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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摸鱼儿》看辛弃疾刚柔相济的婉约词风

2016-12-19高卫红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16年11期
关键词:词风

内容摘要:南宋著名的爱国词人辛弃疾,不仅继承了苏轼的豪放词风,与苏轼并称“苏辛”,而且还创作了不少缠绵妩媚的婉约词。本文以其《摸鱼儿》为例,着重分析辛词刚柔相济的艺术风格。

关键词:豪放词 婉约词 刚柔相济 词风

说到辛弃疾,我们很容易将他与苏轼连在一起,因为他们两个是两宋词坛上豪放派的杰出代表作家。辛弃疾继苏轼“以诗为词”之后,大胆革新,“以文为词”,开创了风格独特的“稼轩体”,赢得了当时以及后代文学评论家的高度赞誉。但是,如果对于稼轩词中的六百多首作品,仅仅用“豪放”两个字概括其风格, 那未免有些以偏概全,失之偏颇了。因为,那些慷慨激昂的豪放词尽管最能够体现稼轩词的主要风格,然而毕竟在数量上只是少数,相反,那些缠绵妩媚的婉约词不仅数量多,而且在艺术成就方面一点也不比其豪放词逊色,刚柔相济即是其突出的艺术特色。

在《稼轩长短句》的629首词中,婉约词就有336首,内容涉及送别、赠答、咏物、风景等多个方面。其中最有价值的是那些表达爱国主义思想的作品。这些作品在当时特定的历史条件下,以一种特殊的风格方式,委婉曲折地表达了词人的爱国情思,与其悲壮豪放的爱国词具有异曲同工之妙。[1]这类作品中最有代表性的是那首脍灸人口的《摸鱼儿》。

淳熙己亥,自湖北漕移湖南,同官王正之置酒小山亭,为赋。

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怨春不语。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

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

对这首词进行分析,首先应该从词前的小序开始。此词写于宋孝宗淳熙六年(1179年)暮春。自1162年率义军投奔南宋十七年来,一直不被南宋朝廷重用,只是在一些远离战事的闲职上频繁调任。这一次,又是从湖北转运副使任上被调到湖南继续任转运副使,残酷的现实与他恢复失地的远大理想相距甚远,让时年四十岁而仍无建树的辛弃疾对南宋朝廷更加失望。于是,借接任他职位的同僚王正之给他送行的时候,写下了这首著名的词,抒发胸中的郁闷和感慨。辛弃疾的坚决北伐恢复主张不被只求苟安的朝廷所采纳,反而屡遭排挤和打击。这位本该驰骋沙场的爱国英雄,只能用笔抒写心中复杂的情感。可见这是一首忧时感世之作。

上片写惜春、留春、以及怨春。“更能消”一句表面上是说,已经到了春晚花残的季节,还能经得起几番风雨的摧残呢?实际上是说南宋的政治形势经过几番风雨呢?“匆匆春又归去”,是抗金复国的机会白白丧失,化为乌有的形象写照。“惜春长怕花开早”,担心春天很快逝去,就希望花儿不要过早开早谢,但是,“何况落红无数”,现实是多么的残酷啊!这两句一起一落,形象地表现出理想与现实的巨大反差。南宋朝廷的昏庸无能,自己的功业无成,都随词人的笔端流出。面对即将逝去的春天,刚刚还温柔的词人英雄之气陡然而起,大声疾呼:“春且住!”陈廷焯评价这句:“春且住,三字一喝,怒甚。”[2]“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希望能够挽留住春天的脚步。这里,表面上是留春,实则是对南宋朝廷的忠告,要想复国只有走抗战这条路。表达了词人抗金复国的急切心情。尽管词人发出了强烈的呼唤和严重的警告,春色难留,“怨春不语。”怨恨之情油然而生。“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无奈之下,只能羡慕辛勤的蜘蛛,靠结成的网粘住一点春天的飞絮。由自己留春不住,到蛛网可以挽住春天的影子,流落出词人对自身劳而无所获的复杂情感。

如果说上片还只是比较含蓄地抒发作者心中苦闷的话,那么词的下片则通过历史典故的运用更加明显地表现了作者的不满。下片写美人迟暮。词人借陈皇后失宠的故事,抒写自己的爱国深情无处倾吐的苦闷。从“长门事”至“脉脉此情谁诉”一节,说明自古就有美人易招人嫉妒的先例。词人以陈皇后失宠自比,表现自己对国家一片忠心,却遭人嫉恨,不受重用,壮志难酬的人生遭遇。“君莫舞”三句以杨玉环和赵飞燕的悲剧结局,暗指那些妒忌别人暂时得志的奸佞小人。“闲愁最苦”到最后三句,展现出了一副凄迷的暮春惨景图。以烟柳斜阳的凄迷暮景,象征南宋朝廷日暮西山、江河日下的残局,抒发了词人悲愤、伤感的心情和对国事危殆的忧患意识。

从题材上看,这是一首传统的宫怨词, 古今不少评论者评价此词‘尽态极妍、‘哀怨缠绵, 可以称得上是一首伤春词的佳作。然而,如果我们细细品读就不难发现,这不仅仅是一首婉约词那么简单。因为在这层哀怨愁苦、柔美委婉的外表之下,掩藏的是 “喷涌如火的热情和坚忍不拔的意志,骨子里蕴含了一种刚劲深厚的力量”[2]。其精神内涵远非一般婉约词可比,而是寄托了作者独特的心境与情感。

在艺术方法上,词人巧妙地运用比兴手法,将满腔的爱国之情和忧谗畏讥的身世之感,运用到美人伤春和怨春的范式中来写,可谓别具一格。表面上叙写的是春意阑珊和美人迟暮,实则是用春晚花残的景象和陈皇后遭谗被疏的故事,抒发了一位英雄对国事的忧虑和自己屡遭迫害的沉重心情,对南宋朝廷的昏庸及投降派的奸佞表示了强烈不满。婉约之中寓含着激愤,含蓄之下显示出刚烈,别具深意,自成高格。“以雄豪劲健的阳刚之气自如地驱遣‘花间丽语,将无限的政治悲慨巧寄于美人香草、暮春烟柳的婉丽形象之中”,“决非柔而无骨的纤美之作和刚而乏韵的粗豪之篇所能相比于万一”[3]。

从抒情方式上说,虽然全词时时显露出极度的哀怨之情,但是又处处绵里藏针地体现出着词人的愤怒之感。整首词借助春色的柔情来表意,尽管从未提到沙场兵戈,但字里行间无不流露出悲壮刚毅来。近代学者夏承焘曾评此词“肝肠似火,色貌如花”[4],即是说辛词既有着雄壮奔放的英雄肝胆,又具缠绵悱恻的儿女心肠,像火一样浓烈,像花一样艳丽。整首词给人一种外柔内刚、寓刚于柔的感觉,这就是辛词的柔中孕刚、刚柔相济的艺术特色,而《摸鱼儿》不愧是外柔内刚、摧刚为柔的佳篇名作。

参考文献

[1]陈廷焯.白雨斋词话[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

[2]赵晓岚.金戈铁马辛弃疾[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0.

[3]刘扬忠.辛弃疾词心探微[M].山东:齐鲁书社1990.

[4]夏承焘.唐宋词欣赏[M].北京:北京出版社,2009.

(作者介绍:高卫红,濮阳职业技术学院教授,从事中国古代文学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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