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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槃方寸书卷气
——徐畅先生篆刻艺术刍议

2016-12-08Text尹广

广州文艺 2016年2期
关键词:古玺玺印篆刻

Text_尹广



涅槃方寸书卷气
——徐畅先生篆刻艺术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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篆刻得其悠久的发展历史、深邃的文化语境外,高古的审美内涵,宛然成就中国艺林中的一朵奇葩。这门古老的民族艺术在几千年的积累过程中发生着或隐或显的价值转型。作为学者型篆刻大家,徐畅先生在所著的曾获中国书法兰亭奖一等奖的《先秦玺印图说》一书中指出,中国玺印源远流长,有八千年的发展史,虽方寸之地,却包括史地、官制、姓氏、哲学、文学、文字等文化内涵和铸造、铭刻、雕塑等工艺,集实用、艺术于一身,确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艺术精粹之一。众多学者较为一致的看法是,尽管人们多从实用角度认识印章,但先秦古玺以其象形意味浓厚、布白变幻莫测的风格而统领印坛,平正方直、端庄质朴的秦汉印风则被后人允为典范。唐宋至元明,由于文人士大夫的介入,印章在实用之外别开审美一途,明清则印人辈出,流派纷呈,时至今日,其流风亘古弥新,依旧瑰丽多姿。

徐畅更认为先秦玺印的文化内涵极其丰富,与政治(官制、社会生活)、经济、哲学、军事、文化、体育、医药、卫生、手工业、农业、畜牧业、历史、文学、宗教、绘画、地理、建筑……都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他治学严谨,就玺印艺术与文化、先秦玺印的分期、先秦玺印的断代与分域、战国玺印的分类、图像玺与身份,以及地名玺印非官印而是产地、以商品名为印作封检之用等等,他在自己的著作中阐明了这些观点。他在研究中国古文字的过程中有许多精彩的论述,指出了古代文字在发展变化中存在的规律,为今天我们考释古文字提出了建设性和科学性的意见。譬如,在研究古玺印中的偏旁通用例中,他认为,在古文字中两种形旁意义相近,即可互相代用,并不因而改变本字的意义。凡是研究过音韵的人,都知道音是可以通转的,但字形也可以通转,这是以前的学者所不知道的。他在整理战国玺印、编著《古玺印图典》时,发现了玺印文字中有许多可以“通转”的字例,例如“刀”、“刃”形旁通用例;“宀”、“冖”形旁通用例;“宀”、“穴”形旁通用例;“尸”、“宀”形旁通用例;“人”、“尸”形旁通用例;“立”、“土”形旁通用例;“土”、“石”形旁通用例;“石”、“山”形旁通用例等几十例,并列举大量印章佐证。

凡是在印学上称得上大家的,都与他们的学养分不开。除印学外,皆是造诣极高的书画家或学者,这就是他们成功的基础,也正是现在印人急需加强的印外功夫。

在徐畅看来,一部几千年的玺印艺术发展史,就是中华文明传统的文化史。古玺、秦印、汉印、九叠文印、圆朱文印等印式是昨日的历史,成就了今日灿烂的传统文化。一部中国古代印论史蕴含着我国古代篆刻大师们的经验总结,元、明、清文人不仅在随感和题跋中留下大量的关于印章审美的文字,而且印论专著也十分丰富。作为中国古典美学的一个组成部分,它同样闪耀着许多极为精彩的美学见解。在徐畅心中,学与养是篆刻艺术最基本、最重要的因素。他认为:“学”是指印人必须要有印外之学识,即在以刀刻印而外还应多方面吸取知识,积累学问,如诗书、书法、古文字学、社会学等等;“养”则是将这些印外的学问化入印人的人格之中,养成具有高度审美能力的眼力和超凡脱俗的气质。他认为,从事篆刻艺术,重要的是学习和掌握古文字,从而进入创作之中,产生出情趣雅致、耐人寻味的优秀印作来。要达到这个境界,就要感触文字背后的文明密码,挖掘篆刻艺术背后的文化渊源。所谓的“密码”、“文化渊源”是什么?是文字学,即“六书”。掌握了“密码”,才能在篆刻中正确用字。

考量徐畅的篆刻艺术,其主要表现在五十岁以后的时期,这个时期的篆刻突显出强烈的自我风格和学养,数十年积累的独到的艺术思绪下,彻底打破非艺术因素的羁绊,彰显出夺目的风采。

