我把所有同学成绩公布了出来，当公布他的分数时，我带着欣喜和虔诚、清晰而响亮的声音叫出他的名字和分数，并向他深深地点头以示肯定。那一节课，我决定做了一回“偏心”的老师，凡是他要答的问题，我一律留给了他，尽管有些问题他回答得不是很好，但我还是尽可能地表扬了他。最让我感动的是，其他学生竟也随着我为他叫起好来。当我走到他身边，充满爱意地轻拍着他的头，无意间发现他的脸微微泛红，眼睛不停地一闪一闪的，充满了亮光。

从此，我改变了对“拖后腿儿”的看法，也不再用这种外号称呼他们。其实，换一个眼光看他们时，这些“差生”身上竟有那么多优点。比如王子明，他可细心了，会悄悄地把我的讲台收拾好，把我弄乱的彩色粉笔和白色粉笔分盒装好；他的歌唱得真好，前不久的“六一”文艺汇演，他和他的好朋友戴上一模一样的帽子演唱了一首《好兄弟》，清脆的歌声、诙谐的表演把同学们逗得捧腹大笑；他跑步可快了，体育运动会上他还拿到了50米短跑第一名的好成绩呢！

感谢那一次夏夜的散步，让我收获颇多，让我真正领悟到教育的真谛，那就是爱。爱改变了王子明，架起了师生沟通的桥梁，爱呵护了孩子易伤的心灵，健全了我的人格，指引了我的人生价值走向。从那之后，我发现，王子明的成绩越来越好，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可以轻松挤进前五名。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久旱却未逢甘霖，地面干得开出了很宽的裂缝，太阳带着顽皮的笑脸冉冉升起，路旁有许许多多枯枝干叶，有的横躺着，有的斜睡着，不利于行人过路。我抱着学雷锋的心态，把这些残枝烂叶连同原先砍的竹子、竹叶一齐堆集在院坝角下，一层又一层的废物，堆得有两米多高。我谨慎地把废物堆周围的空地打扫得干干净净，自认为排除了火灾安全隐患后，用打火机引燃了火，想着这些垃圾真该烧掉，免得积攒浊气。

突然，一颗小小的火星在阳光的照耀下，微风的吹拂之下，形如游蛇，开始横向蔓延。火苗渐渐扩散得势不可当，犹如一块红绸，在风中闪动、跳跃，爆炸声、烈火声，震耳欲聋，像无数只巨蟒的蛇信，卷动着伸向了天空。滚滚的浓烟夹杂着带有火苗的干竹叶飞到十多米开外，引燃了地上的干草……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我根本来不及思考。

“不好了，着火啦，快来救火呀！”有村民路过，大惊失色地喊了起来。顿时，人们从四面八方跑过来，同我一起与这场大火进行“殊死搏斗”。我不顾一切救火，火星溅到脸上也没有感觉，火灾是我粗心大意造成的，我必须尽全力扑灭。

不一会儿，消防车开来了，消防员全副武装，5分钟没到就把火扑灭了，虽然余下的浓烟还很大，但总算控制住了火情。大家都在休息喘息，没有人责怪我的鲁莽。但是看着那些被烧焦的花草和墙壁上的黑印，我真的无地自容。“罪魁祸首”的垃圾堆，被烧得所剩无几，留下的“残兵败将”在那里招摇，似乎在讽刺我，在嘲笑我，给他们的阴谋提供有利条件。

我不由自主想起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安全从娃娃抓起

近段时间，全国各地陆续发生多起安全事故，引发社会高度关注，中央到地方职能部门将各基层单位的安全保卫工作作为了单位年终考核的重要内容，上面要求各安全职能部门要对基层各单位负责人、安保人员进行自身素质能力培训。

煤矿是这个地区的主要企业，全区有上百家单位，每个单位的厂长、副厂长、安保人员少则三五人，多则有几十人。相关部门特别对此做了安全培训，要求全员参加。作为视安全如生命的煤矿，本次派出浩浩荡荡的阵容应该来说见怪不怪，毕竟安全无小事嘛。

上午，整个会场满满的，人头攒动，大家相互问候、寒暄，场面也算热热闹闹，不管培训效果如何，起码做到了“全员出动”。可下午又是另一番景象，稀稀疏疏的人散落在各个角落，偌大的会议室极为空旷，连窃窃私语的声音都显得非常刺耳，这可让相关负责人极为头疼，一会儿还要来检查呢，这可怎么办？挨个打电话吧。但是，每一个参训人员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得罪不起呀。这不，刚打了没几个就怨声载道的。有的直接拒绝说没时间，有的则笑里藏刀答应得爽快，人却不到，还有的干脆质问说某某没到可以，自己怎么就必须到……真是五花八门，难以还嘴。

