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分割”理论视角下

黄凤志+武星

摘要：在奥巴马政府防范中国崛起挑战美国霸权利益的亚太再平衡战略中，日本扮演了亚洲“英国”的角色。然而，日本的军国主义基因和羽翼日渐丰满的右翼势力也使美国在拉拢日本的同时，担心为之所利用。运用“黄金分割”理论分析奥巴马政府的对日政策，对我们认识和分析美国的对日政策具有重要启迪。奥巴马政府在对日外交中存在巩固“美主日从”关系、谋求单边利益最大化的诉求，对日政策具有‘‘黄金分割点”的客观存在。“黄金分割”理论思维体现于奥巴马政府对日政策的调整中，即“利用”日本作为美国在亚太地区重要的地缘政治支点的角色，为它的亚太再平衡战略提供支持，通过“拉拢+管控”的途径，强化美日关系，使美国能够主导亚太事务，并示意日本实行自我约束，以防范“远东之锚”失控。

关键词：黄金分割比奥巴马政府美日关系亚太再平衡

美日同盟是冷战后美国历届政府亚太战略的基石。奥巴马政府强化美日同盟的政策既是对美国亚太战略的历史承袭，又是推行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的需要。奥巴马政府连任以来，亚太地区形势发生了重大变化。经济活力的凸显，新兴国家的发展提升了亚太地区在世界经济中的地位，中国的崛起及“一带一路”战略的提出，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金砖国家开发银行和丝绸之路基金的设立以及中国的其他举措正逐渐改变亚太地区大国力量的对比。对中国日益增长的国家实力与国际影响力加以制衡遂成为美国亚太战略的核心问题。奥巴马政府的亚太再平衡战略旨在护持美国的领导地位。钓鱼岛争端激化后，中日两国战略互惠名存实亡，外交和安全关系步入战略抗衡轨道，为奥巴马政府强化美日同盟提供了新的历史契机和动力。日本高度依赖美国，美国则成功地扮演了“离岸平衡手”的角色。在美日关系强化的背后，深藏着日本利用美国的战略机遇期迎来“正常国家”，“拉美国下水”等可能前景的意图。将美中关系推入全面战略抗衡的轨道则显然有悖于美国的亚太战略利益，奥巴马政府的对日政策从属于亚太再平衡战略全局规划，始终存在着趋利避害的利益最佳化选择。在对日外交中，美国希冀以低“付出”获取强化同盟、管控日本、联日抑中的一箭三雕收益。运用“黄金分割”理论透视奥巴马政府的对日政策，我们可以清晰地发现，美国在对日外交的获益与成本付出的考量中寻求有利于其本国政治、经济、国家安全利益的黄金分割比。

一、奥巴马政府对日政策黄金分割比战略收益的考量

黄金分割率的基本公式是将1分割为0.618和0.382。“在外交领域，所谓‘黄金分割点是指一国政府在外交战略中巧妙选取本国对他国的战略偏重点或本国在其他国家问的基本立足点，使其外交效果既不趋于中性，又不偏向极端，以便获取更多的政治、经济和安全利益。”奥巴马政府的对日政策既要达到强化美日同盟关系的效果，掌控美主日从的局面，又要实现借日遏中，建构中日鹬蚌相争、美国获取霸权战略平衡之收益的目标。在奥巴马政府的东北亚战略中，对日政策是其战略支点，是实现美国东北亚霸权均势战略的组成部分，其核心是主导地位的护持，政治、经济与安全利益的共同推进，实现路径为联盟、权力、均势等多维手段的运用，关键为美日问利益的合理分配。美国的战略预期收益乃是实现最佳黄金分割比。

黄金分割比在国际关系研究领域鲜有应用，黄金分割理论在外交案例分析中乏人探索。而学术界运用同盟理论、均势理论、霸权理论对美国的东北亚政策进行了大量研究，取得了丰硕成果。自奥巴马政府执政以来，美国对日外交政策开始进行调整，特点是放纵日本、联日抑华、维护美国在亚太地区的领导地位。奥巴马政府推行强化美日同盟的政策，联日抑华政策的收益与成本是我们探讨应用“黄金分割比”理论分析美国对日政策的出发点。运用这一理论分析奥巴马政府的对日外交政策，立足于美国对日政策收益与付出的模式选择。日本战败已历时70年，美国随心所欲地支配和主宰日本的时代已经成为历史，美国在21世纪利用和控制日本无法回归到战后初期的状况，对日外交业已从通过绝对控制获益演变到藉由相对控制获益，奥巴马政府对日外交的目标是力争最大限度地利用日本维护美国的国家战略利益，维系美日关系在战略同盟框架下的和谐。在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中，奥巴马政府的对日政策存在着对日权力转移与护持美国领导地位间的平衡、联日抑中与维持美中关系问的平衡、放纵日本与确保东亚稳定问的平衡等诸多问题，其核心是实现美国在亚太地区的政治、经济和安全利益最大化的战略成本考量。这些问题的存在为我们以黄金分割机理透视奥巴马政府的对日政策提供了思维分析的空间。

