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产主义杂志》试刊号
2016-12-23陈力丹
陈力丹
共产主义者同盟是马克思和恩格斯组建的第一个以科学社会主义为指导思想的无产阶级政党,由正义者同盟转变而来,1847年6月在伦敦秘密举行了第一次代表大会,威廉·沃尔弗(Wilhelm Wolff,1809-1863)代表布鲁塞尔各支部,恩格斯代表巴黎各支部参加了这次大会。大会讨论了同盟章程初稿,摒弃了密谋式的内容。大会还一致决议出版同盟的机关刊物《共产主义杂志》,任命沃尔夫为编辑。为了预先查明订户数量,决定先出版一期试刊号。由于沃尔夫离开伦敦,这期试刊号是由以卡尔·沙佩尔(Karl Schapper,1812-1870)为首的编委会编辑出版的,沃尔夫为杂志提供了稿件。
沃尔夫是共产主义者同盟成员,后来与马克思和恩格斯共同编辑《新莱茵报》。1863年逝世前,他将不多积蓄的绝大部分留给了马克思一家。马克思的《资本论》就是献给他的。沙佩尔是正义者同盟的主要领导人之一,也是共产主义者同盟第一次代表大会的主要筹办者,《新莱茵报》出版时期是该报的校对员和撰稿人。1848年民主革命失败后流亡英国后一度犯有“左”倾错误,后来回到马克思的正确立场上,马克思说他是“老秘密活动家们的优秀代表”,恩格斯称他“身上始终有一种真正革命的气概”。
1847年9月,《共产主义杂志》(德文)试刊号出版。试刊号封面是马克思和恩格斯提出的口号: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这是第一次公开用这个口号替代了无产者密谋时期“四海之内皆兄弟”的旧口号。《发刊词》是沙佩尔写的,宣布刊物的宗旨是:“为无产阶级的解放而斗争,促使无产阶级的解放尽快实现,鼓舞一切被压迫者联合起来。”对于出版《共产主义杂志》的意义,《发刊词》指出:“这是一件神圣的正义的事业一正义反对非正义,被压迫者反对压迫者的事业,我们相信真理,反对迷信、反对谎言……无产者,你们要获得自由,就要从沉睡中觉醒,互相紧密团结!”对于办刊方针,沙佩尔的行文很像1844年马克思关于《德法年鉴》方针的描述,他强调:“我们不是某一体系的兜售者。我们的经验告诉我们,光对未来社会应采取什么制度进行讨论和冥思苦想,而完全忽视能引导我们走向这个制度的途径,是十分无谓荒谬的……我们这一代人的任务是寻找和创造建立一个新型大厦所必需的建筑材料,下一代的任务将是建设这座大厦。我们深信,到那时将不乏其建筑师的。”
该刊的出版获得两个伦敦教育协会的倾力资助,共25英镑;还有欧洲大陆的一些零散资助。教育协会的排字工人义务排字(沙佩尔也是排字工人)。编委会计划年底前弄清楚基本订户的数字,以后每期印刷2000本。沙佩尔说:“我们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都是无偿的,不拿报酬的,这是我们应尽的义务。”当时宣布的定价涉及四种货币,暂定2便士、4苏、2银格罗申或6克罗泽。从定价看,由于人工成本是义务的,所以很便宜。
对于为什么选择在伦敦出版,沙佩尔讲得很明确:“我们在英国可以享受完全的出版自由,不用害怕警察的追究。”他还肯定了印刷术的发明对无产阶级接受启蒙因素的重要价值,就此写道:“今天的无产者,谢谢有了印刷技术,有许多人受过很高的文化教育,其余的人也每天越来越多地奋起为联合而斗争。”
《发刊词》简略地阐发了接近科学社会主义的一些观点,例如关于共产主义的解释:“我们把杂志命名为《共产主义杂志》,因为我们深信,而且懂得,要实现无产阶级的解放,必须对现存的所有制关系实行彻底的变革,一句话,必须建立一个公有制的社会。”同时,《发刊词》对共产主义革命的胜利做了较为长久的设想,写道:“我们不是那种以为斗争一胜利,便可以像耍魔术一样立即实现财产公有制的共产主义者。我们知道,人类没有捷径可走,而只能一步一步地前进。我们不可能一夜之间从一个不和谐的社会跨进一个和谐的社会。根据不同情况,这里还需要经过一个长短不定的过渡时期。私有制只能逐步地转变为公有制。”
1846年马克思和恩格斯对正义者同盟成员海尔曼·克利盖(Hermann Kriege,1820-1850)把“爱的呓语”等于共产主义进行了批评,发表《反克利盖通告》。这个事情显然影响到了沙佩尔,他在《发刊词》里的这段话,体现了通告里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思想:“我们不是沉湎于爱的梦想的共产主义者。我们并不在月光下为人们的苦难痛哭流涕,也不沉湎于向往金光灿烂的未来。我们知道,我们的时代多灾多难,它要求每一个人都努力奋斗,爱的梦想完全是一种精神上的自我消沉,而每一个自我消沉发人必定无所作为。”《发刊词》批评了德国小资产阶级思想家卡尔·海因岑(Karl Heinzen,1809-1880)对共产主义的攻击,写道:“卡尔·海因岑如果不是对共产主义一窍不通,那就是想发泄他个人对一些共产主义者之间的个人怨恨而放肆辱骂了一个始终站在民主大军最前列的大党。我们读了他攻击共产主义的文章,感到十分惊讶。可是,他的辱骂无损于我们,因为他笔下的共产主义者事实上不存在,显然是他根据自己的想象臆造出来,然后供他消灭的。”但与此后一个月马克思和恩格斯对海因岑的批判相比,沙佩尔的批评是不彻底的。
《发刊词》关于共产主义条件下自由的认识,也很接近后来马克思和恩格斯关于自由的认识(“每个人的是所有自由的前提”)。沙佩尔写道:“我们不是主张消灭个人自由,并把世界变成一个大兵营或一个大习艺所的共产主义者。诚然,有这样一些共产主义者,他们只图省便,认为个人自由有碍于和谐,主张否定和取消个人自由。但是,我们不愿意拿自由去换取平等。”这里的平等,是指在人人在不自由面前的平等。
这期试刊号还发表了沃尔夫的文章《普鲁士与普鲁士和全德的无产阶级》。文章揭露了普鲁士专制政府是无产阶级的凶恶敌人。无产阶级只有消灭专制制度和封建制度,争得自由,才能最终消灭私有制和资产阶级。该刊还发表了《公民卡贝的移民计划》。埃蒂耶纳-卡贝(Etienne Cabet,1788-1856)是法国空想共产主义者。
由于经费匮乏,《共产主义杂志》后来没有正式出版。但是,试刊号初步传播了马克思和恩格斯的科学社会主义思想,为随后《共产党宣言》的诞生做了舆论先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