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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户生态创新表现及其影响因素
——基于生猪养殖户的调查分析

2016-12-19袁伟彦

广东农业科学 2016年11期
关键词:户主高架猪舍

袁伟彦

(广西师范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广西 桂林 541004)

农户生态创新表现及其影响因素
——基于生猪养殖户的调查分析

袁伟彦

(广西师范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广西 桂林 541004)

以广西东南部两县为样本,利用多元Logit模型分析我国代表性农户经营的典型生态创新——高架网床猪舍在生猪养殖中的使用及其影响因素。结果发现,生态创新表现“非常积极”、“积极”和“不积极”的农户分别占27.7%、30.1%和42.2%;经济利益追求、环保压力及由此激发的环保自觉是农户生态创新的两个动力来源:户主受教育年限增加、环保压力、政府资金扶持以及乐观的市场价格预期能激发农户的生态创新积极性,经营时间较短和专业化经营的农户,其生态创新表现也更积极,而经营规模过小则是制约农户生态创新的重要原因。因此,推动农户生态创新,要不断强化经济激励和环保意识养成、积极引导农户进行规模化专业化经营、提高农村居民受教育程度、稳定农产品价格、加强政府扶持并逐步建立和完善农村污染防治制度体系。

农户;生态创新;影响因素;多元Logit模型

农户经营污染正日益成为人们关注的热点,特别在一些传统养殖业集中地区,农户经营污染河流水体及由此引发的问题已相当严重。实践经验表明,以采用新的生产工艺和消费方式来降低污染生产与排放强度为基本特征的生态创新,是推动经济社会发展和环境保护相协调的关键[1]。2015年中央一号文件强调要加快转变农业发展模式,推动农业走产出高效、产品安全、资源节约、环境友好的现代发展道路,落到实践,其中一项重要工作就是要积极引导农户经营创新,推动农户经营转型升级,使之适应现代农业发展要求。因此,在我国农户经营相当普遍且关系农户生计的大背景下,探讨农户生态创新行为及其影响因素,对于推动农村居民收入增长与保护农村环境具有重要现实意义。

目前关于农户生态创新问题的探讨主要有两方面,一是农户决策研究文献,一是企业生态创新研究文献。农户决策文献通常将农户经营决策和生产技术选择归因于农户自身特征、经营特征与外部环境的共同作用。例如,侯俊东等[2-4]基于农户调查微观数据的实证研究表明,经营行为、经营规模、家庭结构、户主年龄和学历、家庭生计能力和收益预期对减少农户经营污染排放、促进农户低碳经营存在重要影响;卫新等[5]调查发现,经营者文化素质和经营规模不同是导致农户经营行为和经营结构产生差异的重要原因,文化素质高的经营者更能适应经济发展需要和市场变化,更容易突破传统经营思维和模式的束缚;陈超等[6]分析表明,文化素质与农民的生产技术选择密切相关,文化素质低会显著约束农民对生产新技术、新设备的采用,而使之更倾向于使用经验型和模仿性的生产技术;林政等[7]调查发现,人力资本水平和经营规模决定着农户的生产动机,进而决定农户对农业生产力的适应性程度,影响农户对新生产技术和新经营理念的采用;王磊等[8]发现决策者的文化程度、经营年限、经营规模、期望收益、是否加入合作组织、是否签订合同、是否得到政府支持、对虚假地理标志农产品的担心程度、对地理标志使用实际意义的认可程度等都对农户申请使用地理标志的行为决策存在正向影响,而决策者年龄的影响为负;常向阳等[9]研究表明,农民受教育年限和家庭收入对于门槛较低的技术使用并不存在影响,但会限制农户对门槛较高技术的使用。

