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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赜、萧嶷之争与萧齐政局

2016-12-22

许昌学院学报 2016年6期
关键词:豫章

汪 奎

(华东师范大学 国有资产管理处,上海 200062)



萧赜、萧嶷之争与萧齐政局

汪 奎

(华东师范大学 国有资产管理处,上海 200062)

萧赜和萧嶷作为萧道成建功立业的左膀右臂,有着各自势力集团的支持,都有问鼎皇权的资本。建元年间萧赜的“失旨”使齐高帝产生了改立太子之意,也为萧嶷争夺太子之位提供了良机。围绕二者之争,萧齐政局出现了严重的党派分野。二者之争还极大滋长了萧赜猜忌多疑的性格特征,进而制约着其永明之世的政治决策,深刻影响到萧齐政局的走向。

萧赜;萧嶷;党派分野;萧齐政局

吕思勉先生在论述齐梁兴亡时,就“齐武文惠猜忌杀戮”一事着墨颇多,“然当时待藩邸颇严急。诸王不得读异书,五经之外,惟得看孝子图而已。又制诸王年未三十,不得取妾,其为纳之轨物邪?抑节其蕃育?未可知也。要之一时之人心,不易骤变,故武帝虽鉴于宋氏之灭亡,勉自抑制,然其于诸弟,终不能泯其猜忌之心也”[1]410。

南朝萧齐一代史事与刘宋有着极其相似之处,皇帝对宗室的猜忌、杀戮,概莫能免。在吕思勉先生看来,齐武帝对诸弟的猜忌即深受刘宋遗风所及。然齐武帝对诸弟之猜忌和诸般限制,却并非仅因“一时之人心,不易骤变”,而是宋齐之际特定政治风云孕育下的产物,特别是与萧嶷对太子之位的争夺关系极大。萧赜、萧嶷之争,是萧齐一代的大事,深刻影响到齐季政局的走向,惜史书记载较多隐晦,治史者亦少有措意,遂使萧齐一代重要史实湮没。今稽核史籍,就萧赜、萧嶷相争之相关史实及其对萧齐政局的影响试作剖析如下。

一、萧赜、萧嶷之争

据《南齐书·豫章文献王萧嶷传》,建元年间“世祖以事失旨,太祖颇有代嫡之意”[2]409;《南史·荀伯玉传》:“豫章王嶷素有宠,政以武帝长嫡,又南郡王兄弟并列,故武帝为太子,至是有改易之意。”[3]1169又《资治通鉴》卷一三五《齐纪一》武帝永明元年(483年),“太祖阴有以豫章王嶷代太子之意”。可见,关于萧赜、萧嶷之矛盾,史书记载较为隐讳,只言及萧道成颇有代嫡意,并没有直接言及二者之间的矛盾和斗争;相反,关于二人在生活上极其友爱、在朝政上配合默契的记载却史不绝书,所谓“嶷事太子愈谨,故太子友爱不衰”[4]4254,“而嶷事世祖恭悌尽礼,未尝违忤颜色,故世祖友爱亦深”[2]409;“嶷不参朝务,而言事密谋,多见信纳”[2]410。

然据《南齐书·王晏传》:“沈攸之事难,镇西职僚皆随世祖镇盆城,上时权势虽重,而众情犹有疑惑,晏便专心奉事,军旅书翰皆委焉。”[2]741所谓“众情犹有疑惑”,即指萧嶷得宠于武帝,萧赜虽为世子,但其前途未卜,故众情犹有向萧嶷者,如相关史传所载,“初,豫章王有盛宠,世祖在东宫,崇祖不自附结”[2]463,“(王玄载)从弟玄谟子瞻,宋明帝世,为黄门郎,素轻世祖。世祖时在大床寝,瞻谓豫章王曰:‘帐中物亦复随人寝兴。’”[2]509当时抱有如垣崇祖与王瞻之同样态度者大有人在。上述记载均从一个侧面反映了萧赜与萧嶷之间的矛盾和斗争不仅确实存在,并且在当时广为人知;而永明年间武帝萧赜对豫章王萧嶷故府僚佐的诛杀、打压以及萧嶷岌岌于自保的退避行为则更证实了这一点。

