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大学生信任感现状的调查研究
2016-12-15王丽琼
王丽琼
[摘 要] 信任是社会和谐的道德基石,也是社会关系的润滑剂和社会整合的重要力量。自党的十八大明确提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后,“诚信”已经成为个人价值追求的重要标准。信任是诚信的前提条件,也是诚信需达到的目标。通过对湖北省武汉地区部分高校在校大学生的调查,并对个体信任和组织信任现状及其特征展开分析,结果表明:当代大学生总体信任度较高,不过在个体信任感上呈现一定的“差异格局”;对政府相关组织信任感最高,对传媒信任感最低;影响大学生信任感的主要因素有性别、生源地、经济消费水平以及是否独生子女、是否担任学生干部等。
[关键词] 大学生;信任感;高校德育;核心价值观;社会整合
[中图分类号] G645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2-8129(2016)11-0121-08
信任是人与人交往中最基本的条件,是沟通人心的纽带,也是社会和谐发展的坚固基石。党的十八大将“诚信”作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重要内容之一,体现出了“诚信”的至关重要性。信任既是诚信的前提,也是诚信需达到的重要目标,因此值得在全社会提倡。然而,随着经济与社会的发展,由于社会上各种不良信息的影响,加之网络社会所造成的“群体无意识”干扰,导致信任感随着人们间的相互猜疑而发生危机。这正如现代心理学家勒庞(Gustave Le Bon)所说:“聚集群的人,他们的感情和思想,全都采用同一个方向,他们的自觉的个性消失了,形成了一种集体心理。”[1]而在当代社会,“怀疑一切”正逐渐成为人们的群体心理,信任危机正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人们的安全感和幸福感。大学生作为一个即将踏入社会的青年群体,身处现时代大环境下,难免会受到各种复杂社会环境的影响。其中大学生信任感的缺失问题就成为高校德育存在的较为显著的问题。本文通过对湖北省武汉地区部分高校的问卷调查,分析大学生信任感的实际状况及存在的问题,提出提高大学生信任感的对策。
一、样本状况
此次调查以高校在读大学生为调查对象,采用简单随机抽样的方式,在湖北省武汉地区部分高校共选取550名调查对象,让他们自填调查问卷。共发放问卷550份,回收有效问卷500份,有效率达到90.91%。
调查对象的基本情况如表1所示。此次调查样本涉及面较广,分布于不同的院校及年级,样本结构合理。包括独生子女和非独生子女、党员与非党员、干部与非干部等,这些有助于我们比较“90后”大学生所具有的不同个体特征与社会信任感之间的关系。所有调查数据均输入SPSS19.0以便分析。
二、结果与分析
(一)当代大学生的信任感现状
本文对大学生信任感的研究主要集中于两个方面,即个体信任感和组织信任感。在个体信任感的调查上,本次研究参照马克斯·韦伯的特殊信任和普遍信任理论[2],并结合大学生的日常交际范围,主要调查大学生对“家人、邻居、老师、同学及与其宗教信仰相同的人”的信任感现状。在组织信任感调查上,结合前人已有的实证研究,本次调查主要了解了大学生的“政府、传媒和社会组织”三个方面的信任现状。
1.大学生个体信任感现状。个体之间的信任感,主要来源于生活和交往中产生的直接信任。信任最初产生于亲人之间,后来慢慢扩大到熟人之间。一般说来,随着情感关联的由亲到疏,说明信任度不断降低。
有关大学生个体信任的问题设计是“请问您对以下这些人是非常信任、比较信任、不太信任,还是非常不信任?(选1-4项)”。采用累计积分的方式,“非常信任”4分,“比较信任”3分,“不太信任”2分,“非常不信任”1分。然后根据被调查者对这5种置信对象的赋值,计算出其相应的百分比及信任均值(见表2):
