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湖州,我来不及从头喜欢你
2016-12-20猪小浅
文◎猪小浅
姜湖州,我来不及从头喜欢你
文◎猪小浅
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我愿意,随时都能回过头去喜欢他。可时光已经带着他,踏上了别人的心岸。
被一种火辣辣的情绪所鼓舞
27岁的姜湖州,穿西装的样子真好看。
我坐在角落里,听台上的他对新娘说,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周围是热热闹闹的祝福声,我在这句话里,想起17岁的姜湖州。
那一年秋天,姜湖州穿干净的校服,带厚厚的眼镜,放学路上,慌慌张张地塞给我一个信封,然后骑着单车飞驰而过。我愣在原地,街边的梧桐叶在风中旋转起舞,落在他有点自然卷的头发上。这一幕,忽然就变成了我生命里一抹温暖的底色。
其实我和姜湖州认识很久了,我们的妈妈是资深闺蜜。17岁之前,他跟随父母生活在湖州。我对他的印象,一直停留在6岁时那个哭鼻子的小男生。可他回来的时候,已然是温顺贤良,话有点儿少的好学生。
我们之间,好像也变得有点儿陌生了。
黄昏的斜阳里,我看完那封信,忍不住笑出了声。姜湖州用好看的钢笔字,洋洋洒洒写了尤海的十条恶状,证据确凿地认为这个男生不适合我,劝我迷途知返。结尾处,他说:“刘小美,你别误会,我只是不想你误入歧途。”
我当然知道,喜欢尤海这样的男生,是场灾难。可喜欢这件事,分明由不得自己。
尤海有长长的睫毛,痞痞的笑容,以及修长的身影,篮球打得行云流水。而我也深知,尤海并不是简单的眉目清秀的少年,他进过拘留所,他身边的女孩儿换了又换,他是个有故事的男同学。
十七八岁的年纪,我们都天真地以为,自己是能普度众生的救世主。就像姜湖州想拉我走出尤海的世界,我想拯救尤海于纷扰的迷途。我们被一种火辣辣的情绪所鼓舞,拼命地想要靠近心里的爱情。
后来,我比姜湖州幸运,在青春快要接近尾巴的时候,我成了尤海的女朋友。
这可能就是年轻时候的爱情
尤海让我着迷,也让我心酸。就像某部电影里说的,做老大的女人,是需要勇气的。
感情甜蜜的时候,尤海是那个温柔霸道的明亮少年。我们的大学离得有点儿远,我坐火车去看他,他的兄弟亲切地喊我“嫂子”,我听得心花怒放。可是有可能第二天,尤海摇身一变,又成了打架斗殴的小混混。
尤海是天使,也是魔鬼。我迫切地想要拯救他,让他永远是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就像跟在我身后,总是欲言又止的姜湖州,他想要拽着我,逃离尤海的世界。
这是一场拉锯战。
我和姜湖州的大学隔了两条街。姜湖州没说过他喜欢我,可品学兼优的姜湖州一遍又一遍地说:“我不希望你这样。”次数多了,我忍不住朝他嚷:“姜湖州,你凭什么管我?”
姜湖州沉默了几秒钟,有些伤感地说:“刘小美,你知道吗?当我们怀揣着十分的心意去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舍不得说出口了。”
我心里被触动了一下,却还是很残忍地话锋一转:“你能借我一点钱吗?一周后还你。”
这之后的大半年,我不断地问姜湖州借钱。然后拿着那些钱,去救济远在南方一所技术学院混日子的尤海。
我想这可能就是年轻时候的爱情。爱一个人,哪怕他让你流泪让你失望,你还是不由自主想要牵起他的手。不爱一个人,对方在你眼里就是隐形的。
不过后来,姜湖州还是赢了。
要不要去吃个冰激凌
我永远记得那个周末,当我赶了8个小时的火车去找尤海,想给他一个惊喜的时候,却看到他和别的姑娘,去了学校门口的青年旅社。
《解忧杂货店》里说,心一旦离开了,就再不会回来。我总算对自己承认,爱情并不是拯救关系,我的那点儿悲悯情怀,并没有什么卵用。
而我在尤海那,也终于毕业了。
回学校的那个清冷早晨,姜湖州穿橘黄色的羽绒服在车站等我,远远看过去像极了一道光,我心里泛起柔软的暖意。
姜湖州有点局促,他指着远处的DQ店问我,要不要去吃个冰激凌?6岁的时候,他把我惹哭了,冰激凌是良药。可他却忘了,我们都已经不是小孩了。后来,姜湖州又去便利店买了很多零食来安慰我,我将他晾在了寒风里。
我欠姜湖州已经太多,再用失恋去打扰他,就有些过分了。而当务之急,我是要挣到一笔钱,尽快还给他。
我去麦当劳打工,第二天,姜湖州成了我的同事。他说:“刘小美,你别误会,我是来体验生活的。”他停顿了几秒,又说,“我申请了澳洲的大学。”
我微微一愣:“哦,恭喜你啊。”说完,突然有点儿怅然若失起来。
对于姜湖州,也许我一直是有眷恋情绪的。6岁那年,他要离开小城,我可以哭着闹着表达自己的感伤。现在,除了一句轻描淡写的祝福,我什么也做不了。
那种感觉,会是喜欢吗
大学毕业后,我在南京一家报社实习,姜湖州出发去澳洲。
下着细雨的清晨,他来和我告别。那是6岁之后,我们的第一个拥抱。我听到他的胸膛里飞快的有力的心跳,自己的心也跟着漏掉了半拍。
那种感觉,会是喜欢吗?我不敢多想。
秋天的时候,报社里有个叫梁宽的男人开始追求我。三十岁的梁宽,有圆圆的大肚皮和油光满面的脸,每天眯着小眼睛来上班,我才没办法喜欢他。
我和姜湖州瞎掰这件事的时候,他的语气听起来有点着急:“刘小美,你可别再犯傻了。”
我笑着反问他:“我的品位有那么差吗?”
