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低谷，迪士尼动画工作室做对了两件事

卢华磊

收购皮克斯十年后，迪士尼动画又找回了昔日的辉煌。

在今年2月份上映的《疯狂动物城》创下了10亿美元票房的高纪录之后，另一个“花费5年时间”拍摄的动画大片《海洋奇缘》也来了中国。

“这是迪士尼呈现过的最漂亮的电脑制动画。”迪士尼动画工作室总裁安德鲁·米尔斯坦很有自信。

早一步观看该片的北美观众，给这部电影打出了不错的评分。

迪士尼动画近几年佳作不断。2013年上映的《冰雪奇缘》获得了12.72亿美元的票房，成为全球动画史票房冠军、影史票房榜前五；2015年的《超能陆战队》让漫威旗下这个原本寂寂无声的IP风靡全球，并再一次拿到当年的奥斯卡小金人。

但实际上，这个成立超过90年的动画公司在漫长的发展中并非一帆风顺。

迪士尼动画工作室成立于1923年，是世界上最早成立的动画工作室之一，曾创作出《白雪公主》 《灰姑娘》等许多经典的动画影片。

1994年他们以4500万美元的成本拍摄了动画电影《狮子王》，小狮子辛巴累计为迪士尼赚取了超过9亿美元的票房（含复映票房），该影片还衍生出续集和歌舞剧至今未衰。

同一时期拍摄的《狮子王》 《小美人鱼》 《美女与野兽》与《阿拉丁》并称迪士尼1990年代的“四大经典动画影片”，这段时间也被称为迪士尼的“第二黄金期”。

但《狮子王》之后迪士尼动画迎来了漫长的衰退期，其“王子和公主过着幸福生活”的童话故事让观众们感到了审美疲劳。

很快，更大的危机又出现了。

一直以来迪士尼依赖手绘动画的方法拍摄影片，但1995年以电脑图像生成技术（电脑动画CG）出现，在这场技术革命中迪士尼遭到后来者的超越。

其中尤以乔布斯领导下的皮克斯工作室为最，1995年该工作室制作了全球首部全CG动画影片《玩具总动员》一问世就风靡全球。随后另一家动画巨头梦工厂也跟进发力，《小蚁雄兵》 《怪物史瑞克》接踵问世，后者不但在技术上力压迪士尼，同时在故事编排上更是解构经典，将“公主王子组合变成了公主怪物组合”，这种调侃也被认为是对迪士尼的反讽。而这样一个反传统的影片获得了当年的奥斯卡最佳动画。

在对手们疯狂网罗观众的时候，迪士尼动画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2001年他们耗资1.2亿美元拍摄的手绘动画片《亚特兰蒂斯：失落的帝国》在北美的票房成绩仅为8500万美元。这还不是衰落的谷底，随后迪士尼动画还出品了一系列失败电影：如《变身国王》 《星银岛》和《放牛吃草》，其中2002年《星银岛》1.4亿美元投资只换回北美3800万美元的票房。迪士尼在动画市场日渐边缘。

而伴随着新技术——CG动画的兴起，皮克斯、梦工厂和福克斯旗下蓝天工作室已经超越迪士尼，成为新动画的代表者。

为了应对挑战，迪士尼开始收缩和转型，2003年他们关闭了巴黎的动画片厂，次年又关闭了美国奥兰多的动画片厂，一时间业内满是唱衰迪士尼动画的论调。

2006年，迪士尼动画出现“断档”——当年没有任何电影上映。但在这一年，迪士尼做了一个影响深远的决定——收购皮克斯。

迪士尼宣布以74亿美元的价格收购皮克斯动画公司，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可以对比的是，2009年迪士尼收购漫威的价格为42亿美元；而2012年收购卢卡斯电影的价格为41亿美元。

从今天的结果看，这是一笔划算的交易，完成此次收购后，迪士尼少了一个最强的竞争者，同时多了一个得力助手。

“我们和皮克斯团队是相对独立的，同一个问题大家会有不同的方法来解决，因此双方会做一些技术分享。” 米尔斯坦在接受《财经天下》周刊采访时表示，现在在制作动画电影的过程中，迪士尼动画工作室会“偶尔将电影带去给皮克斯的团队观看，让他们指出其中的不足；而相应的皮克斯电影也会让迪士尼动画工作室的团队参与指正。”