与上述文献强调农户特征和经营特征的影响不同,一些研究则指出了外部环境的重要作用。例如,伊莎贝尔·撒考克[10]认为,对发展中国家和地区的小农经营来说,最重要的是稳定和有利的外部环境,以有利于农户将农业经营固有的不确定性转化为可以衡量的风险,同时减少和分散这些风险、降低农户经营交易成本、提高农户经营获利能力并扩大农户经营规模;郭敏等[11]实证研究表明,信贷资金约束会负向影响农户的生产经营投资行为;汪厚安等[12]调查发现,惠农政策对农户农业投资行为的影响存在不确定性,政府向农户提供粮食生产补贴、农机具购置和更新补贴,或者投资于农田水利设施建设等有助于激励农户进行生产经营投资,但良种补贴、农村劳动力转移培训对农户生产经营投资决策的影响则不明显;毕茜等[3]调查同样表明,农户的生产技术选择与政府补贴有关,政府给予补贴有利于推动农户在生产经营中使用亲环境技术;朱喜等[13]发现,投资机会对农户经营投资决策存在明显影响,但融资约束和税费改革的影响不大;唐博文等[14]也发现,除了户主年龄、受教育程度、是否担任社会公职等农户自身特征外,融资难易程度、信息获得性等外部环境同样对农户经营投资决策存在显著影响。

企业生态创新文献则从实证和理论两个角度研究了企业生态创新决策问题。一些实证研究表明,企业技术研发和使用能力、市场预期、环境规制与规制预期、投入要素和产品市场[15]、企业成本节约动机[1]、强制性政府环境法律法规[16]、政府和客户的环保导向、企业高管环保意识对利益相关者环保导向的调节[17]等都对企业生态创新态度和表现存在重要影响,证实了企业经营者特征、企业特征和外部环境与企业生态创新之间存在密切关系。在理论研究上,一些文献特别指出包括企业自身的创新能力、对社会压力的感知与企业形象追求在内的企业内在特征对企业生态创新态度的影响;另一些环境经济学文献则强调环境规制的激励作用,认为设置刚性的污染排放标准、对污染行为征税和罚款能有效推动企业强化减排技术投资、实施生态创新[1]。而大多数文献则结合了两者的观点,认为影响企业生态创新的因素是多维的,首先,企业的策略性行为与不完全信息有可能导致企业减排技术投资解次优[18];其次,企业边际减排成本和新技术扩散特征也可能使环境规制与生态创新之间的关系非单向化[19];此外,如果“赃技术”领先且“赃技术”与“清洁技术”之间存在明显的“技术阶梯”,将会引发企业遭遇“技术锁定”,后者与“从众效应”、“习惯养成”等网络外部性相互作用会形成并进一步强化既有技术均衡,在这种情况下,必须有足够强大的外力打破这种均衡,企业才能顺利实现生态创新[20]。

上述文献为我们理解农户生态创新奠定了坚实基础,但同时亦表明,对于农户生态创新问题,仍然存在进一步研究的必要性:首先,农户生态创新是农户经营可持续、农村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相协调的核心和关键,已有文献尚未对农户生态创新行为或创新表现及其影响因素进行系统研究;其次,虽然有些文献所研究的农户经营决策行为属于生态创新范畴,但缺乏针对这些行为或表现的量化和定量分析,对导致这些行为或表现变化的原因也需要进一步的、更为严谨的研究。本文以我国代表性农户经营的典型生态创新——生猪养殖户对高架网床猪舍的使用表现作为研究对象,将之分为“非常积极”、“积极”和“不积极”3个表现等级并量化分析其影响因素,无论从研究对象选取或研究方法角度上看都对已有文献起到补充深化作用。

1 研究设计与样本选择

1.1 研究设计

本研究目的是分析影响农户生态创新的因素,量化农户生态创新表现与这些因素之间的关系。借鉴农户经营决策和企业生态创新文献研究成果,影响农户生态创新的潜在因素可划分为农户特征、经营特征与外部环境3类,因此,可构建如下分析模型:

式中,ecoini表示第i户农户的生态创新表现,hchari、 opchari和exenvi分别表示该农户的特征、经营特征和外部经营环境。

将生猪养殖户使用高架网床猪舍这一特定行为作为农户生态创新研究对象并分析其影响因素。首先,生猪散养在我国农村地区非常普遍,是最具代表性的以生产为基础的农户经营活动之一。其次,对生猪散养农户而言,使用高架网床同时兼具生产技术和管理模式两方面的创新属性,是生猪散养最典型的生态创新行为。目前,农户养殖生猪使用的猪舍有传统地舍和高架网床猪舍两种形式,前者特征是直接将猪舍建于地面,后者则是将猪舍建于高架网床之上,与前者相比,后者的突出特点是减少了猪舍冲洗频率要求,特别有利于降低养殖污水生产强度。据农户反映,传统猪舍每天平均需冲洗3~4次,而高架网床猪舍仅需冲洗一次,使用高架网床猪舍能将养殖污水生产强度降低85%以上。从目前我国各地农村地区的生猪散养实践来看,高架网床猪舍是农户实现生猪生态养殖模式的核心构件,使用高架网床猪舍具有典型的生态创新特征。

为了定量分析高架网床猪舍使用与其潜在影响因素的关系,并避免主观判断的干扰,首先根据高架网床猪舍使用情况将农户的生态创新表现划分为3个等级:“非常积极”、“积极”和“不积极”,且使每个等级都对应一个客观的、可直接观测的具体行为(表1)。

表1 生猪养殖农户生态创新表现等级划分与相应行为

对模型(1)解释变量的确定,基于已有研究成果、经验判断、数据可得性和度量准确性4个维度,着重考察农户特征中户主的年龄、受教育程度和社会身份,经营特征中经营规模、经营年限和专业或兼业的经营性质,外部环境中环保压力、市场价格和政府政策等9个变量对农户生态创新态度的影响。这些变量在家庭经营决策和企业生态创新决策中的重要作用得到了大量文献的关注,其在农户生态创新中的地位也符合我们的经验判断,应能解释农户生态创新表现的大部分变化。因此,对应模型(1)更具体的分析模型为:

式中,ecoin_hi表示第i户农户生态创新即在高架网床猪舍使用中的表现,模型右边括号内的变量依次表示户主年龄、户主受教育年限、户主社会身份、经营规模、经营年限、经营性质、环保压力、市场价格预期和政府政策。模型各变量的取值情况如表2所示。我们预期,上述变量能解释生猪养殖农户生态创新表现的大部分变化,其中户主受教育程度、特殊的社会身份、经营规模、专业化经营应与农户生态创新表现正相关,市场价格向好、政策支持、环保压力能引导或推动农户生态创新,而户主年龄和经营年限则有可能负向约束农户的生态创新表现。

表2 多元Logit回归模型被解释变量和解释变量定义

1.2 样本选择

研究样本为广西东西部的陆川和博白两县:(1)两县都是全国闻名的生猪养殖大县,有悠久的生猪散养历史,从事生猪养殖的农户较多、相关特征差异性也非常明显;(2)当地生猪养殖导致河流水体污染问题比较突出,政府也出台了若干应对措施;(3)高架网床猪舍在当地使用已不新鲜,一些养殖户已全面引入或部分使用。这些条件有助于我们得到有足够区分度的农户生态创新信息。2015年7~8月,我们对两县9镇45个行政村(陆川县5个镇、博白县4个镇,每个镇平均5个行政村)的生猪养殖户进行了结构化问卷调查。其中,开展问卷调查的镇、行政村和农户均由抽签方式随机确定,每个行政村入户问卷调查的农户数根据当地政府相关部门和村委会提供的养殖农户摸底数据按比例确定。在调研过程中,所有问卷调查均由调查员一对一发放问卷,并由户主本人或成年家庭成员填写和现场口答方式完成。调查员共访谈282户生猪养殖户,发放问卷282份,得到有效问卷256份。

为避免农户产生警惕心理而导致问卷调查所得信息与实际不符,我们在问卷设计上尽量做到不使用敏感字词,对问卷只标记简单编号,如xxx村-调查对象(1.户主 2.非户主)—性别(1.男 2.女)—年龄(xxx岁)。问卷内容共分为农户生态创新表现、农户特征、经营特征、外部环境等4部分。另外,每次访谈,调研员都力求做到实地参观养殖场所,以进一步印证农户对其生态创新表现的表述是否准确。