为了杜绝这种情况的发生，管理者也真是绞尽脑汁，努力做到一视同仁，严格考勤。大家连夜加班加点，做了三百多个名牌，这下，每个人的桌子上都有属于自己的名牌，不管是点名还是查数，皆一目了然。用这样的方式约束培训人员自然十分合理，你走，可以，不过这考勤就是旷课，最后是领不到毕业证的。果然，抱怨声都没了，且会场上下午都是满满的人。

检查人员到来时，见会场出席率为100%，心里十分高兴，这在所有培训场地都是难以见到的场景，这个单位好，必须表扬！主讲师的积极性很高，他从未见过出席率如此完美的会议，讲起课来也是激情飞扬。然而，下面一个个“学生”却很淡定，整个会场可以用鸦雀无声来形容。渐渐地，主讲师发现气氛有些怪怪的，仔细一看，嗬！问题来了。全场的确是坐得满满的，可实际上呢，名字和真人性别不符、年龄不符，每节课身边的人都在换，但名牌却还是同一个名牌，个个拿着手机看着屏幕，怪不得这么安静呢！甚至有个座位上还出现了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学生。

检查员似乎若有所思，又似乎没有发现。等到大领导下来巡视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奇怪的现象，只是“赞叹”着大家的“学习兴趣足，安全意识高”。大领导看着满满堂堂的人头，绕着会议室一周乐开了花，不由自主地点头示意好，夸赞着：培训办得好，非常成功，部分人员还将自己的孩子带来一起参加培训，觉悟高！真是体现了安全工作从娃娃抓起！身边一群人都附和着：对，对，安全必须从娃娃抓起。

小偷在哪里

寂静的小镇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快来抓小偷，快来抓小偷！

一听这吼声，来自各个街道的好心人都行动起来，加入到抓小偷的行列中。

有人说，他向这条街跑了，快追，就在再前面。

他呢？听着身后的声响，拼命地向前使劲跑着，眼看后面的大部队已快要抓到自己了，他灵机一动，加快几步，在转角处停下，等大部队追到眼前时，他装作着急的样子，向对面来的一群人说，快向前追，我看见小偷往前面跑了，说着一下穿进了胡同。众人一听说小偷的去向，纷纷向前跑去。

街上人山人海，分别都冲着抓小偷跑去，人们都在问，小偷呢，去哪里了？当抓小偷队伍走过胡同，他默默钻出来，也向前追去，逢人不住地问，小偷呢，小偷在哪儿呢？街上的人面面相觑，还真不知道小偷到底在哪里。

小偷在哪里？

熊教练考驾照

妻子是个爱唠叨的人，大到国家时事，小到家长里短。他，也成了妻子最频繁的唠叨对象，要么习惯差，要么懒惰不做家务，但说得最多的还是他在开车的时候。

开车几年来，坐在副驾驶室的妻子像一位“教练”，总是喋喋不休，什么开车注意精力集中、靠右行、不要闯红灯、不要打电话等，各种交通规则她说得真是头头是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妻子是个老司机呢。因为妻子姓熊，所以朋友给妻子起了个别致的外号——熊教练。

他知道熊教练爱唠叨是对他好，是出于对他的安全考虑，是一种爱！但也经不住唠叨久哇。这不，因为他眼神不好，最近又比较疲劳，在熊教练第N次喋喋不休后，他还真的闯了红灯，被扣了6分，罚了200元。这让熊教练炸开了锅，更加变本加厉地唠叨了。他就想了一个激将法——让熊教练考驾照。她很是好强，什么事情都想做到最好，暗自思忖着要用短期训练以一杆过的标准通过考试，给他一个下马威！果然，科目一她仅复习了一周就考了100分。

科目二的训练更加刻苦，因为不能耽误上班时间，所以熊教练就把练习安排在了上班前或下班后，往往是起早贪黑，再加上碰到了一个暴脾气的教员，教得虽好，但也着实严格。她的手上出现了移库带来的水泡和茧子。熟能生巧，一个月后，她倒车入库、侧方位停车一盘子打下去，车子像定位仪似的精准地停在固定位置，教员夸赞道：“如果这批学员只过一人，那非她莫属。”