在奥巴马政府对日政策的“黄金分割”理论分析模型中，依据黄金分割率定理，我们将正方形底边分成2等份，取中点x，以x为圆心，线段XY为半径作圆，其与底边直线的交点为z点，随之将正方形延伸为一个比率为5：8的矩形ABCD，（其中0点即“黄金分割点”），BO：AD=5：8=0.625，接近黄金分割比值0.618（见模型）。0点为黄金分割点，虚线OD为黄金分割比例线段，OD线分割出美日的权力范围。其原理是：依据国际法和国际关系准则，民族国家主权平等，美日为两个主权国家，因而正方形底边分成2等份（意为将美日视为两个权力主体）。在国际法理论的原则下，在美日关系中△ABC区域应为美国的权力范围，△ADC应为日本的权力范围。然而，在世界经济政治发展不平衡规律的作用和国际体系霸权磁场环境中，主权国家的国际政治权势效能各异，国家间的竞合关系产生了权势博弈的权益差异。日本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败国、战后美国独家对日本进行军事占领的事实决定了美日是国际政治中的两个权力不平衡的行为体。反法西斯战争结束70年后，美国发展为当代国际体系的主导国，日本则是一个从世界经济大国向世界政治大国发展的国家。美日关系历经沧桑，但美主日从的格局始终没有发生根本性的改变，两国实力和国际政治权力的非对称性成为我们尝试运用黄金分割理论解释双方关系的历史背景和现实依据。运用黄金理论探讨美日关系，将正方形等距划分的权力平衡模型延伸为矩形权力不平衡模型，是分析强弱国家组合就国际政治权力展开博弈的理想模型，△ABC+△CDQ>△AQD，美国的权势地位高于日本，美国始终掌握对日本的控制权，日本则处在从属位置。运用黄金分割理论分析美日间权力关系的图示清楚地反映了两国关系的现实。

奥巴马政府对日政策效能的“黄金分割”模式主要体现为两种形式，即政策实施过程中的动态“黄金分割比”和政策施动后结构上的静态“黄金分割点”。为实现“美主日从”战略关系下的和谐，奥巴马政府通过适时牵引对日政策的动态“黄金分割比”，使美日关系呈现出“分割点”的动态平衡，即美主日从关系的静态与动态的交互平衡，使对日政策划定在接近“黄金分割点”的区间，即使对日政策调整的幅度与“黄金分割点”相偏离（如对日本行为所表现出的“纵容”），也是奥巴马政府基于美国利益最大化的一种政策收放手段。

国际关系中盟国问的和谐与矛盾都是双方国家利益互动的表象，同盟是国家战略利益的认知和使然，共有利益的建构和强化通过关系的和谐加以体现，国家利益的博弈则表现为关系的矛盾。用“黄金分割”理论分析现实主义视域下的国家问关系，能够清晰地展示国与国之间战略利益的博弈。奥巴马政府对日政策的调整，展现了美国利用、拉拢与管控日本的战略意图，反映了奥巴马政府通过发挥日本作为美国的亚太地缘战略支点的作用遏制中国崛起的战略谋划。美日关系在某种程度上表现了利用、管控与依从、索取的协调和博弈：奥巴马政府借助美日两国的战略盟友身份，将最大限度地利用日本在国内经济低迷，民族主义自信心丧失的情形下寻找自身转型契机的心理，拉拢日本，强化同盟，为其遏制中国的崛起服务。美国战略利益最大化的追求遭遇日本右倾化行为的瓶颈和国际舆论的强大压力，国际关系中养虎为患的前车之鉴、日本军国主义复活的忧虑、日本是美国原子弹轰炸的唯一受害国（日本潜藏着反美动机）等因素，使得奥巴马政府对日奉行了利用与管控并举的两面政策。日本奉行与强者为伍的联美战略，既有战败国身份的无奈，也有以搭便车的方式谋求国家安全与发展的战略利益的考虑。在东亚的地缘政治格局中出现了中国崛起的新变化后，日本联美抑中的战略需求更为迫切。然而，日本意欲成为正常国家的战略追求，蕴含了多重战略目标，世界政治强国、军事强国的夙愿和美日平等的企盼都涵盖其中，安倍政府借钓鱼岛争端和反华战略需求之名，行摆脱战败国身份、推行强国战略之实，致使美日关系潜藏着矛盾。日本否定侵略战争历史的行径蕴涵着否定美国对日战争的潜在逻辑；日本在美日同盟的名义下寻求实现本国的强盛有悖于美国长期控制日本的图谋。美国对日本既放纵又管控、日本对美国既依从又利用的双两面政策，催生了美日关系中管控与利用的矛盾，建构了美日战略同盟的利益竞合关系，在日本对美政策中依从与利用并举、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等因素掣肘下，产生了美国对日政策中寻求稳定、安全和适度的利益“黄金分割比”。探寻这种“黄金分割比”的维度划分是理解当前奥巴马政府对日政策以及美国未来对日政策走向的关键。