其一,徐畅的篆刻重视章法、结体、讲究刀法运用,有一种矜持的内质和深藏不露的傲气。在布白上,他多参以满白文印式,神足而气满,呈现方严峻伟的气象,如作品《益者三乐》、《后生可畏》。在汉印印式的基础上,能以壮美之义贯之,独行独往,成就一种富有时代性的清峻通脱的风格。徐畅极为讲究形式的意味及精神意旨,在重视章法、结体和刀法生命意味的前提下,追求视觉美感表达的产物,能予人耳目一新的、强烈的审美愉悦。显然,这是他宗法传统的篆刻中,又吸收了酣畅淋漓的书法精神营养之后,一种有创造性的、特殊而崭新的审美显现。徐畅之印风,学古不泥,质朴脱俗。如作品《君子有九思》、《其正敬身》、《举直诸枉》、《见贤思齐》等印,情绪饱满酣畅,极大气。另有《不令而行》、《敬事而信》、《循循然善诱》等印,结构宽博,多蕴碑意,极朴厚。他的白文印虽受老师谈月色的影响,其古朴之气则总是难以掩盖的。这方面的作品以《其正敬身》、《文质彬彬》为最佳。此外,徐畅的印面不是那类张扬跋扈、特别追求视觉冲击力的,而是有着幽深的、细腻的、耐琢磨的情致。他的白文印多以汉印为底子,整个思维是四平八稳,不屑于扭来扭去,作甲骨文入印,也多中规中矩。他的白文印布局雍容,用刀爽利,痛快凌厉,只在篆法局部和刀法头尾有一些小修饰,不使整印板滞,有了许多生动活泼的气息。他的朱文印又是另一番面目,印面中颇多装饰意味,用刀盘曲委婉,给人以华丽感和圆润感。由于他性格中不事冗繁,不耍无谓的花招,因而他的整体印风质朴,有庄严相。徐畅学识渊博,《创作手记》讲述流畅而不急切,精细而不繁琐,理性而不艰涩,论点阐释必结合实际分析,追根溯源之后又有抽象的提升。他所论述的学术理论却常有许多亲切的比喻和令人信服的逻辑关系。因而,他的面容是温和的,声音是入耳的,能在学子们心里形成共振。

其二,徐畅对篆刻意境的新开拓,是和他全方位长期积累分不开的,这个过程丰厚而漫长,可谓根基雄厚。他以雄厚的古玺、汉印基础,辅以对元明清以来流派的博览深究,融会贯通,自出机杼。徐畅善于洞悉传统及流派的优秀特征,积少成多,最后融汇为自己的特点,形成鲜明的风格。他的篆刻虽也有一些印外求印的元素,但更多的则是对篆刻发展过程中诸多印内元素的消化。徐畅的风格恰恰是在诸多适宜于他的传统中抽绎出的东西,然后尽力发挥了这些传统。就徐畅篆刻的字法看,字体结构唯古是尊,继承我国古文字精华,他最终的表现主要是以古玺与吉金文字、楚简文字为主要参照的,他能对秦汉印文有艺术意趣的可意发挥。而对甲骨文、楚简、金文、古玺的借鉴,在徐畅这里得到了更好的运用。可以认为,古玺、金文的借鉴,不少人都有尝试,但因种种原因(主要是学识上的不系统、无主见),往往都不太理想。在清末之前的历史上,并没有擅长以古玺文字入印的篆刻名家。民国以来,由于社会持续变革、动荡,倡导新文化运动,这方面的篆刻大家较为少见。徐畅用他的学识、毅力和胆识,卓有成效地发挥了这一尚未深入开掘的传统。我们看到徐畅的字法生动而活脱,富有新的生命力。先秦文字和古玺秦汉印字法的博大精深,让徐畅科学地运用了相关印式和文字系统,剖析了古玺、秦汉字法的脉络神经,归纳出继承与创新的章法布局及艺术方法和手段,提出要做学者型篆刻家的三要素,即字法要素、刀法要素和章法要素。他指出,古玺、秦印、汉印、圆朱文等传统形制是“保留节目”。也有创新变化的空间,如把甲骨文、西周金文、楚简帛书、古隶等书体引入古玺形制,是实现“印外求印”创作意识的反映。他同时强调篆刻风格时代性的问题,倡导尊重经典,继承传统,承继古文字精华,推动文字、印风、形制的变化,将“笔墨当随古代”的理念,穿插到篆刻艺术的具体实践中去。

其三,徐畅篆刻的现实启迪。从徐畅的艺术造诣和严谨治学的风格解析,他无疑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大家。倘若我们从篆刻发展的纵向进行一个艺术比较,或许会发现他的篆刻艺术更为可贵的价值所在。

(一)创作观层面。艺术家审美思想的呈现,一般为两种形态,一种是观念先行,建立在一定的哲学基础之上的,有明确的艺术主张,并将其形诸文字,有相对系统的理论形态的文章或论著行世。另一种是在艺术创作实践中形成的,并无理论形态的文章或论著行世,其审美思想须从其人生阅历、交游、师承渊源、创作实践、艺术作品的风格特征等方面寻绎出来。这两种形态徐畅都有,他应属于混合型的第三种形态,其审美思想与其创作实践都相互渗透、相互影响,形成相辅相成的辨证关系。前两种形态对他而言,是互为生成的。这也使得他的理论有着实践的依托,实践又有理论上的牵引。

