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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业化农业是“养活世界”的最好选择吗

2016-12-23凯萝·庄斯顿

人民论坛 2016年28期

凯萝·庄斯顿

【摘要】尽管工业化农业包含很多好的意图,但是,这个系统作为一个整体,不仅明显地不可持续,而且正在引起土地和人们自身的健康危机。越来越多的证据显示,依靠好的生态科学和经济投资,传统农业可以大幅度地提高食物的产量,同时可保持乡村农业共同体的完整并改善他们的生活质量。此外,城市居民,尤其是低收入者和未充分就业的人,也能为自己种植更多的食物。

【关键词】工业化农业 传统农业 城市农业 【中图分类号】F313 【文献标识码】A

有论者称,工业化农业能比任何其他的农业耕作方式生产更多、更便宜的食物,而且不可避免的是,全世界都会实现工业化耕作——也就是说,没有其他可能的办法能够养活全世界现在已经超过70亿,而且有望迅速增长到90亿的人口。很多人由衷地相信这是真的。看起来好像是这样:有机种植的食物有益于土地和人的健康,但对于已经富起来的人来说是一种奢侈品,就像对空气和水污染的控制一样,必须等到一个国家足够发达的时候才能负担得起。但这真的是唯一选择吗?

第二次世界大战和农业工业化之路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初期,农业在美国仍然是家庭里的一件大事,他们经营小型到中型的农场来为当地人提供食物,而且大部分人依然受雇于农业。当时存在转向工业化的力量,而二战的爆发大大加速了那些力量。在美国,数百万的年轻人,加上很多妇女,要么被派往国外战场去打仗,要么受雇于军工厂。劳动力减少了,而且农业劳动力突然几乎不存在了。同时,美国不仅需要养活本国人,而且需要供养战争机器,再加上帮忙养活我们的盟友和那些正在挨饿的千百万人,这些人的生命被全球性战争所颠覆了。燃眉之急是用最少的劳动力去解决增加食物生产的问题,因而代价——无论短期的还是长期的——在接受挑战的急迫性中成为无关紧要的了。

于是,机器被引入以代替人力,人造肥料被合成并被用于替代自然的、但耗时且劳动密集的方法,大面积播种一两种庄稼使其更容易使用机器并提高产量。随着战争的结束,这种歌颂美国需要“养活世界”的声音不但唱得更响了,而且人们还发现人造肥料、化学除草剂和杀虫剂是有效的,这对化工企业是一个巨大的刺激,此时军工生产大多已经结束了,这些公司便转向生化农业,并在食品加工中使用越来越多的化学添加剂。

二战结束时,取代回到传统农业,美国实施了继续引进大规模的工业化方法的政策,包括农田被兼并到少数人手中,在食物供应的各个方面都使用化学制品和能源。其结果是增加了特定农作物的产量(比如小麦、玉米和大豆),而且它们被出口到全世界。很多人由衷地认为,这样做使数百万人受益,并生产了更便宜、更安全和更充裕的食品——还解放了数百万人去从事其他的工作。人们为越来越少的人养活了越来越多的人这一事实而感到自豪。在很多地方,人们一直持此观点。

然而,早在20世纪50年代后期,在这个包罗万象的体系内就开始出现问题了。接触到喷洒化学品的孩子开始生病,农场工人也是一样。为了种植单一庄稼将所有田边地头的树木统统铲除,结果造成水土流失。越来越多的农民发现,他们不能幸免,如果不想陷入越来越深的债务,他们就需要购买更多的土地、更多的机器和更多的化学品,而这也只是为了能够维持下去。即使那样,联邦的政策还是鼓励农业的规模越来越大并通过对公众征税,去大量地补贴这个系统——这个办法保持工业化生产的食品“廉价”,同时,那些试图用更可持续的和更健康的方法种植的人就没有竞争力了:他们被告知“要么扩大,要么出局”。所以,他们被群众推出去了,不管他们是否想放弃农业。工业化农业系统的真正代价一直都被掩盖了,包括财政补贴、破坏土地等。利用价廉能源的人造机器看起来比使用人力更“高效”,实际上却增加了农民和大众的健康危机,伴随而来的是患癌率、肥胖、糖尿病、不育的增加,和一大堆的其他健康问题。结果“便宜的”食品一点都不便宜,而且正在昂贵地花费那些依靠他的人的钱。