二、利用：奥巴马政府对日政策的核心

评析奥巴马政府对日政策效能，黄金分割评价法是一种值得尝试的方法。在奥巴马政府的“亚太再平衡”战略中，美日关系的战略地位缘于日本的地缘政治价值。美国强化美日同盟关系，寄厚望于对方能够对中国的崛起予以牵制，通过制造日中间的紧张关系，置日本于更加依赖美国的地位。奥巴马政府利用日本实现正常国家的欲望和国家安全战略的调整，赋予其一定权力，在美日管控亚太地区政治、安全与经济秩序的分工中适度满足它的虚荣，让其扮演遏制中国的棋手角色，牵引其行进在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的轨道上，为最终实现美国战略利益和目标效力。从双方通过各自的外交战略相互利用的角度加以评析，美国获得的无疑是正向黄金分割比收益，反向黄金分割比收益则为日本所获。

1.利用日本的地缘战略价值，事半功倍地推行亚太再平衡战略

在美国亚太战略的棋局中，日本具有极其重要的地缘政治价值。奥巴马政府承袭了美国在双方关系中居于主导地位的优势，最大限度地利用日本为本国的亚太战略服务，设法将美国被对方“利用”限定在可接受和可控制范围内，使美国在美日关系中处于正向黄金分割比收益的最佳位置。在美国看来，日本能够向它提供基地以及从财政和物质上支持它的前沿部署，对维持亚太地区的稳定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奥巴马政府亚太再平衡战略的目标和利益在于维系美国在亚太地区的领导地位，防范中国崛起带来的挑战，为此让日本顺从美国的领导，充当遏制中国的桥头堡。日本配合美国实施亚太再平衡战略的收益是借助其成为“正常国家，使东亚地区的国际秩序由美日主导，凸显日本抗衡中国的角色和作用。显然，安倍政府的对美政策只能分享日美关系反向黄金分割比收益，因为近70年来，日本的外交战略始终以依从和效力美国为前提，无论何人执政皆须顺从美国旨意，否则难以顺利执政。美日关系中美主日从的现实决定了两国外交政策目标收益的黄金分割比定位。

奥巴马连任后，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的实施面临来自战略平衡对手的抗争与战略同盟者“反利用”的双重压力。随着中国实力的稳健增长，地区影响力与日俱增，奥巴马政府为应对中国崛起煞费苦心地进行围堵布局，欲将中国封锁在第一岛链内。作为第一岛链之重要关口的岛国，日本是美国地缘战略布局的枢纽。奥巴马政府在“重返亚太”进程中，将日本视为美国亚太战略的重要地缘战略支轴和依托。尽管美国不是亚洲国家，但其亚太战略力量、战略利益和战略布局始终存在，奥巴马政府将日本作为其在亚洲最重要的盟国，目的是利用它的地缘政治地位和力量制衡中国的崛起，制造日中抗衡的格局，美国则能够扮演“离岸平衡手”的角色。日中钓鱼岛争端为美国执行亚太再平衡政策提供了沃土。只要日本走上联美抑华的道路，奥巴马政府的对日政策便处于美日关系黄金分割比的最佳位置。在奥巴马政府看来，日本是美国的亚太再平衡战略的地缘战略支轴，而非美国的地缘战略棋手，尽管它具有成为战略棋手的潜质；但美主日从的历史与现实和在有关中国崛起的预期下，面对日本被中国超越的东北亚地缘政治格局，顺从美国的领导和强化日美同盟是日本的最佳战略选择。