《南齐书》对二者之争的记载之所以如此闪烁其辞,是因为《南齐书》成书于南朝萧梁时期,撰著者萧子显为萧嶷之子,故对其父萧嶷与武帝萧赜之矛盾多有隐讳,对萧嶷的评价也极尽夸大,至乃将萧嶷的功业与周公相提并论,不免遭到古今学者的诟病。王鸣盛论之曰:“自作史而为父立传,千古只此一人,故传中极尽推崇,论至以周公比之,赞则云‘堂堂烈考,德迈前踪’云云。嶷固无甚恶,然《南史》则谓其后房至千余人,荀丕极言其失。大约子显多隐讳,故《南史》往往有微异者。”[5]494

在宋末齐初的政治风云中,萧赜和萧嶷都历经战火洗礼,成为萧道成建功立业的左膀右臂。萧赜,萧道成长子,少时颇经患难。沈攸之之起兵,来势汹汹,“兕甲十万,铁马千群”[6]845,时为宋晋熙王燮镇西长史、行郢州事的萧赜率领将卒在盆城堵截沈攸之,打乱了其顺流直下建康的战略计划。萧赜此举深为萧道成所叹赏:“此真我子也!”[2]44昇明年间萧赜先后出任江州刺史、宋台领军将军,助萧道成内外镇守。因“与太祖同创大业”[4]4252,萧赜先后被立为齐公世子、萧齐太子。萧嶷,萧道成第二子,萧赜之长弟,史称其“宽仁弘雅,有大成之量,太祖特钟爱焉”[2]405。宋末苍梧王时期“主幼时艰,素族当权,近习秉政”[7]2046,桂阳王刘休范遂于寻阳起兵向阙。平定刘休范之乱成为萧道成政治道路上的一个转折点,“萧道成正是凭借平定刘休范谋反之功,确立了他在元徽政局中的主导地位”[8];在平叛过程中,萧嶷立有战功。其后,萧嶷又助萧道成平定沈攸之和袁粲之叛乱。此前,萧嶷还出任过武陵内史,抚慰荆州诸蛮颇为得法。萧嶷在统兵作战和处理一方政务方面均表现出不俗的才能,因而深得萧道成的信任和宠爱,更在昇明、建元年间频频出刺强藩大镇。

由上述二人经历可以看出,他们俱有大功于萧齐事业,均有问鼎皇权的资本,这就为二者之争埋下了伏根。萧赜作为齐高帝萧道成的嫡长子,无疑占有先机,而萧道成对萧嶷的宠爱、萧嶷较为频繁的出镇经历及其与萧道成霸府核心成员的密切关系则弥补了萧嶷非嫡长子身份上的不足。

“禅让之间,世祖欲速定大业,嶷依违其事,默无所言”[2]407。与萧赜积极参与和支持萧道成嬗宋建齐相反,萧嶷反应十分冷淡。盖萧嶷自知不为世子,萧齐既已执掌国柄,那么代宋对自己又有何影响呢?那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感觉和权威谁不欲拥有,但当他看到其父萧道成和其兄萧赜即将拥有皇权的欣欣之态,而自己只因为人子和为人弟而此生无缘皇权,便郁郁寡欢了。宋齐禅代之际萧嶷的表现,即隐隐透露出他的不甘寂寞,恰恰反映出其对皇权的无限渴望。萧嶷在政治上是极欲并且有能力大有作为的,但面对封建王朝的嫡长子继承制度却无可奈何。不过建元年间萧赜的“失旨”为萧嶷提供了争夺太子之位的最佳时机。