1.印外求印。这其实是艺术创造和发展的规律。凡从事某一门类的艺术,囿于此类艺术内的领域,其创造和发展是很有限的。若能“走出户外看云去”,每一种艺术都有许多支撑他的学问。说到篆刻,在玺印之外,古文字学、书法、绘画、诗词文赋、社会学……在治印时被当作修养来关照,于是成为“印外”必须具备的学问。玺印创作中,本字(初文)、通假字、古今字的运用,特殊符号如合文符、重文符、装饰符等等的运用,都显示作者的文字学功力。从赵之谦、黄牧甫、吴昌硕、简经纶到傅抱石、刘江、李刚田等都是文化修养全面的艺术家。正如篆刻大家徐无闻所写诗云:“植根在篆籕,润泽赖诗骚。”

2.印从书出。篆刻艺术是用刀在石料上表现书法艺术之美的造型艺术,即使强调刀法本体论的印人,也无法离开书法字体。徐畅认为,篆刻家要成熟个人的艺术风格,要丰富自己的艺术面貌,就要稔熟各时代金石文字的形体结构,并加以合理地运用。在此前提下,确立自身的篆书个性。从徐畅撰写或主编的《中国历代印风系列丛书·先秦印风》、《中国篆刻全集·(卷一)先秦玺印》、《中国书法全集·(4)春秋战国刻石简牍帛书》或参与编撰的《中国书法篆刻鉴赏辞典》等书籍中,他指出,战国时期的古玺所使用的文字就是当时的通行文字,字形变化多端,疏密自然,风格多样,制作精美,是印章史上的高峰期。且商、西周、东周因时代不同,战国七雄因封建割据,文字异形,释字与用字,在于一心。如能把不同时代、不同材质的篆字,浑融无迹地配合于一书一印之中,那绝对是驾驭古文字的高手,这也正是其独特风格形成之时。

(二)篆法层面。篆刻家与其他门类的艺术家一样,都有一个对艺术素材进行加工处理的过程。对于篆刻来说,选定的篆书还仅仅是“素材”,篆刻家必须根据自身的审美思想、形式美原则进行主观加工和提炼,使之成为具有个性的艺术创作“题材”。从徐畅的经历和创作实践来看,配篆过程,也是“印化”过程,这个过程与其他艺术创作一样,蕴含着一个深刻的艺术辨证法,即篆刻家所面对的印文印化的难度愈大,而篆刻家凭借自身的学识、修养、技能把它们解决得愈好,那么篆刻作品的含金量就愈高,审美价值就愈大。徐畅对各种篆体的书风都有明晰的认识,熟谙“六书”,通其变化(通变),能使通篇通印之书体协调和谐,书作印作都能风格统一,古拙传神。

(三)章法层面。岭南印社社长曲斌认为,徐畅的印风“外板内灵”,继而解释他的作品,粗略看去,近乎是以呆板的形式出现。然而,这正是他有意设置的用以掩饰其内涵风格巧丽的表象。正因为风格巧丽的本质以品质呆板的形式出现,掩饰而不遮没,使作品含蓄、深沉、幽默,耐人寻味。徐畅的得意弟子、著名篆刻家苏金海认为:老师印作的章法,除受启迪于古玺印,还受草书和隶书的启发,往往藏巧于拙,于稚拙中求巧趣,使其印作在平实中富含情致。因此,在他的印作中,以横平竖直之直线为基本构架,而在分布上或疏或密,并不均匀;又以短线与长线、斜线与正线、弧线与直线、肥线与瘦线相搭配,融金文笔意于缪篆体式之中,拗而不怪,一一求其稳妥。中国博物馆学会会员卢德铭先生谈起徐畅的印风:“取自汉印,又以古玺欹侧生态的方法打破汉印均衡排叠的线条,于自然的疏与密、正与斜的线条布列中,形成平中寓巧的章法特点。”