2.利用中国崛起、中日力量对比变化和钓鱼岛争端塑造中日关系对立的格局，扮演战略平衡手角色，实现驾驭日本、阻遏中国、维持霸权的多重战略收益

奥巴马政府推行亚太再平衡战略的地缘政治背景是中国崛起为世界第二大经济实体。中国是实行社会主义制度的国家，是世界最大的发展中国家，是走有别于西方模式的崛起之路、其经济实力有可能超越美国的国家。中国的崛起催生了国际体系中霸权国与崛起国的竞合关系，其地缘政治效应是结束了百余年来中日关系中日强中弱的力量对比。美日视中国的崛起为经济机遇与安全挑战之并存，在经济战略方面放弃加入亚投行且阻挠盟友加入，以孤立中国；在安全战略方面执行以防范中国崛起、阻遏中国影响力外溢为主的政策。中日钓鱼岛争端的发生将中日关系引向对立，日本极力寻求美国支持，美国则强化美日同盟，满足日本的外交诉求。中日抗衡在外交与安全领域中的出现使美国的对日政策处于较为行之有效的状态，有可能实现对日政策收益的“黄金分割点”。奥巴马政府利用日中钓鱼岛争端，在支持日本领土诉求与避免武力冲突之间寻求平衡，实现遏制中国与管控日本的双重目标，令日本自身安全陷于困境，高度依赖美国。奥巴马政府既助推日本的强硬态度，又强调以和平方式解决争端。从表面上看，奥巴马的对日政策本身存在矛盾，但这种相悖的政策背后的目的是利用中日矛盾，使其双方相互牵制。

实际上，早在20世纪70年代，美国即埋下了中日钓鱼岛争端的隐患。美国把钓鱼岛的管理权让予日本，钓鱼岛因此成为它挑动中日对抗的诱饵。到奥巴马执政时期，美国承认钓鱼岛归日本管理，属于美日安保条约第五条管控范围之内，渲染争端升级，牵制中国崛起的进程，制造战略上渔翁得利的效果。奥巴马政府正是利用中日领土争端的这一导火索，默许、纵容日本与中国抗衡，借盟友的地缘战略地位遏制对手。奥巴马政府以军事同盟为由，向日本提供帮助，支持安倍政府解禁集体自卫权，制造区域紧张气氛，避免日本倒向中国。随着中国实力的增强，奥巴马政府开展亚洲外交的关切点主要围绕中国的发展状况而确定，对日政策追求收益“黄金分割比”的量度取决于中国崛起的发展态势。由于美日存在制衡中国这一共同目标，同时美国意识到日本是一个惯于把握机会的国家，在推进亚太再平衡战略的进程中，利用日本实现正常国家的迫切心态和困境，将美日同盟打造为稳定美国在亚洲的领导地位的利器。奥巴马政府通过支持日本行使集体自卫权和默认其修宪，使日本在短期利益以及成为“正常化国家”的长远目标驱动下，甘愿充当美国遏制中国的伙伴，产生“日本风险”外溢效应。

3.敦促日本达成TPP，实现美国主导亚太经济的战略目标

美国维系亚太地区主导地位不仅要凭借军事实力和同盟体系的支撑，更需要坚固的经济基石。对它而言，TPP是实施“亚太再平衡”战略的重要工具，是针对中国和其他新兴经济体崛起的战略回应。金融危机发生后，东亚国家保持了经济的高速增长，美国始终对中国经济崛起持有疑虑。1990-2012年，亚洲区域内贸易平均每年增长10%以上，增速为亚洲之外地区的两倍。预计在2016年，东亚经济体增长将为6.7%。2015年11月30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宣布将人民币作为除英镑、欧元、日元和美元之外的第五种货币纳入特别提款权（SDR）货币篮子，打破了发达国家统揽国际货币的格局，意味着人民币已成为全球主要储备货币。显然，东亚地区是世界上增长最快的地区并影响着国际货币体系的演变。TPP是一项具有经济成份的战略协议。奥巴马政府极力促成TPP谈判，目的在于从战略上掌控下一轮国际贸易规则制定的主导权。将中国排除在TPP之外，阻碍盟友加入由中国倡议成立的亚投行（MIB），敦促日本加入TPP以构建亚太经济新秩序是美国在对日关系中所获战略收益的重要组成部分。

TPP是美国推行“亚太再平衡”战略的主要组成部分，而日本是完成构建亚太经济新秩序的重要国家。奥巴马在强调美国利益“底线”的同时，抛出钓鱼岛问题向日本示好，做出罕见表态，力图敦促日本签订TPP，但“奥巴马这次东亚之行最主要的目标没有实现”。2015年4月安倍访美期间，美日联合声明再次强调了“美日跨太平洋经济合作协定谈判取得了巨大进展”。直至2015年10月，美日TPP谈判最终完成。从两国TPP谈判的博弈看，奥巴马政府对日本做出了一定的权力让渡，从谈判的走向预测，美日问都在追求有利于本国的黄金分割比例。奥巴马政府利用TPP杠杆，敦促以日本为首的盟国及其他国家积极加入，建立亚太经贸的新规则，使美国成为它们的制定者，以此创造就业机会，发展美国经济，削弱中国在亚太地区的经济影响力。同时，奥巴马政府以安倍政府致力于恢复日本经济为契机，从战略高度敦促日本与美国达成TPP协议。