从表中可以发现:大学生对家人的信任感最高,调查对象中有高达99.8%的大学生对家人表示信任,其信任均值也远远超过其他信任对象,达到3.92;其次是对老师和同学的信任,调查对象中有93.8%的大学生对老师表示信任,95.4%的大学生对同学表示信任,其信任均值也高于3.00(其中对老师的信任均值达到3.17,对同学的信任均值为3.11);而对邻居和与其宗教信仰相同的人的信任感较低,虽说对这两种置信对象表示信任的群体超过了50%,但是其信任均值均低于3.00,有近半数的大学生对这两种置信对象是表示不信任的。这项调查结果表明,大学生的信任感与以往关于中国人信任的研究结果相类似,即中国人信任的对象是以与其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为主,其特殊信任高于普遍信任。
值得注意的是,大学生对“邻居”的信任值(2.82)和“与其宗教信仰相同的人”的信任值(2.56)远远低于其对家人、老师和同学的信任值。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究其原因,笔者认为,当代大学生虽说思想活跃,有自己的独特个性,但是中国传统文化中“孝敬父母”“尊师重道”“出门靠朋友”等观念仍旧对他们产生了较大影响。而且,大学生早早离开家乡在异地求学,家庭和学校是其现阶段最重要的学习和生活场所,因此他们与家人、老师和同学的接触时间较长,长期的交往使他们彼此间产生了相对较强的情感依赖。此外,大学生受过高等教育,接受过马克思主义世界观的熏陶,大部分都是无神论者,基本上没有宗教信仰,因而在“与其宗教信仰相同的人”的信任感上也就偏低。
2.当代大学生组织信任感现状。在对大学生组织信任感的研究上,所列举的组织较多,意在检验大学生信任感是否存在明显的结构性特征,因而,选择因子分析法来进行大学生组织信任类型的定量分析是非常有必要的。首先采用主成分法对具体机构进行因子分析,并采用方差极大化原则对因子负荷进行正交变换,以便从中提取能概括出多个具体机构的新因子。13个具体机构被概括为3个公因子,分别将这3个公因子命名为“政府信任”“社会组织信任”和“传媒信任”。所谓政府信任即指对与政府相关的组织(中央政府、人民代表大会、国家机关、法院、警察、军队等)以及对政党组织的信任感;社会组织信任即指对社会上的慈善、环保、妇女、联合国等组织的信任感;传媒信任指对电视台、新闻报刊等组织或机构的信任感。根据受访者对这13个组织的信任的回答赋值,我们计算出其信任均值(见表3):
从表3中可看到:在三种信任公因子中,政府相关组织的信任度最强,信任均值在2.92到3.16之间,表明被调查者回答“很信任”或“比较信任”的较多;社会组织的信任度次之,信任均值在2.71到2.90之间,表明被调查者回答“不信任”的较多;传媒的信任度最低,信任均值为2.42,表明被调查者对其基本持“不信任”或“非常不信任”的态度。这项结果表明大学生群体并非是社会上所议论的极端“愤青群体”,他们对政府相关组织的信任感还是很高的。
值得关注的是,在政府相关组织的信任感调查中,当前大学生群体对“警察”的信任度相对于其他政府部门信任度较低。在社会组织的信任感调查中,大学生群体对慈善组织的信任度相对于同类其他组织信任度较低。此外,更让笔者不可思议的是,作为新时代的大学生群体,虽说他们的生活离不开新闻媒介,然而他们对于传媒的信任度却十分低。究其原因,主要是随着信息化时代的到来,新兴媒体不断涌现,获得信息的渠道多样化使得人们对信息的真假辨析变得愈加困难,因此,他们对新闻媒介组织采取怀疑的态度是必然的。
(二)当代大学生信任感的特征分析
大学生信任感是否与其个体特征相关?为便于分析,本文分别将大学生个体信任感的各因素加总为一个变量,即个体信任感;将组织信任感的三个公因子加总为一个变量,即组织信任感。进而从被试的个人特征是否对其社会信任感存在影响出发,分析不同性别、生源地、身份类别、经济消费水平的大学生在这两个变量上是否存在差异,为何会有这种差异。