二、萧赜“失旨”与萧齐党派分野

据《南齐书·豫章文献王萧嶷传》载,建元年间“世祖以事失旨,太祖颇有代嫡之意”。又《南史·荀伯玉传》,萧赜在东宫,“朝事大小悉皆专断”[3]1168,所任非人,多违制度,所幸张景真僣侈僭越,淆乱宫廷。此前,萧赜还借故将素来轻视他的王瞻交付廷尉诛杀,已引起萧道成极大不满。萧赜在生活上又“特奢侈”,“性贪琳”,“游猎无度”[9]2164。“骁骑将军陈胤叔先已陈景真及太子前后得失”[3]1168,时为豫章王司空谘议的荀伯玉再次向萧道成告发。所谓萧赜“失旨”之事,即指其上述行为触犯龙颜,使齐高帝产生改易太子之意。

由于以下原因,萧道成最终并没有改立太子:

其一,刘宋灭亡的教训。“夫山岳崩颓,必有朽坏之隟”[10]558。刘宋社稷的倾覆,其“隙”正在于皇室内部的同根相煎。萧道成目睹了刘宋“本根无庇,幼主孤立,神器以势弱倾移,灵命随乐推回改”[7]171的政治陵替,他也正是利用了刘宋皇室内部的相互杀戮而完成其霸业的,由此深刻认识到“宋氏若不骨肉相图,他族岂得乘其衰弊”[2]624的道理。萧道成曾向硕儒刘瓛问以为政之道,刘瓛答曰:“政在《孝经》。宋氏所以亡,陛下所以得之是也。”萧道成以为刘氏所言“可宝万世”[3]1236,并在临终前嘱咐太子萧赜要“敦穆亲戚”[2]38。“可以说,以儒家的孝悌之道来敦穆王室是先王(高帝)定下的遗策。前述的齐武帝几欲被废而终致保全,恐怕也还是这孝悌之道起了大作用,高帝也害怕一旦萧赜被废,萧嶷被立,兄弟因此而反目,极易致‘他族乘其衰弊’”[11]。吕思勉先生亦云:“盖高、武同起艰难,高帝鉴于宋代之所以亡知骨肉相争,为祸至烈,故不敢轻于易储。”[1]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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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萧赜诸子的武力干用。萧赜“失旨”后,齐高帝虽“颇有代嫡意”,却一直犹豫不决,原因之一还在于萧道成考虑到后几代的皇位继承问题。萧道成虽然很钟爱萧嶷,但萧嶷起先并没有子嗣,后虽有子嗣,却大多以文艺见长,在史书里几乎找不到萧嶷诸子有武力干用者。相反,萧赜诸子年长,并多有武力干用,如竟陵文宣王子良、庐陵王子卿、鱼复侯子响等。其中,萧道成最为宠爱文惠太子萧长懋,并对之加意培养,委以重任,所谓“太祖方创霸业,心存嫡嗣”。如萧道成特意置萧长懋于宰相府东斋,令其通文武宾客,并口敕荀伯玉曰:“我出行日,城中军悉受长懋节度。我虽不行,内外直防及诸门甲兵,悉令长懋时时履行。”昇明三年(479年)萧道成在禅宋建齐之际,“以襄阳兵马重镇,不欲处他族,出太子为持节、都督雍梁二州……雍州刺史”[2]397。齐高帝所期望于后嗣者至深,于此可见一斑。

其三,萧赜身后势力集团的支持。

这是萧道成没有废黜萧赜的最主要原因。萧赜除在郢州抵抗沈攸之时得到了以周山图为代表的“盆城之旧”的鼎力支持外,还受助于王敬则、柳世隆等人。以周山图为代表的“盆城之旧”,终永明之世均为萧赜的最主要支持者,此已为不刊之论。王敬则曾以军主身份随同刘怀珍征寿春,与青齐豪族有着密切的联系;他还长期担任过萧齐的中领军、护军将军等禁卫武官,在京城有着较大的影响;其本人更是得到萧道成的信任和青睐。宋孝武帝后,雍州集团虽然不断中衰,但待朝廷拨乱反正后,一部分蛰伏乡中的柳氏很快又从雍州崛起,再次显威建康[12]。柳世隆作为河东柳氏家族的代表和雍州集团的领军人物,他的支持无疑大大加强了萧赜的势力。为萧齐江山考虑,萧道成不能无视这些人的存在,必须将其纳入皇权政治的范围;而一旦废储另立,就极有可能导致他们走向反面,成为消解萧齐皇权的致命因素。