美国敦促日本加入TPP不仅是为了促进两国的贸易增长、增加就业、推动技术革新，核心在于借日本的经济实力拓展TPP势力，制定亚太经贸的新规则，弱化中国在该区域经济中的地位，突出美国于其中的存在及竞争优势。然而TPP并非单纯的贸易自由化，而是将后者作为区域经济一体化平台，在制定新的商业规则之后，把中国纳入美日主导下的亚太秩序的长期战略。奥巴马政府希望以此牵制中国在东亚地区开展的经济合作，重振美国对该地区经济发展的参与。尤其在中国倡导成立的亚投行（MIB）争取到亚洲、欧洲等地区的主要经济体之后，TPP作为亚太地区经济政策的工具显得越发重要。

日本是奥巴马政府推进亚太再平衡战略的重要支柱，其对美国的重要战略价值是它的地缘战略地位和国家实力。美国利用日本对中国崛起的忧虑、其国家安全战略对己方的依赖和它迫切实现“正常国家”梦的心态，将之拉入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的轨道，谋求实现美日关系的正向黄金分割比收益。但随着美国在全球经济和政治事务中的主导权相对衰落，日本走向“正常国家”的步伐正在加快，奥巴马政府不能在美日关系中无限扩展美国的利益和挤压日本的利益。目前，奥巴马政府在双方关系中“利用”游刃有余，原因在于美国自身强大的国力，国际体系中霸权国的角色，打败、占领、管控日本的历史惯性，使其在对日外交中不断获取正向黄金分割比的红利。日本别无选择地在日美关系中处于俯就对方的从属地位，占居双方战略利益分配的反向黄金分割比，因而渴望强化与美国的盟友关系，加快实现其有关“正常国家”的预期。日本希望借助美日同盟阻遏中国的崛起，成为亚太地区美国之下的次主导国，美日合作共同主宰该地区的国际秩序，使它在日美关系中的反向黄金分割比收益可通过其在亚太地区国际关系中的正向黄金分割比收益得到补偿。

三、拉拢：奥巴马政府对日本政策的手段

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是奥巴马政府第二任期内的核心外交战略，制衡中国的重要途径之一是强化美日同盟。奥巴马政府通过积极强化同盟，使美国对日政策获取正向黄金分割比收益，在“舍”与“得”之间寻求霸权国家的利益平衡点。亚太地区有众多行为体与美国存在重要联系，作为美国在该地区最重要的盟国，日本的战略地位举足轻重，在美国看来，“如果日本能在国际上更加活跃，军事上更加强大，日本就能为全球稳定做出更多积极贡献”。奥巴马政府第一任期内执行施压兼安抚的对日政策，巩固了美日同盟；第二任期内继续加深与日本的高层对话，强化与它的安全同盟关系，以之为战略支柱，其中包括升级《美日安保条约》，加强共同行动和协调能力等。奥巴马政府通过积极拉拢、强化同盟关系等手段获得对日政策与关系稳定的黄金分割比收益。美国选择强化美日同盟来“遏制”中国，体现了利德尔·哈特“间接战略路线”的精髓。在东亚地缘政治棋局中，美国假借日本之手对抗中国，是以最小的代价牵制中国，即美国不出面，而在东亚地缘政治棋局中塑造了中日政治、安全与外交抗衡的格局。美国的对日政策显然收到了预期效果，获得了正向黄金分割比。日本甘做美国的马前卒，护持了美国在亚太地区的领导权。

首先，奥巴马政府频繁出动政治精英拉拢日本。奥巴马连任后，首访再度选择亚洲，其间访问日本，在与安倍共同出席国际会议期间多次举行会晤。包括美国副总统、国务卿、国防部长在内的高级官员也频频出访日本，加深美日关系，强化军事同盟。奥巴马及政府官员频繁访问日本，多次重申美日同盟是美国亚洲政策的“基石”。期间，美日通过修订双边防御指南，在亚太地区乃至就全球的安全和防务开展合作，实行驻日美军的调整，强化美日同盟。哈格尔传达奥巴马政府对日本防务改革的支持，对美日共同合作安全条约以及为增进美日共同能力与日本自卫队领导层密切合作的坚定承诺。2013年拜登访日时表示，“不承认中国的东海防空识别区，拒绝因中国力量增长而改变现状，美日需强化同盟，加强合作。”2014年奥巴马访问亚洲四国时首访日本，再次印证了美国将日本视为其在亚太的重要同盟。由于奥巴马政府曾表态美国不会对乌克兰局势进行军事干预，为打消日本对美国的疑虑，奥巴马亚洲行选择绕过中国，用意是给日本留下美国重视同盟的印记。但奥巴马高调访日不是为了构建双方问的平等关系，而是以通过强化同盟承诺，强调美国不是旁观者，给足日本“安全感”等方式更好地维护美国在亚太的战略利益，拉拢日本承担更多的地区甚至国际义务为宗旨，正如美国在阿富汗、伊拉克战争中携日本自卫队出兵作战，日本提供大量资金，发挥“钱袋”作用一样。奥巴马政府拉拢日本意在激活日本的强国效能，帮助美国主导亚太，服务于美国亚太战略制衡中国的意图。

