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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绘画的嬗变

2016-12-12朱万章

老年教育 2016年11期
关键词:画派牡丹水墨

朱万章

牡丹绘画的嬗变

朱万章

《牡丹蝴蝶图》 元·沈孟坚 绢本设色 26.9cm×27cm

中国民俗中,花卉中的牡丹芍药与禽类中的鸾凤孔翠都是富贵的象征。对于牡丹一项,宋代文学家周敦颐在《爱莲说》中说:“牡丹,花之富贵者也。”正因如此,千百年来,牡丹一直受到人们的喜爱。周敦颐又说:“自李唐以来,世人甚爱牡丹”。据此可知,对于牡丹的钟爱兴盛于李唐时期。至于以牡丹为题材入画,虽然没有准确的史料或出土文物证实始于何时,但据文献记载,至少可追溯到北齐时期。唐代韦绚在《刘宾客嘉话录》中说“北齐杨子华画有牡丹”,这是关于牡丹绘画的最早记载。到了李唐时期,由于世风使然,牡丹绘画盛极一时。边鸾、周、冯绍正、于锡、刁光胤等画家,都有画牡丹的经历。周的《簪花仕女图》中,宫女所持纨扇上之花卉即为牡丹,这是目前所见存世最早的牡丹绘画。在宋人所著《宣和画谱》中,唐人所绘牡丹可谓比比皆是,反映出当时对牡丹绘画追捧的程度。

唐末五代时期,以画牡丹见长的画家不胜枚举,在画史上可圈可点者有徐熙祖孙和黄筌父子。徐熙的《玉堂富贵图》,工笔重彩,艳而不俗。其孙徐崇嗣传其家法,开创了没骨牡丹之先河。黄筌及其子黄居宝、黄居,以擅作“富贵花”著称。所谓“黄家富贵”,除了在画中表现出雍容华贵之气外,在很大程度上还来自于他们的绘画题材——牡丹。此外,这一时期以画牡丹名垂画史者,尚有于竞、滕昌、王、刘、梅行思等。其中,滕昌有《牡丹图》行世。宋郭若虚《图画见闻志》称其花鸟“笔迹轻利,敷彩鲜泽”,可以看作是对其牡丹画的最好注解。

宋代对牡丹的喜好,丝毫不亚于唐代。欧阳修作有《 洛阳牡丹记》,传诵一时。李唐曾有诗这样描写当时花鸟画之风:“早知不入时人眼,多买胭脂画牡丹。”反映出花鸟画家们对牡丹趋之若鹜的时尚。从传世作品和文献记载可知,李公麟、赵昌、赵仲、易元吉、张希颜、崔白、马远等都曾画过牡丹。在当时很多专业画家看来,画牡丹是极为寻常之事。

元代画家中,鲍敬是以专画牡丹而扬名者,《越画见闻》称其牡丹“姿态天成”,显示出他对牡丹的造型刻画能力。钱选以山水、人物、花鸟兼擅,但其自称“犹有余

情写牡丹”。现存的《牡丹图》,用笔精致,不落俗套,乃元代花鸟画之极品。吴镇、边鲁、王渊、史杠等均兼擅牡丹,吴镇、边鲁则是史书所载最早以水墨牡丹擅长者,开启了牡丹绘画的新纪元。

明清以降,以善画牡丹而留名画史者不计其数,几乎以画花鸟知名者均善画牡丹。“吴门画派”的沈周、文征明等,以文人逸气挥写牡丹,使牡丹题材进入文人视野。沈周的《牡丹写生图》中题诗“洛阳三月春消息,在我浓烟淡墨中”,成为歌咏牡丹绘画的名句。晚明的徐渭(青藤)、陈淳(白阳)将水墨牡丹发扬光大,以泼墨大写意将牡丹的形与神融为一体。徐渭曾言:“牡丹为富贵花,主光彩夺目,故昔人多以钩染烘托见长,今以泼墨为之,虽有生意,多不是此花真面目。”虽说如此,但其各尽情态的水墨牡丹则别有一番意趣,对后世影响极大。

清代初年,牡丹绘画也与山水画风一样,交织着正统画派与野逸画派的两大阵营。前者以恽寿平为代表,所画牡丹“精研没骨,得其变态”,时人称之为“恽牡丹”;后者则以朱耷、石涛、傅山为代表,均以水墨牡丹见称,承继“青藤白阳”遗韵。清代中期,“扬州画派”的花鸟画家兼擅牡丹,郑燮、李、李方膺、高凤翰、华、边寿民等均能以水墨写意抒写笔情墨趣,将文人题材的牡丹绘画推向极致。晚清以来,文人画开始出现世俗化趋向。“海上画派”的朱、蒲华、赵之谦、吴昌硕,及“京津画派”的颜伯龙、金城、齐白石、于非等均以设色牡丹知著,工笔与写意结合,反映出近百年来受众的审美倾向。

在岭南地区,由于牡丹种植时间较晚,故以牡丹绘画见诸史载者也晚于主流画坛。相传,文征明的一个广东籍弟子梁孜,曾从苏州带回一盆牡丹栽种。虽然梁孜后来因花粉过敏而殒命,但却开启了广东种植牡丹的先例。于是,从明代后期开始,广东方出现善画牡丹的文人,番禺籍的赵夫和香山籍的伍瑞隆便是典型代表。二人以水墨写意牡丹见长,虽然恣肆淋漓不及“青藤白阳”,但其文人意境却可与之相颉颃。此后,在清代乾隆年间,顺德籍的郭适也以画牡丹擅名,其画以浅设色与水墨相融,“墨法如染色”,风姿绰约,不媚不娇。晚清时期,以撞水撞粉之法驰誉花鸟画坛的居巢、居廉,所绘牡丹极多。他们均受恽寿平没骨花卉影响,以牡丹配以太湖石,再缀之以蜜蜂、蝴蝶,使牡丹题材在富贵之外,又多了一种长寿之意。居廉的弟子高剑父、陈树人,虽然画风乃折中中西、融合日本画中光影与氛围,但其所绘之牡丹则仍然与恽寿平、“二居”一脉相承。至于当时与“岭南画派”驰名于岭南地区的赵浩公、卢子枢、李凤公、黄少梅等人,所绘之牡丹则是受宋元以来牡丹画风的影响,形成近代广东牡丹绘画的新格局。

有趣的是,一般盛世多写牡丹鸾凤,而乱世则多写兰花墨竹。牡丹被作为富贵的象征受到普罗大众追捧的时候,往往又为很多自命清高的文人所不耻。这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话题。所以,在美学语境中,牡丹绘画又常常被作为艳俗的象征。其实,这只是审美主体者的偏见。因为“雅”与“俗”的界别,题材并非主要原因,绘画者本人的境界、思想及艺术涵养才是决定性因素。从以上所回顾的一千多年来主流画坛及岭南画坛的牡丹绘画,即可证明此点。

《牡丹图轴》 明·陆治纸本设色 120cm×31.7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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