现据相关史料将永明元年以前萧赜、萧嶷的大致经历列表如下:

萧赜任职情况简表

萧嶷任职情况简表

由上表可看出,萧赜出镇方镇的时间相对较为短暂,而萧嶷则有着更为丰富的出镇方镇的经历,在频繁的临藩生活中与各地方势力集团结下了较为密切的关系;萧嶷又曾追随萧道成入京辅政,或担任侍中之职,总宫中直卫,或出任领军将军,总领京师防务,与各方面有着频繁的联系和交往。这些经历使得萧嶷得到了以青齐豪族为主的诸多势力的支持,还包括荆州集团和江东势力等。如青徐豪族的代表人物荀伯玉,曾任豫章王萧嶷司空府咨议,显然是萧嶷一党;当众人对萧赜的专断行为噤若寒蝉时,正是他果断地向齐高帝告发。据《南齐书·垣崇祖传》,荀伯玉为高帝所敕,命垣崇祖受旨夜发,不得辞东宫,引起萧赜的猜忌和不满。萧赜怀疑垣崇祖、荀伯玉和豫章王萧嶷相结,对己储贰地位不利。萧赜的担心,并非毫无缘由。高帝为何敕垣崇祖夜发不得辞东宫?他又怎知垣崇祖和东宫往来密切?很有可能是荀伯玉在监视萧赜,故假托圣旨,以最大程度地孤立萧赜,何况当时萧赜正处于“失旨”期间。萧嶷死后,其故吏南阳乐蔼“欲率荆、江、湘三州僚吏,建碑垄首”[2]418,以表彰萧嶷生前功德,也彰显了萧嶷在强藩大镇中的巨大影响。而建武年间大司马王敬则举兵反齐明帝时奉萧嶷第二子、吴郡太守萧子恪为名,进一步佐证了萧嶷在萧齐政局中的深远影响。

萧赜、萧嶷之争并不是一般的党派之争,而是皇位继承权的斗争,因而将众多势力都牵扯了进来。二人的不同经历已隐约构成不同势力集团的对抗,建元年间萧赜的“失旨”、齐高帝代嫡之意的产生则扩大了这一趋势。围绕二者之争,萧齐统治阶层中遂出现了严重的党派分野。萧赜最终虽保得太子之位,却也因此变得更加猜忌多疑,结果又进一步加剧了萧齐的党派分野。

在这种背景下即位的齐武帝萧赜,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采取各种手段,对萧嶷势力进行了打击。在齐武帝看来,青齐豪族与豫章王萧嶷关系特别密切,他们拥兵江淮,对自己始终是一个潜在的威胁。对此,齐武帝一方面采取调换刺史的措施,以剥夺“北豪”的兵权,当然,由于没有更多的武装力量可以依持,对那些未曾和萧嶷结成集团的青齐人士则照样加以任用[13]41,另一方面,则毫不留情地铲除不依附自己的势力,如永明元年先后诛杀荀伯玉与垣崇祖,其后又诛杀张敬儿、谢超宗、江谧等。

在上述背景下萧赜、萧嶷二者的矛盾并没有以战争或者政变的形式爆发,但二者之间的矛盾无疑是存在的,其沟壑也是不可逾越的。萧赜病重期间,二者矛盾甚至一度凸显,由此导致萧嶷与文惠太子萧长懋之间的嫌疑,鱼服侯萧子响遂成二者之争的牺牲品。