1.3 研究方法

由于被解释变量即农户生态创新表现有“非常积极”、“积极”和“不积极”3个取值,取任意一值的概率范围都是[0,1],且作为解释变量的各影响因素都是计量型或计数型变量,因此本研究适合使用多元Logit回归模型检验其关系,最终将模型(2)的实证形式设定为:

式中,Pj表示农户生态创新表现取第j个值的概率,xs表示第s个解释变量,该变量共有i个取值。根据上述实证模型,任意选择被解释变量的一个取值作为参考类别,将获得两组回归参数。

2 实证结果与分析

2.1 描述性分析

通过最终得到的有效调查问卷可知,生态创新表现“非常积极”的农户有71户,“积极”的有77户,“不积极”的有108户,分别占总样本的27.7%、30.1%和42.2%,在生态创新上表现“不积极”的农户最多,这与我们先期获得的由两地环保和畜牧部门提供的摸底数据基本相符。

在各相关变量取值分布上,农户户主的年龄表现出一定程度的年轻化倾向,户主年龄不超过40岁的占调查样本40.6%,而56岁以上的仅占21.5%。但受教育年限分布说明养殖经营户户主仍然以低学历者居多,其中受教育年限在9年(初中学历)以下者占比高达55.9%,受教育年限在10~12年(高中、职校和中专学历)者占39.8%,毕业于畜牧类中专的占总数的21.7%,而受教育年限在13年以上者(大学专科以上)仅占4.3%。户主为党员或村干部的农户仅占调查样本的5.1%,而户主为非党员和非村干部的农户达到94.9%。

农户经营规模分布比较均匀,养殖100头以下的小规模经营户和养殖500头以上的大规模经营户所占比重差不多,中小和中大规模养殖的农户占比也均在20%~30%,这与两县农户生猪散养的普遍状况吻合。超过50%的农户的养殖年限在6年以上,不超过2年的农户只占15.6%,表明当地农户生猪养殖经营的长期性和相对稳定性特征明显。农户经营的兼业特征比较明显;有67.6%的农户有劳动力从事其他工作,包括外出打工、养殖其他牲畜或从事种植业,只有32.4%农户的全部劳动力都投入到生猪养殖经营。

表3 接受问卷调查农户的相关特征分布

此外,陆川县近年来加强针对生猪养殖污染的监管,以及当地农村居民对环境污染维权意识逐渐加强的事实在本次调查中也得到了充分体现。64.5%农户均表示感受到环境保护压力,而62.1%农户对生猪市场价格预期持乐观态度,这一结果源于前两年生猪市场的持续低迷和最近的价格上涨,有些农户坚信,在一个市场调整周期中,生猪收购价格至少会在高位维持1~2年。而在政策环境方面,有40.2%的受访农户表示,在其高架网床猪舍建设过程中曾获得过政府部门相关资金补助,或政府部门曾承诺将对其高架网床猪舍建设行为提供部分资金支持。

2.2 模型估计结果及拓展性分析

利用SPSS软件对样本数据进行多元Logit回归分析。首先进行模型设定检验,各个解释变量的相关性检验表明,只有户主年龄(hhag)与生猪养殖规模(ops)具有较强的相关性,其他解释变量之间的相关性都不强。模型拟合检验的Pearson统计值和偏差统计值均显著大于0.01,且Cox和Snell值、Nagelkerke值说明模型的拟合效果较好,模型解释变量能解释农户生态创新表现的大部分变化。

此外,多元Logit回归模型的似然比检验结果表明,除户主年龄(hhag)、户主社会身份(hhid)没有通过显著水平为5%的卡方检验外,其他7个变量的卡方检验在5%水平上显著,因此可认为,户主年龄和社会身份对农户生态创新表现的影响不能确定,但其他7个变量对模型系数的影响效应显著,应将它们作为模型的解释变量。

以农户生态创新表现“非常积极”为参考类别的多元Logit回归模型估计结果如表7所示(文中只列出统计上显著的参数估计值),估计结果验证了我们的假设,各因素对农户生态创新表现的影响方向也与预期基本一致。

