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谈论《长城》时我们在谈论什么?
2016-12-26韩浩月
韩浩月
一位影评人发出的五个字评论“张艺谋已死”掀起轩然大波,出品方发出警告函,称保留追究评论者法律责任的权利。这起不大不小的事件,助推了电影《长城》的话题热度,也使得对影片包括张艺谋在内的评价愈加分裂,在各执一词的自媒体时代,张艺谋被推送到一个非常尴尬的位置上。
熟悉评论语境的人会知道,“张艺谋已死”指的是他在创作上走进死胡同,找不到出路,和以往“文学已死”的论调大致相同。但对于商人来说,“死”是一个特别忌讳的字眼,在商言商,出品方的言论反弹,是过激反应也是预料之中的反应。暂且不谈《长城》的影片质量究竟如何,单就哪位导演还能够搅起如此巨大的舆论能量而言,张艺谋仍然处在三大导演的第一位。
追溯张艺谋的“原罪”,有两个标志性的事件,一是2002年张艺谋拍摄《英雄》,在对“杀不杀”的问题处理上被认为价值观导向错误,有谄媚权力中心的嫌疑,二是2008年执导北京奥运会开幕式,被批评为“团体操表演”,同时被戴上了“国师”的帽子。自此之后,对张艺谋电影的批评,有一条隐晦的线路,始终导向这两桩事件,《满城尽带黄金甲》《三枪拍案惊奇》《山楂树之恋》《金陵十三钗》无一不被差评。
作为一位文化名人,张艺谋在被政治化的道路上越推越远。但也有一些事件在消解他身上的政治符号,比如2012年张艺谋与张伟平分道扬镳,大家才知道张艺谋主要的收入来源正是张伟平的公司而非其他渠道;比如2014年张艺谋因超生被罚款748万,有同情的声音认为,张艺谋并没有因为政治贡献而得到“好处”;再到张艺谋加盟某网站的时候,他已经有了“落草的凤凰”的意思……
了解这些背景,是谈论《长城》的必要前提。张艺谋为什么要拍摄《长城》?为什么要启用几位有争议的小鲜肉?想要解答这两个问题很简单:张艺谋已经彻底放弃了《红高粱》《活着》等片为他带来的巨大荣誉,开始像影视圈那些紧抓IP、紧跟热点的大佬们一样,反正拍什么都挨骂,不如拍点赚钱的电影。整个电影界都在如火如荼地制造高票房烂片,张艺谋不过是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在骂声中,《长城》票房已过了4亿,很有可能成为他票房最高的电影。
一方面是社交媒体上对《长城》的围剿,一方面是《长城》的院线大卖。张艺谋和他的新作一起坠入了一个分裂的评价体系。从爆米花电影角度肯定《长城》作为商业片的娱乐价值,算不算捧张艺谋的“臭脚”?不看《长城》的人鄙视看《长城》的人有没有道理?……
应当平静一些来看待《长城》、看待张艺谋。回到影片本身,《长城》没能实现张艺谋文化输出的愿望。在接受采访时,他强调希望通过商业化创作手段实现与好莱坞电影的融合,这更像是为了遮掩影片天生的缺陷,用一个比较“高大上”的说法来抵挡创作的苍白。影片有关“信任”主题的刻画与升华是生硬的,多数演员的表演是不知所以的,主要情节与逻辑是不通顺的……但类似的好莱坞进口片,每年都成批地涌进国内,舆论似乎并没有进行如此激烈的批评。人们只是接受了好莱坞烂片而没法接受张艺谋烂片吗?
当人们谈论《长城》时,却不仅仅是谈论《长城》,更多时候是在谈论张艺谋,在追问他的过去,在揣测他的精神走向。这是张艺谋能够搅起如此巨大舆论能量的关键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