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心，穿越时空的力量

2016-12-24钟晓武

三联生活周刊 2016年52期

钟晓武

“所遇无故物，焉得不速老。”现代以来，纷叠的人事、遽变的环境、扁平时空中的天涯咫尺、讯息社会的无所不达，将每个人抛掷到令人眩晕的声光色影之中，再难找寻到内心的安静。换句话说，这是一个只有空间没有时间的世界，属于个人的时间被撕裂为抛洒向天空的碎片，由此带来的压抑与焦虑，无所逃遁。

然而，人们在寻找，寻找遗失于空间中的时间，寻找那些凝结于静物中的人工。有时候，凝视一件耗费匠人心血打磨而成的艺术品，使用人工烧制的陶瓷，坐在手艺人双手编织而成的藤椅上，喝着茶人应时应节揉捻制作的茶叶，时间仿佛从这些物体中静静地流淌出来，让人们紧张的思绪不知不觉地缓慢下来。

“众人，孤独：对一个活跃而多产的诗人来说，是个同义的、可以相互转换的词语。谁不会让他的孤独充满众人，谁就不会在繁忙的人群中孤独。”如果说我们从波德莱尔那里得到的教诲是，处身于大都市的繁忙辛劳之中，学会在人群中享受孤独的重要，那么或许只有在手艺人那里，我们才可以找回被压缩进空间的时间，学会体验生活本应有的一份从容与舒缓。

11月27日，在北京三里屯红馆举办的“天工开物·匠心传承——东方美学和工匠精神特展”上，日本雕金艺人鹿岛和生的作品与讲解，让我再次有了那种感受。金属遇热融化，冷而凝结，利用这种特点对其进行加工的工艺，称为铸金工艺。同时金属又具有延展性的特点，对其敲击加工的工艺，被称为锻金工艺。所谓雕金工艺，则是在铸金与锻金加工后所形成的金属器皿上进一步装饰的工艺。这种被日本人称作布目镶嵌的技艺，原本传自欧洲，传统做法主要以质地较硬的铁器作为加工对象。鹿岛和生的先祖，第一次在铁器之外的铂、金、银、铜等色金上进行镶嵌雕刻，传到他这里，已是第五代。

讲座开始前，鹿岛和生把几本作品图册发给听众欣赏。一件件以金属为胎底的器皿，上面既有炫目的花纹，也有汉字、人物所形成的精美图案。器皿的胎底多为铁器，加工之前，所需的是自然的氧化过程：“在我们进行装饰的时候，不是让铁去发出颜色，而是让它去生锈，对于锈蚀进行很好的把握与处理，就能得到这些图中所显示的非常美妙的颜色。”具体的处理过程，是先在铁器形成的锈蚀之上，按照设计好的图案，用合适的色金材料进行布目镶嵌，然后再用水银和金调和之后的金属涂在未经镶嵌的铁器上面，水银被氧化掉后，最终会形成想象中的颜色与纹路。

布目镶嵌的技艺极为精巧细腻，需要用到凿、锤、刮、钻、锉等数十种工具。鹿岛和生举起手中用以演示的小木槌，看起来完全像是一个小孩的玩具。敲击錾子的时候，他的肘部没有任何动作，完全靠敲击的弹力使金属发生变化。扶握錾子的左手无名指上需要戴上橡胶指套。“用锤子敲击后需要用手确认是否到位，这是为了防止汗液对金属造成伤害。”鹿岛和生说。

在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中，鹿岛和生手中的金属模板，已被雕刻出不同的纹理。金属在匠人的手中不再是死物，仿佛拥有了生命力：“需要用打火机稍微烤一下金箔，这时我手中的金箔，就像人洗完澡以后，全身都很放松。在它最舒服的情况下，瞬间把它贴合到刚才敲出来的网格之上。这时需要用杀伤力很强的锤子瞬间绝杀，这样才会将二者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起。”

可以想见，一件纹饰精美的作品，需要匠人多少次小心翼翼地敲击才能完成。很多时候，还需要自然的过程，让铁器悄悄氧化，让静物自己发光。这让我想起有次去重庆荣昌采访一位用夏布做纸扇的老艺人，夏布的质地偏硬，加工处理后的扇面需要绷平固定在木板上，有时候一放几个月，才能达到预期效果。而在安徽黄山脚下的一间工作室里，沉香雕刻大师郑尧锦有时候为了一件作品的创意，甚至一等数年。直到一天深夜，他像往常一样坐在椅子上定神休息时，忽然得到灵感，想到那块沉香的材质与两片重叠在一起的银杏叶极为相仿，于是驱车寻找树叶，最终凝神屏气，一气呵成。

如果说我们日常生活中所见的每件精心打磨的器物，都蕴含着对逝去时间的存留，那么，所谓“匠心”，则代表着一份对待事物的虔诚之心，对于细节的苛刻要求，也代表着一种独特的生活方式与人生态度。在单线程的人生逆旅之中，人们或许只有停下脚步，俯仰悠游，才会真正了解生命的意义。然而对多数人来说，这份闲情却仍过于奢侈和余裕。好在，我们的生活中总能找到一件事情、一个爱好，值得我们慢慢体会与感受；好在，我们仍有那些珍贵的器物与作品，让我们可以在某一刻穿越时空，明见真我。

其实，我们可以在很多事物上，感受到“匠心”的力量。比如说，独家赞助本次展览的豪华汽车品牌雷克萨斯，就始终秉持“匠心”之道，为客户打造品质卓越的汽车产品。它的每辆车、每一个零部件都要经过严格的制作、组装、调校与检验，方可交付，单是涂装流程就要经历46道工序，具体作业多达186项，仅仅一块Shimamoku乌木内饰面板，便要经历38天67道工序而成。在旗下全新的RX上，工程师们首次引入的激光雕刻工艺，首先要将优质木材制成薄片，通过高精度磨具将铝板与木板合为一体，然后再用电子控制的激光烧蚀木板表面，令金属与木材幻化出迷人的纹理与质感。这个来自日本的品牌将匠心独运的技能与创新科技完美结合，充分诠释了其秉承的“匠心”精神。

在本次展览的雷克萨斯特别展示区，观众还可以动手参与单手折纸猫与色彩排序两项体验活动。在规定时间内用非惯用手折完一只纸猫，按照升降序排列仅有细微差异的色块，这两个看似简单的项目，实际上是雷克萨斯九州工厂用以提高工人双手灵敏度及色彩辨别能力的入门训练。在雷克萨斯中国副总经理朱江看来，当“工业4.0”“互联网+”的大潮席卷而来，我们身处的这个炙热的时代，更需要“匠心”精神的重新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