2.2.1 户主受教育年限是影响农户生态创新表现的重要因素 虽然无法确定户主年龄和社会身份对农户生态创新决策的影响,但户主受教育年限(hhed)对农户的生态创新表现存在显著影响。户主受教育年限在7年以上的农户有更大的概率在生态创新上持“积极”(B=3.867和B=2.409)或“非常积极”态度(B=-1.140),这与许多农户生产经营决策研究文献的结论相一致。实际上,在接受问卷调查且户主受教育年限在13年以上(大学专科以上)的11户农户中,只有1户农户没有使用也没有着手建设高架网床猪舍,其占比仅为9.1%,远低于调查样本态度“不积极”农户所占42.2%的比例。户主受教育年限在10~12年(高中、职校和中专)的农户中,在生态创新表现“不积极”的也只有15.7%;而户主受教育年限在6年以下(小学)的农户,经营创新态度表现“不积极”的高达87.2%。虽然本研究无法深入分析基础教育、专业性教育和继续教育对农户生态创新决策的影响差异,但农户在生态创新上的表现与户主受教育年限显然密切正相关。

图1 农户生态创新表现与户主受教育年限的关系

深入的调查分析表明,户主受教育年限对农户生态创新表现的重要影响源于两方面:一方面,在农户生产经营决策体系中,户主仍然居于支配地位。在我国农村地区,农户家庭长期沿袭了“男主外、女主内”的决策模式,即便今天在逐渐向“男女共商”模式演进,但在生产经营等家庭重大决策中,户主仍然拥有最终决策权,其态度基本代表了农户的经营抉择取向;另一方面,受教育水平的提高增强了农民突破传统习惯和经营模式约束、尝试和接受新事物的意识与能力。本调查发现,户主受教育年限较长、或者户主在先进地区特别是城市有过较长时间工作和生活经历的农户,其经营管理普遍更规范、经营思路也相对更清晰;大专以上学历和毕业于农业畜牧类中专的农民,对于高架网床猪舍使用成本收益的计算也更为细致。

2.2.2 农户生态创新表现受其经营特征制约 首先,经营规模(ops)小(最小规模等级的在100头以下,较小规模等级是101~300头)的农户在生态创新上倾向于“不积极”表现的概率非常大(B=7.753和B=6.509),这是因为收益成本比是大多数农户使用高架网床猪舍与否的最主要考量。据农户反映,使用高架网床猪舍的经济效益来自于人工成本下降、饲料利用率提高和生猪发病率下降,只有生猪养殖达到一定规模,高架网床猪舍的建设和维护成本才有可能通过上述3个渠道得到充分补偿。农户所建猪舍面积一般在20 m2左右,按生猪养殖均需面积1 m2计算,每个猪舍实际可饲养20头生猪。以养殖300头生猪计,所需猪舍不超过15个,也仅需一人管理。如果养殖规模过小、所需猪舍不多,使用高架网床猪舍既无法获得建设成本降低上的规模效应,也无法在使用中通过人工成本节约等渠道得到补偿,对于这些农户,建设高架网床猪舍从收益-成本角度考虑是不合算的。正是因为缺乏经济利益激励,小规模经营农户投资生态创新的动力不足。

其次,经营年限(opy)与农户生态创新表现显著负相关,经营时间在2年以下的农户,在生态创新上倾向于“非常积极”的概率较大(B=-2.555),经营时间在3~5年的农户,其创新表现倾向于“非常积极”的概率次之(B=-1.152),这一估计结果与已有研究关于企业生态创新的解释一致。本调查发现,虽然高架网床使用的技术“门槛”不高,但从事生猪养殖年限较长的农户受习惯养成的影响很大,普遍缺乏创新经营模式的动力;而新进入生猪养殖行业的农户则较少受传统养殖模式和经营思维的束缚,一开始便能接受到新的养殖模式和经营理念。另一方面,农户普遍存在“节约”心理,新进入农户在猪舍建设上不需“拆旧换新”,不存在猪舍替换带来的“浪费”,其生态创新的“心理成本”相对也更低。