(四)线条排叠与线质美感层面。徐畅的作品,在线条的疏密关系上,其一,有意无意地去排叠线条,布列一些斜线,以“经意”的巧思求得“不经意”的效果。他有意打破汉印线条相对平均布列的程序,疏疏密密,倾倾斜斜,随意排列,于无序中包含有序,或在有序中注入无序,于轻松自然中表现着或微妙、或强烈的疏密变化。他为数众多的大篆朱白文印大多如此,如《成人之美》、《君子求诸己》、《君子坦荡荡》、《和为贵》、《德不孤必有邻》等。他的这些印面中,或多或少脱出了汉式的模铸,为印面布白需要,往往以疏密、倾斜、短长、粗细来打破线条之间的均衡排叠。曲斌说,他的入印字形看似方正的大篆形象,其实有甲骨文、金文布白的特点。这与徐畅对甲骨文、先秦古玺和秦汉印的研究和借鉴密不可分,也是他对赵之谦的“印从书出”观念及其篆刻艺术观有相当的认同。其二,圆、斜线的使用。时常运用倾斜、弯曲线条的合理运用,不仅丰富了印面的构成关系和印面效果,也使篆刻的表现语言更加丰富多彩。同时也为“书写意”的表现成为可能。

(五)个性化符号层面。每位艺术家于其创作的艺术风格,总是以其典型的个性特征为支撑的,否则艺术风格即不成立。徐畅印风的篆法自有特点,一是刀笔浑融的文气。毛笔作书,线条的趣味在形象;刻刀治印,线条的趣味亦在形象。所不同的是,前者是笔意,后者是刀下线条具有笔意。徐畅猛利、迅疾、苍茫、洒脱的线条如笔底飞花,似刀头展翅,在追墨逐电中给人以磅礴气势和恢宏气魄,正是文人篆刻所倡导的笔意,对浙、皖两派的刀法有过深入的研究和丰富的实践,形成了犀利爽劲、以冲为主,亦冲亦切的综合型刀法;二是空间分割。一方印章,红与白,始终处在一种既相互侵犯、又相互包容衬托的境地。徐畅根据现代视觉原理,巧妙地分割空间,使红白世界呈现出灿烂景象;三是以方切圆、圆中带方。徐畅在用方中带圆的结字和圆中带方的印面形式进行空间分割的同时,还巧用了疏密和谐对横线的有机重复,使红白世界得以改观,也使红白的界限得以打破,意趣逸出形外,余味回荡心间;四是边款革新。边框是印面的重要组成部分。徐畅把边框与界栏、印面文字的处理,有机地联系起来,以六朝碑楷为体,追求古朴雅致的边款。有的边款有一种篆刻文字的古质与野逸;有的边款走的是黟山派路数,绵实而古雅……总之,真草篆隶行五体皆能入款。追求边款面貌的丰富,是“印从书出”的另一种实践和体现。

徐畅篆刻的艺术表现特征:理论与实践并行。一般人认为,理论研究是学者们的事,是一种哲学的社会学的认识;艺术创作则是艺术家的活,是一种直观感觉的认识,理论研究和艺术创作是两种不同的社会分工。但是徐畅认为,书法篆刻的本体就是文字,尤其是古文字,学习和研究古文字就是为了便于正确地使用古文字,在实践中运用文字的构成原理和规律——“六书”,熟练地掌握用字的方法和技巧。理论指导实践(创作),实践又丰富了理论,理论是实践的总结,上升到理性的学术高度后又对实践有相当的指导作用。所以他在印学研究和书法篆刻创作实践中,不断进取,不断总结,出版了多部理论研究专著和发表众多书法篆刻作品,这是他理论联系实践的成果。徐畅在研究篆刻历史中发现,几乎很少有人问津于先秦玺印理论,最多有一两句实践的体会而已,或者根据书画鉴藏印的视觉效果而发表一点感想。徐畅主张当代篆刻理论应以学术规范为要旨,以学科规划为目标,不管是史抑或论,多以规律探求、原理研究为主线,不再徘徊一招一式的创作图解,也不是从古到今的历史流水账,更不是“只可意会”的形象比喻欣赏。

徐畅的篆刻理论和实践,启迪了当代人对篆刻追求的艺术方式。他曾在中国美术馆主办的“篆刻艺术邀请展学术研讨会”上呼吁:印人要争取做“学者型的书法篆刻家”,理论与实践同行,识篆与书篆并用,创作与理论(书学与印学)研究相结合,两条腿走路。在当代历史条件下篆刻,这门流传三千年的独特艺术形式,或隐或显地发生着价值与意义的转型,同时也面临着由传统的文人士大夫的雅文化向大众消费的俗文化转向的历史过程。徐畅当仁不让地擎起继承与创新的大旗。就当今篆刻而言,他对篆刻艺术的理解和发展,是难有人与之匹敌的。徐畅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思想者、践行者、发言者。敝言不是耸人听闻。

责任编辑梁智强

尹广/Yin Guang

湖北武汉人,在大西北、粤穗部队服役27年。曾任广州市白云区人武部政委、区委常委,转业后历任区纪委主任、文广新局局长、教育局党委书记。现任区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体育局、版权局)党委书记、局长,兼任区作协主席、市作协理事、省作协会员。出版《岁月流痕》、《瞬间》两部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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