三、萧赜、萧嶷之争对萧齐政局的影响

萧赜、萧嶷之争,不仅使萧齐统治阶层出现了严重的党派分野,更重要的是极大滋长了萧赜猜忌多疑的性格特征,进而制约着其永明之世的政治决策,深刻影响到萧齐政局的走向。

其一,严重削弱了萧齐统治的基础。

南朝各代均是以一个或几个地域集团作为其政权统治的基础和支柱的。可以说,皇权和地域集团之间的亲疏关系、结合的紧密程度很大程度上决定了皇朝统治是否能长治久安。齐武帝萧赜为了巩固自己的皇权,对与豫章王萧嶷关系密切的势力集团采取了打压、排斥的态度,结果导致支持自己的地域集团势力非常薄弱,严重削弱了皇权统治的基础。

自齐高帝进京辅政至沈攸之平定,萧嶷始终没有离开过齐高帝,而齐武帝只是在沈攸之叛乱平定后才进入京师。萧齐创业过程中的每一件大事青齐豪族都曾经参与,且都是在京师完成的,青齐豪族自然与萧嶷往来较多,并极易与之结成朋党。而齐武帝只有在郢州抵抗沈攸之叛乱的“盆城之旧”如柳世隆等人可以利用,其力量远不能与青齐豪族相比。职是之故,萧赜借故诛杀了荀伯玉、垣崇祖等人,又采取掉换刺史的方法,不断剥夺他们的兵权,这就动摇了萧齐政权的武力支柱——青齐豪族[14]232。因此,“在南齐政权中,我们看不到刘裕与北府兵、萧衍与雍州豪族的那种密切关系,反而时时见到南齐君主对青齐豪族的人为打击和摧残。正是由于这个原因,青齐豪族渐趋衰落。代之而起的豫州豪族情况与青齐豪族相类,由于受到东昏侯的猜嫌,最终举兵降魏。可见,没有哪一个豪族集团真正成为南齐政权的基础”[15]。

萧道成之得天下,虽主要得力于青齐豪族,但亦凭雍州上游之势。在其猜忌多疑性格的趋势下,齐武帝先后诛杀雍州刺史张敬儿和王奂等人。萧齐对历任雍州刺史的屡加斧钺,最终导致雍州藩镇的离心,进一步削弱了萧齐的统治基础。萧齐一代似乎对雍州一直没有有效控制,最终梁武帝就是从雍州顺流直下而嬗齐自立的。

据《南史·张瓌传》,曾助萧道成得天下的吴县张氏境况每况愈下,张瓌在武帝时郁郁不得志,索性归家,遭齐武帝怒斥:“卿辈未富贵,谓人不与;既富贵,那复欲委去。”张瓌更是牢骚满肚:“陛下御臣等若养马,无事就闲厩,有事复牵来。”[3]814张瓌之弟张稷,永明中入豫章王萧嶷幕府,甚得萧嶷信重。武帝对张瓌任遇转薄很难说与其弟张稷为豫章王心腹无关。在武帝萧赜看来,与豫章王萧嶷关系密切的江东世族是难以值得信赖的。“正因为江东大族在政治、军事方面的失势,造成了他们对萧齐皇室的离心”[16]137-138。齐武帝萧赜的统治基础因此变得更为薄弱。

