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真的衰败了吗

约瑟夫·奈

美国仍然没有衰落。特朗普最紧迫的外交政策任务是要向盟友和其他国家保证，

美国仍将继续充当自由世界秩序中的核心角色

在2016年美国总统选战中，当选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对构成自由世界秩序基础的联盟和机构提出了质疑，但他并未提出具体的新政策。他的胜利所引出的最重要问题是，始于二战结束的漫长的全球化阶段是否真的终结。

事实上，未必如此。即使跨太平洋合作伙伴关系（TPP）和TTIP等贸易协定失败、全球化速度减慢，技术仍然在推动生态、政治和社会全球化——以气候变化、跨国恐怖主义和移民等形式——不管特朗普是否喜欢。美国仍然处于世界秩序的核心。

美国人常常误解自己在世界中的地位。他们在扬威论和衰落论之间摇摆。1957年苏联发射人造卫星后，他们就认为自己衰落了。20世纪80年代，美国人认为日本经济过于发达。2008年大衰退后，许多美国人错误地认为中国已经比美国更加强大。尽管特朗普在选战中大放厥词，但美国并未衰落。拜移民所赐，美国是唯一一个到21世纪中叶仍不需担心人口下降的主要发达国家；其能源进口依赖正在下降而不是升高；它站在影响本世纪的重要技术发展的最前沿（生物、纳米、信息等）；其大学名列世界前茅。

许多重要问题将挤爆特朗普的外交政策日程，但其中一些问题最为重要，即与中国和俄罗斯的大国关系，以及中东动荡，实力是解决所有这三个问题的必要条件，但不是充分条件。保持欧洲和东亚军事平衡是美国影响力的重要源泉，但特朗普有一点是对的：控制由民族主义者组成的中东国家的内政将导致失败。

中东正在经历一系列复杂的革命，这些革命源于人为划定的后殖民地时代边界线、宗教派系斗争、以及联合国开发规划署的《阿拉伯人道发展报告》中所描述的现代化迟迟无法实现。由此导致的动荡可能会持续数十年，并将继续培育激进圣战恐怖主义。欧洲在法国大革命后动荡了25年，外部势力的军事干预只能让局面更加糟糕。

即使中东能源进口有所减少，美国仍不能放弃中东，因为美国在以色列、核不扩散、人权等问题上都有重大利益。叙利亚内战不仅是一场人道灾难，它也正在动摇整个中东地区和欧洲。美国无法忽视这些情况，但其政策应该是通过推进和强化美国的盟友来影响结果，而不是直接军事控制。后者成本不仅高，还可能会适得其反。

相反，美国应该更多关注亚洲地区。应对中国在全球的崛起可能是美国本世纪外交政策的重大挑战之一。美国跨党派的“融合但保证”双轨战略——美国邀请中国加入自由世界秩序，同时重申与日本的安全条约——仍然是其正确方针。

中国在总体力量上尚无法超越美国。即使其经济总量到2030年或2040年超越美国，其人均收入仍将落后。美国需要开展东南亚经济项目，重申其与日本和韩国的联盟关系，并继续改善与印度的关系。

最后是俄罗斯，其核武库仍足以摧毁美国——所以它仍然是美国和其他国家的潜在威胁。俄罗斯几乎完全依赖能源资源收入，属于“单一作物经济”，其机构腐败，人口和卫生问题积重难返。对普京时代的俄罗斯而言，金融和能源制裁是威慑的必要条件；但美国必须与俄罗斯做交易，这样才有利于美国的一些真正利益。掀起新冷战对任何国家都没有好处。

美国仍然没有衰落。特朗普最紧迫的外交政策任务是要向盟友和其他国家保证，美国仍将继续充当自由世界秩序中的核心角色。

（作者为哈佛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