半个月后，熊教练带着乘兴而去高兴而归的心情参加科目二考试。场地上人头攒动，过了一待考区，进入二待考区，已经听得到“压线开回起点”“车内熄火扣10分”“倒车入库结束”等声音。考生们正面面相觑，可以想象考试真的是严肃而残酷。熊教练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下也忐忑不安起来。12点多了，还没有轮到她，时间正在一点一滴地消磨着她的意志，早饭午饭都没吃，她几乎等得虚脱了。

下午1点半，终于轮到熊教练“上战场”，此时她已经没有过多心思，就是想着赶紧考完吃饭。她机械地走向考试车，系带、调椅、调镜、打灯进挡、放手刹，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可就在最后一项车头调转时居然熄火了，零分！熊教练暗暗安慰自已，不要紧张，还有机会，得把第二次机会用好，当初一杆过的豪气早就不见了。

谁知，第一项就遇到了麻烦，明明是倒车入库，怎么突然变成侧方停车了呢？她被弄糊涂了，安全员过来解释此时的情况，告诉她只要按照提示先进行侧方停车即可。可是熊教练已经非常紧张了，手在抖，脚在抖，心跳在加速，脸上的汗珠如决堤的海。突然，电子语音播出：压线，扣一百分。她蒙了，一个多月的辛苦训练得到的就是这个结果吗？

打这以后，熊教练突然沉默了，每天除了去练车，几乎没有别的业余生活，不爱唠叨的熊教练还真让他难以适应。好在，一个月后的第二次考试，熊教练以“一杆过”的满分成绩顺利通过考试。他这才敢提起科目二的事儿。

“老公，我明白一个道理，你开车的时候，我真不该在你耳边唠叨，这才是分散你注意力的最大隐患。”他笑了笑：“没什么，我这习惯了，没你唠叨还真开不好车！”

“一杆过”与“肥肠”

现在要拿个驾照，不但考试项目增加，且各个考试环节用的是电子监控测试仪，一旦有错，绝逃不过“电子考官”的法眼，所以考驾照经常会拖个一年，既耽误时间又影响心情。学员们都知道，实行电子考试那是说一不二，无形地使考试增加了一层“神秘而威严”的面纱，纷纷想着要是能一杆过就好了。

每当考试前，教练们也为图个好彩头，总是告诉学员们要增强心理素质，比如吃饭时不要吃“回锅肉”之类有“第二次”或“再来一次”寓意的食物。这不，大伟就牢牢记在心里了。他已经报名接近一年了，从夏天到夏天，刚刚报了科目三。回想着考科目二时的“惨痛”经历，大伟这次真的特别想一杆过。

考场附近开着两家面馆，一家是“一杆过面馆”，另一家是“肥肠面馆”。两家都是以经营面食为主的快餐店，离考场又近，按理说应该是考生们选择的最佳的吃饭地儿，但这两家面馆的“待遇”却有天壤之别。

大伟被安排在下午考试，自然就要在考点附近解决午饭。他特别好一口，那就是肥肠，那冒着油水，配着辣椒的炒肥肠，啧啧，想一想就直流口水，自然，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肥肠面馆。谁知，还没等踏进肥肠面馆的门，就被一个人拦下了，这个人就是李宏。“兄弟，我劝你不要来这家吃饭。”“为什么？”大伟疑惑地问道。“你想想，肥肠肥肠，肥谐音回，你难道想回炉重考？”“当然不想！”大伟脱口而出。“那你就去那家一杆过面馆，你听听，一杆过一杆过，吃了他们家的面，保证一杆过。”大伟略有所思，虽然自己很想吃肥肠，但是也不差这一顿，图个好彩头最重要，更何况，教练也说过了呀。“兄弟，想啥呢？我也是下午考试，咱俩一起搭个桌吃碗‘一杆过怎么样？”“行！走吧，希望真能一杆过。”

两人进了面馆，人真多呀，几乎没有位子，两人是跟别人拼的桌才勉强坐下的。“看来，这里很火爆，很受欢迎，想必他家的面也一定好吃！”大伟此时已经饥肠辘辘了。“兄弟，我告诉你，我可打听了，凡是在这吃面的人，考试十个有八个都是一杆过的，特别准。”李宏说道。旁边有很多人附和：“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大伟此时非常欣慰，虽然“一杆过”味道很一般，甚至说有点难吃，但是他还是全吃了，一滴汤都不剩。再看对面“肥肠面馆”，除了几个服务员在桌前假寐、打着哈气，有两三个顾客外，真的是门可罗雀，哪有“一杆过面馆”这门庭若市的架势？