其次，奥巴马政府支持日本强化军事力量的考量。金融危机后，虽然美国充当“世界警察”的雄心不减，但受巨额国债和财政赤字的掣肘，其对外政策正朝着重视与盟国的防务合作及集体安全的方向转变。在东亚地区，日本需要面对中国崛起带来的国力提升、朝鲜的核武器和导弹开发不断取得进展等压力，奥巴马政府利用日本的困境，扶持其提升军力，使它扮演制衡中国的角色并发挥相应作用，以减轻自身的战略成本。奥巴马政府将强化美日同盟关系，提升美日安保条约定位，增强共同行动和协调能力作为亚太再平衡战略的重要内容。

奥巴马政府在日中关系因钓鱼岛争端紧张之际，将钓鱼岛列入美日安保条约范围，或明或暗地鼓励日本对华抱以抗衡的态度。奥巴马重申对日本的安全承诺，表明钓鱼岛领土争端适用于《美日安保条约》第5条，钓鱼岛处于日本政府管治的区域内。无论未来美国是否履行同盟责任，奥巴马以承诺的方式表达了如果日本受到入侵，奥巴马政府将为之提供安全保护的立场，却违背了在中日钓鱼岛争端中不持立场的承诺。随着中国军事实力的不断强大及其在领土争端问题上的强硬态度，美国虽不愿卷入到中日领土争端，但在中日关系紧张的局势下，仍向日本增配海空战斗装备、多次举行以“夺岛”命名的军事演习。奥巴马政府加强美日联合军演，表明对钓鱼岛领土争端的立场，目的是要日本相信美国会对其加以保护，以巩固美日同盟，加强日本对美国的忠诚度。美日安全同盟牢固的忠实基础是两国战略的透明度和各自的角色、任务及作战行动。而奥巴马政府对日战略是否透明，双方各自心照不宣。美国的军事战略只为其本国服务，奥巴马不会让盟国完全了解美军的发展。奥巴马政府鼓励日本抗衡中国，将日本推向东北亚局势紧张的第一线，而对是否会军事介入中日钓鱼岛争端所可能引发的冲突态度模棱两可。奥巴马政府不仅在对日关系中利用钓鱼岛争端，通过与日本开展军事合作和予以外交支持的表态，使美国处于正向黄金分割比中的有利位置，而且也在东北亚地缘政治格局中处于“离岸平衡手”的有利地位，陷中国于地缘政治困局。

总之，奥巴马政府强化与日本的军事合作，通过向日本销售军事装备、提高日本自卫队的技能、传授本国的作战经验、分享军事情报、支持日本解禁集体自卫权等途径，将日本打造成美国在东亚地区的一把“利剑”，使之成为美国实施亚太再平衡战略的得力帮手。为了有效地掌控日本，奥巴马政府还多次对之强调，需通过和平方式解决争端，在许诺钓鱼岛“适用于美日安保条约”的同时注意防控其冒险，将介入冲突的风险控制在可能性较小的范围内。

四、管控：奥巴马政府对日本右倾化的纵容

奥巴马政府对日本的右倾化表面不满，实则纵容，在不满与纵容之间寻求有利于美国利益的黄金分割点的平衡。在奥巴马总统第二任期伊始，日本自民党总裁安倍晋三出任日本首相。在奥巴马政府以日制华政策的纵容下，安倍政府借机修改宪法，将自卫队定位为“国防军”，允许行使集体自卫权，日本政客参拜靖国神社成为时尚，引起周边国家的警觉和不满。奥巴马政府对安倍政府修改和平宪法，否认侵略战争历史，参拜靖国神社，引发领土争端滋扰四邻等右倾化行为并未给予应有的管控。相反，为强化同盟，达到其亚太利益的最大化，奥巴马政府对日采取“绥靖”政策，日本欲扮演“亚洲英国”的角色，面临挑战战后国际秩序的困境，美国为追求本国的亚太战略私欲予以了纵容与背后操盘。