这只是皮克斯进入迪士尼带来的诸多变化之一，2006年皮克斯加盟后，迪士尼动画经历了巨大的变化。

首先是人事调整，皮克斯的加盟为迪士尼引入了好莱坞动画界的传奇人物、皮克斯的创始人之一——约翰·拉塞特，被称为“当代华特·迪士尼”。

拉塞特成为迪士尼工作室的首席创意官，开始了对迪士尼的改革，他将皮克斯的“Brain Trust”（智囊团）机制引入迪士尼，鼓励人们畅所欲言，同时打破层层审批对动画创作的约束，将动画电影的制作权交还给画师和制作者。

“我们花了很长时间把工作室转换成一个健康的、具有创造性的组织。只有持续不断地一同工作，才能建立深厚的信任感，在组织里面的人们应该相互建立信任感，并且依赖于一些原则。”米尔斯坦对《财经天下》周刊说，当时的迪士尼动画工作室缺的不是人才，而是必要的发展环境。

这些变化很快在影片中得到体现，在2008年上映的《闪电狗》中，迪士尼就采用了电脑动画技术。2010年迪士尼更是将CG技术和自己擅长的手绘动画进行结合，推出了动画电影《长发公主》。为了将新旧技术完美融合，该电影耗费了6年时间制作，其成本高达2.6亿美元，最终该影片在全球收获了6亿美元的票房，市场给了迪士尼足够的回报。

“动画是画画、造型、表演等所有视觉的结合体，我们在动画方面有悠久的传承。”米尔斯坦说，为了让那些曾经的手绘动画师习惯CG动画，他们会为这些人设置课程。教他们如何用一些工具来把他们制作艺术的模式转到另一种制作艺术的模式。“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进行这种转变，他们必须想要转变，从一种工具转换到使用另一种工具。”

为此，拉塞特为迪士尼动画订立了一个核心理念：品质是最佳的商业计划——他们希望将手绘动画和CG动画进行结合，在不同的影片中呈现更符合内容特质的技术。

此后，“巨制”成为迪士尼动画的特点，《冰雪奇缘》制作时间超过5年，《超能陆战队》也有4年，年初上映的《疯狂动物城》也是耗时5年才制作完成。

为了让画面和故事更加精致，迪士尼动画团队往往会对动画主角进行细致的研究。在制作《疯狂动物城》时，主创团队在肯尼亚、弗罗里达和洛杉矶等地耗时18个月研究动物。将长颈鹿、狮子、豹子等拉到迪士尼动画工作室任其撒欢，以供动画师们边观察边创作。

《海洋奇缘》也延续了这种方式。该片导演约翰·马斯克（John Musker）向拉塞特提出了去当地考察的建议。拉塞特接受了这个建议并将他们组成团队派到斐济周边的岛屿上调研。

“我们结识了很多当地的好朋友，并最终改变了整个故事的讲述方式。”米尔斯坦介绍说，在多次的考察中，他们认识了当地的一位老人，老人在了解他们的来访意图之后感慨说：“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受到你们文化的冲击，这一次能不能换我们来影响你们的文化？”

而这一句话为《海洋奇缘》“指引了航向”。

主创团队开始学习当地人的文化，“从渔人的身上学习尊重海洋，对于当地的人们来说海洋是有生命的，海洋把岛屿连接在一起而不是隔开。”并且他们还将众多的当地人变成《海洋奇缘》的“文化顾问团成员”。

例如影片中女主角“莫阿娜”的宠物鸡就是当地岛屿上最常见的动物。

这个团队前后三次奔赴大洋洲，并且得到岛民的信任，在电影制作完成后，迪士尼动画工作室邀请了两千余位当地岛民观影。

观影完毕一位当地人对米尔斯坦表达了他的感动——他看到主角身上的纹身时觉得非常真实地反映了他们的文化和细节。

“这部电影表达了他们对民族的尊重和好奇心，我觉得如果想要讲其他人的文化故事，一定要有尊重与好奇，这是迪士尼的理念。”米尔斯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