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善意的“公交车站”

夏生荷

“港湾”是波兰首都华沙郊区的一家治疗阿尔兹海默症的医院，这里常年收治着100多名记忆有问题的老年痴呆患者。在院长凯西娅·沃特等医护人员的精心照顾和调治下，很多患者的病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这让患者的家属感到稍许的欣慰。

但令凯西娅为难的是，很多患者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后，便会觉得自己完全好了，想回到家里，在意识混乱之时，他们会想方设法地躲过医护人员的监督，偷逃出去，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而出去后，他们大都又记不起回家的路，因此极易在四处流浪中走失，再想找回他们就非常困难，给医院和患者家属带来极大的压力。

为了阻止患者外逃，凯西娅想出了很多办法，比如，增加巡访病房的频次，让患者互相监督，检举外逃事件，但依然有患者“技高一筹”，从医护人员的眼皮底下溜出去。后来，凯西娅又计划加高医院的外墙，并设置铁丝网，但又怕伤害到患者的自尊心，引起他们的不满，进而影响到康复。因为毕竟病人不是囚犯，医院更不应该是监狱。患者一旦觉得自己像个罪犯被囚禁起来，就会有强烈的逆反心理，进而不配合治疗，使病情恶化。

这种状况让凯西娅觉得必须得想一个更好、两者兼顾的办法，它既能维护患者的尊严，又能减少患者外逃走失的几率。后来她发现很多患者偷逃出去，都会第一时间去寻找公交车站，以便能坐上通往自家的公交车。但实际上，由于港湾处于郊区，除了患者家属，平时极少有人到此，因而这里根本没有开通公交，这给了凯西娅极大的启发，她灵机一动，想出一个“拖住”患者的方法。

很快，凯西娅和同事们便在“港湾”附近一个十字路口的前后左右四方，建起了4个“公交车站”，每个公交车站都设立了多条公交路线的站牌，站牌上清晰地标明各个站点的名称，它们几乎涵盖了通向华沙东西南北所有方向和主要路段的站点，并且有“夜间”公交专线。

实际上，这4个公交车站都是假的，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因为永远都不会有公交车前来停靠，更不可能接走乘客。对此，患者们却一无所知，他们溜出去都会在那里安静地等候公交车，不乱跑，不随意走动。这就给了医护人员快速找到他们的时间——一旦发现有患者不在了，他们会立即来到公交车站寻找，结果十有八九都能将患者找到，从而有效地减少了患者走失的几率。

凯西娅所建立的“假公交车站”，按理说，具有混淆视听、误导行人的嫌疑，应该被拆除和禁止，可实际上，公交站不但没有遭到华沙公交管理部门的反对和禁止，反而得到了他们的认可，他们表示会在其他收治阿尔兹海默症病人的偏远医院附近推广凯西娅的创举，以挽留那些“特殊的乘客”。

偶尔，也会有极少市民被凯西娅的“假公交车站”误导，久等不见公交车来，但他们在了解实情后，都纷纷表示谅解，因为觉得它们是华沙最具善意，也是最不可缺少的“公交车站”！

有时，关爱他人，特别是一些弱势群体，既需要真诚、真心的付出，又需要智慧、善意的“欺骗”。

（编辑 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