随着农业工业化过程在全世界的蔓延,工业化方法的效率也在连续下降

这些年来,昆虫和疾病对于化学品的使用变得越来越有抵抗力,土地的营养物和对微生物有益的东西被侵蚀,因此,这就需要越来越多的化肥和除草、杀虫剂,同时,在遇到干旱和病虫害的时候土地越来越没有修复力,而且对人们健康的不利影响正在接近泛滥的程度。工业化农业体系的回答是,更加努力地开发更有毒性的化学品去应对每一次挑战,这已经导致需要经生物工程处理过的植物去忍受这些更有毒性的环境。随着那些转基因农作物的引入,跨国的农业综合企业已经开始获得控制这些植物种子的权利,也就是说,这些植物的种子不能自我繁殖,而是农民每年必须从这些企业手中购买。而且所有的这些活动都正在大规模的气候变化的背景下发生,与此相关的一种情况是,我们将需要更多具备恢复性的生物,而不是去减少它们。

尽管在工业化农业中也包含很多好的意图,但是,这个系统作为一个整体,不仅明显地不可持续,从长期和短期来看,它正在引起土地和人们自身的一种健康危机。土地变成了沙漠,能够维持植物生长的、充满微生物的自然肥力受到损害。于是,土地就依赖于化学制品的投入,以弥补人们对土地自然肥力的破坏。人们最终只能沉溺于各种“垃圾食品”,这些垃圾食品在“充裕”的基础上通过提炼和包装过程而生产出来。

甚至更加令人关注的是,这个过程被越来越少的跨国公司所控制。一旦农业稳稳地被他们所控制,国家就会以农业综合企业玩弄规则而告终——这些规则要求人们全面参与到这个对转基因作物上瘾、化学品投入和进行加工的体系中,而且所加工和包装的“食品”也是使人上瘾和不健康的。

为什么会有国家允许这类事情发生?尤其是当存在可替代方案的时候,而这种方案又证明自身是有效的,对每一个人都更健康的,而且从长远来看是可持续的——同时在满足气候变化的挑战方面所需要建立的修复力上有效得多。

寻找一条更好的道路来“养活世界”,倡导可持续的农业

一个内布拉斯加州的农民提到:“我们是严重的化学品的使用者。有一天,我丈夫在田地里发现一些小土狼,并把它们放到一个麻袋里给孩子们看。这个麻袋曾用来装施加于玉米地的一种化学品。当他打开麻袋,那些小土狼摇摇晃晃的就死在了孩子们的面前。带着恐惧感,我们开始思考那些化学品用在我们自己和我们的孩子身上会怎么样。我们就开始探索可持续的农业方法,并决定尝试一下。很快我们发现,我们的净收入维持在同一水平——而且我们又开始享受农业了,我们深信我们所做的对土地、我们和每一个人都是有益的。”

当一小部分美国农民正在从工业化农业系统退出的时候,它就成了一种正在上升的运动,而且现在有更多的证据显示,使用可持续方法的小块土地精耕细作,无论在乡村还是城市,都能够获得高产,同时对土地和各个层面的人都有多重好处。

很多古代文明,在他们的生态背景下种庄稼种得很好,如在南美就有数十种土豆,在每一个小气候下都有不同的品种,而且有时候在一个斜坡田地里会多达58种。传统的农业保持可持续是基于学习怎样与具有创造性的自然过程合作,而非与自然作对,并试图把几种农作物强加于土地上。

是的,可持续的农业是更加劳动密集的,但是在世界的大部分地区,这是一种新方法,而非一种缺陷。世界很多国家,农民被迫迁徙到城市里找那种没有存在感的工作。如果把政策改变一下,鼓励乡村发展即改善农业和维持更多的人留在农业领域,为什么没有一个劳动力过剩的国家想这么做呢?