也不知是吃了一杆过面馆的面后心态好，还是真有了过硬的技术，大伟和李宏居然真的顺顺利利一杆过了，还有好多在一杆过吃面的考生也都过了。这下，一杆过面馆的名气在这一片渐渐大了，凡是来考试的人，不管上午考还是下午考，都会来此吃上一碗面。相反，肥肠面馆则陷入深潭，面临着倒闭的危险。

不料，好景不长。近年来特大交通事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经交通部门分析，发生这些安全事故纯属驾驶员技术不过硬、处理不够冷静所致。大家在交警队受教育时，相互看着眼熟，这不，大伟居然看见了李宏。原来，肇事司机们都是当初在一杆过面馆吃过面后，一杆过的人！虽说交通事故与面馆无关，但也不知是谁将这事发到了微博。“一杆过面馆”这回算是出了大名了，由“美名远播”到“臭名远扬”真的只是一瞬间的事儿。

后来，驾校给教练们进行了系统的培训，没有人再给学员们不吃回锅肉的“心理暗示”了，大家心态好了自然就顺利通过了。而一杆过面馆呢？早已是人去馆空，无踪影了。反而是肥肠面馆，因为味道好、分量足而受到大家的欢迎。

果然，开车拼的是技术；开店，拼的是手艺。

抓捕

飞机调整角度加速，略有震荡，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看着窗外茫茫蔚蓝，云雾环绕，我心情大好，飞机准时到达，再过一会儿，我就能看到日思夜想的人了。谁知，当飞机降落后，并没有像预计的那样打开舱门。

起初，大家还能安静地等待，可20分钟过去了，有的人开始着急，几乎所有的人都站在巷道里目不转睛地盯着机舱口处。这时，机内广播响起：“各位旅客请注意，请大家回到座位坐好，请大家回到座位坐好，飞机因突发情况要迟一点开舱，给您带来了不便，我们深表歉意。”既然都这样说了，我们又能怎样？只好按要求回到各自的座位。刚回到座位，广播又响起：“请各位准备好身份证，请各位准备好身份证，一会儿会有专人检查。”我们都很纳闷，没听过这会儿要检查身份证的，机舱内一片窃窃私语声。“嘿，哥们儿，今天这么奇怪，你怎么看？”我坐下后，跟我身边的乘客调侃道。谁知，他并不理睬我，只是低着头若有所思。

突然，身边这哥们儿像发疯了一样，非要下飞机，在被制止后，又要求去卫生间，当然也被制止了。等他回到座位后，好像看到了我手里的身份证，眼前一亮，突然跟我说：“我东西多，进里面不方便，你挪一下，进里坐吧。”我想想也是，就坐到了里面。

5分钟后，舱门打开，但是并不是放我们下飞机，而是上来了一群全副武装的警察，机舱内顿时鸦雀无声。只见一个领头模样的人接了电话说了什么，径直朝我走来。“同志，请出示一下身份证。”我配合地将身份证递了过去。“你是余伟？”“是，怎么了？”“还有别的身份证吗？请出示你的包，我们要检查。”我被吓坏了，只能按要求做。他检查了足足30分钟，连我吃的口香糖纸都不放过，边检查边自言自语：“怎么回事？情报有误？”

“你到底在找什么？我犯了什么事吗？”我实在忍不住，质问道。领头旁边一个拿着枪的家伙要上前，被他按住了。他就那么盯着我，盯得我心里发毛，“回你座位坐好吧，我们需要等待新的命令，大家还是不能下机。”我发现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对，像盯着一个怪物，我忍着气回到座位，那哥们要给我让路，我没好气地说道：“回你自己位置上去，我要坐我的位置。”那哥们儿听我这么说，脸色一变。“余伟，你说什么？那不是你的位置？”那个为首的警察几步来到我面前。“是啊，这是我的位置，那个是他的。”我指着那哥们无辜地回答。说时迟，那时快，为首的警察很快制服了那哥们儿，没想到他的身份证上居然是“于伟”，跟我同音不同字。当检查到那人的包时，一张“潘宁”的身份证掉落下来……

