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说 由器到画，中国当代漆画兼收并蓄50余载

雨葭

漆画，是一门既年轻又古老的绘画品类，经历了一个与众不同的成长方式。最早的漆画附属于古代漆器上，而真正意义上的漆画从上世纪60年代初始到80年代第六届全国美展才成为独立画种，至今不过50余载。在当代艺术多元化观念的感召下，漆画从一开始的崇尚装饰，到现在的多元化面貌，中国漆画的发展正由几代漆画人的不懈努力和勇于探索，不断向前推进。

脱胎于漆艺

中国漆画脱胎于中国漆器工艺，可以说是一脉相承。从漆工艺转化到漆画，最重要的不同就是漆画具备了绘画性，从而与漆工艺分开，前者属于纯艺术的范畴，后者则属于工艺范畴。

漆画的界定有广义与狭义之分：广义地说，用漆作的画就是漆画，中国古代及现代漆器上的装饰纹样，都是用漆绘成的，称其为漆画顺利成章。因此，说到中国漆画的历史大多推断到几千年前，把中国漆画称为古老的画种，天经地义。狭义地说，中国漆画是到20世纪才逐渐形成的一个现代画种，与漆器上的纹样装饰有着不同的艺术追求及评价标准，即有质的区别。据此，以当代画种而论，应该准确地称为中国当代漆画。

而漆画之所以能够立足于画坛，关键在于它有自己独特的绘画语言。这个独特的语言来自大漆的特性。正如水墨画要建构在水墨、宣纸的基础上，油画要建构在油彩、画布的基础上一样，漆画要建构在以大漆为主要媒材的基础之上。自身的多样材料、多变技法，必然赋予漆画多样的形式和丰富内涵，既可以抽象，又可以具象；既可以装饰小品，又可以宏幅巨制……它，不亚于其他画种。

曾几经沉浮

作为依附于“漆器”上的漆画，能够脱颖而出成为今日之独立画种——中国漆画，只是近几十年的事。回顾漆画发展的历史，我国现代漆画明显地受着三次外来文化的影响，即上世纪初的日本漆艺的影响；六十年代越南漆画的影响和八十年代以来西方现代绘画的影响。由于中国文化从来具有巨大的融和力，在兼收并蓄的原则下，漆画在继承传统髹漆工艺的基础上发展，不断吸取外来文化的营养，体现了巨大的容量，逐步形成了自己的特点。

上世纪初，在法国巴黎国际博览会上，日本漆器以其高雅精致的风姿博得了欧洲观众的喝彩。当时，我国的一些卓有见识的艺术家，眼见东邻日本漆艺的振兴，自然地激发了强烈的责任心。他们毅然奋起，悉心研究，以雷圭元先生为代表的中国漆画先驱者创作了一批具有很高价值的漆画，如雷圭元的《夜之海》《泉边》《鲜花》，毛云花的《双燕》，王子豪的《爱漆风景屏风》等。后来，沈福文先生东渡日本，随日本漆艺大师松田榷六习艺。回国后，他以敦煌艺术为题材以新颖的形式创造了一些精美的漆画，在当时的南京中央大学展出，引起较大反响，作品至今还保存在台湾博物馆内。他们是现代中国漆画的先驱，今日之中国漆画离不开他们引发和启动。在这以后，由于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原因，漆画的发展受到社会环境的制约，仅限于国内工艺美术行业中惨淡经营，重复地生产着古老的屏风和漆器。

建国后的六十年代初期，越南磨漆画在北京、上海等地展出，漆画的质材和工艺特色使人们大为惊讶：廉价的蛋壳经过画家的处理和研磨后产生高贵的肌理；金银箔、金银粉的运用打破了画面的呆板，产生了繁而不烦、艳而不厌的审美趣味……人们从越南漆画中看到了传统漆艺里竟然蕴蓄着如此丰富的想象力和表现力。越南漆画在中国展出后，闫恩来总理在参观该展时指示文化部要派人去越南学习，蔡克振就是被选派往河内美术院学习漆画的一员，而当时国内漆艺界的画家们也兴致勃勃地对现代漆画进行创作和研究。可惜由于当时社会背景的影响，十年、二十年过去，尽管一些漆画家在环境和条件极为困难的情况下，还默默地坚持耕耘和探索，也出现过些好作品，但毕竟势单力薄，加之漆画制作需要较为苛刻的条件，画家们又多数经济拮据，除了从事工艺美术专业作者外，其他画家们只得“望漆兴叹”。

终迎来新生

改革开放后，文艺的春天到来，漆画家自然不甘寂寞，蕴积在艺术家心中的热泉进发了。政策的开放激发了创造的热情，尤其是西方现代绘画技术被介绍以后，不少画家醉心于绘画质材的研究，肌理的制造与探求，工艺上的千变万化，艺术手段的创新，拼贴法、摹拓法、刀刻、滴洒、滚筒、喷射、流漫、烟渍等技法使画家们着了迷……西方艺术的影响和刺激，使掌握了丰富漆画语言的艺术家们醒悟到自己的大有用武之地。经老辈漆画家沈福文、李芝卿、乔十光、蔡克振等两代人的努力，以及福州大学厦门工艺美术学院（原福建工艺美术学院）积三十年之功所累积的经验，为中国当代漆画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改革开放的政治背景是中国当代漆画发展的催化剂，1984年第六届全国美展中，漆画正式列为独立画种走进中国画坛。随后，许多画家加入到漆画创作的队伍中，一大批有质量的漆画作品竞相问世，进步开拓了漆画的天地。

21世纪是中国漆画发展的里程碑，中国美协漆画艺委会成立、系列漆画展览陆续登场、许多专业美术院校纷纷设立漆画专业，漆画队伍由原来的区区几十人发展到现在的上千乃至上万人，由原来的少数地区扩展到全国。厦门“2007中国漆画展暨厦门国际漆画邀请展”，中国漆画家的作品无论从尺幅、手法、内涵还是时代气息上均震撼了来参展的中外漆画家，他们不再认为中国的漆艺术仍然落后，也不再认为中国没有漆画。

今天漆画已发展成多个流派，其中最具影响力的四大流派为：扬州漆画（历史悠久、影响深远）、北京漆画（以现清华美院为研究中心，以漆雕闻名）、福建漆画（中国脱胎漆器主要产地，漆画名家集聚）、山西平遥漆画（以推光和描金精妙技艺著称）。2009年国家从中国美术馆十万余件馆藏漆器漆画中评选5∞件精品，评定对漆画艺术的当代发展起重要影响作用的十位漆画代表艺术家，让漆画越来越受到世人关注。

回顾中国当代漆画的发展历程，我们可以这样讲：从上世纪三十年代先辈们的探索，到1964年漆画作品第一次入选全国美展的三十年间，可谓中国漆画的“萌创期”。从1964年漆画作品第一次入选第二届全国美展至1984年第六届全国美展的二十年可谓中国现代漆画的“幼年期”。从六届美展至九届美展（1984年至1999年）的十五年，可谓中国漆画的“少年期”。而2001年的中国漆画艺术委员会成立，则可以说是为中国漆画举行了“成人礼”。从此，中国漆画在中国美术的大家庭中，名正言顺地成为与“国、油、版”等其它画种并列的画种之一，它标志着中国漆画的发展迈上了个新的台阶。此后，中国漆画便呈现出派蓬勃发展的景象，新人新作亦如雨后春笋不断涌现。

（编辑/刘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