最后,专业化经营(opn)有助于推动农户“非常积极”地进行生态创新(B=-1.232)。张海霞等[21-22]研究发现,农户兼业化程度与技术需求呈负相关关系,兼业化程度提高会减少农户对生产技术的需求,这在本次调查中也得到了印证。兼业经营农户通常体现为家庭来自养猪的收入占比不高,从事养猪经营的劳动力素质相对更低,主要由妇女或年龄较大的家庭成员管理养猪场。在本次调查中,许多兼业经营农户表示,他们实际上并未将养猪视为家庭主要生计,很大程度上只是为了安置无法外出打工的劳动力,或者是习惯使然而养猪,与此相反,专业经营农户往往将其视为关乎家庭发展的持续“事业”来经营。在生猪养殖兼业经营模式中,作为实际管理者的妇女和老年人受传统养殖习惯的约束也更大,对新经营模式的理解与接受能力也相对较差。

表4 多元Logit回归模型估计结果

2.2.3 农户生态创新表现受外部环境影响 模型回归结果表明,环保压力(enpr)和政府资金扶持(gsup)提高了农户在生态创新上表现“积极”的概率(分别为B=2.947、B=1.219)。后者印证了已有文献关于政府扶持有利于激励农户使用新技术的观点,前者则与企业创新研究文献的结论相符。我们在调查中发现,对于大多数生猪养殖户而言,虽然资金并不是使用高架网床猪舍的最大阻力,但政府扶持的意义在于体现政府的产业发展态度以及未来产业发展的环境变化态势,换言之,政府给予扶持是一种肯定和心理暗示,有助于增强农户持续经营的预期和信心。此外,Horbach等[15,17]实证研究均表明,政府环境规制带来的外部压力和高管的环境意识是影响企业生态创新的重要因素。农户作为生产经营者,其生态创新决策同样受到外部压力和自我意识的影响。当然,环保意识的存在并不一定意味着农户会实施生态创新,只有在环保压力的推动下,农户才有可能将之转化为积极的生态创新表现。我们发现,当前农户的环保压力主要来源于政府管理和邻里维权。在开展问卷调查的两个县,除了明令禁止养殖区域外,均无成文的、有强制约束力的养殖污染排放标准、排放限额及相应规章制度,但两地政府部门的污染管理强度存在明显差距,在环保部门污染巡查频率更高的地区,生态创新表现“积极”和“非常积极”的农户比率更高;距离水源地和村民生活区越近的养殖场,其农户的环保压力感也越强;因邻里环境纠纷曾被政府部门督促加强污染控制的农户,其生态创新表现也能在更短时间内由“不积极”向“积极”转变。

早先文献关于预期收益是农户生产技术选择影响因素的结论在回归结果中得到了特别体现,对生猪市场价格预期(mexp)乐观的农户在生态创新上有很高的概率表现“非常积极”(B=-20.465)。而据统计,接受我们调查的对市场价格预期乐观的农户中,生态创新表现“不积极”、“积极”和“非常积极”的农户分别占16.45%、38.61%和44.94%,而对市场价格预期不乐观的农户则分别占81.63%、16.33%和2.04%,市场预期评价不同,农户的生态创新表现也大相径庭。从理论上看,高架网床猪舍作为相对较大的沉没投资,投资者必然要考虑其收益,不稳定或低位的市场价格预期大大增加了投资风险。实践上,农户降低经营风险的做法通常有两种:一种是谨慎投资,另一种则是兼业经营。在我们开展调查的地区,不冒风险、不求大赚但求不亏是许多农户经营的原则,兼业经营更大程度上是农户的被动行为而非主动追求,且兼业经营并不足以消除农户在其中任何一项经营上的风险规避情绪。在预期不乐观的情况下,大多数农户采取的经营策略是随市场风向行事,价格上涨则扩大养殖规模、价格下跌则缩小养殖规模。在这样的心理背景下,相对于高架网床猪舍,使用传统猪舍显然要经济合算得多。可以说,市场价格不稳定影响了农户的经营收益预期,导致风险厌恶的农户失去发展的“理性”和扩大经营的信心,最终削弱了其从事生态创新的激励。