可后来我却犹豫起来。梁宽的爸爸是报社的社长,如果我想在一堆实习生里脱颖而出,和梁宽恋爱,无疑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办法。
我开始妥协,开始说服自己和梁宽约会。
有次在汉釜宫吃烤肉,中途我去卫生间,回来的时候,梁宽及其不耐烦地说:“刚替你接了个电话,对方态度真差。我说你都有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
通话记录里,是姜湖州。我有些过意不去,回到家后,打电话去跟他解释。姜湖州听我说完,叹了口气说:“刘小美,你太让我失望了。”
这句话,让我难过了很久。
姜湖州不知道,我对自己也挺失望的。直到实习结束的时候,我离开报社,将梁宽拉了黑名单,一颗心才跟着踏实起来。
等我变得好一些
姜湖州去澳洲的第二年,回小城过春节。
他看起来瘦削了些,站在我家楼下,嘴角含笑地看着我,像是自动带上一圈明晃晃的光。我妈拉他来家里吃饭,姜湖州的变化可真大,之前沉默寡言的他,出趟国回来,嘴边像是抹了一层蜜。几句话,就将我妈逗得很欢乐。
我觉得他越看越像是丈母娘们喜欢的青年才俊。
当我妈问他有没有谈恋爱时,我不知道怎么就变得紧张起来,差点打翻了手里的杯子。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说:“一直忙着读书呢,没心思想别的。”
我突然就明确了自己的心意。
我想起那天在街上偶遇姜湖州的爷爷,他看到我,乐呵呵地说:“小美长成大姑娘了呢,我家湖州小时候可喜欢你了。”这句话,是爷爷每次看到我,都会重复的口头禅。
但这一次,我有点儿沮丧。
这些年,姜湖州的人生渐入佳境,我却一直处于混沌的状态。他看着我在爱情里跌跌撞撞,他比谁都清楚地知道那些不靠谱过往。这些,让我在他面前,是自卑的。
可心底有了明晃晃的爱情啊,那是一股想要让自己脱胎换骨的力量。
回到南京后,我开始玩命工作。熬夜赶方案的日子,桌上有姜湖州寄来的咖啡。伴着咖啡的淡淡香气,我笃定我和姜湖州之间的故事,一定还有未完待续的情节。
有天晚上,姜湖州喝醉了,他在电话里说:“刘小美,你想我吗?只要你说想,我就马上回来。”我心里甜蜜得不行,却嘴硬地说:“你别这样。”
我只是想着,再过两年,最多三年,等我变得好一些,我再带着全新的自己,去接受姜湖州的心意。
所以姜湖州,请你等等我。
用相同的句式,对我说过相同的话
后来的两三年里,我像个英勇的战士,将孤独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姜湖州回了国,留在上海。我们保持着清清淡淡的联系,开合适的玩笑,表达合适的关心,我几乎就要觉得这是恋人关系里最好的状态。
实际上,很多东西都已经变了。
有天晚上加班到深夜,我的心里突然一片空落落的不安,打给姜湖州,却听到他说:“小美,以后别这么晚打来了……她会误会的。”
怅然若失地挂断电话后,我的眼泪不听使唤地往下掉,心里惆怅得像这个湿哒哒的冬天。姜湖州的后半句是,“我就要结婚了,希望你能来。”我用尽所有的力气,笑着说:“一定去。”
我记得小时候,姜湖州是个特别固执的人。他喜欢的东西,就会一直喜欢。所以我一点儿也不着急,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我愿意,随时都能回过头去喜欢他。
可时光已经带着他,踏上了别人的心岸。
11月的尾巴上,我去看了电影《我的少女时代》。明明剧情那么烂俗,可我还是湿了眼眶。徐太宇说:“虽然你那么矮,那么笨,还喜欢别的男孩,可我还是喜欢你”。17岁那年,姜湖州用相同的句式,对我说过相同的话。
12月,我赶去上海参加姜湖州的婚礼。姜湖州看向我的时候,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惊喜,我终于变成了人群里让他惊艳的姑娘。
可是姜湖州,我却来不及从头喜欢你。
编辑/陈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