不同性别大学生的信任感现状。表4的分析结果表明,男、女大学生在个体和组织信任感上均呈现出显著性差异。在个体信任感上,男生的信任均值高于女生;而在组织信任感上,男生的信任感低于女生。一个合理的解释是:在社会中男性整体的社会地位高于女性,在社会互动过程中处于比较优势的地位,而社会地位的高低会影响一个人的相对易损性,故本身处于劣势的女性因害怕损失而在交往中顾虑太多,从而导致信任度较低[3]。客观而言,现代女性虽说接受过高等教育,文化水平较高,但是社会中较为普遍的性别歧视依然会对其信任感产生一定影响,从而使得她们比较依赖于一定的组织;而男性拥有更多的社会资源,其独立性、控制欲较强,加上他们不习惯于依附组织,因此对个体信任度也就相对较高。
除了性别因素外,本文还考察了独生子女身份、政治面貌及是否担任学生干部等因素对大学生信任感的影响,结果如表5、表6、表7所示:
如表5所示,独生子女与非独生子女在个体信任感上不存在显著性差异,但两者在组织信任感上存在着显著性差异,表现为非独生子女的组织信任感高于独生子女。其原因可想而知,独生子女一般都是家中的宠儿,他们的生活大都已被家人安排好,所以他们大多不习惯于依赖组织,而较为倚重个人。表6所示,学生干部与非学生干部在个体信任感上也不存在明显差异,但是两者在组织信任感上存在着显著性差异,即学生干部的组织信任感要高于非学生干部。因为学生干部生活在一定的组织中,所以他们对组织的形式和生活相对熟悉,比较容易相信组织。如表7所示,学生党员与非学生党员中在对个体和组织信任感上均不存在明显差异。在中国社会,拥有中共党员身份的人往往被认为是思想先进、社会地位较高的表征。但是,中国有8000多万党员,绝大多数党员与其他人相比并没有什么非常特殊的地方。因此,与是否是党员相比,是否具有干部身份更容易成为衡量社会地位高低的指标。干部与群众的最大区别在于他们掌握着较多的权力资源[4]。而大学生群体的权力意识较为淡薄,特别是当代大学生受自由、平等、个性、独立等思潮影响较大,因此他们并不认为拥有中共党员身份和担任学生干部,就使得自己比他人的权力更大,相反他们认为自己与普通大学生并无太大差异(调研结果也显示了这一点)。当然,这是当前大学生相对于传统特权观念的一大进步。
大学生的信任感是否受其生源地的影响?与预期的结果相似,从表8可以看出,在个体信任和组织信任上,城镇大学生的信任度较高,其次是农村大学生,信任度最低的是城市大学生。这和中国城镇熟人社会和现代城市人际关系的特点是密切相关的。城乡间边界明确,因此异质性较大。居住在城镇的人们仍然持续着传统社会的交往方式和生活模式,存在同质性群体内部的高度“粘连性信任”。而在城市中,生活节奏相对较快,人们更多专注于与个人利益密切相关的人或物,因此对他人和组织的信任感相对较低。
另外,大学生信任感是否还会因为不同经济消费水平而产生差异呢?为此笔者也进行了相关分析。在控制了其他个体变量后,结果发现不同经济消费水平对个体信任(F=5.75,P<0.01)和组织信任(F=16.14,P<0.01)均有显著性影响。结果表明(如表9),经济消费水平越高的大学生,个体信任度和组织信任度反而越低。这不同于一般认识,即认为拥有较高收入、受教育程度高的人们(其社会经济地位也较高)通常拥有较高信任水平的原因,是因为较高社会经济地位的人拥有更多资源来承担“信任他人”失败所带来的风险和损失[5]。而在我们的调研结果中却并非如此,甚至与其相反。究其原因,现在大学生普遍接受过义务教育,经历了多次教育改革,经受过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等先进理念的教育,因而他们将更多精力投入于自己的精神道德需求,所以尽管大部分大学生的经济消费水平较低,但他们依然对他人和组织有着较高的信任度。
三、小结与讨论
根据湖北省武汉地区500名大学生的抽样调查数据,我们描述了大学生信任感的整体现状,并分析了形成这种状况的原因,同时也比较和分析了不同个体特征的大学生之间的信任感差异。研究结果表明:
第一,此次调查的大学生信任感内容主要分为个体信任和组织信任两个方面。其中,在个体信任上,当代大学生对家人的信任感最高,其次为老师和同学,而对邻居和与其宗教信仰相同的人的信任感较低。这反映出当代大学生对他人的信任既受血缘关系的影响,也受双方之间由于交往密度所形成的情感关系及其所受教育的影响。在组织信任感上,大学生对政府相关组织的信任感最高,社会组织信任感次之,信任度最低的则是新闻媒介。这表明当代大学生群体虽说是生活在信息时代,但对于媒介依旧保持着怀疑和警惕的态度。
第二,当代大学生信任感受到诸多因素的影响。首先,男性的社会地位高于女性,在社会互动过程中处于比较优势的地位,因而男性大学生的个体信任感较高而组织信任感略低(相对于女性大学生)。其次,大学生是否为独生子女和是否担任学习干部,在个体信任感上均不存在明显差异,而在组织信任感上呈现出显著性差异。表现为独生子女的组织信任感低于非独生子女,非学生干部的组织信任感上低于学生干部。再次,学生党员和非学生党员在个体和组织信任感均存在明显差异。这反映出当代大学生具有比较普遍的平等、自由、个性等思想,特权思想对其影响较为微弱。最后,城镇大学生的社会信任感高于农村大学生,而农村大学生社会信任感高于城市大学生。这主要是由于我国当前的城乡二元化结构和城乡不同的人际关系特点所造成。此外,不同经济消费水平的大学生在个体信任和组织信任上也存在着显著差异,经济消费水平越高,个体和组织信任度反而越低。
第三,总体而言当代大学生的信任感较高。在本项调查中对于“大多数人是可以信任的,还是和人相处越小心越好”的问题调查中,有75.9%的大学生认为大多数人都是可以信任的,13.5%的大学生认为要小心谨慎,同时还有10.6%的人持中立态度。此外,当代大学生信任感虽呈现出传统熟人社会的某些特征,但也呈现出一些具有鲜明时代特色的内容(如对传统特权观念的突破,经济水平在信任感上不再起决定性作用)。
本文研究的结果有利于我们全面了解当前大学生的社会信任现状及特征,当然也显露出大学生自身存在的一些需要改进的问题,这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其一,当前大学生生活在网络信息化时代,而他们却对媒介表示出低信任度,这值得我们深思。通过进一步访谈我们发现,大部分大学生对媒介信任度低的原因是“媒介里传播着太多的虚假信息,使人无法辨别”。在这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媒介在大学生群体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因此对于这种低信任度现象,我们需要相关部门采取必要措施进行改善。政府部门必须用制度和法律来规范传媒界,传媒界人士也需担当起传播正能量的重任,树立良好的职业道德,为大学生群体营造一个能获得准确、真实信息的良好环境。
其二,独生子女和高经济消费水平的大学生信任感相对于其他大学生偏低,这一问题也需引起重视。从个人层面来讲,独生子女和高经济消费水平的大学生,因为他们的生活环境较为优越,有更多的社会资源和家庭资源可供利用,根据“相对损异”性原理,他们的社会信任度应该是较高的。然而实际结果并非如此。因此高校教育(尤其是德育)应对此加以关注,要关注他们的内心需求,鼓励独生子女和高经济消费水平的大学生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积极与他人交往,培养他们调动社会资源并服务社会的能力,以此来提高其对组织和他人的信任感。
[参考文献]
[1]古斯塔夫·庞德.乌合之众:大众心理学研究 [M].北京:电子工业出版社,2010.
[2]马克斯·韦伯.教与道教[M].王容芬,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12).
[3]王绍光,刘 欣.信任的基础:一种理性的解释[J].社会学研究,2002,(3).
[4]杨 明,孟天广,方 然.变迁社会中的社会信任:存量与变化[J].北京大学学报,2011,(11).
[责任编辑:李利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