图2 农户生态创新表现与市场价格预期的关系

3 结论与启示

本文以广西东南部两个县为样本,研究我国代表性农户经营的典型生态创新——生猪养殖户对高架网床猪舍的使用表现及其影响因素。在将农户生态创新划分为“非常积极”、“积极”和“不积极”3个表现等级的情况下,利用多元Logit回归模型分析并得到了关于农户生态创新问题的若干重要发现。

调查样本显示,在高架网床猪舍使用这一典型的生态创新上,表现“非常积极”的农户占27.7%,“积极”的农户占30.1%,“不积极”的农户占42.2%,3个表现等级中“不积极”的农户占比最大,当前农户生态创新表现在总体上仍不够理想。进一步的实证结果则表明,经济利益追求、环保压力及由此激发的环保自觉是农户投资生态创新的两个动力来源,农户自身特征、经营特征和外部环境都对农户的生态创新表现存在显著影响:户主受教育年限与农户生态创新表现正相关,户主受教育年限的增加提高了农户投资生态创新的概率;经营规模、经营年限与是否专业化经营也影响农户的生态创新表现,经营规模过小会约束农户生态创新,而经营时间较短和专业化经营的农户在生态创新上表现更加积极;外部环境对农户的生态创新投资决策存在重要影响,环保压力和政府扶持有利于推动农户生态创新、提高农户投资生态创新的积极性,乐观的市场价格预期同样是激励农户进行生态创新的重要因素。

生态创新是农户经营可持续的关键,也是农户经营与现代农业发展要求相适应的基础,因此,如何推动和引导农户在生产经营上积极进行生态创新是我们当前面临的重要任务。本文基于我国代表性农户经营典型生态创新表现的实证研究得到以下启示:一是要强化经济利益引导,放大生态创新的利益激励。积极引导农户走规模化专业化经营道路,加大针对农户生态创新行为的技术与资金扶持,加强农产品销售服务网络建设和市场引导、平稳农产品市场价格,降低农户生态创新投资风险,提高农户生产经营收益预期,推动生态创新与农户收入增长之间的互动协同。二是要大力培养农户的生态环境保护自觉、提升农户生态创新意识。实施农村居民再教育工程,提高农民受教育水平,积极鼓励有知识、有思想、能创新的新一代农民回乡创业。三是要尽快建立和完善农村污染防治制度体系,加强农村环保宣传,借助制度和政策纠正农户经营污染的外部性,强化农户在生产经营上持续实施生态创新的外部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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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白雪娜)

Eco-innovation performance of rural households and its influence factors——An survey analysis among pig farmers

YUAN Wei-yan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Guangxi Normal University,Guilin 541004,China)

This paper used multi-variable Logit model to analyze a typical eco-innovation of representative pig farming in China rural-the uses of elevated net pigsty and its influence factors based on sample survey data from two counties located in southeastern Guangxi. The results showed that 27.7% of farmers were“very positive”,30.1% were “positive”,and 42.2% were “no positive” in eco-innovation. Economic benefit and environmental consciousness from environmental pressure were two power sources of rural households’ eco-innovation,schooling years of the head of household,environmental pressure,government’s support and optimistic market price expectation could stimulate rural households’ eco-innovative;new entry and specialized operation also improved the eco-innovation enthusiasm of rural households,and small scale was the important factor affecting rural households’eco-innovation. In order to promote rural households’ eco-innovation,it should strengthen economic benefit and environmental consciousness orientation,guide rural households to scale and specialized operation,improve the education level of rural residents,maintain agricultural products price stability,strengthen government’s support,establish and improve the rural pollution prevention and control system.

rural household;eco-innovation;influence factors;multi-variable Logit model

F323.3

A

1004-874X(2016)11-0149-10

2016-07-15

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2015M570755);广西师范大学博士启动基金

袁伟彦(1975-),男,博士,讲师,E-mail:jiaoyuxue_2013@126.com

袁伟彦.农户生态创新表现及其影响因素——基于生猪养殖户的调查分析[J].广东农业科学,2016,43(11):149-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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