1.奥巴马政府对日本参拜靖国神社的不满与管控

在安倍执意参拜靖国神社之后，美国驻日本大使卡罗琳·肯尼迪批评他的参拜行为，称美国对该地区的形势表示担忧，对安倍的决定表示失望，这是美国高级外交官颇为罕见地在公开场合批评安倍。然而，日本政客不改其志，为上述行为辩解，将靖国神社等同于美国阿灵顿国家公墓，并计划到太平洋战争期间曾是日美激战之地的巴布亚新几内亚、所罗门群岛等南太平洋国家以及关岛进行祭拜，日本的挑衅和侮辱显然直指美国。对于日本的高调言论，美国政府仅表达对日“失望”的不满情绪。安倍晋三参拜靖国神社后不久，美国提出取消国防部长哈格尔与日本防卫大臣小野寺五典就减轻冲绳美军基地的负担进行合作的原定通话安排。拜登在随后访日的一段时间内不再公开强调《美日安保条约》，甚至重申将“钓鱼岛为日本管辖地区”的说法改为“东海争议领土”。2014年1月，奥巴马签署包括慰安妇问题在内的2014财年预算法案，美国首次将这一问题列入美国法律关注的范畴，以增加对日本的政治压力。虽然对日本参拜表现不满，但出于“再平衡”战略考虑，奥巴马政府并未对日本做出实质性的管控。

奥巴马政府对日本彰显其右倾化路线及它对东亚邻国的强硬态度采取绥靖政策。在2014年荷兰海牙核安全峰会期间，奥巴马曾有意撮合日韩改善两国关系，举行三国首脑会谈，就朝核及核不扩散问题交换意见，为韩国和日本构建面向未来的合作关系提供机遇，对于安倍政府一直没有采取实质性的行动打破韩日关系僵局，奥巴马仍束手无策。2014年4月奥巴马访问韩国期间，将慰安妇受害定性为“可怕的人权侵害”，对安倍藐视、歪曲历史，恶化日韩关系提出警告，但奥巴马在日本访问期间并未谈及慰安妇问题，甚至对日本历史问题也只是一笔带过，日韩之间的分歧俨然成为美国集结亚太盟国共同面对区域问题的障碍。为顾全亚太战略大局，奥巴马政府对日本的管控倾向于姑息。

2.奥巴马政府对日本与周边国家领土争端的管控与纵容

奥巴马政府在日本与周边国家的领土争端问题上，表面施以管控，实则纵容日方挑起事端，旨在以日制华，阻延中国崛起的进程，在管控与纵容之间获得对日政策中的正向黄金分割比收益。从冷战结束后到小布什时期，美国在钓鱼岛争端中立场模糊，奥巴马执政后，美国政府逐渐表现出倾向于日本的立场，强调提出主权要求的各方应按照《联合国海洋法公约》而非以胁迫的方式寻求争端的解决。奥巴马政府虽然没有承认日本与亚洲邻国存在争议的领土的主权归日本所有，但从其不断强化美日同盟的政策来看，它对日本的纵容远甚于管控。奥巴马政府推行亚太再平衡政策的战略目标是维护美国的主导地位，联日抑中从属于美国的总体战略目标，为此，美国既要尽可能避免直接刺激中国，又要满足日本的要求和意愿。日中领土争端为之提供了制造日中抗衡格局的机遇，顺利实现了套住日本和牵制中国的双重战略目标，使其在对日、对华关系中均获得了正向黄金分割比的战略收益。

从奥巴马政府的对日政策看，美国凸显了其对东北亚地缘政治安全局势的威慑力。为防止中日紧张局势继续升级，奥巴马政府试图通过外交手段适度地纵容、管控日本，将之纳入亚太“再平衡”战略的轨道，实现美国利益的最大化。2014年4月，美日就将协防“尖阁诸岛”明确写入日美联合文件发生分歧。日方提议在联合文件中写明美国对日本的防卫义务，美方仅同意写明在日本施政权之下的区域属于《日美安全保障条约》的适用对象，不希望写入岛屿的具体名称。奥巴马政府不愿过度刺激钓鱼岛争端的另一方——中国，美日围绕钓鱼岛问题产生微妙的异议。奥巴马政府强调：“在钓鱼岛问题上，日中不通过对话和建立信任措施而是将冲突继续升级，将是一个重大的错误。”“美国可能考虑的因素是，美国注意到日本希望强化防卫能力、在战略上增加独立性和自主性的倾向。美国这一政策宣示说明，美国决心遏制这一倾向，继续在战略上控制日本。”在美国大幅削减国防开支的背景下，对日本的纵容已成为奥巴马政府对日管控政策的隐形部分，这种隐形的纵容正随着美国亚太战略的调整和日本的右倾化行为逐渐移动，奥巴马政府对日本的管控并不急于求成，取而代之的是强化美日同盟，频繁举行具有针对中国意味的联合军演，向中国示强，围堵和制衡中国。奥巴马政府对日管控政策兼容利用与拉拢，在纵容日本扩张军力以牵制中国与管控日本对华强硬保持有度之间寻求最有利于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的“黄金分割点”，实现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利益最大化。