可见,萧齐时期几个大的势力集团——青齐豪族、雍州集团、江东势力与齐武帝萧赜的关系都不断疏远,均没有真正成为萧齐政权的基础。

其二,使宗室力量脱离了萧齐皇权运转的轨迹。

在其一贯的猜忌心态下齐武帝对宗室防范颇密,一方面,通过加强典签的权力来控制诸王。萧齐一代,典签之权特重,典签制度臻于全盛。“齐高齐武二帝统治时期,赋予典签更大的职权,幻想通过他们严密控制诸王方镇,以防骨肉相残丑剧的重演”[17],但其结果却是导致典签权力的空前高涨,“是以威行州郡,权重藩君,势积重而难返”[18]251,不仅加剧了典签与诸王的矛盾,也为皇权埋下了更为严重的危机。如鱼服侯子响事件就直接起因于典签对其严密之控制。萧子响与萧嶷之间的关系极其密切,因而遭到文惠太子萧长懋的猜忌,最终死于萧顺之之手。其后,萧赜惜于子响之死,借故诛杀萧顺之,又成为萧衍起事之契机。明帝尽诛高、武子孙,亦多借典签之手。另一方面,齐武帝还限制宗室诸王的人身自由,不许其结交宾客。诸王岌岌于自保,乃专以文咏自娱,而不习政事。宗室力量遂脱离于皇权之外,不能对萧氏皇权起到藩卫的作用。当明帝大杀高、武子孙时,失去了武力干用的诸王唯有束手待毙。

宗室既不可信赖,齐武帝转而委任竟陵王子良,由此又为郁林王萧昭业与竟陵王萧子良的矛盾埋下了伏笔。郁林王萧昭业“少养于子良妃袁氏,甚著慈爱,既惧前不得立,自此深忌子良”[2]700。他即位后,对萧子良之党也是必先诛之而后快,如诛杀王融等人,进一步削弱了萧齐皇室的统治基础,无疑为明帝萧鸾的篡位提供了可乘之机。

萧赜、萧嶷之争终萧嶷之世一直没有消除,其余波甚至延至萧齐之末。二者之争既是萧齐皇位继承上的争夺,也是二人身后庞大的地域集团之间的利益对抗。萧齐政权短暂而亡,即是亡于其内部的矛盾纷争,亡于统治基础的薄弱与狭窄。这一切都可溯及齐武帝萧赜和豫章王萧嶷之间的矛盾和斗争。

[1] 吕思勉.两晋南北朝史[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

[2] 萧子显.南齐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2.

[3] 李延寿.南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5.

[4] 司马光.资治通鉴[M].北京:中华书局,1956.

[5] 王鸣盛.十七史商榷[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5.

[6] 欧阳询.艺文类聚[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

[7] 沈约.宋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4.

[8] 唐燮军.萧沈对抗与刘宋政治[J].许昌学院学报,2004(3):51-55.

[9] 魏收.魏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4.

[10] 许嵩.建康实录[M].北京:中华书局,1986.

[11] 唐春生.萧嶷与齐武帝之“夙嫌”析——兼及与文惠太子之关系[J].重庆师范学院学报,2001(1):73-78.

[12] 张琳.南朝时期侨居雍州的河东柳氏与京兆韦氏发展比较[J].武汉大学学报,2000(2):229-234.

[13] 韩树峰.淮汉迤北的边境豪族[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3.

[14] 周一良.魏晋南北朝史札记[M].北京:中华书局,1985.

[15] 韩树峰.南朝北方边境地区的豫州豪族[J].国学研究,2000(7):69-96.

[16] 章义和.地域集团与南朝政治[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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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赵翼.廿二史札记校正[M].北京:中华书局,1984.

责任编辑:罗 操

The Conflict of Xiao Ze and Xao Yi and the Qi Political Situation

WANG Kui

(Section of State-owned Assets Management, 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62,China)

Xiao Ze and Xiao Yi both contributed a lot to the Qi Dynasty and had their own supporters, so each may be the next emperor of the Qi Dynasty. However, on JianYuan epoch, prince Xiao Ze did something wrong, which made Emperor Xiao Dao-cheng plan to abolish his kingship and gave Xiao Yi the chance to scrabble for the kingship. As a result, big faction interfluve came forth in the Qi Dynasty. The conflict between Xiao Ze and Xiao Yi affected the Qi Dynasty and its future seriously.

Xiao Ze; Xiao Yi; faction interfluve; the political situation of the Qi Dynasty

2016-04-30

汪奎(1979—),男,安徽宣城人,历史学博士,讲师,研究方向:魏晋南北朝史、高等教育管理。

K239

A

1671-9824(2016)06-00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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