“各位旅客，让你们惊慌了，刚才正在捉拿一个逃犯，谁知出了点小插曲，耽误大家时间，很抱歉，你们可以走了。还有，谢谢你的配合！”为首的警察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原来，我被算计了。

车牌号

他，要说工作那可是最积极出色的，年年有先进，月月考核优秀，各种荣誉简直成了他的囊中物。他从事的是教育事业，就像一个舵手，将一船一船的幼苗从起点送到另一站，这样循环往复。

但他十分苦恼，就连晚他六年进单位的小王也当上了副科，他却还是一个办事员。他想，豁出去了，要说我工作，二十来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何况谁不知道一个全镇倒数毕业班级经过他的教育，来了一个咸鱼翻身，硬是考在了全镇的第一名。领导缝会必提某某教学怎样，还不住地赞叹着，他是学校的一面鲜明的旗帜，让全校教师以他为导向就行了。

他开始懈怠了，觉得什么荣誉等有个鸟用，最后还不是一张过期的废纸而已。于是，两天一请假，三天一旷工，最近都不知他在忙些什么。听小王说，他经常出入教委广场，还拿着笔记着什么。校长开始留意他了，他现在到底在干些什么。

教委，一个威严神圣的地方，这里的停车场有一辆牌号为XB8888的德国宝马，他记下了车牌。他隔三差五请假，学校里的人都不知道他现在沉沦下去是为什么。半年之后，他得到迟来的机遇，风生水起，居然被教委、教育工委任命为党政办主任。昔日不起眼的他成了大家谈论的话题，可是大家就是说不出个为什么。

一周后，学校工人打扫他的旧办公桌才偶然发现，这里有很多修车书籍，还有教委广场停有的一个重要的车牌号的复印件。是那么似曾相识啊！

有一手

二娘是村上有名的媒人，村上的青年男女一经她牵线搭桥，总会相互喜欢，和和美美。这不，今天二娘被韩老爷子请来了。

原来，韩老爷子的独子韩小元老大不小了，还是没个对象，这可把期待抱孙子的韩老爷子急坏了。要说这韩小元浅眉细眼，白净的小圆脸，常带着一对生动的笑窝儿，是个模样挺招人喜欢的孩子，不仅能说会道，做事沉稳，吃得苦，会干活，据说还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还有一手吃饭的好手艺，这年头这样的好小伙可真难得。只可惜，他在个人问题上就是高不成低不就，迟迟没有成家。二娘看在眼里，心里自然有数。

这天，二娘吃过早饭便径直向娘家走去，到了家里，看见二嫂正在喂鸡，便拉过二嫂，问道：“二嫂，秀花今年多大了？”“二十整了，怎么？”“我想把她说给我们村东边的韩家，你看如何？”“那个文文静静的韩小元？”“二嫂你咋知道？”“你可不晓得，这个韩小元在咱们村可出名了，在外面打工，据说有一手好手艺，总给家里拿钱，他家新盖的小洋楼一看就得好些钱。可是，听说韩小元可挑了，要不哪能还没找对象。”“这不有我呢吗，他家老爷子托我说媒，我一下就想到了咱家秀花。”“那敢情好，就拜托她二娘了。”

二嫂晚上跟丈夫商量，丈夫也觉得好。就这样，韩小元和秀花的婚事算是定下了。韩家也不含糊，光彩礼就给了十万，不带眨眼的。婚后小两口恩爱和美，韩小元照样经常往家里拿钱，有时几百，有时上千，最多的时候一个月往家拿了三万块钱，这让秀花笑得合不拢嘴，真是嫁了个好男人。很快，秀花怀孕了，韩小元就更不让秀花干活了，什么活都抢着干，秀花很知足。

可好景不长。这天，一辆警车开进小村，直奔韩家，把韩小元押走了，随车而来的还有一个衣裳落魄的大娘，大娘盯着韩小元家的小洋楼和高档家具，狠狠地瞪了秀花一眼。

原来，韩小元所谓的“有一手”居然是“三只手”，靠偷为生，本来是小偷小摸，警察懒得管。可前几天他狮子大开口，居然在医院偷了一个给老伴看病的大娘，整整三万块啊！是大娘砸锅卖铁、东拼西凑来的，没想到钱还没揣热乎就被偷了，老伴也因错过最佳治疗时间离开人世。医院的监控将韩小元的作案过程拍了个一清二楚，这回，他跑不了了。打这以后，秀花时常做噩梦，梦里总会有一双幽怨又犀利的眼睛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