3.奥巴马政府对日本加入亚投行等多边金融机构的管控

奥巴马政府对日本的纵容令美日TPP谈判陷入消耗内力的拉锯战。在美日TPP谈判尚未尘埃落定时，中国提议成立了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作为多边金融机构的亚投行的设立将改变美国主导下的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获益，冲击美国的世界经济霸主地位。而亚投行这一金融机构的成立一方面得益于美国的政治误判；另一方面是美国迟迟无法推动TPP谈判的完成，以至它在亚洲的影响力日益减弱。各国争相加入亚投行令美国十分尴尬，美国的态度也出现变化，表示欢迎中国更深刻地融入全球经济体系，期待中美两国投资协定取得进展。而澳大利亚、韩国、菲律宾等传统的美国军事盟国纷纷加入亚投行，唯有日本站在美国一边，附和奥巴马政府对亚投行的治理水平和透明度标准所提出的担忧。

中国的经济实力是吸引各国的强力磁石，中国所倡导的“一带一路”战略和亚投行的扩展范围自亚洲延伸至欧洲、非洲。从中国提出“一带一路”战略到倡议建立亚投行，奥巴马政府表示中国与美国在亚洲投资建设中存在竞争，美国将支持亚洲开发银行与中亚经济区域的合作项目。美国国务院发言人在回答记者提问时默认了美国官员在以联合国命名的私人谈话中称美国对亚投行持反对立场，并劝说其主要盟友不要参与其中。鉴于德国、意大利等国纷纷加入，日本各界要求政府改变方针的呼声日益高涨。但日本政府的首要考虑是与同样持审慎立场的美国交换信息并商讨应对措施。美国的动向是左右日本是否加入亚投行的关键因素。随着美国对亚投行态度的松动，不否认日本政府未来参与亚投行的可能。然而，美国盟友的倒戈为奥巴马政府带来额外的压力，使之意识到必须尽快完成TPP协议的谈判，美国的对日经济战略因此出现调整。美日TPP谈判于2015年10月最终完成。美国将发挥TPP的战略工具作用，重新制定亚太经济规则，打破地区二元格局，主导亚太地区经济一体化进程。从政策的整体效果看，奥巴马政府的对日政策达到了预期目标，日本坚定地追随美国，能够优先考虑美国的利益诉求而选择放弃亚投行，证实了美国对日本的领导权，但日本为维护自身利益，拉长了加入TPP协议签订的战线，延搁奥巴马政府推行亚太经济战略的时机，突显了政策实施过程中的限制性因素，而后者的存在也再度印证了美日同盟关系中的黄金分割比。

结语

奥巴马政府对日政策的基本特点是利用、拉拢和管控日本三管齐下，沿袭历史惯性，将日本以盟国的身份纳入美国全球战略的轨道，而它在亚太再平衡战略中的角色则是供美国在东亚地缘政治中用以牵制和平衡中国的重要力量。奥巴马政府对日“利用、拉拢和管控”的政策是再平衡战略的调整和延伸。对日本的“利用”是奥巴马政府对日政策的核心，“拉拢”与“管控”是手段。奥巴马政府对日政策实施的每一个环节都有隐性正向黄金分割比收益的战略利益考量，美国的任何异动都将直接引起日本的反弹，影响亚洲地区的稳定。从战略层面上看，为达到“利用”日本的战略目的，奥巴马政府将拉拢、纵容和管控作为不可或缺的手段。对于美国而言，纵容日本的右倾化行为如同一把“双刃剑”，在利用日本的同时又可能最终伤及自己。奥巴马政府为护持其作为亚太地区大国的领导地位，对日本右倾化行为管控的“度”是隐性的，以不能动摇强化美日同盟的战略目标为限，管控效果与美国追求对日政策的正向黄金分割比直接相关。奥巴马政府的对日政策能否达到预期的黄金分割点或尽量达到正向黄金分割比收益，取决于美国在国际体系中主导地位的稳定、东亚地缘政治格局的变迁、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的推进，以及中国崛起的进程。从21世纪第二个十年的东亚地缘政治格局特点和美日关系发展全局看，美国的对日政策能够获取正向黄金分割比收益，中日问政治、外交与安全抗衡局面的出现使美国不但在东亚地缘政治中获得有利地位，也在对日外交中掌握了主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