的确,全世界范围内,主要的经验正在证明,传统的方法和知识是可持续的,同时还可以在面临越来越干旱的条件下提升土地的修复能力,又能改善农民的生活质量。被称为“农业生态学”的这种运动使用应用科学和技术创新,但是,它是把它们用于农业中培育自然的、本地可利用的资源,而不是通过昂贵的外部输入去提高土地的肥力,同时用生物的方法去治理昆虫,等等。可持续性、健康加上与自然的创造性合作是首要的目标,这些目标用于管理所使用的科学和技术。结果表明,当农业生态学在与传统农业的合作得以实现时,产量提高了,甚至土地的修复能力也大大提高了,而且庄稼和人身上的疾病减少了。

有一个关于农业生态学的联合报告吸收了全世界已有的研究,包括很多由联合国所支持的项目。这份报告认为,世界上已经生产了接近100亿人口的足够的食物,但是其中多达1/3都由于市场问题和市场扭曲,以及浪费而丧失掉了。问题是,世界不能只关注用工业化农业等高产的方法去满足世界上正在增长的食物需要,而不关心能源、土地和人们的健康、污染和温室气体排放等方面的代价。整个系统需要用更有效的东西来代替,包括缩短供应线、减少能源的使用、减少污染和有害物质、更多的碳回收、更加节省和保留水、为增长的人口提供更多的就业,在面对气候变化时更加可持续和可修复。工业化农业提供不了任何一个这样的益处,但农业生态学却能满足这些要求。

为都市农业留下空间,发展或重新引进集约化菜园

引进农业生态学和摆脱工业化农业运动的另一个方面是,在城市背景下正在发展或重新引进集约化菜园的运动——尤其在低收入地区,在那里人们不大可能得到新鲜食物(这被称为“食品沙漠”)。一个贯穿美国的运动在于重新制定当地的食品网,它已经引导了当地的农民市场和城市的菜园,这些包括利用集约化的菜园为在农民市场买不起新鲜食物的低收入者提供帮助。换言之,为穷人去做人们有史以来直到最近在做的事情留下空间:为自己种植食物。很多低收入者已经知道怎样种植食物,或者他们的父母是如何做的,而且能够利用城市空间,如社区花园。很多人处于半失业或失业状态,他们乐意有机会去做这个工作——而且可以通过为当地市场种植新鲜食物而获得收入。

威尔·艾伦,因他在密尔沃基城的城市菜园而著名,他证明集约型的城市农业可以高产,并为半失业的人们提供很好的工作以及非常健康的食物,还能使枯萎的城市地区恢复生机。他使用了农业生态学的方法,例如“垂直”种植,这种种植方法可以在带着高屋顶的废弃仓库里种植食物,可以把鸡放在温室里取暖并使土地肥沃,也可以利用蠕虫加速堆肥过程,并制造适合多块种植的土壤。他现在正在“升级换代”所有的这些方法,还与密尔沃基城合作,以利用大量的有机废料作为堆肥和化肥,所以,他们对城外的需要越来越少。

在芝加哥这个大得多的城市,有一项政策是要求所有的新建筑拥有“绿色屋顶”——屋顶上覆盖植物。这项政策还提示我们,城市可以把农业并入他们的公共建设。绿色屋顶大大减少了水分对建筑物的破坏,同时减少建筑物的吸热效应,这就意味着建筑物会降低能源成本,同时降低城市的温度。在印第安纳波利斯有一家新的公立医院(为没有保险的病人,也就是低收入者服务)在他们的屋顶上有一个“空中农场”,这个屋顶现在可以为病人提供新鲜的蔬菜,同时它成了一个病人在康复过程中可以欣赏和学习怎么利用新鲜食物的地方。

当世界上的大部分城市在迅速发展的时候,乡村地区却在衰落。这已经引起了巨大的半失业和失业问题,无论在城市还是乡村。工业化农业曾试图通过从小块土地耕作转移到工业化耕种大块土地,以面对失业问题,这样做是为了给城市和出口提供主要的原料而生产。通常是以政府提供补贴为高昂代价来支持他们不能负担的部分,然而政府不能掏腰包去养活它们庞大的城市人口。这种方法没有解决问题,只是通过使更多的人口远离他们传统的土地并强迫他们进城而使问题更糟,因为城市并不能发展得足够快以吸收他们。农业生态学既可在乡村地区,又可在城市地区应用,它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在乡村地区利用农业生态学可以稳固乡村共同体,同时提高他们的生产力和收入,提升土地和人们的健康水平。

总之,“养活世界”最好的方法是支持每一个共同体,依靠本地的和自然的资源去养活自己。

(作者为中美后现代发展研究院特约研究员,《国家财富还是健康:从内部批判资本主义》一书作者;译者为中国政法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生、美国过程研究中心访问学者马翠明)

责编/周素丽 美编/王梦雅(见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